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时见双燕语风樯
“不许扒!”
“为了救一名不相干的妖妓, 献出自己的皮毛,你傻啊。”
毛动天道:“无妨,皮毛是可以再生长的, 我一块一块分开扒,先扒下一块旧皮,等长出新皮,再扒下一块旧皮。”
楚子虚放开毛动天的手。
又猛然掐住了毛动天的脖子。
“小猫, 我问你,你以前是不是干过这种扒皮的事。”
毛动天呼吸困难,仍笑道:“没有。”
“你说谎。”楚子虚松开手, 毛动天的脖子上留下了紫红色的指印。
楚子虚看见红印,更加紧张了,“对,对不起,我一时失控,你别动, 我亲亲就好了。”
毛动天仰着头, 放任楚子虚在脖子上啃咬。
啃咬的部位, 由脖子向下移,毛动天口中吐出破碎的呻吟。
“啊~子虚, 嗯~今日到底发生何时?嗯~啊~你好生奇怪啊~啊~”
楚子虚一心顾着啃咬毛动天, 不回答一字。
毛动天又柔声道:“子虚~,啊~你别生气, 嗯~这件事很好办, 我~我去寻~去寻一只刚死的白猫,嗯~呼~用它的毛皮代~替~,嘶~嗯~给千秋~啊~做顶帽子。”
楚子虚终于停下, “用不着你操心,本尊自有安排。”
自从楚子虚康复后,魔界的事务又回到楚子虚手中,由魔尊大人亲自处理。
毛动天倒也乐得自在,却仍是闲不住。
他吸收了楚子虚三千年的修为,功力大增,恢复到与当年一样的境界,又将剑法捡了起来。
闲暇时,他就在院子里看书、练剑、下棋,不问俗世。
但纸总有包不住火的一天。
这日上午,楚子虚出去处理公事,留毛动天正在屋内看书。
毛动天听到“踢踏”的步伐声,透过窗纸,见一个人影在门口徘徊。
“小武子,进来吧。”毛动天喊道。
祁武面色阴沉,犹犹豫豫。最后还是告诉毛动天:长公主在九幽门等候毛公子。
闻言,毛动天一愣,而后想起来了,长公主就是以前的淑妃。
随后由祁武引领到了九幽门。
九幽门是通往魔界的入口,九根玄铁巨柱的顶端是九张痛苦面孔,柱身上雕刻着各种异兽图案,柱底深扎在血河中,趟入这条血河,便进入了魔界。
这是毛动天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九幽门。
毛动天进出魔界,有时是楚子虚用瞬移术带他。
有时是走魔界与香玉居之间的传送通道,据祁武说,这条传送通道是楚子虚特意为毛动天修建。
而楚子虚从未带毛动天走过魔界的正门。
长公主见毛动天前来,恭敬地行礼。
“毛公子,许久不见。”
毛动天抱拳颔首,笑道:“是啊,听子虚说长公主请缨到前朝任职,慷慨大度,巾帼不让须眉,实在令在下佩服。”
长公主道:“让毛公子,见笑了,不知毛公子是否来过此处。”
毛动天望着前方,摇头道:“自来魔界后,未曾赏此美景。”
长公主掩面一笑,“本宫料想也是,尊上不舍毛公子走此门。”
毛动天不解,扫视着九根柱子。
“若不是长公主邀我前来,在下就要错过这世间奇观了。”
此话不假,确实是宏伟瘆人的奇观,世间难寻。
“还有更奇的,请毛公子跟本宫来。”
长公主抬臂,五指并拢指向一根巨柱,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神神秘秘的说道:
有着好奇心的小猫,紧跟着淑妃走近玄铁巨柱,祁武也紧随其后。
“毛公子,你看这个人脸嘴里含着什么?”长公主道。
毛动天现在的修为,即便不用御剑,纵身一跃,也能跳到巨柱顶端。
“砰”,双脚稳稳着地。
扭曲人脸嘴里的东西已经被毛动天拿了下来。
毛动天端相着手中软物,疑惑道:“内脏?”
长公主道:“这是肝。”
又指着另一张扭曲的人脸道:“他嘴里是什么?”
毛动天将其口中之物拿下:“也是内脏?”
长公主道:“这是胆。”
毛动天微微蹙眉,问道:“这是谁的?这么放到了这里?”
长公主不绕弯子了,捏着额角,淡淡道:“还能有谁的,谁敢把内脏放在这里?这自然是尊上的肝胆。”
毛动天眼皮盖住异瞳,双手小心翼翼得托着一肝一胆。
长公主继续道:“我们魔界中人与所谓的正道人士积怨已久,征战多年不休,哪能轻易缓和。尊上为了平息战乱,下了罪己诏,将所有的仇怨都揽到自己身上,于凌绝顶峰召集修真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剖一肝向宗门致歉,自剖一胆像魔修请罪。即便如此般,依然有人不肯善罢甘休,非要挣个你死我活。尊上肝胆掏出,身负重伤,一群人趁此机会簇拥而上,突袭尊上,见委曲求全的谈判竟无济于事,尊上只得出手,他一只手捂着刚割开的伤口,用另一只手应战,仅以一人单手之力,将这群贼人全部诛杀。众修士亲眼见到尊上的威力,此后,无人敢违抗魔尊。正是这种强权之下,换来了两方的和平。被杀反动贼人中,有魔界中人,有宗门弟子,他们的尸骸堆在魔域中,你见过”
毛动天抬起眼皮,接道:“白骨山。”
祁武道:“肝胆放在此处,威慑众人。一是警示外敌侵袭,二是以防魔修作乱。”
毛动天又将肝胆放回原处。
祁武道:“有一件事,尊上封锁消息,不让任何人告诉毛公子,在小人告知毛公子后,小人会去领罪。”
长公主道:“本宫来说,要罚就让他惩罚本宫吧。如若不说,魔界又将大乱。”
毛动天不明白什么意思,问道:“魔界怎么了?前几日我见子虚脸上沾血,他说是魔修的血,是有外敌来袭吗?还是魔修内讧?”
长公主眼底闪过一抹肃杀,勾起一边的嘴角,轻蔑道:“既有外敌来袭,又有魔修内讧,很是棘手。”
毛动天的眉头蹙成一团,双手握拳,指节泛白,急切问道:“何人如此大胆,敢骑在魔尊身上作威作福?”
说完,毛动天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粉色。
貌似这段日子,毛动天这位小娇夫,每日都有骑在楚子虚身上作威作福。
虽然抽仙髓前,也有骑过。严格说,曾经楚子虚飞升前,也没少骑。
长公主也好像听到毛动天的心声般,指着毛动天的鼻子,大声喊道:“就是你啊!”
闻言,毛动天脸上的粉色转为红色。
两人的话,南辕北辙,你说城门楼子,他说胯骨轴子。
还得是祁武个小机灵,看出其中端倪,紧忙补充解释:“毛公子,您以前就是正道中人,是我们魔界的敌人,因此,魔尊册封你为魔君的消息,遭到了一部分魔修的反对。”
原来是此事。
长公主又道:“毛公子上次失踪,尊上暴怒,亲手杀死掌刑长老,引起魔界轰动。众魔皆传毛公子是蛊惑魔尊的妖物,本宫自然是不信这些传言,但人言可畏呀。”
祁武道:“可君无戏言,尊上做出的决定,执意要册封毛公子为魔君,怎会收回?”
长公主接着说:“尊上一意孤行,引起了老一代魔修的不满,某些魔修借此机会,企图谋反。尊上让本宫安抚反对者,时隔多日,本宫已经竭尽全力归劝魔修,然成效不大。此事因毛公子而起,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本宫无奈之下,只好托小武子请毛公子前来商议。”
毛动天听着祁武和长公主你一言我一语,明白了长公主的意图。
他抬头望着一根玄铁巨柱,睫毛微颤,依然含笑道:“何苦大费周章,长公主不必去劝那些魔修们,我去劝魔尊改主意即可。”
长公主道:“可尊上……”
毛动天转身,往魔域的方向走去,留下了一句话:“你且等候消息吧。”
长公主在身后喊道:“毛公子果然是个明白人,难怪深得尊上喜爱。”
下午,楚子虚处理完政务,回到寝宫,见水榭亭中的毛动天正端坐在棋盘前。
“自己一个人下棋有什么意思,本尊陪你。”
楚子虚坐到毛动天对面,拿过一罐黑色棋子,往棋盘上一看。
“哎呦,小猫,你一个人下棋,竟然把自己困死了。”
石头棋盘上已经陷入残局,楚子虚手执棋子,迟迟不落。
“你让我如何处理?”
毛动天笑道:“困死又何妨,一个人下棋的好处就是输赢皆是我自己,谁教你非要掺和进来。”
楚子虚道:“可现在是我接手了,接盘就是残局。”他把黑子投进棋罐中,“也罢,这句算是本尊输了,咱们再来一局。”
毛动天的手在棋盘上方隔空一抹,黑白棋子分别落入棋罐中。
楚子虚微微一笑,落下第一个黑色棋子道:“灵力强了就是不同,收棋子都这么方便。”
下了十手后,毛动天正要将白棋子置于棋盘,却被楚子虚的大手挡在棋盘上。
“等等,小猫,我下错了,我要换换位置。”
“落子无悔,君无戏言。”
“不行不行,小小棋子哪有那么多讲究,你还没落子呢,我就可以改。”
“好,算我让你一子。”
又下了十手,楚子虚轻叹一声:“小猫,别下棋了,我今日状态不佳,赢不了你。”
“好,依尊上所言,不下棋了。”
“小猫,我想看你舞剑,舞剑给我看吧。”
毛动天自化形后便一直用剑作为武器,曾经时常给楚子虚舞剑。
剑修舞剑不止是单纯的招式,而是剑术与法术相结合。
第82章 鸾镜鸳衾两断肠
剑修舞剑不止是单纯的招式, 而是剑术与法术相结合。
一招一式,剑走龙蛇,行云流水, 变化无穷。
毛动天舞剑时的样子,更是绝艳。姿貌瑰伟,观者拭目。
但见,双雄剑银锋出鞘, 一道水流随着剑身的指引,在空中落下,楚子虚记得这招叫“天河倒悬”。
剑势渐疾, 地上的尘土卷起,盘旋成龙卷风,这招叫“黄风过境”。
剑尖所划破之处,燃起一道火焰,“银龙吐火”。
……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一套舞剑结束。
楚子虚边鼓掌, 边问:“小猫, 我听说这双雄剑, 本是两把,为何只见你用一把?”
毛动天左手抚上右手的剑柄, 用力一拉, 瞬间,一把银剑变成了两把!
“子虚, 你别笑话我, 我只会用单剑出招,未曾练过双剑。”
楚子虚夺过毛动天左手的剑,“小猫, 我陪你练,你可要让着点我。”
“好。”
嘴上虽说让,但两把一模一样的银剑,针锋相对,不遑多让。
楚子虚从未正式学过剑法,只会一些毛动天曾教授的简单招数。
过片刻的功夫,楚子虚便败下阵来。
“小猫,你都把我的剑打脱手了。”楚子虚捡起剑来,哀声道。
毛动天笑道:“子虚,你剑术的天赋很强,我仅仅教过你几招,你却融会贯通,运用自如。”
楚子虚搂上毛动天的蜂腰,娇声道:“那我多教我几招剑术,我陪你比剑,谁输谁做坤修,怎么样?”
毛动天贴着楚子虚的耳朵,小声道:“那今夜就要辛苦魔尊大人做坤修了。”
“说话算话,奉陪到底。”
当夜,楚子虚作为比剑的失败方,将自己里里外外洗个干净。
“小猫,我好了。你快点上来。”
楚子虚的桃花眼带着一丝嫣红,眼神中尽是欲。
毛动天的纤纤玉指划过楚子虚的脸颊,这张脸俊美的不像话。
“叫夫君。”
“夫君,快来。”
这四个字,开启了一场激烈的盘肠大战。
粗喘声敲击萦绕在枕边,分不清是谁发出。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
毛动天仅用了一招,便攻得楚子虚魔气外泄,喷到了毛动天的脸颊上、嘴唇上、睫毛上。
楚子虚鼻头红红的,像一只羸弱的雌兽,绝世硕鼠无用武之地,后面又疼又痒。
毛动天把玩着小老鼠,调笑道:“子虚,你是用了水系法术吗?水好多啊。”
楚子虚仰着头,香汗渗出,紧闭双眼,微启红唇:“猫崽子,你直接一招入魂,是要疼死我吗?”
毛动天舔舐着嘴角,轻声嗤笑:“尊上素来喜欢这样暴力,不见血,不罢休。”
正如毛动天所言,楚子虚虽然脑子失忆了,身子可记得清清楚楚。
失忆的楚子虚不知道,他的身子,早在两千年前,就被毛动天调理教导过,与寻常男子不同。
来自肌肉的记忆,让楚子虚自然而然得配合毛动天,仿佛本是一体,契合无比。
但毕竟毛动天的法器过于奇异,一下便能捅出内伤。
他疼得攥紧床单,呼吸急促,喘着气道:“小猫,你轻点,我两千年没做坤修了,不习惯。”
毛动天拉过楚子虚的手,交握成拳,攻击出残影,完全不顾任何章法和力度。
“呵~叫我。”
“小猫~”
“不对。重新叫。”毛动天皱眉道,看起来很不满意。
“夫君?”楚子虚试探叫道。
“听不清,再叫。叫了我就轻点。”
“夫君。”
“再大声点,还是听不清。”
毛动天白皙的皮肤透着艳红,沾染了无尽的春色,纯洁中带着诱惑。
楚子虚咬了一下唇,叫道:
“夫君!”
这大嗓子一吼,整个魔域都听得清清楚楚。
楚子虚本以为叫了夫君后,毛动天会手下留情。
怎料!这只猫,毫不讲武德!
招式反而更加猛烈,招招致命,不留情面。
好似要反杀楚子虚,果然,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几百个回合后,楚子虚挂起了白旗,他口水和泪水一起直流而下,哭着求饶:“好夫君,猫哥哥,亲爹爹,活祖宗!”
如病如啼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婉转。
但嘴上哭得厉害,腰部招式可扭得十分标准。
“叫得真欢实,听得夫君亢奋极了。”
楚子虚双眸焕散,沉沦在苍茫之中,哪里顾得上回答毛动天。
魔尊大人的“英武”形象被毛动天尽收眼底。
毛动天俯身亲吻楚子虚的泪痕,“放松,就从了我这一次,好吗?以后不让你做坤修了。”
“不好,让我做你的母猫,你有洁癖,我很干净的,你别在外面找。”
楚子虚不知怎么的,脑子里窜出这么一句话,好像他以前就这么说过。
毛动天也愣了一下,招式都停滞了一瞬。
“夫君爱你。”
楚子虚恍惚看见毛动天的眼中闪烁着晶莹,好像流泪了,又觉得这眼泪流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因楚子虚许久未做坤修,劳累过度,次日,他起床晚了一些时辰。
未见毛动天的身影,只见枕边的一封书信。
一滴水落在信纸上,晕湿了毛动天的亲笔字迹。
楚子虚瘫坐在床,喘不上来气,猛然又晕厥过去。
冥霄殿上,血迹干枯凝固在地板上。
长公主和祁武跪在血迹之中。二人满面悲怆,视死如归。
他们争抢着要领罪。
楚子虚冷眼相看,“神鬼难测啊,我在魔界最信任的两个人,背刺我?!?!”
他真不知应该如何处置这二人,但毛动天早就提前想到了这点,在信中告诉楚子虚:离开楚子虚,一切皆是自己的选择,不许迁怒任何人。
楚子虚本想骂几句,张开嘴又骂不出口。
“下去吧。”
两人犹如虎口逃生,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们不知毛动天会一走了之。
他们不知毛动天没有楚子虚输入魔气,会慢慢魂飞魄散。
楚子虚把香玉居、星云派、夜澹派都翻个遍,然并无毛动天的踪迹。
他坐在魔座上,用胳膊支着脑袋,拇指和食指捏着眉心,思索着毛动天还能去哪。
冥霄殿外的吵闹声令楚子虚更加心烦。
“何人在此吵闹?”
守门魔修压着一位女子上来。
楚子虚一见此女,双眸一亮,瞬时坐直了。
不是因为这位女子多么漂亮,而是因为楚子虚曾经在浮像湖中见过他两次。
她正是楚子虚要找得买胭脂女孩兼接待莺花。
众里寻他千百度,得来全不费工夫。
楚子虚想起来了,有本奏折写过一个女子,毛遂自荐,非要伺候魔尊。毛动天便将她安排在魔域做一些细碎的杂工。
难道就是她!
楚子虚问道:“你是何人?”
女子道:“尊上,小女子名叫黄羽,是一只黄鹂鸟精,是”
她左右转头,看了看魔修。
楚子虚斜斜挥手示意,魔修领会后,便退下了。
黄羽道:“是虚日星君派黄羽暗中保护尊上。”
“保护?”
黄羽道:“黄羽我修行缓慢,虚日星君找到我,要求我留在尊上身边,暗中保护尊上,原计划等尊上继承了虚日星君的衣钵,虚日星君也会给我安排个小地仙做做,但是计划有变。”
她口中的计划有变,不必多说,是楚子虚由仙君到魔尊的变化。
楚子虚冷冷问道:“是监视吧?你从何时跟上我的?”
黄羽道:“在无定山的净水河旁,您是黄羽见过最大的老鼠。”
“之后就一直在我身边?”
“怕尊上察觉,未敢离尊上太近,只是在无定山找了份工作。”
楚子虚一只眉毛曲起,“工作?是尘凡院的接待?”
黄羽道:“尊上明鉴,正是黄羽。”
黄羽又道:“在您飞升之前,黄羽一直在无定山四处混迹,暗中观察您,您飞升后,到了虚日星君的眼皮下,黄羽又回山中修行,直到前些日子,虚日星君又找到黄羽,要求黄羽继续到魔界保护您。”
楚子虚一拍魔座的扶手,猛然想到:“她暗中监视我这么多年,一定知道不少关于过去的事,甚至比我知道的都多。”
便问:“你知道我和毛动天的事吧?”
