半刻钟后,凉河边。
“我已将东西交了过去,你为何还不放人?!”
被架着的人看起来已经体力不支,达到了极限。衣素被人拦着,根本近不了紫棠的身。
“急什么?”封芊磨着指尖,语气慵懒:“漫漫长夜,还早着点。”
衣素见她这番,兀自屏了口气。下一刻,她两肘用力,一同往两旁人脸上捅去!
只听“咚”地两声,两个丫鬟捂着眼睛便开始惨叫起来,封芊也没料到如此变故,一下子慌了神地叫喊:“给我摁住她!这丫鬟狡猾得很,快!四个人,两条胳膊两条腿都不能放过!”
河边一下子叫嚷骚动开。
这厢丫鬟们听了主子命令,张开手就往她身上扑去,奈何衣素身子灵活,左闪右避的钻入她们之中,倒是让那些婢女们扭在一起,你抓我的头我扣你的脸。
“神经病吧!我现在不想玩儿老鹰捉小鸡!”衣素大喊道,她只看准了那两个婆子架住的紫棠,急冲过去。
哪成想此刻一人突然从旁边窜出来,封芊一把抽出头上发簪,直直地杵上紫棠脖颈!!
“不准再动!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那一刻衣素才真的体会到电视剧里演的那些,被拿住命门的感觉。
当真憋屈,又无可奈何!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封芊真是怕了她了,跟泥鳅一样,捉也捉不住,滑头不说还鬼点子一堆,立马喊了人:“给我拿住她!!!”
衣素看着她,咬牙不动,就在她的视线里生生被擒住。
封芊拿着簪子,一步步向她靠近。
“我想干什么,你还不清楚吗。”她拧眉俯首看着她道。
隐隐有酒气顺着她扑过来。
“我们交战这么多回合,你觉得我还能放过你吗。”
“……”
那一瞬间,衣素居然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好像被对手夸了。
因为太厉害。
她是不是喝醉了?
“噗。”
封芊皱眉,厉声:“你笑什么?”
衣素抬起头,看她:“笑你一个大家小姐,居然为了我一个小小的丫鬟,如此大动干戈。”
她挑唇,嫣嫣一笑:“该说是奴婢太厉害,”
“还是你太笨啊。”
“你!!”封芊气得胸中一口气上不来,手当场就要把簪子捏碎了。
衣素默不作声看了眼她身后,若她能激怒封芊,事情快些有个结尾,她也能快些将紫棠带回去。
她看得明白,她快撑不住了。
“贱婢!!”封芊恨,她恨得牙痒痒,恨不得跺脚把地面跺穿!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衣素抬头,字字清晰道,“看看是我家小姐记我记得清楚,还是你记得更清楚。”
封芊看着她,双目圆瞪一副不可置信模样,半晌,跟看痴人说梦般,蓦地张口一笑。
“你家小姐?”
“你疯了吧!你一个丫鬟,连贴身都不是,你凭什么以为司马晏晞会替你报仇,她估计连尸都不会给你收!”
“哦,估计更惨,”她想了想,又笑道,“城西边荒凉如此,夜间凉河里突然多了一具尸体,”
她俯下身体,弯腰再次凑近衣素耳畔,细声字字:
“有谁,会知道?”
衣素的眸子顿时暗了暗。
她真的要杀了她?封芊不该至此,她看了看对方颇有些虚软的步调和酡红脸色。
若她喝醉了,一时玩脱真的要杀了自己怎么办。
这厢,封芊看着她变了又变的苍白脸色,重新抬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笑道:“你放心。”
“等到翌日天色大亮,我定第一时间喊大家过来,绝不让你在冰凉的河里待太久。”
“我们会把你捞起来,”封芊微微笑着,一字一句缓缓道,“只是,恐怕河水泡了一夜……”
“估计连人形都不剩了啊。”
黑夜里,衣素被人押在那里跪着,迫使昂起头来看她,一双黑眸死死看着她,竟比河水还要惊人的亮。
“若你需要,我会帮你收尸,然后再去旁边的城西寺,替你好好超度。”她的声音落在夜色里。
封芊每说一句,她都能想得到她假意惺惺掩帕流涕的模样。
简直一团白面里包的全是黑心。
“你的确聪明,”她走了几步,缓缓道,“但败就败在,你是个丫鬟。”
“记住了,”她转过来,昂着下巴,一双无情眼低低看她。
长长的指尖深深掐进她唇周的皮肤里,衣素吃痛拧眉,下颌却被扣着发不出声。
“来世莫要再投胎为奴。”
……
“扑通——”
冰凉河水浸泡入耳的那一刻,她终于恢复了因被按压太久僵直的四肢力量,眼睛一时睁不开。
但她已经动起手臂,往上游去。
几乎没有犹豫。
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本能地求生,她从不思考自己所在的处境。
哪怕是在这个不知道什么朝代的岁月,一个漆黑夜晚,极其荒凉的城郊,一条不知道有多深的冰河,她从不思量,因为只要有活路,那就必须活下去。
衣素游得很快,水里比她想象得要冰冷彻骨,像贪婪的冻虫无孔不入,啃噬着脆弱的皮肤和五脏六腑。但幸好,她已经感觉身体有些轻飘,应该是靠近了水面。
再加把劲,加把劲。
思至此,她两腿用力一蹬!
深吸一口气!
她出来了!
然而嘴巴还没闭上,便只感觉胸口被一股大力狠狠一捣,她翻身仰面,冰凉河水便瞬间找到了发泄口一般,疯狂叫嚣着尽数涌入她的胸肺!
