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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阎二焕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71章 烟花巷陌付一饷


    看客们瞪大了眼睛, 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毛动天手臂缓缓收紧,将绳子缠绕在自己的手上,勒得指节泛白。


    绳子的移动速度越来越快, 最后毛动天猛然发力,伴随着一声低喝,将绳子一拉。


    魔熊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擂台下一片寂静, 随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毛动天松开绳子,重新将广袖放下,拍拍衣衫, 冲着台下颔首抱拳,恭恭敬敬的拜了四方看客们。


    这是毛动天以前在星云派每逢比试后的招牌谢幕动作。


    而后又谦虚地对着魔熊说了声“承让”。


    正要走下台,却被众人拦住,带头闹事的人说:“这是擂台比试,若无人再来应战,榜首就是这位公子。”


    台下的楚子虚喊道:“还有谁上台比试?”


    无人应答。


    众人现在都明白了, 这台上的男子, 并非柔弱书生, 而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谁还敢上来。


    过了片刻后, 带头人又说:“我们尊上给榜首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奖品。”


    “轰隆隆”, 擂台正中间的下方迅速长出一棵树,树上很快结出了一颗果子。


    毛动天摘下那果子一看, 顿时眯眼微笑, 将果子藏进了怀里。


    看客们就不明白了,台下一片叽叽喳喳的讨论:“比试头名居然获得了一枚破果子,魔尊出手向来大方, 这次太小气了”


    毛动天转身离去,推着楚子虚走出了人群。


    楚子虚道:“小猫,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这种果子,过了两千年后,见碧峰上不长这果子了,我派人在四洲到处寻找,才找到这一株。”


    “你怎料到我能赢呢?”毛动天问道。


    楚子虚噗嗤一笑:“我的道侣有多大力气,我能不知道么。若你败北,你都对不起你身上的每一块肌肉。”


    正说笑,忽听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两位公子,要不要试试我们的‘姻缘签’?”


    楚子虚毕竟在天庭任过姻缘仙,听到“姻缘”二字,仍觉得有些亲切。


    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红衣的女魔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竹签。


    楚子虚挑眉:“姻缘签?”


    女魔点头:“是啊,我们魔界的姻缘签,非常灵验哦!”


    毛动天有些好奇,正要伸手去抽,手腕却被楚子虚唤出的一条红绳拉住。


    楚子虚的手腕缠绕着红绳的另一头,展示给女魔看,笑道:“我们已经绑了姻缘绳,还需抽签吗?”


    女魔掩口偷笑,“二位公子果真是一对。”冲着身后的一群女魔一喊,“我赌赢了,我没猜错!”


    女魔们都凑了上来,七嘴八舌得问,“二位公子,你们真的是断袖。”“你们是情侣?”“你们是夫夫?”


    楚子虚微笑着点头。


    “可惜……可惜……”女魔们露出失望的表情。


    毛动天戳了戳楚子虚的肩膀:“尊上的魅力真大呀。”


    楚子虚指着前方道:“推我去那边,我看看谁能成为变装皇后。”


    游花灯的魔修们皆装扮奇异。


    有的扮成幽灵,全身笼罩在透明的纱衣中,飘忽不定;


    还有的身披鳞甲,头生犄角,化身为巨大的魔兽,四肢着地,咆哮着穿行在人群中。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名年轻的魔修,扮成了一本“魔法古籍”,书页上不断浮现出奥古的符文,闪着金光。


    两人正逛着,从中心广场传来一阵骚动,不知从哪窜出几个大胆的魔修跳进篝火中,瞬间被火焰吞噬,但转眼间又从火焰中跃出,毫发无损。


    篝火灭了之后,嘉年华进入了最后的狂欢时刻。


    伴随着午夜钟声敲响,魔界的天空中绽放烟花。


    这些烟花由魔法凝聚成奇异图案,每一朵烟花都呈现出不同的形态,有的像巨大的金色魔龙在空中盘旋,有的像迸发的血色玫瑰花,有的则像无数银色幽灵在飞舞。


    烟花的光芒照亮了整个魔界,魔修们无论是否相识,都手拉着手,围成一圈,又跳起了魔舞。


    舞者的身影在魔焰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妖异。


    毛动天觉得眼熟,突然想起了楚子虚带着群魔去地府闹事那天,也是这般群魔乱舞,不禁叹道:“魔修们皆是善舞者。”