黄羽笑道:“尊上的爱人兼宠猫。”
这么形容,实在是说到楚子虚心坎里,原本蹙起的眉心,舒展了一些。
楚子虚急迫道:“若你能协助本尊找到毛动天,本尊重重有赏。”
黄羽先是一懵,眼中又闪过一丝犹豫,反问道:“尊上可知自己失忆了?”
楚子虚点头道:“失忆了,忘了很多我和小猫之间的事。”
黄羽低头沉默片刻,在楚子虚的再三追问下,终于说出真相。
“是毛公子去鲜花台采了忘情花,偷偷给尊上服下。”
楚子虚生生把魔座的扶手拽断了,问道:“为何他要给本尊服下此花。”
黄羽讲了一些关于楚子虚的事。
第83章 鸾镜鸳衾两断肠
黄羽讲了一些关于楚子虚的事。
【楚子虚和毛动天皆为道侣后, 约定一起飞升。
毛动天勤修苦练,过了几百年,修至大乘境界。
而楚子虚虽是天生仙骨, 灵心慧性,但每日不学无术、斗鸡走狗,修为练出元婴后便止步不前。
他不知从哪听说,吃灵山的香油可以修为大增。
为了能和毛动天同时飞升, 楚子虚铤而走险偷食灵山香油,便也升至大乘境界。
世事难测,当年仙界只给了无定山一个飞升名额, 本来内定的就是九命猫妖毛动天。
楚子虚突然提高修为,蹦出来,横插一杠。
令仙界的飞升部也很为难。
毛动天哪知道天庭只有一个飞升名额,他和楚子虚做着“天上比翼鸟”的美梦,梦想着他们成为一对仙侣,从此长相厮守, 惩恶除奸。
经过一番考虑, 飞升部最终决定, 提高选拔条件,谁能渡过三道天雷的劫数, 谁就飞升。
其实, 很明显,这个劫数是给毛动天量身定制的, 他有九条命, 即便劈死了三条,仍能飞升。
万万未料到,楚子虚渡劫当天, 毛动天化作楚子虚的样子,替楚子虚承受了三道天雷。
而那天,本该渡劫的楚子虚被毛动天锁在屋子里,又特意加了两层结界。
最后,楚子虚得到了飞升的机会。】
故事讲到这里,楚子虚坐不住了。
在冥霄殿中转着圈走来走去,口中自言自语:他真傻,他怎么那么傻,他真傻。
黄羽道:“毛公子不傻,当时毛公子有五条命,劈死三条命,还剩两条命。但是尊上,您只有一条命呀!您禁不住那天雷!毛公子只好用这个办法,让你们两个都活着。”
楚子虚听到了一个更重要的信息,一拳砸向殿中的雕花柱子:“他当时怎么只剩五条命了?”
黄羽道:“做动物时,用自己的身体压在尊上身上,给尊上御寒取暖,在冰雪中,冻死一条命。”
楚子虚道:“这条我知道了。”
黄羽道:“水月寺大火,他救出尊上,烧死一条命。”
楚子虚惊道:“啊?那时他就已经死了一条?”
黄羽点头如捣蒜,又道:“暴雨天,大树底下,和您一起避雨,被雷劈死一条命。”
楚子虚心道:“这只小猫真是脆皮啊。”
黄羽指着楚子虚的眼睛道:“您眼神不好,他为了给您治好眼睛,去万象山中,为您夺取隐曜石,被流石砸死。”
楚子虚闭上眼睛,轻抚着眼皮上的凸起,又问道:“后来他还为我死过吗?”
黄羽道:“有啊,您知道毛公子替您渡劫后,毛公子不能飞升。您索性也不想当神仙了,要与毛公子在人间相伴。毛公子不忍心耽误您了大好前程,便去鲜花台,摘取忘情花,给您服用,让您忘了二人间的情愫。但忘情花的花茎有毒,毛公子的一条命被毒死。”
“小猫他为了我,经历了五行劫难,金木水火土,无一幸免。”
霎时,楚子虚眼底暗淡,眉毛轻蹙,嘴角垂下,敲着自己的脑袋道:“区区一朵破花,怎么可以让我忘掉我们的感情呢?”
黄羽道:“而后,您就知道了,天雷劈死三条命,您杀死一条命。”
楚子虚双腿麻木,站不住了,扶着柱子,蹲坐在地上,嘴里小声嘀咕着:“都因我,都因我,都是我不好。”
对于一手造成楚子虚失忆的“罪魁祸首”毛动天,楚子虚是半点也怨不起来,只是一味得怪罪自己。
黄羽道:“尊上不必自责,正因当年您和毛公子每日出双入对,毛公子沾染了您身上的仙气,方能练就大乘修为,否则他再怎么勤奋也无法突破瓶颈。”
楚子虚却捂着脸道:“我多希望,他不和我在一起,我多希望,他从未认识我。”
他心想:“若是没有自己,毛动天还是一只自由自在的猫妖,在某个干净的洞府里窝成一团,一辈子安逸无忧,或许,也会找个母猫,生一群小猫崽子,享受天伦之乐。总之,肯定比现在好。”
黄羽道:“毛公子和尊上初次大婚后,你们二人去了明圣湖小住过一段,并许愿两人将来在明圣湖隐居。黄羽猜想毛公子应该去了那里。”
“明圣湖在哪?”
“我带您去!”
黄羽变成一只黄鹂鸟,飞出窗外,渐渐变大。楚子虚坐在黄羽身上,被载在空中翱翔。
一块清透的宝蓝色湖泊,出现在下方,黄羽在湖泊旁边的茶山停下。
“尊上,当时你们就居住在此,这里的村落消失了,变成一片茶园。”
茶垄沿山势盘而上,雾气还未散尽,黛色散在茶垄上。茶树新芽是极嫩的黄绿色,蜷着身子躲在老叶腋下。
茶园中,楚子虚缓缓前行,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小猫,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出来吧。”楚子虚试探地吼道。
茶园四周依旧寂静无声,未见人影。
楚子虚只好施法结印,放在眼前。
他这次施法时,脑中又出现黄羽的话,这对石头,是用毛动天的一条命换来的。
自从带上隐曜石后,楚子虚不仅眼神变好了,更是自创出了透视眼法术。
透视眼一开启,哪里能藏得住一个身影。
楚子虚飞速跑过去,蹲在毛动天旁边。
“夫君,你个负心汉,抛弃了我,躲到这里等死。”
毛动天蜷缩在土地上,偏过头去。
“子虚,你不该来寻我。”
他白色衣衫又滚满了泥土和草叶,脸上也星星点点带着污迹。
楚子虚见状,摸着自己的下巴,心道:“他怎么每次离家出走,都弄得脏兮兮。活脱一只没有主人的小野猫!”
这只猫真是令楚子虚痴狂至极,束手无策。
楚子虚顿了顿,眼睛一眨,“的确,不该寻你。”
“合该等你魂飞魄散后,本尊再次为你殉情。”
毛动天转过头,异瞳直勾勾盯着楚子虚。
“不许。”
楚子虚躺在毛动天身边,潮湿的泥土粘到他的玄服上,与毛动天对视。
“自你出走后,我四处打探你的消息,不眠不休。失去仙髓,我体力大不如前,如若再找不到你,我肯定会累死的。”
毛动天的异瞳紧缩了一下,看着青天白日,一语不发。
抬眼望苍穹,苍穹也望着芸芸众生。
天底下就没有能瞒得住的事儿。
“子虚,你想起来了。”
能来到这片茶园找毛动天,在毛动天看来,可能楚子虚回忆起来了。
楚子虚摇头,“是一位故人带我来此。”
“故人?”
毛动天咂咂嘴,不知想起了谁。
楚子虚抬手指了一个方向:“她就在那边等咱们,你见过的,尘凡院的傻姑娘。”
“是她!”
毛动天立马蹦起来,顺着楚子虚指的方向望去。
“在哪?”那里哪有人迹。
楚子虚站起来一看,“哎,怕碍事,走了吧。”
他怔怔望着那个方向,“这个姑娘可一点都不傻,比祁武都要机灵。”
转头,拉上毛动天的手。
“她是我风流老爹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她告诉我,我失忆不是因为高反,不是因为你误伤我,是你采了忘情花给我服用。”
毛动天不语,似乎是承认罪行。
楚子虚脸上笑着,眼底却略有湿润,仍开玩笑道:“你以为你是孙悟空吗?净往肚子里钻,我不过是给你睡了几次,你用九条命做彩礼,有些破费了。”
这种感人心扉的时刻,楚子虚戏谑着随口而出。
这反而让毛动天不知说什么好。
楚子虚一抹眼泪,又继续打诨插科:“夫君,你现在死了岂不是可惜,起码要睡够本了才行。”
沾了一身泥土的毛动天,没了平日里的清雅绝尘。
面对楚子虚的戏弄,毛动天不留情面的反击回去。
“够本了,你自己看不到,你的那里早就熟得变色了。”说话时,毛动天贴着楚子虚的耳朵,将耳环吹得轻颤。
这句话太炸裂了,炸裂到不像从毛动天嘴里说出的话,炸裂到楚子虚的灼热穿透了厚脸皮。
‘那里’,楚子虚不借助铜镜是绝对看不到的,也没有想看的必要。
楚子虚佯装镇静,须臾,终于还嘴:“不够,尚紧,夫君仍需努力。”
毛动天低下头,脚搓着泥土,“子虚,你知道我离开的目的。我想让魔界太平,想让修真界太平。”
这是楚子虚挖肝剖胆换来了一时的安定和睦。
而毛动天是魔修的仇人,他若成了魔君,定会让楚子虚在魔界失去威信,到时候,难免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毛动天手指伸进自己蓬松乱发,用力抓挠,玉冠掉在地上,砰一声。
“我让你陷入两难境地,我很痛苦。可是,离开你后,我更痛苦……子虚,我不知道怎么办。”
楚子虚猛然将毛动天揽入怀中,“那就不要再离开我了,别动不动就离家出走,害主人担心。”
他掐着毛动天下颌的指节用力到发白,在对方吃痛启唇的刹那,薄唇触及那人唇瓣。
“唔。”
未出之言被碾碎在交缠的吐息里。
良久,楚子虚松开毛动天的下巴,手向下摸索,抓住毛动天的腰带,迫不及待地要将他就地正法。
正在嘴唇松动之际,毛动天按压住楚子虚的手。
“别,后面有人,别,子虚。”
楚子虚转头一看,好家伙,一排采茶女在整整齐齐得站在茶垅上,等着看活春宫呢。
他横抱起毛动天,准备施展瞬移术。
“先回去,再收拾你。”
毛动天忙道:“不回魔界,去香玉居。”
楚子虚的手臂抖了一下,毛动天一惊,赶紧搂住楚子虚的脖子。
寒冬远去,净水河上飘着碎冰。
无定山上的寒刃化作青芽,清芽在枝头探着脑袋,望着回来的一对璧人。
楚子虚进屋后,便烧了满满一桶水。
“小猫,快来沐浴。”
第84章 岂如春色令人狂
“小猫, 快来沐浴。”
毛动天裹了一身泥,衣服也破破烂烂,他赶紧撕掉衣服, 窜进浴桶。
楚子虚不紧不慢地脱衣,“你离开这些日子,我也没沐浴,一起洗。”
“你换下一桶, 我这一身泥污,水都染脏了。”
楚子虚可不管,走进浴桶, “无妨,洗两次。”
毛动天往后一挪,给楚子虚腾出位置。
“子虚,你说那个姑娘是你父亲派的人。”毛动天轻抚着楚子虚胸前的伤疤。
楚子虚低头看向毛动天的手,心想:“长公主告诉了毛动天,我使正邪两方休兵罢战的方式, 小猫看到这道疤定会心疼, 要想办法消去才是。
“是, 她叫黄羽,就是前几日寻死觅活的非要侍奉我的那位女子。以前她一直在无定山上, 离咱们不远不近, 暗中保护我。”
楚子虚顺势握住毛动天的手,稍稍抬起, 拿起素巾, 擦拭他的胳膊。
“我有个后娘,也是神仙。我估摸着,水月寺的火折子就是她派人扔的, 甚至天雷劈得那么狠,可能少不了她的功劳。”
毛动天道:“无凭无据,莫要胡乱臆想。”
楚子虚一笑置之。
天庭上的神仙办私事,滴水难漏,上哪找证据。
倘若不是那日老肯提过一嘴虚日星君,抽仙髓前,虚日星君又主动出来制止。
楚子虚可能永远也找不到自己的父亲。
即便是知道自己的父母中,必有一位原形是老鼠,但是依然如海底捞针。
想那二郎神能查到楚子虚的父母,亦是费了一番功夫。
当日情急,楚子虚未向这番情意道谢,他想,若是来日,有机会遇见二郎神,定要好好致谢。
毛动天忽而说道:“子虚,你父亲他对你甚是关心,你要不要改日再去探望他。”
楚子虚脑中出现了虚日星君的模样,摇头道:“不必,我这种身份,哎,反而给他增添负担。现在黄羽在魔域,可以随时向他禀报我的消息,他知我安好便是。不过……”
“不过什么?”毛动天问道。
“不过我很好奇,我娘是谁?想必是早已作古了”楚子虚喃喃道。
毛动天凑近楚子虚,鼻尖贴在楚子虚的鼻尖上,轻声道:“你爹娘一定是极好的,才能生出你这么好的大老鼠。”
楚子虚稍稍抬颌,浅啄了一下。
“小猫,与我而言,你更像是我的爹娘,给了我一个家,供我吃喝,教我道理,伴我修行。”
在那段青葱岁月中,楚子虚所有温暖都来源于毛动天。
现在细想,当年若不是爱惨了,楚子虚怎么会献身给毛动天呢。
从黄羽的几句轻描淡写,足以证明他们两人的情深意笃。
毛动天擦洗着身体,反道:“我是你夫君,当然要给你一个家,供你吃喝,教你道理,伴你修行。”
一提到夫君,楚子虚坚持道:“小猫,我们回魔界,我正式封你做魔君,我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夫君。”
毛动天手中的素帕停顿了一瞬,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擦洗。
“没必要了,子虚。我是你夫君,是不可争辩的实事,无需人尽皆知。”
楚子虚摆手道:“小猫,你别听长公主和祁武他们瞎说,我能处理好那群魔修,我”
毛动天打断道:“我知你能处理好,但是我不想回魔界。”
楚子虚一把搂住毛动天,浴桶里水花四溅,两人抱做一团。
“小猫,你别每次都牺牲自己,好吗?”
毛动天奋力推开楚子虚,极其真挚的说道:“子虚,你想想我在星云派里的处境,我当了魔君后,无非故路重走,你想让我再遭遇一次吗?”
同样的尊官厚禄,同样得格格不入,同样的遭人唾骂。
同样都是仰仗楚子虚的权势。
同一个坑里,毛动天差点掉进去两次。
楚子虚垂眸看着水面,内疚道:“是我考虑不周,我本想为你做些什么,结果反而坑害了你。”
“不,子虚,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事无绝对,我加入星云派,学会了高深剑法,认识了鹿曲掌门,统领过一群弟子。因你,我曾叱咤风云。”
“因我,你也曾被众人所唾弃,曾被奸人所攻击。明明是我害你跌入尘埃。”楚子虚哀声道。
毛动天捧起楚子虚的脸,用一双异瞳正视他,笑道:“怎么会呢?我从不曾跌落尘埃,我一直被你宠在手心,不是吗?”
若是再说下去,楚子虚必哭,他心痛,又不想落泪。
“啪”,楚子虚一拍大腿,“小猫,你不当魔君,谁来帮我分担政事。”
毛动天假意嗔道:“合着你封我做魔君,原打算让我当你的廉价劳力,不要钱的奴仆。”
又狠狠戳了戳楚子虚的太阳穴,“子虚,我会仿写你的字迹,你养病这期间,一直由我代替你批阅奏折,无人分辨。我不当魔君,祁武送来的奏折,我仍可替你批阅。”
楚子虚一脸贱样,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
“小猫,水凉了,我给你换一桶。”
“好。”
当天夜里,楚子虚缠着毛动天讲了好多关于以前的事。
比如楚子虚和山神的儿子打架,毛动天拿着礼物替楚子虚赔罪;再比如楚子虚和绣娘妖精学习织补,给毛动天做了一件很丑的衣服。
楚子虚搂着丰肌秀骨,静静地听故事。
实在邪火难耐,听了好几个故事,依然睡不着。
毛动天讲到动情深处,也停顿了。一双媚眼如丝,勾着楚子虚的魂儿。
楚子虚确认了眼神内涵,使出浑身解数,进攻毛动天。
毛动天疼得蜷缩着脚趾,把楚子虚的手臂咬出血痕,“喵~”一声极具雌化的软调嘤呢,好似被踩了尾巴的母猫。
第二道密门开启的那一刻,毛动天成了真正的魔君。
完完全全接纳了楚子虚。
一夜过后,毛动天躺在床上,口水直流,白眼直翻,仿佛八条残魂也出窍了。
《绝世断袖双修秘籍》上写道:修炼至绝境,欲仙!欲死!如肉莲飞升。
……
体验到飞升快感的毛动天整整躺了三天,魔气在他的血液中流窜。
楚子虚也抛下魔界,照顾了三天。
回到魔界后,他取缔了魔君的提议,把放出地牢里的魔修们,包括千秋大师。
长公主也长吁一口气。
也幸亏放出了千秋大师,复原了柳如烟的舌头,方知清虚派的阴谋。
柳如烟的胳膊尚未续接,但已能说话。
她先感谢了楚子虚和毛动天的大恩大德,随后告诉楚子虚,凡尘院和清虚派本是一家!
清虚派外门法术修炼的是医术。
而内门法术修炼的是采补之术和玄素之方,坤修与乾修结合,一同修养,专炼人体的精、气、神,“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
长此以往,互相增进,得道成仙。
这种秘术有个缺陷,若是修炼双方自身薄弱,即便炼到阳尽阴脱,也无长进。
清虚派的弟子整日修炼有关养生疗伤的法术,硬功法极弱。多数人结出内丹后,修为便无法再提高。
于是,清虚派的长老们一致决定,向外界搜罗采补对象。
当时,不知是谁提出开一家采花(妓)院,让女子吸取修真者的灵气,再填充给清虚派。
从哪弄来妓\女?