“咕嘟咕嘟咕嘟————”
她要咳,可张口只有更多水涌进来!
空气!没有空气!她需要空气!
她在水中艰难地用力晃头,求生本能让她顾不得一切睁开眼睛,四肢只感觉是虚空的,漂浮的,没有着力点,抓也抓不到,什么也摸不着。
终于,她能看清了。但是简直毫无区别,因为夜晚的河水一片漆黑,只有水面是亮的,她快要缺氧了,伸出胳膊奋力一游。
“呼!!!”
又是用力一捣!她这次看清了,岸边那些人手拿着一根长杆,直直地戳到她眼头前!
她每每要浮出水面,她们便伸出杆子,毫不留情地狠命一捣,要把她重重压入水底,永远爬不上来!!!
“给我弄死她。”
河水模糊的视线里,水草边居高临下站着的那个人,淡声却狠毒至极。
衣素眼前晃过一道又一道残影。
她不知道有多少次,自己拼了全力浮出水面,然后迎面一杆子过来,重重捶在她胸口之上,肋骨立马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痛,接着与刺骨冷水一起,蔓延至四肢百骸,一点一点地啃咬吞噬了她愈来愈少,所剩无几的力气。
她被四溅的河水喷得根本睁不开眼,伸手,想抓住杆子,可烫伤后包扎的手本就再次开裂,稍微使点力气便痛得犹如全部撕裂重造一般!!
她的手痛到麻木了,真的麻木了,杆子上沾满了血。
使不上力气了,抓不住,脚底软着悬浮,大脑越来越昏沉,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衣素!衣素!!!”紫棠不知何时被人放了,她趴在河边,满身满手全是水边泥巴,脸色白了又白,泪滚如河,却嘶哑着哭喊。
她想去找人,可是她们怎么可能会放她走?她们只是让紫棠亲眼看着,看着她怎么一步步沉入水底,永无还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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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
那种绝望,是最隐秘的残忍。
岸边吵吵嚷嚷,混着耳畔滚涌的水声,忽而清晰忽而模糊,一下拉近一下拉远。
其实她是宁愿紫棠被人拦在那边过不来的,这样她至少不会看到,她不会像现在这样,除了揪心疯狂而丝毫没有办法。
到最后她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慢,那人也不再等她出来再杵进水里,她的头刚浮上水面一点,一杆子便下来,摁着她的头一下子推了老远。
她像一个水上的浮雕,上上下下,任人摆布了。
意识越来越模糊,已经开始逼到极限了。
像有一个重担,压在头顶,虎视眈眈,她根本无法浮出水面。氧气,光,成为了近在咫尺又隔了一层玻璃的无法触碰之物。
恐惧和绝望比这望不到尽头的河水更汹涌,一波扑过一波,涌上心头。情绪和实物一同淹没了她的口鼻,像无数双地狱里伸出来的手将她一次次捂住湮灭,一同拖进无穷黑暗。
眼眶居然开始发热。
我要死了。我撑不下去了。
系统,你会救我吗。
……
来世莫要再投胎为奴。
眼前虚幻了起来,有几个角度,她应该是仰面了,看见天上晃过一道白玉般的残影,莹亮又清冷的。
那是月亮。
她坠下去,看见水中的月亮边缘模糊了,月光直直投射下来,晶莹袖珍如滚珠一般的浮沫便咕嘟咕嘟往水面上飘去。
美丽的,凄艳的。
……
真的是因为,她是奴婢,所以这一局,便是她要输了吗。
她本来以为,是没关系的。
奴婢也没关系的,她肯定能活下去。
可是现在,搞成这个样子了。
……
耳边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世界好像慢慢开启了静音,变得一片安静了。
她感觉脸颊边的水流动了一瞬。
也许是自己还在挣扎吧。
她已经分辨不出来了,她感觉不到自己在做什么。
于是待到她都快要头顶水面之时,方才感觉到自己腰间有一双发热的大手来。
“……嗯?”
“哗啦”一声巨响,她突然冲破了水面,大口大口的氧气结结实实地压向她的口鼻,灌了个饱满!
她还没有细想什么,下一刻,只觉得一阵带起来的风挥过来。不必说,又要被杆子摁下去了。
谁料下一秒,她只感觉自己腰间又一股巨力,“唰”地一下将她抽了下去,她扑通一声隐进了水面之下!
与此同时头顶那长杆戳入水中,扑了个空,只卷起一长串的白色泡沫,静静地争先恐后浮向了水面。
衣素这才感觉到,自己腰上确实有一双手,牢牢地桎梏着她,在这漫漫冰水里,滚烫得格外明显。
是这双手,方才将她一举托向了水面,接着,又把她拉入无边水底。
是谁?
她闭着眼睛,下意识伸手去抓住了那双大掌,接着一下一下往上摸去。
铁艺护腕,小臂,胳膊肘的衣服布料。
她伸出胳膊,果然摸到了离自己很近的地方,便有一堵胸膛。
衣素用力睁开眼睛,她在水中使劲晃着头,希望能赶紧看清一些。
视线逐渐由迷糊一点点清晰起来,又是一个不知朝哪个方向的转头,翻飞滚涌的白色泡沫成群散去,冷白的下巴出现在眼前。
“!!!”
她不顾在水下,瞪大了眸子,抬头望去——
青铜修罗面具的纹路在水光下泛过一丝银亮,那两个深不见底的洞中,一双眼睛漆黑如墨,正将她看得分明。
一时之间,她甚至不知道是这无边水底更深不可测,还是他的眼睛。
盛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