    楚子虚则是抬头凝望着烟花,小声道:“别看那群怪模怪样的魔修了,你抬头,陪我看烟花。”


    毛动天抬头仰望:“这里的烟花也是怪模怪样,没有什么正常点儿的东西。”


    话音刚落,一朵白色烟花飞上天空,俨然是一只大猫头!


    第72章 烟花巷陌付一饷


    一朵白色烟花飞上天空, 俨然是一只大猫头!


    “小猫,快许愿!”


    毛动天双手合十,虔诚默念。


    楚子虚有意调笑:“你许下了什么难以启齿的冤枉愿?


    毛动天道:“此愿, 不可说,说了便不灵验了。”


    楚子虚闻言,嘴角的笑意更甚,他悠悠道:“记得在水月寺的那段日子, 我曾见信徒许愿。有一夜,我也偷偷溜去,对着佛像, 许下了一个心愿。”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小猫,你猜我的愿望是什么?”


    毛动天疑惑道:“我怎能猜得出。”


    楚子虚自嘲道:“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小愿望,我求佛祖能赐我一个伴儿,不要让我一只鼠, 整日孤零零的。”


    “实现了吗?”


    楚子虚的目光落在毛动天身上:“而后, 佛祖真真给我安排上了, 万起把一只白猫团子抱回水月寺。”


    毛动天扯着楚子虚的耳朵,笑道:“竟胡诌, 鼠犊子, 你又骗人。”


    烟花燃尽,人群散去, 午夜的钟声也停了。


    广场上只剩推着轮椅的毛动天以及坐在轮椅上的楚子虚。


    为啥他俩不走。


    只因楚子虚要亲手和毛动天点一支小“烟花”。


    楚子虚从怀里掏出他口中的“烟花”, 实则是一根红色小炮。


    没错,就是一串鞭炮中取出的一根。


    毛动天道:“你拿好,我点火。”


    楚子虚用指间捏着小炮尾, 毛动天施法一指。


    “啪”一声,小炮裂开了花。


    楚子虚扔了手中破碎的炮纸,轻轻吹了一下自己的指间。


    毛动天推着楚子虚往魔域走,“子虚,你还记得这件事。”


    楚子虚假意生气道:“哼,你坑害我的事,我哪件会忘。”


    毛动天揉了头楚子虚的头,带着几分歉意道:“我的错,我的错。那个我可以解释,让我解释。”


    “哦?你解释。”楚子虚挑眉道。


    毛动天笑道:“那时,我是一只猫,我看别人过年都放烟花,我也想找一个烟花给你放着玩。我分不清鞭炮和烟花,大个的我不敢拿,我便捡了一个小的。我不知道这个是炮。我真不知道,后来,后来。”


    楚子虚接道:“后来,它在我爪子里爆炸了,差点毁了我的爪子。嘿,小猫,是我残了一只后爪还不够,你要让我再烧毁一只前爪才罢休?”


    毛动天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推着轮椅,继续听着楚子虚发牢骚。


    “幸亏,你捡的是个小炮,不是二踢脚,否则,本尊在当年就英勇就义了。”


    “细想来,你做猫的时候,经常坑我,我怎么还屁颠屁颠得跟着你屁股后头混呢。我怎么这么傻呢。”


    毛动天忍无可忍,毫不留情得揭穿:“除了本喵,谁敢要你这只臭老鼠。本喵的屁股后面香着呢。”


    随意的一句玩笑话,竟让楚子虚连连点头,不可置否。


    一魔一鬼一路嬉笑着回到魔域。


    毛动天推开卧房的门,青铜烛台上的火焰左右摇曳,在暗红色的帷幔上投下漂浮的影子。


    门轻轻合上,烛火跳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这间卧房位于魔域深处,四周都是厚重的玄石墙壁,唯有正中央这张雕花大床显得格外突兀。床柱上缠绕着金色的藤蔓纹路,在烛光下熠熠生光。


    毛动天搀扶着楚子虚上床,将楚子虚面部朝下,平放在床上。


    床边得香炉里,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子虚,你趴着,别动,我给你换药。”


    毛动天小心翼翼地替他褪去衣衫,精壮的后背露出,在颈椎的顶部,用纱布包扎着伤口。


    “疼吗?”