那些名门正派的世家弟子,不能做这种事。
自然是让招人唾弃的妖物来做。
清虚派在私底下,派暗自槐杨招募妖修做弟子,由他亲自试验这种采补方式是否可行。
槐杨也是清虚派长老之一,他原形是无紫崖上的一颗灵树。
当年紫虚元君飞升时,踩过他的树枝,将他点化成人形,意外成了清虚派的挂名弟子。
以槐杨这种半人半灵的身份,是最适合招揽妖修的人选,更有实事说服力,证明清虚派不介意弟子的出身。
女妖们一听有宗门要吸纳她们,一个个高兴地不得了,认为自己可以走向正轨,羽化成仙。
岂料,她们却掉入了人间地狱。
这群妖修在清虚派秘密培养了几年,教会她们如何吸取灵气。
之后,将她们送到尘凡院,由槐杨看管。
开始了她们的皮肉生涯。
法力低微的妖物们,哪里是槐杨的对手。
很多女妖不堪凌辱,尝试偷跑,都会被槐杨抓回来,施加酷刑。
柳如烟凭着姿色姣好,在尘凡院里备受欢迎,采取的灵气最多,给槐杨的贡献最大。
因此,柳如烟在尘凡院有着种种特权,甚至能自由出入槐杨的寝室。
她趁着槐杨不在寝室时,偷看一些采补书籍,学会了如何反噬吸取人。
以后,她不会给槐杨渡全部的灵气,而是自己留下一些。
灵气积少成多,柳如烟修为大涨。
再看槐杨,已达大乘修为,渡劫飞升。
槐杨早就习惯了灯红酒绿的淫靡日子,成了神仙后,依旧安耐不住,没事就往尘凡院跑。
身子被掏空的女妖们,哪里还禁得住槐杨仙界的折磨,御十女,死十女。
唯独柳如烟尚能承受得住。
槐杨也发现了房事中的异样,便问柳如烟当下是何修为。
柳如烟感知事情败露,索性破釜沉舟,反噬槐杨的仙气。
槐杨察觉后,中止修炼,才保住自己一部分的仙气。
吸食了仙气的柳如烟与槐杨战了几个回合,尘凡院乱作一团,女妖们趁乱逃走。
最终柳如烟敌不过槐杨,败下阵来,被槐杨囚在地窖。
楚子虚一听便知,槐杨老家哪是无定山?当年是假装套近乎呢。无定山灵气充沛,羽客云多,是采补的沃土。所以将尘凡院建在无定山。又想到,槐杨这小人,是用此法秘术飞升,看来天庭里,投机取巧飞升的仙,不止我一个呀。
毛动天又问道:“你可知哪尘凡院又是如何变成了松鹤轩?”
第85章 魔界大捷临沧殃
“你可知哪尘凡院又是如何变成了松鹤轩?”
柳如烟知无不谈, 娓娓道来。
尘凡院散了后,有一日,槐杨带来了一位艳丽女子和一位年迈男子。
他们在地窖改良了幻酒, 把柳如烟当做酒引子。
柳如烟听那个年迈男子说,把凡尘院改成南风馆,用小倌采取灵气,转输给艳丽女子。
艳丽女子似乎和年迈男子很亲热, 依偎在他怀里撒娇,说着甜言蜜语。
但是她时不时的又亲了几口槐杨的脸。
在楚子虚把柳如烟送到清虚派后,柳如烟才知道, 这位艳丽女子正式清虚派的掌门人:紫耀!
楚子虚你怒气冲冲,嘲讽道:“高招呀,用槐杨当试验品,他用此法飞升后,再让他人使用。其次,名门正派开妓\院这种见不得人的坏事, 若是暴露, 直接把半人槐杨推出去, 就地正法。那群伪君子们,不伤分毫。”
毛动天道:“子虚, 紫耀给你送毒药的事, 也能解释了。她这是知道你告发了槐杨,为槐杨报仇呢。至于那个老肯, 绝不是简单人物, 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楚子虚问道:“柳姐姐,你的舌头是谁割掉的?”
柳如烟道:“自那日,你们走后, 槐杨说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便割掉了我的舌头。”
她不知猛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你们找到那日的接待女孩了吗?她并非尘凡院中人,她是当日过来打杂,临时凑的人手。没待几天,她就走了。”
楚子虚道:“我没找到她,她却找到了我。对了,等千秋大师把你的四肢续接好,你和她在魔域做一些简单的杂事。”
魔域可不养闲人。
千秋大师对毛动天没有丝毫怠慢,直到以礼目送楚子虚和毛动天离开。
长公主在地牢放出魔修时,向众人宣布是毛动天主动要求取消结契大典。
这个举动让魔修对毛动天另眼相看。
加之,长公主和所有人都解释了,毛动天和魔尊自幼相识,以前和毛动天关系密切的仙君,正是当年在天庭担任姻缘仙的魔尊。
众魔心想:这两人有三千年的感情,让尊上离开毛动天,是万万不能了。
关于毛动天的桃色绯闻,在魔修说书人的演绎下,俨然变成了另一个版本。
痴情种魔尊大人,当年在天庭任职,与竹马爱人相隔两地,他相思入骨,一念入魔。而魔尊的爱人更是情深义重,他是一只九命猫妖,九条命都为魔尊而死。魔尊打探到爱人在地府受煎熬,怒发冲冠为蓝颜,把地狱都砸了,将爱人抢回,从此一魔一鬼永不分离。
这个童话故事,不知是黄羽写的,还是祁武写的,亦或是魔尊亲自提笔,反正大家都信了。
完全省略了大色批楚子虚,将毛动天先女干后杀的那一段。
回到香玉居后,二人灯下促膝长谈。
楚子虚的专注点貌似不在正经地方,说道:“小猫,紫耀那个老色\女,看你的眼神都透着淫dang,以后你不许在见她了。”
毛动天摆摆手,异瞳竖起,“她加害于你,我恨不得杀了她。怕只怕,她会撕毁休战条约,为槐杨报仇。”
楚子虚甚不在意道:“怎会,区区一个清虚派,岂敢与魔界叫嚣?”
毛动天道:“怎不会,一个清虚派不敢,加上苍玄派,就敢了。”
楚子虚惊道:“善宁那个窝囊废?他敢?”
毛动天颔首,淡淡道:“他敢。清虚派有些难以启齿之处,我之前未向你详细说过。清虚派和苍玄派互换弟子,实则是双修联谊。说白了,也是清虚派向外界搜罗采补对象的方式,把苍玄派的人当做采补对象,苍玄派的人多数与清虚派有过肌肤之亲。”
楚子虚眉头微皱,嘟着嘴道:“有理,苍玄派地处荒凉之处,门徒皆为男子,空虚寂寞多年,正巧需要清虚派的紫色骷髅们。苍玄派很多弟子都进过清虚派弟子的身体里,最难消受美人恩啊。”一拍自己脑门,急道:“这两派联盟一个强攻,一个疗伤,珠联璧合,确实能和魔界斗上几回合。”
随后又骂道:“人模狗样的东西,满嘴仁义道德,背地里男盗女娼。”
毛动天笑道:“消消气,这仅是我所猜测,槐杨进过柳如烟身体多少次,不还是将柳如烟做成了酒引子。”
楚子虚站起来道:“槐杨那东西本就无心,换了善宁可就不一定了,没准此时正跪在紫耀面前,当小狗呢。”
转身往门口走,说道:“小猫,你先等我一会儿,我回趟魔界,告诉祁武,让魔兵们进入战前训练。”
在路上,楚子虚可琢磨明白了一件事。
梅颖为什么会被□□?因为紫辉把梅颖当做苍玄派的女弟子了!
当时这两派狼狈为奸,正勾搭得火热。
紫辉大概率是男女通食。
他在苍玄派玩男弟子腻了,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姿色尚佳的女子,不顾身份就把她强了。
反正两派之间的苟且行为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有何顾及。
梅颖又为什么没有等到荒宁?因为荒宁那时候正和清虚派的女子纠缠调情呢!
荒宁知道梅颖被欺负以后,于心有愧,尽力弥补,也就放弃了曾经追求的权利、地位、金钱。
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楚子虚这一走,可让毛动天好一番等待,等到金乌落,素月升。
毛动天穿着中衣,倚靠在床头,手持一本书,问道:“子虚,都安排好了吗?”
楚子虚墨色外袍上沾着寒露,进屋后,紧忙脱下。
“安排好了,即使这两派联盟,亦不能与魔界匹敌。只是只是不知会不会再有其他门派参战。”
毛动天道:“夜澹派的鹿曲与我关系颇好,但不得不防,子虚,你派些暗探,安插在各大门派里,及时向你提供情报。”
“言之有理,我明日就去派人去。”
一提到暗探,楚子虚又想到了黄羽,心说:“明日安排她作为近侍,方便她向我那风流老爹汇报我的情况,也算是我对得起他那份父爱了。”
又急色得钻进被窝里,“小猫,外面冷,你快给我暖暖。”
“臭老鼠!你用哪暖呢!”
“你上次说,我以前就是这么暖手啊。这是什么,硌到我了。”
楚子虚侧眼一看《绝世断袖双修秘籍》。
“小猫,我估计这本书,就是清虚派同性之间修炼的秘籍。”
毛动天把秘籍塞到枕下,“子虚,这秘籍上写着同修者必须道同心合。在招式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心法上,你生我活,你死我亡。方能共登极乐。若二人身心不合,强行修炼此法,到了最高一层境界,将会暴毙而死。”
楚子虚道:“怪不得槐杨把这本书送我了,这世上能练成此法之人,寥寥无几。槐杨更是与此书无缘。”
毛动天也点头表示同意。
楚子虚嘿嘿一乐,“我们也要抓紧时间,提成修为,便于迎战。”
“子虚,你怎么这么猴急呢,别撕,别撕,我自己脱……”
魔界进入了战前准备期,魔兵日日操练。
楚子虚更不敢懈怠。
白日里,他向毛动天请教和切磋剑法。
到了夜里,楚子虚也不消停,说什么白天做了坤修,晚上就要做乾修。
缠着毛动天好一番厮磨。
这一魔一鬼每日练得如火如荼,清虚派和苍玄派却没有任何动静。
出乎意料的是,正在练剑之时,楚子虚的风流老爹找上门了。
毛动天收剑入鞘,招呼着虚日星君,却没换来一个好脸色。
虚日星君像看苍蝇一样看着毛动天,片刻后,索性就转过头去,不看他。
楚子虚心道:“俊媳妇也得见公婆啊,这个场面早晚会来。”
只听虚日星君道:“子虚,你身体恢复得还不错,听闻最近在练兵,可莫要与仙界挑起征战。”
原来这虚日星君是怕儿子失去仙髓后,打击报复,与仙界为敌。毕竟魔界和仙界的关系本就不好。
有些事,楚子虚有意不让黄羽知道,也是顾虑到这个便宜爹担心。但是虚日星君可是想多了,生怕楚子虚闹出大事。
楚子虚一脸不在乎道:“放心,我抽了仙髓,也不会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的。我不是哪吒,即便是你负了我,我也干不出父子兵戎相见的事。”
一声重重的叹息声。
“儿啊,有些事,我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要埋怨也好,要责怪也罢,为父还是希望你能回到天庭,我老了,我的星君的位子本想让你继承。”
“谢星君好意,我不想成仙。”楚子虚打断,
若是想,怎会自抽仙髓?
虚日星君听到楚子虚如此客气,连声“爹”都不叫,反而面露愁色。
“子虚,子虚,我在天庭时,和你想过我的故事,你还记得吗?”
初入天庭时,虚日星君就在升仙考试必经的风阙天门门口等他,帮他打点监考仙。
刚入天庭那几年,经常有人欺负楚子虚,最后都是虚日星君替他出头,为他打抱不平。
后来虚日星君教会楚子虚一些在天庭中处世之道。
这父子曾经以哥俩称呼,经常一起喝酒。
楚子虚还是很在意这份情谊的,虽说这个爹没养过他,却教会了他很多东西,也曾明里暗里保护过他。
但是除了那日在天庭相认叫了一声“爹”,他真的再也叫不出口,心中总是有个疙瘩,解不开、抹不平。
“我记得,是星君在子时将混沌未开的天咬了一个洞,太阳出现,阴阳就此分开。”
虚日星君轻叹一声,“后面我没和你讲过,我现在和你说,阴阳分开后,清气上升,浊气下降。而我虽有开天功劳,却是阴沟秽物。我也一分为二,一半随着清气飞升成仙,一半随着浊气堕落为魔。”
楚子虚心说:“原来我这个仙魔混血是这么来的。”
“我半个仙体修炼,真气不稳,修行不断倒退,故而必须与魔体结合,但结合后需要再次渡劫,方能得道。这个劫,是个情劫,之后……便有了你,为父起初不知有你。因你是在为夫渡劫飞升后出生。”
楚子虚忙问道:“那我娘呢,我娘是谁?她怎么不管我。”
虚日星君低着头,一脸苦相,沉默良久,开口道:“你娘是个女修,面若桃花,漂亮极了,你和她长得有六七分相像。”
楚子虚难掩喜悦,“那她现在在哪?为何把我抛弃了。”
在一旁的毛动天却神色一僵,大抵知道了结局。
虚日星君也是的爱哭的老鼠,他流着泪水,嘴上保持的平静,说道:“她不知我的身份,还生了一只大老鼠……别人把她……”
后面,虚日星君说不下去了。
楚子虚又想到了梅颖的遭遇,而娘亲生了一只老鼠,受到的谴责肯定比梅颖更多。
“所以,不是我娘抛弃我了,而是我的出生,害了我娘。”
“不,是我害了你娘。”
这哪是神仙渡情劫,分明就是神仙迫害凡人。
明明不是女性的错,却要女性承担所有的流言蜚语,甚至献出生命。
“我猜是你娘临死前,想到寺院不杀生,又有供品,便把你放进寺院了。”
有吃有喝死不了,这是一个无法自保的女人对儿子的最好安排。
“我真不知她怀了我的骨肉,直到某日星象有异,我暗自推算,算出自己有一子嗣尚在人间,遇到了危险。我便施法查询,见你昏死在寺庙的草垛上,暗中给你输了真气。调查后,方知来龙去脉。”
楚子虚昏死在草垛上!?
未料到毛动天第一次毒害他,竟然帮小老鼠找到了爸爸。
虚日星君一指毛动天:“就是你这个贱人,当初就是你害我儿中毒,现在又缠着我儿丢了仙髓,你是何居心?”
楚子虚挡在了毛动天身前,握住虚日星君的手指。
“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如果不是他当年给我投毒,你根本找不到我。”
当着亲爹的面,说一个男宠是唯一的亲人,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虚日星君轻叹了,无语凝噎,话题也就断了。
楚子虚送走了虚日星君,又去哄逗毛动天。
“小猫,你别在意那个风流老鼠说的话,看在他撒下一滴种子,生出我来功劳上,别生他的气了。”
毛动天一笑,“我何时在意过。”
忽而楚子虚紧张的皱眉,想了一下,还是说出了真相:“小猫,有个事,你不知道,但我必须和你说,当年,无定山只有一个人能飞升,当时天庭内定的是你。而我借了你的三条命,顶了你的名额,飞升了。”
毛动天得知真相后,一脸平淡,“我早已猜到。你能从灵山偷到香油,而无人追究,必是有人袒护。既然那人想让你飞升,我何不成人之美。”
接着,他扶上楚子虚的脸,惭愧道:“明明是我不好,是我,是我当年迷了心窍,执意要飞升成仙,反而蹉跎了你我,一晃就是两千年。”
正说着,暗探来报,清虚派还是有动作了,好像还关押了两名弟子。
楚子虚和毛动天都心知肚明,这两名弟子还能是谁,自然是与他们走得近的两位:紫月、紫星。
该来的,还是来了。
血月当空,魔云翻涌。
一群修士们黑压压笼罩在九幽门前。
血河将整个战场映照得猩红刺目,魔界大军踏着血肉铺就的道路汹涌而来,怨灵的哀鸣不断。
魑魅魍魉抬着魔座破空而至,座上魔尊楚子虚的三千青丝在罡风中狂舞,霸气昭彰。
“子虚兄,好久不见啊。”
槐杨果然来了。
“什么脏东西来了?看来天庭的惩罚不够重,那便由本尊亲自除害。”楚子虚的声音似万千铜钟齐鸣,震得山壁簌簌落石。
银辉如瀑倾泻而下,紫耀掌门脚踏阴阳八卦阵图,自星辉中显形,清越剑鸣压过魔云中的鬼哭狼嚎。
“魔头!”紫耀并指成剑,眉心血痕绽放金芒。
“你害我师兄断送修为,此仇必报。”
楚子虚嗤笑一声,“这句话可给爷整笑了,紫耀,说点实话行吗?什么报仇,好像你与那老树感情多深似的,你呀,不过是个借口,趁机打压魔界,壮大你们的清虚派。”
紫耀的诡计被楚子虚说破,顿时暴怒:“众弟子列阵!”
话音未落,身后三千弟子结成九宫剑阵。
九柄流光飞剑悬空成环,地面突然浮现纵横交错的银色阵纹。其中有七十二名弟子站出,同时咬破舌尖,以精血催动上古诛魔大阵。
看来紫耀这次是有备而来。
“众魔听令,应战!”
魔界阵中突然窜出十二道血影。
白骨魔将手持人皮战鼓,每敲击一次便有万千骷髅破土而出;独眼女魔十指翻飞,操控着由婴儿头骨串成的噬魂珠链。
楚子虚突然震碎玄袍,露出带着伤疤的蜜色胸膛,展开一对蝠翼。
“你清虚派毁约在先,我魔界无需再退让。”
魔兵前锋撞上灵力屏障的刹那,天地为之震颤。
数百头魔化饕餮在金光中灰飞烟灭,但后方更多魔兽踏着同类尸骸继续冲锋。
巨魔抡起巨斧劈砍阵眼,斧刃与灵力摩擦迸溅出刺目火花。
血河突然沸腾,那些飞散的怨灵竟重新凝聚成九头魔蛇!
