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人动作更快,只一瞬,屈邵就来到她身后,一手刀劈在她的后颈。
苏远澄眼前一黑,倒在屈邵的臂弯里。
醒来时,周身一片昏暗,只有桌上飘着一盏煤油灯,像无根的浮萍。
苏远澄摸了摸发间,很快触到硬物感,藏起的匕首还在。脖颈处一片酸痛,鼻间浓浓的脂粉味、窗外交错的曲乐声,让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心下叹息,还是没能逃过。
“哟,小美人醒啦。”声音传来,床头坐着一个约三十来岁的妇人,手里摇着一把红色青篦扇,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她的脸,像待价而沽的商品。
“你是谁?这又是哪?”苏远澄循声望去,故作慌乱。
“这是乐营,你未来的家~我姓李,这里的姑娘都唤我一声妈妈。”妇人的声音粘腻。
“这当乐妓吧,也没什么不好,只要伺候伺候几位大人,总比那些丑的、坏的、不乖的,拉到军营去,千人骑万人睡……”她拉成了语调,直勾勾地盯着苏远澄,想要找到害怕的情绪。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苏远澄自然装出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身形晃了又晃。
李妈妈露出了然的神情,本以为越美性子越烈,还好这个似乎不经吓,又加了把火道:“你也知道,外面乱得很,杀了不少潜到城里的羌人细作,都是些来路不明的。”
明显意有所指,不出意料看到苏远澄愈发煞白的小脸。
李妈妈俯下身,在她耳边森森道:“我不管你是姜娆还是贾娆,记住了,在我这,你就叫牡丹。”
苏远澄柔顺地侧过脸,低声呜咽道:“我记……牡、牡丹记住了。”
李妈妈对她的识时务很满意,确实如兵士所说是个聪明人,聪明人都怕死。不过她深知打一棒子给颗甜枣的道理,柔声道:“记住就好。不过,你可知道,送你来的可是屈家军统帅屈邵?”
苏远澄的手不易察觉地颤抖。
却被李妈妈捕捉到,上前握住那双柔荑,触感温润细腻,好好调教后,必是极品。
李妈妈笑意渐深,安抚道:“别怕,屈将军保不齐是看上你了。你好好把握,伺候好了,荣华富贵不说,至少性命无忧了。”
苏远澄双眼一亮,又有些羞愧难当,垂下头喃喃:“牡丹知道了,妈妈。”
感到这一番敲打效果极佳,李妈妈满意地起身离开,摇着她的扇子,步态婀娜,嘴里还戏谑念着:“唯有牡丹真国色……”
行至门口,李妈妈忽然回头道:“对了,三日后监军大人设宴为屈将军接风,你可好生准备。”
苏远澄对上她的眼,而后避开,轻轻点了点头。
对视的一瞬间,李妈妈似乎感受到一股压迫感,一晃神,分明还是一张苍白脆弱的脸,想来是错觉吧。
遂关门离开。
门被锁上了,窗户也封着,屋外还守着两个壮实的丫鬟。
逃脱无门,苏远澄暗暗叹气。这些小管理者,最喜欢看人臣服恭敬的样子,厌恶反驳与主见,性子刚烈只会让自己受伤。况且,已入乐营,再争论身份已无意义,不如暂且低头,再细细筹谋罢。
她褪去外衣,瘫倒在床上,来到这个世界短短两天,就换了两张床,经历了一波算计与一波追逃,还有一次差点丢了命的躲藏。
苏远澄心头疲惫,攥紧匕首才让她有了一丝安全感。
她不会认输,也不该认输。
她经过枪林弹雨、历过官场诡谲,她的见识和眼界,不该没于此地。
姜娆、屈邵……我们来日方长。
害她的,她都会一一找回。
*
三日后。
边关的夜极尽冷清,摘星楼内却灯火如昼。
此楼为襄镇监军戴士诚掌军防之日修建,投入巨量人力兵力财力,半月建成,雕梁画栋,极尽奢靡,高可通天,故名摘星楼。
也是整个梓州最大最兴旺、且等级严明的酒楼。
摘星楼一楼招待平民商贾,二楼招待文人官宦,三楼为高级客房,四楼则暗设赌场妓院等消金窟,五楼是戴士诚的私有领地,非达官贵人受邀者不可入。
今日之筵席,正设在城中之景尽收眼底的五楼。
除屈邵外,受邀者皆为襄镇将领,分作两派,一派以正七品校尉马常清为首,一派以监军戴士诚为首。
马常清虽为军中主将,统率各将领,戴士诚却背靠梓州监军李承恩,力压马常清一头,因而有不少人投入其麾下。
其义父李承恩此人,乃陛下心腹,可上达天听,牢牢将梓州军权握在手里。但李承恩乞儿出身,丝毫不通军事,交战之中连送了羌族三座城镇,也致使梓州主将被换了三波,他本人倒是摘了干净,无责无罚。
屈邵此番,正是替梓州主将一职而来。
一为夺回失地,二为削弱宦权,三为海晏河清。
在场的武将不论派别,皆久闻且折服于屈家军威名。屈邵方一落座,不少人便慕名而来,讨好地说道:“早就听闻屈将军威名,今日一见,当真武曲下凡,英姿飒爽,好生威武。”