    毛动天把纱布拆开,低声问道。


    楚子虚把头埋在床单里,“不疼,早不疼了。”


    怎么可能不疼呢,楚子虚忍着疼痛,几乎要把牙齿咬碎。


    毛动天取过一旁的温水,将软巾浸湿,轻轻擦拭楚子虚的身体。


    楚子虚却在擦拭伤口时,实在没忍住,倒吸一口冷气。


    毛动天的手顿了顿,动作放得更轻。


    这位魔力拔河的头魁,此刻温柔得像是在对待一片易碎的枯叶,轻拿轻放,生怕不小心碾成粉末。


    温水顺着楚子虚的肌肤滑落,在床单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毛动天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把瓷瓶里的药粉洒在狰狞的伤口上。


    “还没有结痂吗?”楚子虚闷声问了一句。


    毛动天叹气道:“你抽出了整根仙髓,这么深的伤口,结痂有点慢,但是已经止血了。”


    楚子虚道:“丹心仙子炼出的仙丹妙药功效显著,幸亏清虚派珍藏了一些。”


    毛动天又拿出一块干净的纱布,重新给楚子虚包扎上。


    接着毛动天换了一盆干净的温水,继续给楚子虚擦拭身体。


    背面擦完,将楚子虚的身体翻过来,正面对着毛动天。


    只见楚子虚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角却微微仍上扬。


    毛动天嗔道:“你还笑得出来。因体内有魔气支撑,能勉强爬回香玉居。若要是换作是别人,早就死在半路了。”


    擦洗完身体,毛动天从柜子里取出一套干净的里衣给楚子虚换上。


    他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楚子虚的锁骨,引得对方轻微的颤栗。


    “对不起,碰疼你了。”毛动天连忙道歉。


    楚子虚嘴角勾起一丝坏笑,“不是疼,是舒服。”


    毛动天白了一眼楚子虚,从怀里掏出一枚小朱果,他刚张开嘴,只听楚子虚突然道:


    “我也想吃这果子。”


    毛动天顿了顿,将果子递到楚子虚唇边。


    “小猫你喂我,好不好。”楚子虚只是微微张开嘴。


    毛动天思忖片刻,将果子咬下一小块,暗红色的果肉卡在他唇间,汁水泛着光泽。


    他俯下身,阴影笼罩在楚子虚苍白的脸上。


    楚子虚微微仰起头,唇瓣轻启,露出一线洁白的齿列。


    果肉渡过去的瞬间,楚子虚的舌尖轻轻擦过毛动天的下唇,这个触碰让毛动天的呼吸一滞。


    楚子虚的舌尖在果肉上一卷,将汁水尽数卷走,却在毛动天唇上留下一片酥麻。


    烛火又跳动了一下。


    "甜吗?"毛动天低声问。


    楚子虚舔了舔唇角,"很甜。还要。"


    毛动天又咬下一块,这次他故意将果肉咬得更大些,以防楚子虚再度借机揩油。


    当他俯身时,楚子虚抬手勾住了他的后颈,轻轻搓磨。


    这个动作让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鼻尖几乎相触。


    果肉在两人唇间碾碎,甜腻的汁水顺着唇角流下。楚子虚的舌尖追逐着那滴汁水,吮了一下毛动天的下唇。


    霎时,让两人都僵了一瞬,天雷勾地火,随即是更热烈的纠缠。


    毛动天的手不知何时撑在了楚子虚耳侧,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喉结上下滚动。


    果肉的碎屑在唇齿间辗转,甜腻的汁水混合着彼此的唾液,在唇间拉出暧昧的银丝。


    “这果子好小,这么快就吃完了。”楚子虚偏过头,喘息着说。


    他的唇瓣因为方才的纠缠而变得嫣红,唇角还挂着一滴朱果的汁液。


    毛动天的目光流连在楚子虚柔软的的唇瓣上,那里水润、光泽。


    不听话的猫爪子最终还是落在了楚子虚的唇上。


    楚子虚伸出舌头,舔着毛动天的指尖打圈,把口水留在毛动天的手指上。


    毛动天拿开手指,“别了。”