朱砂绘制的“镇”字当空压下,诛魔大阵对魔修们十分不利,楚子虚雄浑的魔气很难释放。
幸而清虚派弟子战斗力略差,通过招式和绝技也能取胜。
战场西面传来惨叫——是白骨魔将的人皮战鼓化作血雾,瞬间腐蚀了清虚派弟子的血肉。
东侧突然亮起金光,善宁带着苍玄派的弟子也加入战斗。
“九霄雷动!”善宁剑诀一指,云层中骤然劈下九道闪电。
糟糕,怕什么来什么,这俩派真联合了,真是烂婆遇上脂粉客。
清虚派和苍玄派联手后,魔修们在战场上连连败北。
“尊上,我来助你!”
一个白衣修士从天而降,身后跟了一群黑衣修士。
魔修们都惊呆了,毛动天带着夜澹派的人加入了混战中,并和魔界统一战线。
毛动天振袖挥出双雄剑,剑光掠过之处必见血封喉。
“用动虚剑法。”一道剑气冲天而起,在魔云中撕开缺口。
楚子虚跳下魔座,与毛动天并肩应战,剑法敏捷,不着痕迹。
槐杨见情况不妙,忙问道:“紫耀,他不是中了□□吗?”
紫耀边防御,边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道:“我在止痛药里放了大量□□,都够一只大象上瘾,他怎么没事?”
楚子虚喊道:“奸邪小人,雕虫小技,难奈我何?”
清虚派的弟子一个一个倒下,唯独没见紫月紫星二人。
“子虚,乾坤倒转!”毛动天怒吼。
月光汇聚在双雄剑尖凝成一点寒芒,突然大放异彩,这一剑刺出时,时间仿佛静止。
仅此一招,灭了清虚派七十二名布阵弟子。
同时也耗费了毛动天所有的灵气。
他瞳孔骤缩,剑势微滞,缓缓倒在血河边上。
随着布阵弟子倒下,诛魔大阵失去了束缚,楚子虚身上的魔气散发出来。
楚子虚冲着清虚派和苍玄派的弟子反扑,只需一个挥手,就能打到苍玄派一排弟子。
远处的槐杨惊叹道:“好强的魔力,楚子虚,怪不得你连神仙都不当了。”
现居上风的楚子虚懒得搭理槐杨,直径冲向槐杨,本想一剑杀了他。
可是剑在空中,被弹了回来。
紫耀的拂尘拦住前面。
“若要杀他,先问问老身的‘轻浮’丝!”
紫耀的法器真是好名字,与她本人甚配。
但她哪是楚子虚的对手,管她什么丝什么布,在双雄剑下,全部化为灰烬。
剑尖正抵上紫耀喉咙时,听到身后一声大喊:“你还要不要你这只宠猫了?”
老肯不知从哪窜出来,踩在毛动天身上。
这可是触碰了楚子虚的逆鳞,也抓住了楚子虚的软肋。
紫耀嘴角露出小人得志的笑容。
楚子虚的脸变了颜色,趁这瞬息之机,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青铜小炉子,炉身雕刻有奇怪的兽型花纹。
“万魂归鼎!”楚子虚狞笑着咬断自己三根手指,黑血洒在炉面花纹上。
炉盖掀开的刹那,天地间响起万千厉鬼索命般的尖啸。
“蚀骨丹炉”话音戛然而止。
紫耀亲眼看着老肯的左臂突然化为白骨,紧接着整个躯干像沙雕般溃散,点点荧光被吸入深渊般的炉口。
魔界的法宝,魔尊怎么会不知道施法的方式!
而且,楚子虚改良了施法方式,可以控制化骨范围。
“哈哈哈哈,没想到吧。”楚子虚的笑声震动了九根柱子。
“变阵。”善宁见局势不利,让苍玄派弟子改成防御阵型。
清虚派弟子们不知如何是好,结界自保。
三十名正在维持结界的弟子双脚离地,眼睁睁看着皮肤寸寸龟裂,被千万根丝线牵扯着剥离肉身,自己化作青烟没入炉中。
“就是现在!”毛动天与楚子虚同时投出手中宝剑,双剑合二为一,直冲槐杨心口。
双雄剑生来就是神仙的克星。
槐杨仙君卒。
“撤退!”善宁喊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
紫耀仍想再战,可是弟子逃得七零八散,不得不带着槐杨的尸体回去。
楚子虚还想乘胜追击,看到倒下的修士们,心中又起了善念,决定借此作罢。
这一场大捷后,不但楚子虚的名声更响亮了,魔修们也改变了对毛动天的看法,改变了对名门正派的看法。夜澹派和魔修们竟战成了同袍。
更意外收获到临沧的消息。
之前,楚子虚让紫耀放出风声,说炉子在楚子虚手里,临沧觉得在炸他,没有信。
这次四方混战,闹得太大,都知道楚子虚有个炉子法宝很厉害。
临沧不得不信,自然找上门来,讨要法宝。
近几日,毛动天和夜澹派的人,都在清理战场,未回阎浮洲。
有些魔修甚至有意讨好毛动天,让他不要嫌弃魔界,以后就在魔域生活,省的魔尊两头跑。
毛动天笑着答应。
魔修们脑子不会转弯,喜好憎恨从来不会藏着掖着。和魔修们相处很简单,若是你对他们好,他们就会对你好;若是你对他们不好,他们拼了一条命也要把你弄死。
而在星云派,无论你对他们多好,他们表面于你和善,心中仍然视你为异类,暗地里把你弄死。
“好徒儿,好久不见!”临沧来到魔界。
“师父。”毛动天跪下,拜了三拜。
一拜谢师父教导之恩,二拜谢师父收留之恩,三拜谢师父提携之恩。
“不必行此大礼。听说你那个子虚仙君放着神仙不当,当了魔尊,这是有本事,都能把你救活。不知可否看着你我师徒一场,让我见见魔尊?”
这时临沧尚不知道北海早已把他们算计楚子虚、迫害毛动天的所作所为全盘脱出。
“想见魔尊,临沧道人去魔域通报即可。”
临沧又看见了鹿曲,拍着他的肩膀道:“呦,这不是鹿曲老弟么?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要说还是动天面子大啊。”
“滚!”鹿曲骂道。
毛动天也早就告诉鹿曲他的死亡真相和临沧的行为,鹿曲深深为毛动天鸣不平,对临沧哪有好脸色。
没吃到好果子的临沧只好自己去魔域。
“回去罢。”门缝里传出,“尊上有令,今日不见外客。”
第一次吃了闭门羹。
第二次,楚子虚竟然接待了临沧,并提出了条件。
用蚀骨丹炉换毛动天的一魂。
临沧和楚子虚各自不放心对方。
临沧掏出锁魂符,楚子虚掏出蚀骨丹炉。
楚子虚一手捏着锁魂符的一角,一手不放蚀骨丹炉。
“临沧,你放手。”
“我不放。”
“临沧,我喊三二一,同撤同放。”
三二一!
嘶!
殿外忽起鸦啼,惊破死寂。
锁魂符裂成了两半。
炉子结实,没有中间断开。
楚子虚的脸色一阵煞白,魔气冲出,卷住临沧。
“小爷,真给你脸了,现在怎么办?”
“我哪知道,谁让你不给我炉子?”
“好,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关入地牢!”楚子虚拂袖间,几位魔修冲进宫殿。
临沧施法攻击,企图挣扎逃跑,却不是魔修的对手。
毛动天还是为临沧求情了,“子虚,放了老狐狸吧。锁魂符已碎,关着他也于事无补,他本就是个废人了,何苦再难为他呢。”
“不放,我就应该直接把他杀了,抢来锁魂符。现在必须让老狐狸吃点苦头,伺候北海的那些刑具,都给老狐狸用上。”
毛动天又要继续劝阻,楚子虚一只大手挡在面前,“免开尊口。”
楚子虚心道:“我能不能把锁魂符修补上。”他搂住毛动天的腰,把脸贴在毛动天的耳畔。
“小猫,你说锁魂符是梅竹派的绝学,如不我们去梅竹派问问。”
毛动天摸着腰间的大手,哂笑道:“你看咱们都已经这样了,天天做那样的事了,我不要这一魂又何妨。”
楚子虚郑重地说:“我说过要给寻回你的一魂,就必须寻回。”
毛动天拧不过楚子虚。
“唰”,御剑起飞。
太阳暖暖的,略有些刺眼,楚子虚腾出一只手,遮在毛动天的额头,替他挡住光线。
一只飞剑从浮云之上落入一片梅林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质香。
楚子虚自转了一圈,疑惑开口:“入口在哪?”
毛动天环顾四周,眼见梅花未开,枯枝尚存,朝阳一边的树枝已有细小的花蕾已经悄悄爬上了枝头。
他淡淡道:“跟据我查过的梅竹派地址,这里就是他们的山门。但梅竹派的入口隐蔽,无法直接御剑抵达。”
楚子虚问道:“小猫,你与梅竹派打过交道,你知道接下来怎么走吗?”
毛动天摇了摇头,道:“这一片梅林是奇门阵法。”
楚子虚皱眉问道:“什么阵法?”
毛动天闭眼冥想,指向一个方向,说道:“这是生死梅花迷阵,走这边。”
他一边带路,一边说:“这个阵法中的五行金木水火土,对应东南西北中,遵循五行相生相克。中央属土,土生金,西方属金。根据日照的位置能判断出,那边是南,所以这边是西,我们走这边。”
“难道一直往西走?”楚子虚问道。
毛动天道:“不是,你看,我们虽然在往西走,但是花蕾的生长趋势发生了变化,这个迷阵是经过法术改过,并不是真正的东西南北方位。”
言罢,毛动天停住了脚步,又道:“现在我们处于一个新的方位,以这里为起点,金生水,我们该往北走。”
林间,光线变得柔和而温暖,透过稀疏的枝叶,斑驳地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与影的交错。
“水生木,往东走。”
……
楚子虚和毛动天并肩游走于梅林之中,整整把五行各走了一圈,路上阳光越来越强烈,温度也越来越暖和,最后抵达一片竹林。
这片竹林,竹干挺拔,整齐排列,翠绿的竹叶轻轻摇曳。
竹林深处,依稀能看见两个人影在对弈。
一魔一鬼向着竹林深处的对弈人走去。
一位青衣道士放下棋子,见到两位来客,其中一位长了一张俊美柔和的笑脸,便站起来拱手道:“动天道人,许久未见,智谋不减当年,竟能破了阵法。”
楚子虚心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阵法,东绕西拐,分明就是不想让人来。好不容易进来,来了见到这俩了丑东西,真辣眼睛。”
第86章 梅边竹影对斜阳
“什么乱七八糟的阵法, 东绕西拐,分明就是不想让人来。好不容易进来,来了见到这俩了丑东西, 真辣眼睛。”
若是毛动天回复雕虫小技,反而损了梅竹派的脸面,毕竟这个阵法是他们设置的;若是说很难找入口,谦虚一番, 又贬低了自己,会让梅竹派看不起。
犹豫的瞬间。
楚子虚清了清嗓子,说道:“此阵发极为高明, 若我一人涉入,定困在梅林之中,但是合我二人之策,进入竹林也不在话下。”
毛动天心中暗喜:“大老鼠真机灵,这么回复,既不得罪人, 又保全了自己的面子。”
青衣道士站起, 投了一个眼神给楚子虚, 问道:“这位是?”
毛动天介绍:“这位是……”
楚子虚鞠躬拱手,接道:“在下, 道号子虚, 是动天的道侣。”
青衣道士也拱手:“在下,道号梅心。”
楚子虚一听, 心想:这个人叫没心, 梅竹派是不是还有叫没肺、没手、没脚、没脑子?
加入梅竹派后,道号必须是梅(没)字开头,象征着脱离红尘, 俗世之中再无此人。
对弈的另一位也起身,拱手道:“在下,道号梅雪。”
这都是什么阴间名字?又没心,又没血,可怎么活。
梅心带着十分疑惑的语气,问道:“动天道人,我虽久居山林,但也听说道友在十年前永眠的消息,贫道悲痛万分。但近些日子,又听闻道友重现于世,是何缘由?”
“我乃亡魂,暂存于此肉身之中,目前是鬼修。”
毛动天简单解释道,至于楚子虚怎么给他重塑肉身的事,对于外人,无可奉告。
梅雪一脸诧异,惊道:“世间竟有此法,与重生无异,我等久居山林,真是故落寡闻。”
毛动天道:“道友不必谦虚,梅竹派的符箓之术,堪称世间一绝。”
一提起符箓,楚子虚掏出撕开的锁魂符,问道:“二位道友,可知如何修复此符?”
“锁魂符!”梅雪脱口而出。
梅心讲道:“锁魂符极为阴邪,无论任何生灵,在死后头七回魂日,使用此符,可将魂魄锁住。”
闻言,楚子虚嘴唇微动,唇色煞白。
梅心拿着锁魂符,轻抖了一下,又道:“若是用此符锁魂,魂魄便锁在符中,鬼差索魂都找不到。”
楚子虚反应过来,自己是按照毛动天的九魂考虑的,而正常人只有一魂,所以一旦被锁住,便困在符中出不去,连下地府都难,更别说投胎了。
楚子虚心头之恨难解:地牢里的临沧还得加刑!
梅雪眉头蹙起,“此符因过于阴邪,故为本派禁符,符形画法复杂,在下才疏学浅,不知修复方法。”
复杂吗?不复杂呀,在香玉居时,毛动天第一次画就成形了。
楚子虚趁热打听:“可有其他人会可修复此符?”
梅心与梅雪对视,支支吾吾,这这那那,最后来了一句:“本派禁符,可能长老知道如何修复。动天道人知晓,我梅竹派人数不多,多位避世隐客。本派亦无掌门,长老们也深居简出,我等先去征求长老同意。”
楚子虚敛眸,“有劳二位道友。”
此话一出,梅心随即道:“客气了,请在此等候片刻。”
毛动天把一只手中的棋罐推给楚子虚,笑道:“对弈吗?”
展颜微笑,手执黑子落下。
楚子虚手中轻轻拈着棋子,随后一枚白子优雅地落在棋盘之上。
黑白双方你来我往,攻守转换。
月色皎洁,竹影婆娑,偶尔传来一两声远处的夜鸟啼鸣。
胜胜负负,输输赢赢,不知战了多少局。
梅心缓缓走来,看见围棋局势,不禁叹道:“妙呀,妙。”
楚子虚一笑,心说:“喵什么喵,难不成你也是只猫妖?”
毛动天头也没抬,将最后一颗棋子落下。
梅心又奉承道:“平!真是精彩。动天道人不愧号称黑白子,今日一见道友棋艺,果然名不虚传。”
楚子虚起身,大手一拍,把棋盘震得粉碎。
棋子纷纷落地,黑子白子连跳带滚,噼噼啪啪得响了一阵。
毛动天仍处变不惊,刹那之间,两手一挥,接住了棋罐。
梅心和梅雪吓得往后跳了两步,张嘴瞪眼,仪态尽失,哪还有君子之风。
楚子虚拱手道:“抱歉,在下向来臂力大。”
明显是等久了,着急了。
梅心垂眸,双手攥拳,一言不发。
梅雪道:“所有长老,谢绝见客。”
毛动天道:“辛苦道友,不见便不见吧。无需强人所难。”
回到香玉居里,楚子虚仍是黑着脸,一副对弈赌输了的表情。
“子虚。”
“哎。”
“主人。”
“哎。”
楚子虚心不在焉得应声。
毛动天抓着楚子虚的手,往自己的胸口上摸。
“我不想转世投胎,我怕我忘了你。”
“我不在乎。”
“我在乎,我在乎你爱上我的转世,但其实那个人不是我。”
“怎么不是你,只不过是失忆了,失忆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失忆在楚子虚眼里真的不叫事,也没有追究过毛动天喂他食忘情花,只是自怨自艾。
“这世上只有一个我,来世明明是另一个人。”
毛动天说完,紧忙用嘴唇堵上楚子虚的嘴,阻止他继续辩解。
楚子虚顺势将毛动天拉进怀里。
“子虚,你昨日太过了,今日温柔一些。”
楚子虚眸底墨色渐深,动了动喉结:“都怪你昨日太主动,你馋我身子,好像永远都吃不够我这只老鼠。”
毛动天像拨浪鼓一样摇头:“我哪有,是你先诱哄我,你非说你冷,我才把你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夹……那什么……给你暖身子。”
楚子虚夸奖道:“后来是不冷啦,又紧又暖。”
“别说了。”楚子虚的嘴又被毛动天堵上了。
撕拉~
作为楚子虚的宠猫实在太废衣服了。
准备那么多衣服,怎么能不派上用场,多撕坏几件也无妨。
“小猫,梅竹派没心没肺的弟子们说你外号叫黑白子,夸你棋艺精湛。白日我尚未过瘾,还想与你切磋一番。”
楚子虚念咒施法,两罐棋子出现在床头。
“黑子归你,白子归我。”
毛动天不解道:“床上没有棋盘,怎么下棋。”
楚子虚贴着毛动天耳朵,坏笑道:“不切磋下棋,切磋装棋。”
登时,毛动天老脸一红,迅速往床外爬去,却被抓住一条腿,拽回楚子虚的怀里。
“放开我,我不做棋篓子。”毛动天在怀抱中挣扎着。
“乖猫儿,为了公平,今日你做,明日我做。”
毛动天红着脸,羞怒道:“不成,我这老脸往哪放?”
楚子虚轻拍着毛动天的后背,好似哄孩子般,轻声道:“你连一魂都不要了,这猫脸和猫\腚,不要也罢!”
……
“小猫,加油!你是最棒的。”
到了最后一颗棋子,毛动天已是满身大汗,汗滴随着肌肉滑落,黑色和白色交织在一起,如同太极阴阳鱼中的一半白鱼。
楚子虚爱惨了毛动天这身白皙嫩滑的肌肉,线条结实,野性十足。
这极品肌肉公猫,被豢养后,像母猫一般温顺乖巧,任凭主人处置,太合楚子虚的胃口了。
“乖猫儿,你表现很好,休息一会儿,咱们再练剑。”
妙就妙在楚子虚的剑法,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陪练小猫大觉爽利,一次又一次要继续。
吸够了魔气后,身体也扛得住,怎么折腾都不会坏。然而输送魔气的魔尊大人却要喘口气,稍等片刻。
“小猫,我脱水,你背我去喝水,我要补充上。”
“那你下去,你这样,我怎么背你。”
“不,我就要你这样背我,我抱紧你,掉不下去。”
“臭老鼠!”