周围的将士亦争先称赞:“是极是极”、“屈将军河东一战成名”、“虎父无犬子”、“满门忠烈”。
要知道,屈家是整个大昭的兵马之首,虽如今能上战场的只剩屈邵一人,但十万屈家军仍不可小觑。
因而,众将士攀谈的攀谈,敬酒的敬酒,极尽恭维,屈邵也不推脱,如饮水般一杯杯下肚,更令在场众人惊叹赞服。
唯有校尉马常清一人端坐席中,冷眼旁观,不作一言,只独自饮酒。
宴时已到,设宴的戴士诚却迟迟未至,有武将在觥筹交错间已是半醉,更有甚者,拉着奏乐的伶伎作陪,高谈阔论,言语荤素不忌。
壮硕武将就是其一,一边饮酒,一边对怀里的女人上下其手,听着女人奉承撒娇,笑得脸上迸出一道道肥胖褶子,嘴上也没个把关的:“说到美人,乐营来了个神仙一般的,不知我等何时能……”
“就你,你、你什么来头,最、最美的,当然要留给戴监军享用了。”旁边的将领似乎醉得话都说不稳了。
“嘁,姓戴的一阉人,他享用得了吗哈哈哈哈!”不知是酒劲上头还是美色诱人,壮硕武将将心里话大声道出。
谁知话音刚落,戴士诚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
胖武将被身旁人连连示意,不耐烦地转头。
“嘭”的一声酒杯落地,胖武将登时跪倒在地,爬出坐席,惶惶地看着戴士诚逼近的身影。
那是一张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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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白皙的脸,狭长的眼,殷红的唇,似笑非笑,喜恶难分,雌雄莫辨。
似是被吓醒了酒,胖武将连连磕头,扇着自己的嘴求饶,磕破的额头混着红肿的脸,分外滑稽,又可怜。
戴士诚笑着将人扶起,拿出帕子重重擦了擦他脸上的血,随即嫌弃似的丢到一旁,挥了挥手。
他身旁的甲兵就将胖武将拖了出去,在其连声求饶中一刀割喉,大片血迹甚至流到了门口歌姬的裙边,吓得歌姬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喧嚣的宴席到鸦雀无声只在一刀之内。
陈戈皱着眉看向主子:朝廷命官,说杀就杀了?
屈邵淡然地回了一个眼神:不过是杀给我看的罢。
李承恩是戴士诚干爹,他这波杀鸡儆猴出自谁的授意并不难猜。
戴士诚并没有回头,摆手示意歌姬继续奏乐,绽开笑容,朝屈邵大步走去:“屈将军,是某来迟,实在该罚该罚。”
“无碍。”屈邵脸色未变。死人,战场上多了,也就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宦贼,会认为,杀人,方能彰显自己的权柄。
“哪能无碍,让诸位将军久等,某当自罚三杯才是。”
戴士诚施施然落座,与屈邵平席而坐。
照律,屈邵正四品品级,远在监军之上,应是首席,这戴士诚远没有让他等着且与他平席的资格。
好一个畸形的监军制,屈邵心中冷笑。
戴士诚正要举杯,底下的将领纷纷劝阻,趁机表忠心:“不可不可,大人赏光能让我等上摘星楼已是大幸,哪有让大人自罚的道理?”
屈邵不言,只漠然地旁观这一场为他做的大戏。
*
宴会的戏在唱,后台的戏也没有停歇。
这三日除日夜操练外,苏远澄亦靠着人畜无害的面具,大体摸清了乐营的构造。
李妈妈是乐营老鸨,领头羊则是扬州妓院应征送上的姑娘——织柳,自小浸淫风月,千娇百媚。
织柳自诩来自繁华街巷,在整个大昭都是叫得上名的风尘之地。因而自视甚高,意欲攀附大官,一跃升天,早早将目光放到了威名远扬的名将屈邵身上。
只天降好女,面若花月,织柳视她为心头患,多次使绊,却都被躲了过去。
往她舞鞋里放的玻璃渣最后出现在自己的被里,弄断她的琵琶却让她一手古琴艳压,指使人推她下水谁想推到了李妈妈……
织柳想不通,为什么她那么天真愚笨,那么弱不禁风,却那么命好?
织柳并不甘心。
明明飞上枝头的机会离自己这么近。
可想到被送去军营不知生死的姐妹,她只能压下作妖的心。
苏远澄慢腾腾地上着妆,她的节目在群舞之后,只要这期间找一个离开的理由,李妈妈就不易分不出人手跟着她,那就是她逃走的时机。
她可不想被当作商品,流连在男人的床上。
只为附于他人虚无缥缈的承诺而活。
但这个暂时离开的理由,一定不能是她主观的原因,否则李妈妈可能生疑。织柳,就是她这盘棋的阵眼。
只可惜她的阵眼似乎迟迟不出手呢。
苏远澄的指尖在胭脂上来回打转,耐心等待时机。
所幸,天不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