    楚子虚轻笑一声,舌尖舔过唇角,“有些日子没给你输魔气了,今日你在拔河时,用了剩余的魔气吧,你的肉身还能挺住吗?”


    闻言,毛动天忽然低头,在楚子虚的唇上重重咬了一口。这个带着惩罚意味的吻让楚子虚闷哼一声,却没有推开他。


    香炉中的青烟还在缓缓上升,在暗红色的帷幔间流转,如同一条无声的蛇。


    毛动天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探入楚子虚的衣襟,“子虚,你躺好了,别动,我自己取魔气,若是不舒服,你就告诉我。”


    楚子虚坏笑道: “尽管来,过大年,吃点好的,给你补补。”


    床笫之间,烟雾缭绕,久久不散。


    当香炉中的香料燃尽,青烟却愈发浓郁,在卧房中盘旋不去。


    楚子虚目光紧紧锁在毛动天脸上,“小猫,大果子味道如何?”


    毛动天点着头,把凌乱的头发捋到耳后。他嘴边还残留着朱果的汁液。


    楚子虚看着毛动天用舌头扫了一下嘴角,把溢出来的朱果汁液舔回嘴里。


    这一幕令楚子虚又产生了欲、望,心说:“这只大馋猫!真是一滴都不浪费。”


    楚子虚闭上眼睛,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小猫,岁岁平安,年年有鱼。”


    第73章 生死相隔如参商


    这是番外篇:香玉居的由来。


    见碧峰的曾经洞府被楚子虚封上, 又被毛动天设了结界,过了两千年依然保护完好。


    楚子虚派人把洞府扩建了一倍。


    一位擅长书法的魔修提着大毛笔,问道:“尊上, 这个宅子叫什么?”


    “香玉居。”楚子虚道。


    香玉居有一座坟,坟里面埋着软玉温香。


    一缕黑烟飘起。


    有只大老鼠爬到后花园,在“爱侣毛动天”的墓碑后方上打了一个洞,熟门熟路的钻了进去。


    这不是楚子虚第一次钻进毛动天的坟墓里, 他把这一米见方的小坑当做唯一的家。


    这个家里有一颗揽月明珠,照亮了整个墓穴。


    揽月明珠旁边放着一个做工精致的金盒子,里面放了很多重要的物件。


    坑的中间是一块天蚕丝软垫, 垫子上摆放了一具小骨架,这具骨架便是毛动天的尸体。


    开始楚子虚会舔着猫毛,替小猫的尸体梳理毛发。


    之后,猫的肉身腐化,他赶走了每一只尸蛆。


    又过了几年,坟墓里只剩一副顶着大脑袋的猫骷髅。


    原本明媚的异瞳, 变成了两个大圆窟窿, 眉目间的盈盈笑意, 早已不复存在;


    原本健硕的四肢,变成了四根惨白的骨干, 温润精壮的身体, 早已冰冷腐烂。


    只因那把丑陋的猫骨头是毛动天的尸体,楚子虚觉得把骨头的颜色竟比玉石还通透, 他总是用舌尖轻轻舔舐这具遗骸。


    楚子虚当上魔尊后, 推出了一系列的新政——整改魔界,收服众魔修,加以管理, 严禁众魔霍乱人间。


    这亦是毛动天生前的心愿。


    楚子虚不喜美女,不喜财物,魔修们都不知道怎么讨好这位新魔尊。


    “小武子,你和魔尊相熟,你知道魔尊的爱好吗?”一位魔修打听道。


    “魔尊大人不爱好,只爱一只猫。若是谁找到了那只猫,谁就是尊上的再生父母。”