毛动天一身肌肉不是白练的,这个时候也派上了用处,轻而易举的背起楚子虚,只是走路略显艰难,勉强蹭到了桌旁,把茶杯递给楚子虚。
再把楚子虚背回床上,毛动天头上的汗都滴到床褥上了。
这个时候,楚子虚怜香惜玉之心全无,一味琢磨着怎么欺负毛动天。
老肯说的没错,毛动天真的是天赋异禀,欺负不够,欺负不哭,欺负不死。
爽极时,他连笑容都是美滋滋的,看得楚子虚心神荡漾。
这个痛快劲儿过去了,苦得还是毛动天。
毛动天嘴唇泛白,颤巍巍道:“明日……勿要放纵……”
楚子虚一边出招,一边解释:“小猫,我们修炼到秘籍的最高境界了,这不叫放纵叫身心结合、勤修苦练。”
第87章 一身将影去潇湘
“小猫, 我们修炼到秘籍的最高境界了,这不叫放纵叫身心结合、勤修苦练。”
到了第二日,正午的太阳高高照, 毛动天总是要趴在床上,臭骂好久。
楚子虚任由他骂,时不时还帮着他,一起骂自己。
“对, 我是禽兽,我是坏蛋,我臭不要脸……”
毛动天翻来覆去就会骂那么几句, 楚子虚当成了每日的早安问候,但凡有一天早上不挨骂,楚子虚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毛动天在床上偎够了,骂过瘾了,才肯起床,起床之后, 便练剑。
楚子虚见这架势, 也拿起剑, 不禁问道:“小猫,我以前听星云派的弟子说, 你每日晨起早修, 可是你明明有嗜睡症,你这两千年怎么坚持住的?”
毛动天道:“我身为首席, 理应以身作则, 只得被迫晨起,清晨咬牙坚持一下,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我都想不到自己能坚持两千年。”
楚子虚眼神中透出一丝心疼。
“子虚,接招吧。”
香玉居里两道黑白色的身影交汇。
两柄长剑同时出鞘,楚子虚和毛动天每人各执一把双雄剑,剑光如日月交辉。
毛动天的路数留七分阳刚,玄铁锋刃呈现火焰状赤色。
楚子虚的招式则蓄三分阴劲,剑身会泛起水纹状青光。
双剑相击,却毫无声响,此乃“阴极生阳,阳极生阴”之道。
楚子虚黑袍翻卷,身形如蝙蝠掠地回翔。
毛动天剑走偏锋似流云掩月,再看那黑袍肩头裂开了两道剑痕,渗出淡淡血痕。
剑速达到某个临界点,双剑会自然产生磁石般的吸力。
双剑合璧时,两人的身影交错如阴阳鱼眼转动,剑气大煞四方。
收招时,背背相对,方能维持剑气平衡。
两柄剑同时归鞘,碎叶在二人周身丈许外铺成浑圆。
男子之身,练就阴阳双生的招式,绝对是剑术上开辟新天地之举。
“小猫,咱们这套剑法,该起个名字了。”
楚子虚素来喜欢自创一些新招式,在昨日他和毛动天下棋的过程中,灵机一动,根据太极阴阳鱼的远原理,发明了一套剑法。
毛动天道:“这套剑法,刚劲入动,柔劲化虚,是……”
话音未落,楚子虚道:“叫动虚剑法怎样?”
毛动天笑道:“好名字,好剑法。”
楚子虚白天搞创新,晚上亦搞创新。毛动天则到了舍命相陪的地步,不知一个危险正在靠近他。
槐杨他复活了!
清虚派的后山有个山洞,这里闻不到紫罗兰的芳香。
“子虚,你别蒙住我眼睛,我看不到你,有点慌。”
毛动天骑在一匹木质的马上,一件轻薄的外衫稀稀落落披在身上,勉强遮住春光。
“子虚,你怎么不说话,把我带到了哪?这里湿寒,我好冷,我们快回去吧。”
洞中站着一个人,他不语,只是静看着毛动天。
“子虚,我不要小玩具了,不好玩。”
一只手摩挲着毛动天的下颚,又滑到喉结。
“子虚,是你吗?”
拨开肩膀上盖着的衣服,胸膛白皙结实,春光乍现。
“子虚,我再也不睡懒觉了,我醒来就被你绑到这里,别惩罚我了,我难受。”
轻衫掉落,粘在地上,被踩踏成一条麻绳。
“子虚,这屋子你里什么味道,我头疼,我要吸猫薄荷。”
颤抖的双腿,沙沙作响的脚链,蜷缩的脚趾被亲了一下。
一阵狂风声,呼呼而过。
毛动天上身前倾,扑倒木马的马头上,晕了过去。
楚子虚带着一团黑气闯入山洞,目眦欲裂。
“槐杨!你放开他!”
槐杨摸了摸鼻头:“你来晚了,他刚刚像一只母猫一样,喵喵的叫个不停。”
“槐杨,你盗取他人修为,有错在先,受到惩罚后,仍不知悔改。况且是我将你的事抖露出来,与他何干?冤有头债有主,你有怨气就冲着我来。”
“冲着你?四洲六界谁不知道,这只妖不妖鬼不鬼的猫,就是你的命呀。”
槐杨手执长剑,架在毛动天的脖子上。
“怪不得他这么讨魔尊喜欢,这一身雪白的肌肉,比狐媚子都勾人,毕竟春风一度,一日夫妻,我还有点舍不得杀他。”
“闭嘴!”
没有诛魔阵的压制,楚子虚的魔气席卷了槐杨的剑。
一声尖锐的砰鸣,槐杨手中的剑碎了,生生被魔气搅碎了。
楚子虚急促奔向毛动天。
槐杨反应迅速,一把将毛动天抱在怀里,脱离木马的一瞬间,昏迷中的毛动天惨叫了一声。
楚子虚没捞到毛动天,却看见流下的一滩血,失了心神。
黑色的筋脉爬到了脸上,放出的魔气顿时堵了整个山洞。
槐杨无处可逃,在一片黑烟中仍笑道:“楚子虚,没想到呀,你来的可真快,紫耀都没布上诛魔阵呢。”
在黑暗中,老鼠的眼神很敏锐,槐杨发现不了楚子虚,楚子虚却能找到槐杨。
“槐杨,我知紫耀给你吃了紫蓉仙草,既然上天给了你一次新生,你不要一错再错。”
楚子虚故意和槐杨对话,转移他注意力。
而槐杨也想通过对话拖延时间,等待紫耀救援。
槐杨道:“错?我有何错?一开始我不想去尘凡院,是那群长老们非让我去,进了这腌臜之地,谁能干干净净的出来。”
楚子虚道:“你错了,我和毛动天都进去过,也都干干净净出来了,清和浊,本是自心选择。”
槐杨讥笑道:“你干净?你配得上这俩字吗?”
楚子虚道:“或许,现在我配不上,多洗几次,慢慢会配得上。”
槐杨质问道:“在天庭做的事情坏事儿、黑事儿少吗?摇身一变,当了反派魔尊还妄想洗白?你什么时候算是好人了?”
楚子虚道:“大环境下,为了生存,迫不得已。我有错,愿用余生弥补。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放了毛动天,我留你一条生路,希望你改过自新。”
槐杨哈哈大笑:“鬼才信你的话,楚子虚别装好人了,你大可释放魔气杀我,但误伤了你的小猫就不好了。”
楚子虚已慢慢接近槐杨。
“槐杨,你又错了,毛动天,他能兼容我的魔气。”
一只黑色的手,从槐杨的后背穿透,掏出一颗心脏,鲜血顺着手指滴到黑烟中。
毛动天的身躯被楚子虚的另一手臂接住。
槐杨回头,“你不说可以留我一条……”
树木心脏的灵脉一毁,紫蓉也无力回天。
楚子虚淡淡道:“我本可以饶你一命,你错就错在碰了不该碰的。”
槐杨倒了,魔气散了。
一支枯枝躺在血泊中,仿佛这个世界,槐杨从未来过。
他不如不来。
槐杨到死都不知道:
一、因为毛动天失踪过三次,楚子虚患了心病,偷偷在毛动天的脚链上施法,能追踪到毛动天的位置。
二、楚子虚会瞬移术,马上就能赶到清虚派的后山。
三、毛动天的身体是用楚子虚的魔气黏合的,毛动天不怕楚子虚的魔气,并能与魔气融为一体。否则,魔尊哪敢每日都给毛动天灌输魔气。
四、至于楚子虚的修为到底多高,没人知道……包括楚子虚自己。
山洞里湿寒极了,楚子虚脱掉自己的玄色外袍,包裹住毛动天的身躯,施展了瞬移术。
“小猫,你醒了?”
毛动天睁眼见到楚子虚后,条件反射般往后一躲。
“怕我?”
毛动天定了定神,骂道:“臭老鼠,你以后不许给我玩那些玩具了,不许,不许,更不许蒙着我的眼睛!”
楚子虚眸子一暗:“好,依你。”
毛动天指着楚子虚的鼻子骂道:“臭犊子,我被你弄伤了,我再也不骑马了。”
楚子虚扭过头,不敢去看毛动天,好似真被骂得无地自容,“那里的伤势,我已经给你清理,上药了。”
毛动天自己检查了一下,又道:“你不说话,一直摸我,我后来晕了,晕前就记得你个老变\态在亲我脚。”
楚子虚在赶到清虚派后山山洞时,恰好槐杨在亲毛动天的脚。
也就是说,槐杨还没对毛动天做出实质性的恶行,楚子虚就及时赶到了。
楚子虚心中略有舒畅,仍心疼毛动天。
毕竟楚子虚再怎么胡闹,都是建立在毛动天能耐受的情况下。
在检查毛动天伤势时,楚子虚的眼泪擦了又流,流了又擦,默默哭了许久。
楚子虚深知毛动天有洁癖,担心毛动天知道被别人摸过后,会对自己的身子厌恶。
因毛动天认为昨日轻薄之人是楚子虚,楚子虚便认了下来。
“小猫,是我不好,都依你,以后不玩那些玩具了。”
毛动天往自己身上穿着衣服,红着脸道:“你还继续吗?只是你别再蒙着我的眼睛,我害怕,我觉得你好陌生。”
楚子虚系着衣带,在他耳边呢喃了一句:“我错了,你先养伤,你的腹腔是属于我的,不差这一天。”
“滚蛋!”
毛动天的脸红到了脖子根。
楚子虚也不滚,摸着毛动天的脑袋,“我给你剥了柚子,果肉放在碗里,你直接去吃吧。”
毛动天下了床,剜了一大勺柚子粒送入口中。
看到柚子旁边还有一碗麻酱做的东西,一团黑褐色。
“子虚,这是何物,看起来如此难以下咽。”
楚子虚坐到桌旁,夹了一口毛肚,在嘴咀嚼得津津有味。
咽了后,又夹了一口。
毛动天好奇,扶着楚子虚的手,掰到自己的方向,嘴凑了上去。
“看着丑,吃着还挺香。”
楚子虚夹起一片,“这个东西叫毛肚,我第一次吃是在天庭涮火锅。我一见到这东西,就想起你的舌头,你看它上面有小软刺,和你的舌头像不像?”
毛动天仔细端详,“确实有点像,不过颜色太深了。”
“那我尝尝颜色浅的是什么味道。”说着,楚子虚已经咬上毛动天的舌头,在口腔内反复品尝。
“呜呜唔唔”毛动天象征性得挣扎了几下,顷刻妥协,将自己的舌头献上。
舌头劲道弹牙,上面有小软刺,带着柚子的味道。
楚子虚吃美了,把平替品毛肚扔在一边。
“小猫,你的舌头,我永远吃不够。”
没过几日,传来了虚日星君仙逝的噩耗。
二郎真君请楚子虚去守灵。
虚日星君遗愿希望楚子虚能继承虚日星君的职位,只因楚子虚是虚日星君唯一的儿子。
虚日星君育有一女,不得继承星君职位,而公鼠楚子虚却可以继承。
楚子虚心道:“好像这个场景很熟悉,魔界也是这规矩,女子不可继承大统。于是,把我赶鸭子上架了,我硬着头皮当了魔尊。这根深蒂固的破规矩是要改改了。”
楚子虚婉言拒绝:“魔界前段日子,刚遭遇一场浩劫,收尾事务繁多,再言天庭都是老熟人,我就不去了。”
二郎真君摆手道:“忠孝节义,不可废。”
楚子虚道:“我怕我被后娘打死。”
二郎真君把三叉戟往地上一杵,道:“有本君全程在旁,她不敢轻举妄动。”
楚子虚道:“我都抽出仙髓了,哪能在上天庭?”
二郎真君道:“只是祭拜。”
楚子虚道:“二郎,连你也学会撒谎了?之前虚日星君来找过我,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确,就想让我接任他的工作。”
二郎真君耸耸肩,“你收到的指令是带你回去守灵,办理丧事。其他事,我不清楚。”
楚子虚道:“你不清楚?你是在天庭一年两年了吗?上一任神仙死后,由后代的男子继任。你还不清楚天庭那重男轻女的规矩?”
第88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楚子虚道:“你不清楚?你是在天庭一年两年了吗?上一任神仙死后, 由后代的男子继任。你还不清楚天庭那重男轻女的规矩?”
在天庭,除了东王母身处要职,多数仙子任基础职务, 仙娥更是服务者。
二郎真君道:“同样都是为了芸芸众生,舍我其谁,都是神仙,男女继任与否, 有何区别?”
楚子虚拂袖背手,反驳道:“你娘镇山,你舅当玉帝, 这就是区别。”
二郎神忍无可忍,一根三叉戟挥出,直刺楚子虚的腰中,:“今日我必要把你带去。”
二郎真君的逆鳞就是他娘,偏偏楚子虚在这个时候提到了他娘。
楚子虚倒着后退几步,避开二郎神的攻击, “休想!本尊在此逍遥快活, 为何要去天上摆星星。你问你, 弼马温和齐天大圣,你会选哪个?”
二郎真君杨戬眉心天目缓缓睁开, 竖瞳中金芒流转:“你若不想被压在山下, 我劝你还是做弼马温。”
楚子虚瞳孔变红,黑筋泛出, 喊道:“哪座山能镇得住小爷!”
言罢, 便与二郎神开始斗法,两道身影化作流光绞作一团。
几轮争斗下来,双方难分伯仲, 银甲相撞发出龙吟之声。
“子虚,你停手吧。”
毛动天不知从何处走来,又说道:“你再上天庭一趟吧,送他老人家最后一程。”
二郎真君行了一个抱拳礼:“毛公子是个知礼数的明白人。”
楚子虚怒道:“不去,我此行,不一定能回来。”
毛动天挡在楚子虚前方,“我相信二郎真君,他不会做诓骗的小人。”
“自是不会。”二郎神还礼道。
毛动天道:“好,我信真君,子虚,你去吧,我等你。”
楚子虚和毛动天的感情虽好,但在处事上有一个最大的区别:一个坚信胜者为王,一个贯彻慈悲为怀。
楚子虚很不情愿去天庭,又怕出招时,误伤了毛动天。
“守好魔界,等我回来。”
离开魔界时,楚子虚深深望了一眼毛动天。
二郎神把楚子虚带到了星宿仙君的修炼处。
虚日星君的灵堂飘着幽蓝鬼火,见楚子虚到来,后娘执起灵前供果便砸。
楚子虚不躲不避,任由腐臭汁液染透白色孝服。
“好哇,人死了,你来尽孝了,是不是过来抢我们的星宿位置。贱女人生的老鼠就是贱,你这个克母克父的贱人,死的怎么不是你!”
楚子虚仍不理睬,默默跪在灵牌前,咒骂声与抽打声不绝于耳,他始终跪得笔直。
一天,两天,三天
……
在天庭之中,有南斗六司、北斗七元两个部门,专管神仙的生死轮回。
神仙的灵魂会去往归墟,身归混沌,不再有独立的神识,与天地融合在一起。
当然一些法力高深的神仙是真的很难死,即便□□死了,他们也有办法夺舍。
而虚日星君不是什么大神仙,死了便是死了。
头七一过,烟消云散。
过了七天,毛动天等不到楚子虚的消息,却等来了一场恶战。
不知是谁走漏的风声,紫耀先得到了楚子虚的消息,趁机偷袭魔界。
暮色如血,沉沉压在九幽门前。
毛动天带领魔兵魔将应战,面对是清虚派和苍玄派的布阵弟子。
曾经的同袍变成敌人,多大的讽刺!
紫耀娇笑道:“毛动天,好个正道栋梁。”
她嘴上在笑,笑容毫无善意。
毛动天笑道:“阵营不同,各司其主。今日你我对峙,亦是道缘。”转头对魔兵魔将一喊:“杀敌多者,有重赏。开战!”
