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析低眉顺眼:“奴才不敢多求,只盼能有一处独立的,可以安生歇息的直房,每日下值后,能吃上一口热饭,奴才便心满意足了。”
裴玄琰倒是没想到,这小太监的胃口竟然这么小。
他难得龙心大悦,开了金口。
可这小太监不求荣华,不要富贵,只要一间独立的直房,和单独的膳食。
只是不知他是真的容易知足,还是在做戏了。
不过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以闻析如今在宫中的地位,哪怕到了御前伺候,可因着他先前伺候过废太子,被划分到了旧党。
在一众御前伺候的太监当中,他的地位也是最低的。
“准了,朕再多赏你一箱黄金,只要你认真为朕做事,朕自是不会亏待了你。”
闻析跪下磕头谢恩:“奴才多谢陛下圣恩!”
“今日起,你便在朕的身旁,伺候笔墨吧。”
这份差事说轻不轻,说重要却也算不得亲信。
但至少比先前只能在殿外吹冷风,等待传唤,是一个不小的进展。
闻析磕头谢恩:“奴才叩谢圣恩。”
裴玄琰是个掌控欲极强的帝王。
尤其他的皇位,是从他亲叔叔的手中抢过来的,他对底下的人,无论亲疏远近,都存了或多或少的疑心。
因此,比之承光帝,裴玄琰更加注重中央集权。
只有牢牢将军政大权,都握在手心,方能心安。
所以裴玄琰的政务颇为繁重,一旦奏折积压,批阅到半夜也是常有的事儿。
何况他如今才登基不足一年,加之他想推行新政,一扫承光帝留下的沉疴痹症,便更是一日不可荒废。
闻析安安静静的在一旁为新帝研磨。
但实则,心下却百转千回的想着,接下来该找什么机会,可以更进一步得到裴玄琰的信任。
只是也不能操之过急,否则会物极必反,反而引起裴玄琰的猜忌。
但也不能太慢,毕竟他能等,体内的毒却等不得。
“皇兄!”
伴随着亮丽的嗓音,一道明艳的倩影,未经通传,便大大咧咧的跑了进来。
来人是个极为年轻的姑娘,却与寻常端庄典雅的大家闺秀截然不同。
她着一身干练的红地宝相花织锦劲装,袖口以护腕收紧,腰配大雁纹革带,脚踏长靴,扑面而来的便是朝气蓬勃的干练。
来人正是裴玄琰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安乐公主裴衔月。
裴玄琰眼也未抬,在折子上随手一勾。
“说了多少遍,便算是不喜欢通传,也该叩门,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裴衔月毫不在意,旁人怕裴玄琰,她可不怕,左右都不过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来时风风火火,说话亦是直接:“皇兄,我听说你动了皇爷爷的陵墓,命人装鬼,闹出了好大的动静,让钦天监那帮骗子,在朝堂之上对着迂腐的大臣们,好一通忽悠呢?”
“这么损的法子,是何人给你出的?莫不是邱英吧?也便那小子,平日里鬼点子最多了,要我说,这主意真是妙得很呀!”
裴玄琰抬笔沾墨,“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顺着裴玄琰的动作,裴衔月歪头,正好与安安静静磨墨的闻析对上。
但闻析很快垂下眼睑,恭敬行礼:“奴才见过公主。”
看清闻析的脸,裴衔月的眸子瞬间一亮。
她立时喜新厌旧的抛弃了无趣的皇兄,笑吟吟的凑到闻析的跟前。
左看看,右瞧瞧,颇为稀奇。
“皇兄你打哪儿挖来的小太监,这般眉清目秀,着实叫人眼前一亮,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叽叽喳喳,却和她哥哥形成强烈的反差,显得平易近人,毫无敌意。
闻析温声回道:“回公主,奴才名唤闻析。”
裴衔月念了两遍,“长得好看,名字也好听。”
夸完后,她便语出惊人:“不如你便跟着我吧,如此妙人,在皇兄这般无趣之人的跟前伺候,你的灵气也会被他吸光的。”
别说,新帝倒真的会“吸”,但这个吸,不是名字,而是动词。
“在我跟前伺候,又轻松又自在,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如何?”
闻析的眼风,不动声色的扫过一旁的新帝。
裴玄琰搁下了狼毫,冷峻的容色不显喜怒,但闻析却敏锐的捕捉到了无形的气压如黑云压城般骤降。
闻析跪首在地,言辞得当的婉拒:“奴才叩谢公主赏识,但奴才德才疏漏,万不敢高攀公主。”
“而且,奴才的命是陛下给的,奴才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望公主见谅。”
裴玄琰的唇角,几不可见的勾了下。
算这小太监识趣。
裴衔月啧了声,故意凑近压低嗓音道:“我知晓你是迫于皇兄的淫威,才会昧着良心屈服,毕竟谁见了我都会喜欢我。”
“你放心,日后你若是改变了主意,尽管来我的公主府,我这人很好说话的。”
裴玄琰扫去一眼,话虽责备,但语气却带着宠溺。
“朕赏你的奴才还不够,还要来挖朕的墙角?”