    为了讨好魔尊,全体魔修出洞,寻找一只白色异瞳公猫。


    这只猫一找就是十年。


    楚子虚坚信,毛动天转世投胎后还会是一只猫。


    四洲的异瞳白猫没有一只逃过魔尊楚子虚的魔爪,猫儿们皆闻魔色变。


    “不是这只,也不是那只。”


    这些猫经过魔尊大人的亲自辨别,又一一放生。


    楚子虚寻不到毛动天转世,难忍相思之情,无数次变回原形,钻到毛动天的坟墓里,与那具遗骸温存。


    “我有佳人,玉骨冰肌,香韵美姿,芳踪难觅。”


    那只怀抱着骨头的大老鼠,在今夜必能安眠酣睡。


    第74章 恩将仇报风波荡


    魔界里长着一种特殊的藤蔓, 蜿蜒曲折,连绵不绝,把一座座黑色的房屋连接在一起。


    藤蔓长出了嫩绿色的新芽, 发出腐臭的味道。


    楚子虚的新骨髓终于长了出来,但后颈的伤口依旧无法愈合。


    每当他试图活动身体时,撕裂般的疼痛便会从骨缝中渗出。


    毛动天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却又无能为力。


    他只能默默守在楚子虚身旁,替楚子虚擦拭额角的冷汗,或是轻轻握住楚子虚的手, 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缓解楚子虚的痛苦。


    “日后再多敷一些药。”


    楚子虚靠在软枕上,脸色苍白却带着执拗,“三月三快到了,我不想耽误结契大典。”


    毛动天皱眉,眼中满是担忧:“子虚,不可, 贸然加药量, 我担心你受不住。”


    楚子虚握住他的手, 坏笑道:“放心,我受得住, 你的狼牙棒都受过, 这点疼算什么。"


    毛动天还想再劝,却被楚子虚一个吻堵住了话。


    这个吻力度轻柔, 味道苦涩。


    在唇齿之间的无声对白, 毛动天终究是拗不过,败在楚子虚的攻势下。


    从每日患处上药两次,变成每日上药四次。


    加大药量后, 楚子虚虽然动作依旧有些迟缓,但不再像之前那样疼痛难忍。


    可没过五日,每日上药四次又变成了每日上药六次,楚子虚疼痛再次减轻,渐渐可以行动。


    又过了五日,楚子虚的伤口处又有无数细小的刀刃在体内翻搅,疼痛难忍。


    “小猫,帮我敷药!”


    毛动天花容失色,眼底闪过一抹焦虑,像是哄孩提般柔声道:“子虚,忍一忍,好吗?”


    岂料,楚子虚如疯似癫般大吼:“给我药,快点。”


    楚子虚对药粉的依赖越来越大,每日浑浑噩噩,仿佛整个人都被抽空了精气神。


    他的身形日渐消瘦,原本结实的胸膛如今肋骨突显,连衣袍都显得空荡荡的。


    毛动天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故意骗道:“子虚,没有药了,我派人去清虚派取药了,你再忍一会儿,好吗?”


    楚子虚脸色依然苍白:“我忍不了,求求你了。快点给我。”他刚刚能扶着墙壁站立,索性自己摸索着墙壁去橱柜翻找。


    毛动天搂住楚子虚,双手撑住墙面,将楚子虚困在自己的双臂之中。


    “子虚,你别动,你药量够大了。”


    “给我药!疼!给我药!……”楚子虚好似一只困兽般歇斯底里得吼叫。


    毛动天哄道:“药在我嘴里,我喂你,来。”


    言罢,嘴唇贴近楚子虚的嘴唇。


    迎来的不是昔日般缠绵悱恻的吻。


    而是如野兽般的撕咬,像是要冲破牢笼。


    鲜血在两人唇齿的交汇处,楚子虚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生出一丝理智,立刻松开嘴唇,揉了揉眼睛:“小猫,对不起。”