铁甲铿锵声里,毛动天看见那些防魔气面具泛着冷光,倒像极了往日同门冷冰冰的面孔。
面对这样的防御,魔修的战斗力依然不容小觑,击得对手节节败退。
七昼七夜的鏖战。
耗到虚日星君仙逝的第十五天,善宁那厮终于摔了剑,跪在阵前抖如筛糠,明黄色道袍沾满红血。
“众弟子撤退!”,这个怂包打不动了。
少了苍玄派的助力,清虚派以败北而告终。
这场恶斗后,天生嗜血的魔修也打过瘾了。
众魔就像是墙头草一般,又主动推举毛动天做魔君,说什么将帅之才,魔界不可或缺。
一个个魔在庆功宴上推杯换盏,而毛动天一直闷闷不乐,仅喝了一杯酒,便找了一个借口,偷偷溜了。
在冥霄殿的房顶上,一个白衣男子满脸落寞,曲臂枕头,仰天而望,异瞳遥观星斗。
“子虚,魔界我守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心中还是忐忑不安。你在哪啊?我错了,我不该让你去天庭的,我以为四洲六界也没几个人能伤害你,可是,万一能伤害你的人出手了怎么办?是我考虑不周,我两千年前错了一次,现在又错了一次。你怪我吧,怨我吧,你快回来惩罚我吧,小手铐、小软鞭、小木马都可以。我想你了……”
魔修们高兴的太早了,隔日,一个坏消息传来:魔界二公主被抓了。
二公主就是那位跑路的德妃。
没睡醒的魔修们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清明。
看似魔界胜了,却又输了。
清虚派派人传信:请毛动天换二公主,不可有其他人陪同,不可出兵攻击,不可带佩剑,否则,二公主必死。
长公主在跪在冥霄殿内,一言不发,望着毛动天。
此时无声胜有声,这分明就是告诉毛动天: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了,你看着办。
毛动天对待两位公主是有点心虚的。
他在魔界生活了一些日子,才听说这二位公主原本是有情郎相伴,他们的情郎是将领,在百门联盟中被杀了。虽然毛动天记不清杀了多少魔修,但是大部分将领都是被毛动天所杀。
也就是说,毛动天杀了两位公主的将领情人,又夺了两位公主的夫君。
祁武在殿里抓耳挠腮,“完了完了,抓走的人怎么不是我,二公主怎么跑到他们手里了。”
毛动天道:“别急,我去救二公主,”
祁武道:“别不能走啊,您走了,谁来主持大局,尊上在哪呀,怎么还不回来?”
毛动天拇指和食指捏着眉心,口中喃喃自语:“他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失信。”
次日清早,毛动天只身一人,悄悄去了清虚派。
二公主她回来了。
她被毛动天换回来了。
而毛动天呢?
一个令楚子虚难以相信的实事:他的小猫危在旦夕。
楚子虚感应到毛动天的脚链,知道毛动天去了清虚派。
不知哪来的力量,“砰”锁魔链断了!
楚子虚挣脱开锁魔链,恰巧黄羽突然出现在锁魔塔,与楚子虚汇合。
“尊上,二郎神偷放我进来,让我来救你。”
“毛动天怎么去了清虚派?”
“先回魔界再说。”
楚子虚明显感觉防守仙兵弱了许多,想必也是二郎神放水了。
不一会儿,楚子虚和黄羽轻松杀出锁魔塔。
刚踏出天庭。
楚子虚身形一怔,忽觉心口一空。
他感觉到毛动天的气息没有了,道消身死、魂飞魄散。
楚子虚如同上次抽仙髓一般,双腿无力,根本站不稳,直接摔到在云上。
黄羽及时发现了楚子虚的异样,连忙扶起楚子虚,竭尽全力把楚子虚背回魔界。
祁武眼睛一亮,“主心骨儿回来了。”
又一暗,“尊上,您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楚子虚不回答,问了一个问题:“毛动天去哪了?”
“这个……尊上……您消消气,慢慢听我说……”
楚子虚静静听完来龙去脉,没有怪罪他人,像一只行尸走肉般坐在魔座上。
“他已经死了。”
楚子虚自责,自怒,“我把每件事都搞砸了!”。
沉寂了好些日子,楚子虚方能正常站起来,吩咐祁武:“走,铲平清虚派。”
一句话,简简单单,杀戮上千条人命。
魔兵如潮水般涌向清虚派。
二公主肚子中的蛊虫成型了,跟着楚子虚一同去了清虚派。
一株株紫罗兰砍掉,一方方紫纱幔撕毁,一个个紫人吸入炉子。
蛊虫吸饱了清虚派弟子的血,长得和一头雄狮一般大,蠕动着白色蛆体,身上沾满了粘液,恶心至极。
这只嗜血恶心的东西,却十分听话,只伤害清虚派弟子,未认错一个队友。
紫星和紫月也被救出。
楚子虚踏着遍地残肢,缓步前行,玄色大氅沾满血污,他眼神搜寻着什么。
蓦然一个杀人的眼神,投向一块山石。
“出来吧,紫耀。”
风韵犹存的女子从山石后钻出。
“你居然扯断了锁魔链?我竟未料想你能回来。”
魔气缠住了紫耀,越缠越紧。
“紫耀,你消息挺灵通啊,不过你上面的人也快完了。杀了你,我再去杀他们。”
楚子虚剜下紫耀身上的肉,一片,两片,三四片。
带着血的肉片喂给蛊虫吃。
“你把毛动天怎么了?”
“尊上何必明知故问。”
紫耀失去法力的加持,容颜迅速衰老。
“你们用了什么邪术伤害了毛动天?”
“邪术?是医术,老身只是用强光照射,将他体内的魔气魔精,统统祛除了,尊上不必感谢我。”
楚子虚心脏好像被击碎了,巨痛难忍。
他捂着心口,蹲在地上,牙齿几乎咬碎。
又听紫耀说道:“你杀了我便是,我和槐杨二人之死,换来毛动天死,他一死,你也不会好活。这场交易,值了。”
“呸,别放屁,你和槐杨两个脏物,怎么能和毛动天比。我杀了你,还嫌脏了手。二公主,这个老太婆交给你了。”
二公主接过楚子虚手中的匕首,“尊上,我保证让她生不如死。”说着,又从紫耀肚子上剜出一片肉。
“死老太婆,你骗我说助我顺利生产,把我骗到清虚派又把我强行剖腹,活生生挖出我的蛊虫。”
“死老太婆,我要让你体验剖腹之痛。”又剜了一块肉。
祁武跑过来,手中捧着染血的白衣跪在楚子虚面前,白衣上还有一串鱼骨脚链和一块鱼形玉符。
“尊上节哀。”
黄羽也跑过来,跪下说道:“尊上,怪我不好,虚日星君临死前给我弄了一个小小的仙职,最后一个任务是一定要拦住你上天庭。但是,虚日星君死后,我便被关了起来。我辜负了星君所托,再也不回天庭了。”她的职位是天庭的司乐的仙娥。
二公主也接话:“是我,是我,都怪我,误信了这贱人的胡诌。毛公子是为了救我……总之,我现下大仇已报,尊上要杀要剐,我任凭尊上处置。”
楚子虚摆摆手,“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他的九条命不给我。他怎么会死。”
缓了片刻后,楚子虚又能站起来了,依然捂着心口。
他定了定神,指着苍天:“我爹生前不让我与你为敌,看来,我要忤逆我爹了。”
“祁武,发通知,备战!”
众魔修听魔尊说准备攻打天庭,一个个欢歌笑舞,兴高采烈,疯狂至极。
从蚩尤创立魔界开始,众魔的使命就是攻打天庭。
毛动天之死,无意中帮众魔实现了心中理想。
他的英名在魔界更加响亮了,魔魔对他颂声不断。
“魔尊是性情中人,冲冠一怒为蓝颜。”
“毛公子真是个大好人啊,他用生命激发了魔尊的斗志。毛恩公!”
“别叫毛公子,叫魔君。恩公璠玙魔君。”
楚子虚追封毛动天为魔君,谥号“璠玙”。
这次追封无一魔反对,无一魔反对……
同时,众魔的头子楚子虚也疯了。
楚子虚拼命洗澡,穿着白衣裳,腰佩螭吻玉符,脚戴鱼骨链。
他经常一个魔坐在棋盘前,自己和自己对弈。
对弈久了,就去练剑。
每只手各执一剑,左右互搏。
有时候,他关在房间里一天不出来,出来后,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哭过。
有时候,他去魔界的赌坊烂赌,赌输了也不付账,耍赖皮跑出来,最后由祁武去偿还。
有时候,他去折梅,把梅花撕成一片一片,洒向空中。
有时候,他在魔渊呆坐着,大口大口吃魔渊的黑土。
有时候,他抱着一个老虎布偶自言自语。
有时候,他披头散发躺在茶园的地上。
有时候,他也会去星云派废墟,腐朽的荷塘又重新种上了荷花。
有时候,他爬到净水河畔的大树上,抓捕水面上跳跃的青花鲑。
有时候,他在浮像湖前,一站就是一天,他不会启动湖面的法术,只是静静地望着,仿佛湖面真的映出来什么。
香玉居的枯叶落了满地,楚子虚怎么扫也扫不完。
祁武跑来,“尊上,魔兵们操练已久,蓄势待发。您真的要攻打天庭吗?”
“打吗?”楚子虚仿佛是在问自己,也是在问别人。
然而,无人回应。
“打吧,上天庭!”楚子虚自己回答道。
一群蝙蝠黑压压的聚集在一起,搭起了一座浮桥,载着众魔登上九重天。
应战的天兵天将与魔兵魔将厮杀,鲜血染透了南天门的琉璃瓦。
二郎神杨戬的三尖两刃枪,枪出如龙,枪尖擦着楚子虚鬓边掠过,带起一缕断发。
“楚子虚,你疯了吗?”
楚子虚舌尖顶住上颚,将喉头的腥甜硬生生咽下。
“我疯了。毛动天已故,善恶是非,我也无需理会。”
这一刻,楚子虚成了真正的魔。
杨戬银甲泛着冷光,眉心天目微阖,“对不起,我不知晓那身孝服是锁魔链幻化而成,我不知晓他们会囚禁你。我发现时,已经晚了。”
楚子虚仰天大笑,笑声震得云层簌簌剥落。
“但结果,他死了。”
他忽然并指为剑,虚空划出红绳,如灵蛇出洞,将二郎神捆住。
云层裂开缝隙,哮天犬伏在云头蠢蠢欲动。
二郎神给哮天犬一个眼神,哮天犬不叫了。
楚子虚知道,二郎神又放水了。
他率领众魔闯入天庭,十分顺利,无比迅速。
月老蹒跚而出,手持桃木拐杖。
“子虚,你的仙骨我用不习惯,还给你吧。”说着,手中出现一根脊柱骨,抛到楚子虚的身上。
仙髓撞击进楚子虚的体内。
有了仙髓后,仙魔同体的楚子虚还能被谁困住呢?
他一路过关斩将,直杀到凌霄宝殿。
“还有何人应战?都给本尊出来。玉帝老儿,你在哪?”
天庭有很多神仙,很多法宝,很多兵器,楚子虚不知道他们躲在了哪里。
一连几天,众神仙皆不敢露面,只留众魔在天庭中耀武扬威。
蚩尤的遗愿已经完成,众魔闹够了,就吵吵着要回魔界。
他们说天庭的气味酸腐,是变质的饭菜。
他们说天庭的光芒晃眼,是磨人的永昼。
他们说天庭的仙乐刺耳,是厉鬼的哀嚎。
他们说天庭的琼汁难咽,是割喉的刀片。
“你们想回去就先回去吧,我再逛逛此处。”魔尊一发话,众魔一哄而散,回到魔界接着奏乐接着舞。
自云海深处踱步而出一位公子,脚踏在白玉阶上,迸出火星点点,腰间玉符随步伐轻叩。
他白衣胜雪,未沾染半滴鲜红,恍若再升谪仙。
广袖一挥,魔气凝成黑色莲花宝座。
这位公子坐在宝座上面,猩红的眼睛望着云海下模糊的世界,心道:“原来当年孙猴子是这般滋味。”
他掏出鱼骨链,缠在自己手上,又自言自语:“小猫,你看到了吗?睥睨众生的感觉,你感受到了吗?”
楚子虚的眼神又倏而黯淡:“我们早该这样,早该为了你的三条命报仇,早该带你杀到天庭。什么无定山只许一人飞升,本尊就改了他们的规矩。”
依然无人应答,楚子虚已觉喉间泛起铁锈味。
他往身后一仰,躺在魔气里。这座黑莲花宝座,在云海中沉浮,如一叶飘摇的孤舟。
蟠龙柱后一个小童子探出了头,暗中观察局势。
“怪不得孙猴子大闹时,打遍天庭无敌手,九九八十一难时,却被一些小童子坐骑吊打,因为你们神仙都不出力啊。”
“谁说不出力。”
一位佛子突然出现,提着酒坛倚在云头。
“你是?”
楚子虚看着这位青年佛子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你快哪凉快哪待着去吧。别冒充如来了,我在灵山偷灯油时见过如来,他烫头了,不是卤蛋。”
佛子跳下云端,走向楚子虚,“呦,连我都不记得了。”
他双手合十,道:“小僧,无定山,水月寺,法号万起。”
“是你。?。”
楚子虚坐端正了,打量着万起,“你也想用五指山把我压住?恐怕你没那个本事。”
万起颔首道:“阿弥陀佛,当年我将九命白猫带回寺中,打乱了你们的仙缘,酿成大错。此事皆因我而起,恶果由我承担。施主要报仇,勿再伤害无辜,施主任意处置小僧,小僧绝无怨言。”
楚子虚道:“的确,没有你,我就不会结识他,可你又何错之有?你是我们的媒人啊。”
万起目光如炬:“我错就错在,年幼慈悲,没下老鼠药,直接杀死你。”
“你!”一道剑光闪过,袈裟被剑气撩得纷飞。
楚子虚看得出,万起是故意激怒他,求死赎罪,以平息楚子虚的怒气。
“万起,你滚去,你叫你老祖宗出来。”
万起盘腿坐在地上,地上凭空生出一朵白莲,拖着万起,“佛祖不会来,我也没有五指山,毛动天也没有魂飞魄散。”
楚子虚坐下的黑莲花凭空消失,他跌落在冰凉玉砖上。
“毛动天没死,他在哪?”楚子虚追问道。
万起双目微合,盘着佛珠,“楚子虚,你误杀挚爱,悲哀至极,造成神经错乱,又跳入魔渊,魔气腐蚀了你的心智。现在发生的所有都是你的幻觉,这一切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浮生梦中梦,世事风里风。”
“你说什么?”楚子虚站起来,两步并一步冲过去,摇晃着万起的肩膀质问:“是什么意思?”
血红的双瞳紧紧盯着万起,眼神中满是迷茫。
万起指着自己的皓齿,小声道:“尽快寻到毛动天的转世,别耽误时机。”
一道金光闪出万卍字印,朝着楚子虚飞来,钻进了楚子虚的瞳孔里。
楚子虚手中的肩膀消失,白莲花枯萎飘零,刹那化作一片虚无。
“万起,你竟捏词诓骗我,你从小就打诳语,你个小骗子,我说谎都是跟你学的。”
空中传来万起的声音,“本是云水身,应居无定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楚子虚睁开了眼,发现四周漆黑一片。
“我在哪?”楚子虚喃喃自语。
乌云飘走,月光洒下,照出一片黑土地。
周边有一群奇形怪状的魔修,他们虎视眈眈地看着楚子虚。
原来这是魔渊。
楚子虚又回到了魔渊。
他丹田运转,灵台开启,感受到身体里满溢的魔气。
还未等楚子虚出手,那群相貌怪异的小可爱统统跪下,“我等愿为新魔尊效力。”
楚子虚心说:“这段儿剧情怎么这么熟悉呢?”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台词,又来了一遍。
楚子虚变成蝠翼飞出魔渊,打开了魔库,斥巨资打发走了两位公主,顺利上任魔尊。
魔界新上任了一位魔尊,他要找自己的心上人。
不对,不对,是心上猫。
楚子虚和毛动天曾经约定过,若有来世,毛动天还是一只猫,楚子虚还是一只鼠。
这只老鼠永远将自己的身体奉献给猫,像是香客把全部财物捐给佛祖那般虔诚。
楚子虚摩挲着自己手腕上的鱼骨链,三番两次问自己的心:“那真的是大梦一场吗?”
新收编的祁武跑过来,嚷嚷道:“尊上,无定山上近些日子就出生了三只猫。没有一只是白猫。咱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楚子虚道:“不,我确信他在无定山,去净水河畔找找,那里是我们初遇的地方。”
万起指着自己牙的暗示,楚子虚自然想明白了:万起那两颗门牙,就扔在净水河里。
本是云水身,应居无定处,万法皆空,唯因果不空。
祁武无奈道:“小人再去净水河那边仔细找找吧,可能是手下们遗漏了。”
楚子虚头也不抬:“好,你再去仔细寻。”
祁武得令,转身正要出门。
忽听身后一声:“不,祁武,我和你一起去找,你们找不到他,不一定我找不到。”
无定山上没有了尘凡院或者松鹤轩,那里空无一片,仿佛从未存在过。
香玉居也还未修建,旧洞府外布满了结界与蛛网,没有任何东西来访过的踪迹。
庙会上的人群仍然川流不息,仍然没有人扮演观音菩萨,在小摊位中却寻不见一位活泼的年轻姑娘。
楚子虚在无定山上东走西窜,又亲自寻了毛动天几年。
这几年里,整个无定山的人都见过一个黑袍公子,那位公子长得俊美极了,无论男女见到他,都忍不住称赞一番。有些年轻的女子,见他还会脸红,暗送秋波。
而这位黑衣公子好像是傻了,他只会说一句话:“您见过一只异瞳白猫吗?”
方圆千里的白猫都认得楚子虚,有喜有惧。
令楚子虚很失望的是,没有一只白猫是毛动天。
“他骗我,他一定在骗我。万起这个死小骗子。”楚子虚对着净水河骂道。
须臾间,河畔的灌木从中窜出一只白皮吊睛大虫,猛然扑向净水河,似乎要抓捕青花鲑。
“尊上!小心白虎!”在十米远的祁武大声提醒。
岂料,楚子虚展开双臂,跑过去迎接白虎,与白虎撞了个满怀。
“原来你在这里。”
白虎将楚子虚扑倒在地,楚子虚将白虎护在怀中,未让白虎的皮毛沾得半点泥土草屑。
楚子虚抱着白虎在草地上哈哈大笑,像个傻子一样。
“跟我回家吧。”
而白虎则在楚子虚的怀中挣扎,一边挣脱,一边挠他。
祁武跑近一看,魔尊怀里的这只白虎,双眸异色,一黄如琥珀,一蓝似湖泊。
“恭喜魔尊。”祁武躬身抱拳道。
楚子虚驯服白虎的场面真是一言难尽,幸好只有在现场的祁武看到了。
即便是祁武看到了,他也不敢说。
但即便是祁武不说,其他人也能猜得到。
唯见楚子虚披散着头发,脸上数道抓痕。身上华丽的玄色道袍被撕裂,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一只手堵在白虎口中,鲜血顺着手腕留下。而白虎却安然无恙,丝毫未受到攻击。
总之,楚子虚以自身为诱饵,拐走了这只白虎。
回到魔域,楚子虚掰开虎口,检查牙齿,确定这只白虎年岁多少。
白虎突然闭嘴,差点给楚子虚的手指头咬断。
“你是不是饿了?想吃点啥?”