裴衔月嘿了声:“那些歪瓜裂枣,能和皇兄你新得的这个白白净净的小太监相提并论吗?我严重怀疑,皇兄你是挑了好的,剩下不要的才塞给我。”
裴玄琰抬手,拿着奏折在裴衔月的脑门上一敲。
“再胡言乱语,那些歪瓜裂枣也都收回来。”
裴衔月抱着头,往后连跳几步。
“错了错了,皇兄我错了,话说回来,我听永怀说,皇兄你将在裴子逾身旁伺候的太监给调到了御前?”
“旧党的人皇兄你也敢放在身旁,是嫌生活太没有刺激了吗?要我说还是直接杀了吧,以免后患无穷。”
裴衔月随口定生死,那云淡风轻,看似天真烂漫的模样,与说的话形成强烈的反差。
裴玄琰不清不淡的呵了声,但带着些揶揄的冷淡视线,落在了闻析的身上。
“瞧瞧,看来不止一个人想要你死,还觉着朕冷漠无情吗?”
闻析立马表忠心:“陛下英明神武,奴才能有幸择明君伺候,乃是奴才三生修来的福气。”
听着两人的对话,裴衔月才算是反应过来,满是不可置信。
“他便是伺候过裴子逾的太监?”
惊讶过完,裴衔月又摸着下颔感叹:“没想到裴子逾这小屁孩儿,年纪不大,眼光倒是不错,挑个太监还卡颜呢。”
“长得好看的太监可不多见,皇兄你还是不要杀他了吧。”
裴玄琰:“立场如此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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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定?方才不是还担忧朕的安危,眼下又不怕会后患无穷了?”
裴衔月嘿嘿笑:“那简单呀,皇兄可以把人送给我,经由我的手调教,必然会叫他服服帖帖,绝不敢有二心。”
“你的算盘珠子,都快嘣到朕脸上了。”
裴玄琰抬手作势要再教训,“再不滚,朕便先将你训得服服帖帖。”
“皇兄小气鬼!”
裴衔月做了个鬼脸,撒欢跑了。
闻析望着裴衔月俏皮的倩影,不由得忆起当初在闻家时,与兄长和小妹相处时的温馨画面。
小妹调皮,父亲买的都是差不多的东西,每回她都想要哥哥们手里的。
兄长严厉,不想她养成如此任性的小习惯。
而每回兄长训斥,小妹都会躲到他的身后,一面说着“二哥哥保护我”,一面朝着兄长吐舌头。
可记忆太久远了,如今回想来,他甚至都有些记不清,兄长与小妹儿时的模样了。
“傻愣着做什么,怎么,是想跟着去公主府?”
闻析骤然回神,温馨的画面消失得一干二净,他面对的,是残酷冷漠的深宫,以及喜怒无常的帝王。
“奴才绝无此意,只是瞧见公主天真烂漫,想起了奴才的家人,一时失了神,请陛下责罚。”
裴玄琰早已将闻析的家世背景调查了个干净。
闻家原也是官宦人家,虽算不上勋贵,但闻析也算是世家公子出身。
只是闻析的父亲不会站队,当初太武年间,三位皇子争储激烈,闻父站的是庄王。
可惜庄王野心大,却没本事,最后惨败被幽禁在王府。
而跟随的一众党羽,也都在承光帝登基后被清算。
闻家便在清算的名列之内。
也是闻析当初年纪还小,没有跟着父兄被发配岭南,而是入了宫。
裴玄琰对小太监的家事并不感兴趣,语气冷漠凉薄:“你一个断了子孙的,既是入了宫,便该断了所有念想。”
才不是,他是有家人的。
闻析在心里愤愤的反驳,剥削了他的劳动力,还要剥削他的情感。
万恶的封建社会!
但嘴上,他顺从的道:“陛下是天下人的君父,亦是奴才的君父,奴才心里眼里,只有陛下一人。”
油嘴滑舌的小太监。
裴玄琰拿起折子,却是几不可见的翘了下唇。
*
夜半,孙太医是被殿前司从榻上抓起来的。
谁知刚入殿,暴躁的帝王将一只白瓷药瓶摔在了他的脚边。
“没用的废物,为何朕服用加了血的药丸,还是无法入眠?”
裴玄琰受体内的毒所困,除了毒发时会失控狂躁外,还因为毒素如入体时间太久,而导致他长期失眠。
原以为有了闻析的血,改良后的药丸能让他睡个好觉,但他辗转反侧到半宿,还是毫无睡意。
孙太医慌忙跪伏在地,“陛下息怒,微、微臣这便回去再改良……”
“改多少次了,看来你是觉得脖子上的脑袋待太久,活腻歪了!”
孙太医战战兢兢:“或、或许是因为血离开了人体,便失去了活性,以至于入药后起不到效果……”
裴玄琰冷笑:“怎么,你是想让朕日日抱着那小太监吸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