    他眼前时常模糊,甚至有时连毛动天的脸都看不真切。


    毛动天毫不在意自己嘴上的小伤,抹了一下嘴角,紧张道:“子虚,你刚刚失控了。清虚派的药粉有问题。”


    楚子虚现在的神态,像个枯槁的老人,他蹭着墙壁,躺回床上,静静沉思。


    毛动天把水倒进自己的手里,施法成冰,敷到楚子虚额头上,镇定楚子虚的灵台。


    片刻后,楚子虚道:“把魔界最好的魔医找来给我医治,顺便让他检查清虚派的药粉。”


    魔医是个年迈的老者,须发皆白,眼神却锐利如鹰。他仔细为楚子虚把脉,又查看了他外敷的药粉,眉头越皱越紧。


    “尊上”魔医沉声道,“这药粉里掺了一种让人上瘾的止痛药,长期服用会产生依赖,导致消瘦、晕眩,甚至无法摆脱此药。”


    毛动天闻言,脸色一沉。


    楚子虚问道:“可有办法戒除这药瘾?”


    魔医捋着白胡子道:“此药似毒非毒,暂时无解。”


    毛动天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魔医又道:“唯独一法,可以一试,不过……”


    楚子虚道:“但说无妨。”


    魔医道:“要戒除药瘾,需用雷击术,以雷霆之力驱散体内的药毒。不过此法极为痛苦,常人难以忍受。”


    一提到“雷击”,毛动天的表情又变了,那双异瞳中,只有惊恐。


    “你说什么?雷击?没有他法吗?”他大声吼道。


    魔医吓得抖着身子,“毛公子,您饶了我吧,小人医术低浅,只知此术可以一试。”


    毛动天道:“他脊柱受伤,再加之雷击,更是痛上加痛,性命有忧。”


    楚子虚拉住毛动天的手,“小猫,别担心,雷击术是雷类相关法术中最低级的一种,劈一下,死不了人,以前咱们在大树下也被劈过,也活得好好的。再说你还替我挡过三道天雷,不也是活得……”


    不对!楚子虚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把毛动天的手攥紧,目光锁在毛动天的脸上。


    顿时,毛动天如此惧怕雷电的缘由,楚子虚了然于怀。


    魔医退下后,楚子虚强撑着身体,搂住毛动天。


    “脆皮小猫,三道天雷,劈了你三条命,是吗?”


    毛动天沉默一瞬。


    这个秘密就像是楚子虚脖子上拆下的绷带,一层一层被揭开。


    楚子虚眼眶有些微红,“我杀了你一条命,雪天冻死一命,天雷劈死三条命,尚余其他四条命,你那四命是怎么死的?是否也因我而死?”


    毛动天犟道:“子虚,别疑神疑鬼了,百门联盟时,我屠杀魔修,不小心被反杀过,你也知道刀剑无眼么,很正常。”


    楚子虚感觉的自己怀里的猫儿身子像木头般僵硬。


    昭然若揭!


    “哎,小猫,你的谎言真够敷衍的!先扶我回榻上吧。”


    毛动天正要去扶。


    楚子虚又换了一个方式刁难:“我要你背我去榻上。”


    毛动天依言背起楚子虚,骂道:“天杀的。”


    楚子虚趴在毛动天背上,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次日,楚子虚秘密唤来祁武,告诉祁武清虚派送来的疗伤药有问题,并吩咐祁武找一个清净隐蔽之所,便于用雷击术戒除药瘾,另外特意嘱咐不要让毛动天知道位置。


    楚子虚此话一出,祁武立刻会意,领命而去。


    傍晚时分,雷击术正式开始。


    楚子虚赤裸着上身,盘坐在阵法中央,四周布满了一张张闪烁的雷符。


    “尊上,您…”魔医颤颤巍巍问道。


    楚子虚听明白了魔医的意思,挥手打断,说道:“本尊准备好了。”


    魔医手持雷杖,口中念念有词,忽然一声大喝,雷杖直指楚子虚。


    “轰!”