白虎瞪着楚子虚。
“除了我以外,你还想吃点啥?”
白虎依然瞪着楚子虚。
楚子虚想起从前做老鼠时,万起给小猫的羊奶,小猫总会留一半,趁着无人之时,偷偷叫老鼠来喝。
他也弄来一碗羊奶,放在白虎面前,白虎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尝到了滋味,“吨吨吨”大口嘬奶。
“小猫,慢点喝,都是你的奶,没人和你抢。”
白虎将羊奶全喝掉后,又用舌头舔着碗边,似乎意犹未尽。
楚子虚看着虎口边的白色乳液,别过了头去,心中骂道:“我真踏马的不争气,他还是一只老虎,我怎么就有反应了?”
白虎见楚子虚不再供给羊奶,便倒在地上打滚。
“光喝奶不行,你要吃点肉。”
楚子虚故意弄一些活物丢给白虎,训练它的野性。
这只白虎却只捕,不吃。
楚子虚再拿来一些小鱼小虾,白虎狼吞虎咽,吃得一干二净,连鱼刺虾皮都不剩。
“你还是嗜腥,一点儿没变。”
他摸着白虎的头,笑道。
这只白虎头上有个“王”字,很好看,很威风。
楚子虚想到有一次,趁着毛动天贪睡,他在毛动天额头上画了一个“王”字,而毛动天醒来后,浑然不知。毛动天带着这个字练剑下棋,到了晚上,楚子虚才偷偷帮他洗掉。
现在白虎头上的“王”字,楚子虚怎么也擦不掉,那是白虎与生俱来的威严。
这只万兽之王,竟然被魔尊称呼为“小猫”。
魔尊练剑时,白虎跟着过招。
魔尊下棋时,白虎也一起观摩。
魔尊看书时,白虎躺在旁边,露出白肚皮,让楚子虚摸。
魔尊在大殿上议事,这只白虎就趴在魔尊的脚边,时不时用鼻子蹭魔尊的小腿。
魔尊批阅奏折,这只白虎在贵妃榻上小憩,它伸伸懒腰,不小心打个哈欠,虎啸声震得书房抖三抖。
魔尊到寝房后,白虎立刻跳入浴桶。
魔尊给白虎的皮毛梳洗得干净洁白,又用法力烘干后,将白虎抱到床榻上,自己再去洗漱。
白虎就静静地等着魔尊回来,等魔尊虚抱它睡觉。
它是魔尊御用的虎皮褥、虎皮被。
某次祁武不小心撞见寝室中的一幕,发现魔尊竟敢用一只猖獗的白虎暖床,不禁叹道:“尊上真是道高魔胆大。”
楚子虚日日夜夜都与白虎滚作一团,身上沾满了白毛。
在黑色道袍上,白毛尤为明显。
楚子虚不恼也不烦,更不会换衣服,毫不在意身上的白毛。
他心血来潮时,用白虎掉的毛做了一个毯子,铺在魔座上。
祁武见了这个白色毯子,觉得违和感很强,又不敢直言。
在魔界里,有大佬楚子虚的庇护,这只白虎变得“骄横跋扈”。
它无聊了,会在寝宫踩奶,会在花园扑蝶,会在池塘赏鱼,会在书房作画。
对,是作画,白虎喜欢作画,用自己的虎爪沾上墨汁,印在宣纸上,一朵一朵大芙蕖盛开。
楚子虚会在一旁欣赏,“小猫,画得好!”拍手称赞。
新来的内侍黄羽皱着眉扫了一眼白虎的“墨宝”,觉得像一坨臭东西,捏着鼻子偷溜了。
黄羽这个举动刺激到了白虎,伤害了它幼小的自尊心。
白虎气地嗷嗷大叫,张牙舞爪。
楚子虚顺着白虎的毛,轻轻摩挲,“乖猫儿,咱们不理坏女人,咱们大人有大量。”
若是楚子虚在批阅奏折时,白虎绝对不敢这么闹,连打哈欠都变得小心翼翼。
不过,万事总有个意外!
魔修甲:“听听,听听,魔尊养的那只猫咪又闹了,边打滚边狂吼,嚣张的很!”
魔修乙:“额?!猫咪?你确定那不是只老虎?”
魔修甲:“哪有嗜腥的老虎?这猫每日都与魔尊同食同寝,沾染了魔尊的魔力,自然威风凛凛。”
魔修乙:“你说啥?魔尊和猫睡一个被窝?怎么可能?
魔修甲:“是啊。这有什么惊讶的,这只猫就是这么得宠啊。我和你说,那只猫掉毛可严重了,魔尊的衣服上总是粘一身猫毛,有洁癖的魔尊都不恼怒,魔尊对这只猫的宠爱劲儿呀,堪比媳妇。”
魔修乙:“你说啥?魔尊宠一只猫?怎么可能?你别忘了,魔尊的原形是大耗子!”
魔修甲:“大耗子怎么了?谁说耗子就要与猫为敌。”
魔修乙:“我觉得魔尊是有难言的苦衷,他可能患了猫病,全靠撸猫治病。”
祁武:“都闭嘴吧,别在背后乱嚼舌根。若传到尊上耳朵里,就有你们好果子吃了,到时候我可不替你们求情。”
这日,白虎闹得厉害,冲着楚子虚狂叫,虎啸声一阵一阵,吵得魔域不得安宁。
楚子虚不知为何反常,问着白虎:“小猫,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白虎不知如何回答,急得直跺四脚。
大抵是跟着楚子虚久了,白虎沾染了些许灵性。
它急中生智,先发出“呜”得一声惨叫,又摇了摇老虎的翘臀,最后一巴掌朝着楚子虚扇过去,打得楚子虚脸上一个虎掌印。
这一下把楚子虚打醒了,他摸着红肿的脸颊,问道:“你想去无定山(呜腚扇)?”
白虎点点虎头,急出的眼泪糊在异瞳上闪烁。
刚到无定山,白虎飞速往树林中跑去。
“你往哪跑啊?”楚子虚跟在白虎后面,追着白虎跑。
燕子矶头的柳浪已翻作翠色波涛,嫩生生的新叶在枝头颤巍巍舒展,像是初学剑法的少女,将将抖开碧色水袖。
白虎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跑西窜,在树林里绕了好几圈,失望般得瘫倒在地上。
楚子虚见白虎跑不动,便扛起白虎,挂在肩上。
白虎自从被楚子虚豢养后,肥壮了一大圈,站立起来,已经和楚子虚一般高了。
毛茸茸、白花花的身子压在楚子虚的肩上,楚子虚的一只手臂圈住白虎的腰部,虎头垂在楚子虚身后,虎尾对着正前方。
楚子虚觉得眼前有个东西很碍事,一晃一晃的,一抖一抖的,像是尾巴,又不是尾巴。
“天啊!它居然!!!”
楚子虚恍然大悟,老虎也是猫科动物!
是春天~
它的春天来了,它出来找同类要交……尾……!!
楚子虚越想越气,回到寝房后,将白虎按到浴桶里,狠力搓洗,边洗边骂:“小浪蹄子,忍不了是吧?敢跑出去找母老虎,长出息啦!看我不收拾你!”
他把白虎洗干净后,关紧寝房的门,又施法加了一层结界。
红罗幔帐下,魔尊楚子虚面色苍白地跪在地板上,盯着在床榻上打滚的异瞳白虎,心念一动:“这一睡,还不得要了我半条命啊。”
随后又咬了咬牙:“小爷儿我豁出去了。”
楚子虚褪去玄服,脱掉靴子,赤着足,一瘸一拐走向白虎。
一声虎啸,白虎异瞳发出猎食的光芒,向楚子虚扑去。
恐怖的物件,惊人的体力,害得楚子虚险些撒手人寰。
白虎即便驯化的再好,终归是一只动物。
它只能保持动物的本能,服从于身体,不懂得疼惜别人。
窗外下起了春雨,雨声滴滴答答打着节拍,袭击声噗呲噗呲比雨速更快。
不一会儿,池塘便被雨水灌满。
楚子虚为了活命,求饶道:“不斗了,不逗了,今日就此作罢,咱们来日方长,好不好?”
白虎轻声呜咽,似乎有点不甘心,又瞧到主人双腿抖如糠筛,看到床上斑斑血迹。
它终于垂下头,暂停了动作。
楚子虚抚摸着白虎的皮毛,“真乖。”
虎头凑近楚子虚,伸出舌尖,轻轻在楚子虚的唇上舔了一下。
相对于猫咪的细软小倒刺,老虎的倒刺更加有杀伤力。
楚子虚又被激活了,抬起头,作死般的主动去迎合爱宠,把情话喂到白虎的口中:“乖猫儿,别担心。”
大雨在楚子虚的哭声中渐渐停止了,楚子虚的眼白越来越多,直至昏厥。
溪柴火软蛮毡暖,魔与狸奴不出门……
过了三日,楚子虚醒来时,见一颗脑袋埋在臂弯里,银白色的头发缠绕着楚子虚的乌发,毛茸茸的脑袋一抬,露出稚嫩青涩的少年面容。
银发少年身体肌肉健壮,皮肤白皙光滑,霞姿月韵,非俗流可比。
“小猫,我就知道是你。”一个吻落在少年紧闭的睫毛上。
这个吻激活了少年的虎耳,一双折耳霎时立了起来。
楚子虚的手往下一摸,拽到一条绒嘟嘟的虎尾。
他把玩着虎尾,小声对着熟睡的少年说道:“小猫,你又没幻化完全。”
不知是虎耳听见了声音,还是虎尾受到了牵制。
银发少年登时睁开了眼睛,纤长的睫毛在异瞳上投出阴影,羞赧得盯着楚子虚。
他尝试着开口说话,缓缓张开了嘴:“主,人,你,我,我们。”
“我、我,你、你、你个小结巴,主人好吃吗?”楚子虚妙谑道。
银发少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把虎头藏进被里,全身肌肉羞成了娇粉色。
楚子虚轻抚着银发少年的尾巴根,眼角濡湿。
在他的眼里,这位银发少年,就是鲜活的毛动天。
银发少年的尾巴也紧紧缠着楚子虚的胳膊,身体也贴着楚子虚,舍不得分开一丝。
楚子虚狠狠拍了一下银发少年的臀肌,假意斥道:“小猫,袒裼裸裎于我侧,成可体统?快穿件衣服。”
一件白衣从衣柜里飘出,落在床上。
虎头钻出被窝,长睫轻眨,一副呆里藏乖的模样。
“主人、小猫,没外人。”
银发少年说话,如同牙牙学语的孩提。
楚子虚脑中奋力解读语言:没有外人,就是内人,内人可以露?
“好,你在我面前,不穿就不穿,出去再穿。”
银发少年点头,虎耳微颤。
楚子虚看着可爱,贴近尖尖的虎耳,舔了一下。
银发少年指着陌生的屋子,“哪?”
这个字蹦出来时,楚子虚眼底闪过不经意地暗淡。
落寞转瞬即逝。
“这里叫香玉居,是你的洞府。”
银发少年喜出望外,指着楚子虚,“你给。”
“对,我送给你的。”
一条湿润的舌头,滑向楚子虚的脸。
“你现在化成人形,不能动不动就舔了,知道吗?”
银发少年闭上嘴,昂着头,一脸不服。
“但是我除外,我允许你舔我。”
银发少年顿时嘴角上扬,仍旧是楚子虚熟悉的那张笑脸,俊美柔和极了。
楚子虚拿起白衣,手把手教导银发少年如何穿衣。
穿着打扮好,再回魔界。
众魔眼睛都看直了。
魔尊牵着一位银发公子的手,这位公子,笑如春风拂柳,一派少年风流。
有好信儿的魔修打听着:“这是尊上从哪弄来的英俊公子啊?”
也有眼尖的魔修看到了银发公子的白色虎耳,一拍大腿,急道:“这不正是尊上身边的大白猫吗?”
再看魔尊与银发公子十指相扣,恍然大悟:“合着魔尊倾尽全力找的不是宠物,是小情人啊。”
这个消息在魔界炸天了,未出一个时辰,已经被谣传成各种版本。
“小猫,来来来,他叫祁武,她叫黄羽,你都熟识的。”楚子虚一一介绍着。
银发少年指了指楚子虚:“主人?”
楚子虚低头轻笑:“本尊叫楚子虚。”
银发少年又指了指自己:“小猫?”
楚子虚揪着银发少年的耳朵,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你给我听好,你叫毛动天。”
银发少年一愣,带着疑问重复道:“毛动天?”
“对,毛动天。”
须臾,毛动天艰难地说出虎生第一句完整的话:“毛动天、心悦、楚子虚。”
这年,闰二月,春天格外长。
毛动天不像当初刚化形般唯唯诺诺,日子一久,他变得肆无忌惮了。
他已经学会熟练的对话,熟悉了人形的生活方式,结识了一些魔界的同龄朋友。
这日,毛动天躺在楚子虚腿上,楚子虚拿着小竹勺给毛动天掏耳朵。
毛动天手中玩着一把折扇,展开又合上,合上又展开,虎头也跟着动。
“老实点儿,越来越不乖了。”
主人一骂,猫儿便不敢动了,嘴上却倔强:“我长得乖就行了。”
楚子虚给毛动天弹了一个脑瓜崩,“谁说你长得乖?一脸媚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只狐妖。”
又吓唬道:“你可得小心点,别让哪个无良的道士收走了。”
一听说道士,毛动天可来劲儿了,一把抓住掏耳朵的手,像是有什么秘密要和楚子虚分享。
“主人,我听说以前有个死去的道士也叫毛动天,你知道吗?”
楚子虚稍稍仰头,喉结动了动,哑声答:“知道。”
“主人肯定知道,那个毛动天是大恶人,他生前杀了不少咱们魔修,烧杀戮虐无恶不作。不过这个大恶人也是恶有恶报,被他的姘头手刃了。”
“没错。”
“主人,小猫要改名,我才不要和那个大恶人同名呢。”
“不许改。”
毛动天躺着,看不到楚子虚表情,亦看不到楚子虚眼眶里的泪水。
“为什么不许,主人平日里不是最宠我吗?什么都依着我。”
“没有为什么,我说不许改就是不许改。”
楚子虚尽力保持着语气的平静。
毛动天仍旧不依不饶,蹬着腿,撒娇道:“好主人,咱们讲讲道理,你看你原型是一只老鼠,你姓楚,而我原型是一只老虎,我姓竟然不姓虎,怎么可以姓毛呢?我应该叫一个威风的名字,比如虎阵天、虎啸天、虎霸天、虎傲天……嗷呜。”
楚子虚捂住了毛动天的嘴,止住了话语。
“按你的道理,我是老鼠,你是老虎,那咱俩都应该姓老,我呢,叫老魔障,你呢,叫老白毛,怎么样?”
“唔,唔~”毛动天被捂得喘不上气。
“小猫,你别再得寸进尺,你记住了,你就叫毛动天,也只能叫毛动天。”
经此一番对话,毛动天再也不敢提改名的事,戾气也收敛了一些。
他隐约有了一些猜测,却又不敢深究。
毛动天白天不敢想的事,晚上一闭眼,都出来了,一连好几夜睡不着觉。
他一翻身,脚上踢到了一物。
楚子虚正在酣睡,在梦中与毛动天磨炼双修秘籍。
“小猫~小猫~记住我的形状,小猫……”一句句梦话叫得情深意切。
毛动天趴在楚子虚胸膛上,小声问道:“主人也是男人,也有需要,对吧?”
楚子虚哆嗦着身体,梦呓着“到了,到了”,突然一个激灵,他弥蒙睁眼,借着月光,看到锦被隆起了一座小山丘,顿时清醒过来。
他动了动腿,“出来吧。”
锦被里没有反应。
楚子虚隔空一指,桌上的红烛亮了。
“你弄疼我了,出来吧。”
一只虎耳先漏出来,缓缓慢慢地钻出一头银发,最后探出了头。
毛动天伸手擦着唇边,好像刚偷吃了东西。
楚子虚嘲谑道:“白天喝奶没够吗?晚上还要接着喝?”
毛动天被这么一说,也不好意思了,又钻锦被里。
在被中喃喃道:“主人也喝不够奶,还用上下两张嘴喝。”
楚子虚被气得哭笑不得,呛出泪水。
毛动天被揪出来,按趴下,抬起月定。
楚子虚不说话,就这么怔怔凝望着。
夜风一吹,毛动天打了个寒颤。
“主人,你盯着我这个地方看什么?我冷。”
楚子虚轻抚上,“你兽态时,经常露着这里给我闻,这是猫科打招呼的方式,我应该回礼才对。”
毛动天如临大敌般,躲到床角。
楚子虚见状道:“算了,算了,我看你眼底一片乌青,这几天定是没睡好。不闹了,你快歇息吧,别想没用的事儿。”
锦被重新盖到两个人身上。
楚子虚闭上眼睛,正欲昏昏入睡,但听耳边说道:
“主人,你是不是不想喂我奶水喝?”
楚子虚嘟囔道:“别瞎琢磨,快睡觉。等过几年,你再长大些……我就……”
呼呼~
这一觉睡到天明。
修真界过了几年好光景,魔界和阎浮洲某宗门又因为一件小事打起来了。
楚子虚看着手腕上的鱼骨链,已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
他很清楚自己没有了一肝一胆,胸前的伤疤也历历在目。
然而,魔界与正道宗门却没有签署和平协议。
星云派没有解散,正道宗门中也没有清虚派。
楚子虚想不明白,万起这小儿到底用的什么障眼法术。
该来的事,总会来,修真派直接打到了九幽门。
楚子虚率领魔兵迎战,把毛动天关在魔域。
可是这个毛动天哪是上辈子的习性,区区一道门,怎能关得住这辈子的他?