    一道雷霆劈下,正中楚子虚的头顶。


    他浑身一颤,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


    兴许是许久没被雷劈了,楚子虚未想到如此疼痛,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在体内穿梭,每一寸血肉都在燃烧。


    楚子虚猛然想起当年在仙界时,自己勾三搭四,调戏那群小仙子们,说了不少虚情假意的话,比如说什么‘对天起誓,若此话有假,便五雷轰顶’之类的话,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正式印证了当初的誓言。


    楚子虚心说:“实乃报应啊!”


    又寻思:“以后,可真真不能顺便发誓。我上次还发誓要帮小猫找魂,眼下线索也断了,若是找不到一缕残魂,不知还会遭到什么报应。”


    他正琢磨着,嘴角竟然浮现出笑意。


    魔医见状,震惊一刹,心道:“不愧是魔尊,被雷劈就跟挠痒痒似的,居然笑了出来。”


    “第二道!”魔医再次挥动雷杖。


    “轰!”


    楚子虚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仿佛出现了毛动天的脸,那张脸上满是担忧与心疼。


    “小猫。”楚子虚喃喃道。


    他想到当年渡劫,毛动天挡三道天雷肯定比雷击术要痛苦千万倍。


    “尊上身体可受得住?”魔医道。


    楚子虚擦掉了嘴角的血迹,银牙一咬:“继续!”


    “第三道!”


    “轰!”


    楚子虚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任由黑暗将他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楚子虚缓缓睁开眼,见祁武和魔医守在身边。


    魔医满脸担忧,而祁武眼中却有一丝杀意。


    祁武道:“尊上,小人这就带人屠了清虚派。”这才是魔,这才是郑家军带出来的兵。


    楚子虚气若游丝,“结契大典在即,不可节外生枝,勿要再惹事端。”


    转头问着魔医,“我何时能戒药?”


    魔医道:“尊上法力无边,洪福齐天,每日雷击三次,假以时日,定可戒药。”


    楚子虚道:“时日?是十天吗?”


    魔医颤颤悠悠摇头:“小人,不知道,或许十天,或许二十天,或许一个月?”


    祁武给了魔医一拳:“老头你闭嘴,眼看结契大典在即,尊上肯定会早日康复,参加大典。”


    他正要抬手给魔医第二拳时,楚子虚一摆手,制止了。


    “小武子,你别拿魔医撒气了。倘若三月三日,我体内余药未清,便推迟结契之日。”


    楚子虚不懂药理,非常担心这害人的药物会通过双修传播,生怕传染给毛动天。


    其次,楚子虚心中还有一番思量:在重要的结契大典上,要展示出最好的形象,而现在自己像个残烛般的老人,拖着一副病病殃殃的身体,怎么配得上风华正茂的毛动天。


    祁武护送楚子虚回到魔域。


    楚子虚左脚刚迈入寝宫,见毛动天正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嘘。”他把食指放在唇前,示意祁武不要吵醒毛动天。


    任何动静也不能瞒得住猫的耳朵。


    “子虚,你去哪了?”


    第75章 恩将仇报风波荡


    “子虚, 你去哪了?”毛动天猝尔起身,盘腿坐在软榻上,一张俊脸拉得老长, 双异瞳紧缩,笑唇一撅,似怒非怒。


    话音未落,祁武已搀着楚子虚跨过满地碎落的琉璃珠帘, “毛公子,尊上他”祁武甫要开口,却在楚子虚抬手示意下噤声退去。


    祁武只好识趣得退下了, 走到寝宫门口又回头一望。


    寝宫里有一股浓烈的猫薄荷味,混着龙涎香在纱幔间游弋。


    楚子虚广袖掠过毛动天的脚踝,苍白的指尖抚上那人膝头:“活祖宗,吸了整日猫薄荷,可消气了?”


    毛动天拨开楚子虚的手,抬腿换了一个坐姿, 鱼骨链在脚踝缠出细碎银光。


    “消个喵!为何不让我去陪你治疗?”


    一行猫泪毫无征兆地滚落。


    在楚子虚的仅存的记忆中, 就没见过毛动天流眼泪。


    毛动天素来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生气时在笑,骂人时在笑。甚至雌伏在楚子虚身下, 被深深刺穿时, 依然在笑。


    楚子虚自然装作没看到,不去揭穿毛动天, 心说:“猛男流泪, 要命了呀,小猫自尊心强,这可如何是好?”