毛动天还是偷溜了出来,混到魔兵里,跟在楚子虚后面,一同对抗敌人。
对面的敌人,乃是夜澹派修士和他们的灵兽。
兵戎相见,一个小魔兵勇猛杀敌,夜澹派掌门鹿曲主动与这个小兵过招。
定睛一看:“动天老弟!”
毛动天骂道:“谁是你老弟,我是老虎。”
鹿曲道:“我绝不会认错,这笑容一模一样,你就是道友毛动天。”
毛动天用扇子作为武器,边打边道:“别和你虎爷爷套近乎?我不会手下留情。”
鹿曲不敢出招,一味防守,问道:“你已经仙逝多年,怎会出现在此?你是否失忆,我是鹿曲啊,你还记得我吗?”
毛动天合上扇子,停止打斗,仔细端详着鹿曲,沉思片刻,问道:“我和他很像吗?”
鹿曲道:“不是像,你明明就是毛动天,你除了发色变白和更换法器,其余丝毫未变。”
毛动天道:“你对他了解多少?能给我讲讲吗?若你骗我,我手中的扇子定会划破你的喉咙。”
鹿曲把毛动天带出战场,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放下重剑,掏出酒葫芦,闷了一口酒。
“你是星云派的首席弟子,曾参与百门联盟,一同对抗魔界。你有一位故人,传闻是一只飞升的鼠妖,他失手误杀了你。”
毛动天还想知道得更多,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也不知道你怎么到了这魔界,还当了魔兵。”
毛动天拽起鹿曲的领口,贴近自己脸,死死盯着问道:“我是问你他生前怎么样?”
鹿曲勒得轻咳两声:“不对,你不是他,他不会这么粗暴,他温柔、爱笑、喜洁、怕水,是个善良和煦的人。”
紧接着补充道:“不对,他不是人,他是猫妖,他的原型是九命异瞳白猫。”
毛动天咬着牙,质疑道:“你放屁,他若是有九条命,怎么会死?”
“是啊,毛动天明明有九条命,又是大能修士,他怎么会死啊?!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不知……”
毛动天捏着鹿曲的下巴,狰狞的开口:“莽汉,你给我看仔细了,我到底是不是他。”
“你是他,也不是他。你只是空有毛动天的一副好看地皮囊罢了。”
毛动天松开手,鹿曲失重般往后一仰。
重剑也落在地上,始终没有出鞘。
这场战斗,因夜澹派掌门失踪而草草结束。
毛动天回到魔域时,楚子虚早就坐在宝座上等着毛动天。
“去”楚子虚正欲开骂,见毛动天伤痕累累,无精打采。
“祁、祁武,快去把金疮药拿来。”
楚子虚终究不忍责怪,他把毛动天抱起,扔到床上,按耐着性子,一边上药一边对毛动天哄道:“乖,忍着点疼。我知道,你想帮我,替我出一份力。但是你去了,我反而更担心,我回来发现你不见了,我急得出了一身汗。”
毛动天道:“主人,我在打斗中,碰见一个人,叫鹿曲。”
“鹿曲”名号一出,楚子虚手中的药粉撒了一地。
毛动天握住楚子虚颤抖的手。
“他说我是毛动天,又不是毛动天。主人,我到底是谁?杀死毛动天的鼠妖是你吗?那个毛动天真的死了吗?我是替……”
“你不是替身!”楚子虚打断道:“你就是毛动天,你只是失忆了。我们以前的故事,我日后慢慢讲给你听。”
毛动天觉得楚子虚在胡诌,不给楚子虚编故事的思考时间,急促道:“鹿曲说,那个毛动天是只猫,而我是只虎。我怎么会是他。”
楚子虚急了,扔下药粉,难掩怒气,吼道:“你信鹿曲的话?还是信主人的话?”
毛动天揭穿道:“主人你慌张什么?鹿曲的话也存在漏洞,我回来问主人,是想从主人嘴里听到实话。”
楚子虚瞪着发红的双眼,喊道:“我现在就和你说实话呢,你叫毛动天,你失忆了。以前我们是道侣,以后亦是。”
这是楚子虚第一次对毛动天发火,毛动天吓得躲进被子。
毛动天害怕楚子虚的怒气,嘴上仍在刨根问底:“可是,鹿曲还说。”
“你闭嘴,鹿曲在骗你,他觊觎你的美色,想把你骗走了,做他的灵兽。”
毛动天嘴上不输楚子虚,反道:“但看起来鹿曲比尊上更像个好人,尊上才是觊觎我的美色吧?我们以前真的是道侣吗?既然是道侣,你为何要杀我?”
楚子虚忍无可忍了,撕着毛动天的衣服,嘴上骂道:“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若我们不是道侣,我堂堂魔尊怎会雌伏于你个小妖身下。我宠你,爱你,处处依着你,你不念我深情,反而向着外人说话。”
“主人对我极致宠爱,是因我有着那只猫的皮囊吗?”
毛动天一语道破。
像是有个什么东西,狠狠抓住了楚子虚的心脏。
旧毛动天当年的话语浮现在耳畔:转世是另一个人,不是我。
面对现下毛动天的质问,楚子虚方寸大乱,无言以对。
情急之下,只好以吻缄口。
以往,毛动天耍小脾气了,楚子虚一亲下就能哄好。
这次楚子虚亲了良久,口中尽是毛动天咬出的血腥。
什么事,若是一个吻解决不了,那就换小老鼠的侵入他、控制他。
腹部的起伏,熟悉的气味。
“小猫,你真馋,看着胃口小,其实能吞下好多。”
“小猫,你摸到了吗?深吗?”
“小猫,你舒服吗?”
毛动天羞耻得说不出话,只是一味地点头。
楚子虚借机问:“你是我道侣吗?你是毛动天吗?”
毛动天先点头再摇头。
原来他会摇头啊。
楚子虚不甘心,又问:“你是毛动天吗?”
毛动天拼命摇头,好像停不下来。
楚子虚继续狂问:“你是毛动天吗?”
“你是毛动天吗?”
“你是毛动天吗?”
“……”
一遍又一遍。
毛动天在剧烈痉挛下,求饶似的点了点头。
“你说你是毛动天。”楚子虚循序渐进诱哄着毛动天。
此时,毛动天的理智被吞噬,异瞳呆滞无神,半张着嘴,气若游丝嘟囔着:
“我是毛动天,我是楚子虚的道侣,毛动天。”
整整五天五夜。
毛动天终于认输了。
楚子虚抱着毛动天合衾相拥。
雪中红梅绽放,闻起来是爱的味道。
世间最美好的时刻莫过于事后清晨。
“你这只大猫还挺难对付,降服你可累得鼠爷丢了半条命。”
“主人,全是鼠子鼠孙,合不上了。”
再看虚弱的毛动天,虎耳虎尾全都褪去了。
楚子虚之前还琢磨,自己修炼了几百年,才修成妖身,化为人形,这只老虎怎么化形这么快?
现在他明白了,定是那春雨夜,自己的魔气将这只白虎催化成形。
“小猫,主人告诉你实话,毛动天的上一个肉身确实死了,而你是他的转世。我们曾约定,生生世世,我为鼠,他为猫。当年,我在无定山上找遍了白猫,最终在净水河畔发现了你。我恍悟出虎也属于猫科,这才没有错失你。我不知他在地府经历了什么,我猜他一定是竭尽全力投胎成猫,却遇到了一些阻力,不得已投胎成虎。”
毛动天听后有些动容,但他依旧半信半疑,哀声道:“可我是虎,终究不是你那只小猫。”
楚子虚道:“你怎么不是?你壳子里面就是毛动天,你过奈何桥时喝了孟婆汤,失忆了。”
毛动天重复道:“我失忆了。”
楚子虚道:“失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我也失忆过。”
毛动天思忖一瞬,翻过身,背对着楚子虚:“你又误导我,我明明是另一个人,你就是贪恋我这副皮囊,在我身上找他的影子。”
楚子虚道:“你非要这么说,也没错,我贪恋你的皮囊,但我更贪恋你皮囊下,他转世的魂。”
说道“魂”字,楚子虚猛然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道:“我怎么把这事儿疏忽了。”
假如找魂经历都是梦中幻象,现在毛动天能转世,那么毛动天的九条魂一定齐全,临沧也没有锁魂。
没有清虚派,也就没有侵犯梅颖的事。
梅颖不被侵犯,临沧不用替梅颖报仇杀人。
梅颖不被侵犯,就不会加入梅竹派,不会画锁魂符。
梅颖不被侵犯,临沧的灵根未断,境界肯定能达到大乘。
所以,毛动天没有越俎代庖,临沧的权力没有受到威胁。
可毛动天怎么还是死了,这一次,到底有没有释放雾水情缘捣乱?
难道这次没有背锅侠了?
心中疑念不解,自是要探个究竟。
楚子虚拉过毛动天的手,“小猫,我误杀你前世,可能是星云派有人暗中捣鬼。”
毛动天道:“这还不容易,我去星云派,吓唬吓唬他们,一准儿能把真相诈出来。”
楚子虚想到之前也是毛动天从北海口中诈出真相,说道:“好主意,咱们走。”
毛动天甩开楚子虚的手,“旧毛动天以前是不是任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可不是他,我浑身骨头都散架了,要休息几天。”
这么说确实没错,以前旧毛动天遇到任何事都是以楚子虚为主。现在,新毛动天不惯着楚子虚了。
楚子虚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说道:“还大老虎呢,几天就不行了,身体都不如一只小猫。”
新人旧人不能比,千万不要在现任面前夸前任。
楚子虚犯了大忌。
毛动天怒道:“我不如猫,那你去找一只猫。”
楚子虚听出了醋意,戳着毛动天的腰窝,哄道:“找到了,就你了,就要你这只猫了。”
毛动天一扭腰,骂道:“鼠犊子,滚,把你的鼠爪子拿开,我不是猫,我是虎。”
熟悉的骂声传进楚子虚的耳朵,这声“鼠犊子”久违了。
楚子虚不怒反笑:“哪个老虎不食野味,只食腥物?你就是猫。”
毛动天不语。
楚子虚道:“哪个老虎会在床上喵喵叫?你就是猫。”
毛动天仍不语。
楚子虚又道:“哪个老虎驯养在家里?你就是猫。”
毛动天翻身,异瞳瞪着楚子虚,双手变成爪子,摇动着爪子,嘟着嘴,无奈承认道:“我是猫,我是猫,行了吧,喵喵喵,我是你的小母猫。”
这个举动给楚子虚逗笑了。
楚子虚长臂一伸,又把毛动天搂在怀里,一边揉着毛动天的腰,一边情话连篇:“无论你是虎是猫,无论你什么模样、什么性格,无论你是什么奇形怪状的鬼东西,你生生世世都是我的挚爱,我永远心甘情愿献身给你。”
毛动天好奇道:“既然我是什么德行都不重要,为何你非要执拗于‘毛动天’这个名字?”
楚子虚思绪远飞,笑而不答。
几日后,毛动天休息好了,跟着楚子虚去了趟星云派。
在山门前,楚子虚叮嘱毛动天:“有个小矮个叫北海,我叫他北海道人,你叫他师弟。有个老头叫临沧,我叫他临沧道人,你叫他师父。记住了吗?”
“记住了。”
正说着,山门前来了一对男女。
楚子虚余光一瞥,嘿呦,眼熟。
在细细一看,这不正是紫月紫星吗?
听男子说道:“月儿,星云派到了,希望临沧掌门能收我们为徒。”
女子道:“我更希望首席弟子毛动天收我们为徒,可惜他死了。”
第89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女子道:“我更希望首席弟子毛动天收我们为徒, 可惜他死了。”
男子问道:“毛动天有什么本事?比掌门还厉害?”
女子道:“传闻那位首席弟子,在踏入师门之前,四处偷师, 练就了各种失传的法术。”
楚子虚接道:“不止、不止,那位首席弟子毛动天,风华绝代,有璠玙之仪。”
男子问道:“这等人才居然死了, 可惜可惜。”
女子道:“我听说是他姘头争风吃醋,杀死了他。”
毛动天狠狠剜了楚子虚一眼。
楚子虚道:“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四人一起走进星云派。
楚子虚求见北海道人,不一会儿, 来了一个小弟子,把楚子虚领入藏书阁。
北海道人从千书山中走出,看了一眼楚子虚,“子虚仙君来啦”,正要寒暄几句,又看见旁边站着的毛动天。
“你怎么活了?”北海如同看见恶鬼般, 吓得裤子湿了。
这一世的毛动天完全是被楚子虚亲手调教出来, 沾染了楚子虚的性格。他看到北海这副心虚的样子, 脑子里蹦出了一个坏心眼。
毛动天拱手道:“师弟,别来无恙。”
北海道人双腿发软, 跪在地上:“大师兄, 我错了,我……”
“师弟, 我死得好惨, 化作厉鬼来找你索命。”
北海跪地求饶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药粉会间接害死你!”
不用楚子虚教,毛动天讹骗的话术层出不穷:“师弟,我生前对你不薄, 你怎会对我下药。”
“师兄,我是受人指使,我也有苦衷啊。你死后,我觉得蹊跷,就去藏书阁查了查。结果发现有一种特殊的毒药,呈粉状,在雾天会溶于雾中,人吸入后会情绪失控、凶戾残暴,更甚是……”
楚子虚接话道:“更甚是会产生某种强烈的欲望,那药叫‘雾水情缘。”
北海点头,谗言道:“对、对。仙君说得对。师兄啊,有这位仙君庇护你,若是你麻溜儿得伺候好仙君,早晚得道成仙。你呢,脾气大,性子倔,非要来个宁死不从,真是自讨苦吃。”
北海说得这段,话里有话,乍一听是在讨好楚子虚,实则是摘出了自己,甩锅给楚子虚,真是高明。
楚子虚生怕毛动天轻信北海的挑拨离间,正要和毛动天解释缘由,只听一声“呸”。
毛动天先啐了北海一口,纠正道:“你别混淆视听。什么间接,你是先给我家仙君下药,致使他情绪失控,杀掉了我。你这招叫借刀杀人。”
北海一把鼻涕一把泪,表现出十分忏悔:“师兄,我没少给你烧纸钱。你在下面收到了吧。”
毛动天恨声道:“我要纸钱何用,我要你的命。”
北海见苦情牌不好使,索性露出真实面孔,从藏书阁窗户跳了出去。
楚子虚和毛动天也火速追出去。
在追逐路上,毛动天跑着说道:“主人,我信你。这些年,你对我如何,我心里清楚。”
北海逃跑时,吹了三长一短的口哨,叫来了临沧掌门。
楚子虚与临沧斗法,毛动天与北海对战。
熔炎炼魂炉一直在楚子虚身上,这一次,星云派根本没有镇派之宝。
临沧的法力再高深,也不是魔尊楚子虚的对手。
众弟子听到打斗声,纷纷加入其中,皆不足为惧。
北海趁乱把毛动天往荷花池引。
忽听“扑通”一声,有人落水。
“糟了!”又是北海的奸计。
楚子虚甩开临沧的纠缠,匆匆前往荷花池。
第90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只见毛动天全身湿透, 衣服贴在身上,紧紧包裹着肌肉。
出门前,为了伪装得更像毛动天前世, 楚子虚把毛动天的头发染成了黑色。刚才经池水一洗,露出了银白色的头发,头发聚成一缕一缕,发梢还滴着水。
北海惊道:“你会水了?不对, 你的头发……”
未等北海说完,毛动天揪着北海的头,用力把头按到水底。
“敢拉你虎爷爷下水, 吃了熊心豹子胆啦?淹死你个蠢玩意儿。”
楚子虚怒上心头,欲一下了断众人。刚掏出小炉子,却被毛动天制止。
“暂且放过他们,勿要乱杀无辜。”
“走,先回去。”楚子虚施展瞬移术,把毛动天和北海带回魔域。
北海又被关进魔界地牢里, 这次由毛动天亲自严刑拷打。
楚子虚搬了个椅子, 坐在旁边看热闹。
看着北海皮开肉绽, 楚子虚心中犹然生出一种舒适。
毛动天道:“说,你们为什么设计杀我。”
北海道:“因为你是妖。”
毛动天道:“我是妖又如何, 我从未害过你。”
北海说出了一句荒宁的台词:“非我族类, 其心必异。”
楚子虚自嘲般得哈哈大笑。
突然,一把剑, 捅入了北海的心脏。
这把剑叫做双雄剑。
北海非杀不可。
楚子虚把北海的尸体扔到血河里, 之后,又想起了什么,摘下鱼骨链, 抬手抛出。
“别扔啊。”
毛动天不知从何处窜出来,在半空中接住了鱼骨链,说道:“这链子,我甚是喜爱,主人送于我吧。”
楚子虚道:“小猫,你前世怕水,佩戴此链可防止溺水,这世,你不怕水了,这链子就没用了。”
毛动天把鱼骨链往自己脚踝上戴,“若是我来世又怕水了,怎么办?”
“来世?”楚子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毛动天戴上后,抬起腿,给楚子虚展示,说道:“主人说,我们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现在又反悔了不成?”
楚子虚指尖划过鱼骨链,满眼藏不住得欣喜,笑道: “戴上这条链子,你就是有主儿的家猫,永不许摘。”
毛动天又指着楚子虚的耳朵,“这个耳环我看也不错。”
楚子虚摘下来递给毛动天。
毛动天接耳环时,一低头看见楚子虚腰间挂着的螭吻玉符。
毛动天道:“主人,这个鱼形玉佩,我艳羡已久。”
楚子虚当即摘下螭吻玉符:“也送你了。”
毛动天又瞧见楚子虚的佩剑,说道:“我用扇子作武器腻了,主人杀北海时,我见这把宝剑不错。”
几经辗转,双雄剑又回到了毛动天手中。
毛动天戴上耳环,挂上玉符,手持宝剑。他嘴角含笑,求道:“主人,你耍剑时好威风,可以教我剑法吗?”
一阵魔风袭来,他雪白的衣袂散开,飘然纷飞,萧萧肃肃。在红色血河的衬托下,这一抹白色,美如独绝玉树。
他永远是毛动天,从里到外,亦如初见。
“可以,明日,我教你一套动虚剑法。”
楚子虚一笑,风月无边,笔墨难书。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