    “小猫, 你的发冠歪了,你转过去,我帮你梳头。”楚子虚轻声道。


    毛动天转过身去,任犀角梳划过发梢。


    “你个鼠犊子能耐了是吧,敢瞒着我偷偷溜走。”


    楚子虚嗫嚅道:“我还不是担心你个猫崽子听到雷声害怕么。”


    继而又道:“每逢雷雨夜,你都会蜷缩成一团,每次都是我哄你好久。若是你陪我过去治疗,我不但被雷劈,而且要分心去哄你,你也舍得呀?”


    毛动天唇珠微翘,“怕是怕,但是……”


    话没说完,毛动天忽觉嘴角间一热,那吻如蜻蜓点水,却激得他耳尖红透。


    楚子虚俯视着毛动天这副模样,心头邪火肆起,扔了手中的犀角梳,伸出长臂,欲揽毛动天入怀。


    毛动天却闪躲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给楚子虚,“这封信,是德妃派人转交给你的,我没看。”


    楚子虚展信后,轻嗤一声。


    毛动天好奇问道:“你怎么笑了?德妃写了什么?”


    这封信又传到毛动天手里,毛动天看完后捧腹笑道:“哈哈哈,堂堂魔尊大人,要被妃子休了!”


    楚子虚笑道:“我抽仙髓后,瘫痪在床,她们姐妹二人从未慰问过一句,惟恐我让她们侍疾。皆避而远之,就连我封你为魔君她们也未有半句反对。想必是放弃对我的念想了。我不止抽走了仙髓,也抽走了两个大麻烦,可喜可贺。”


    毛动天道:“不见得哦,只是德妃跑路了,淑妃那边还没有动静。”


    楚子虚苍白面容贴近他湿润眼睫,道:“别着急呀,淑妃睿智,颇有心机,派德妃先来探探虚实,我猜她过几天就有动作了。”


    他撸起袖子,把干瘦的手臂漏出来,又自嘲道:“我现在这副鬼样子,失去仙髓,行动不便,瘦骨嶙峋,又染了一身药瘾。正常人的都会离开我。小猫,你说,我是不是该学那些话本子里被抛弃的怨妇,去跳个诛仙台?”


    毛动天忽然紧紧攥住楚子虚的手腕子,“怨妇跳诛仙台是故意跳给情郎看,希望情郎回心转意,你情郎我也没变过心,你跳作甚?再说,你已失了仙髓,现在是名副其实的魔了,何必多此一举,跳什么破诛仙台。”


    楚子虚顺势将人搂进怀里,下颌抵着毛茸茸的脑袋:“对,我是魔,妖魔。你是鬼,鬼怪。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妖魔鬼怪。谁都可能抛弃我,只有我的小猫不会,就算我一直瘫痪在床,小猫也会伺候我一辈子。”


    毛动天道:“混犊子,我才不要伺候你一辈子呢。以前你被火烧的时候,不到一年,你就养好了。你放心,这次你定会很快康复。”


    “小猫,无论我是一只烧焦的老鼠,还是一个瘫痪的残废,唯有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就想这么倒霉,是不是你在我身边克我?


    毛动天假装挣扎了一下,“那我走。”


    楚子虚滚烫吐息缠上来,在毛动天耳边问道:“小猫,以前你被三道天雷劈后,养了多久?我那时已经飞升了,你一个人怎么挨过去的?”


    毛动天推开楚子虚,“讨厌,痒,过了两千年,本喵记不清了。”


    怎么会不记得,过了两千年,至今还对雷声惧怕,明明是不想说罢了。


    楚子虚道:“那等我病好后,你带我去浮像湖,我想看看。”


    毛动天道:“不去。都过去这么久的事,没必要再追究了。”


    楚子虚眼珠子一转,道:“胆小鬼,你是不是怕看到自己当时被劈死的样子。”


    毛动天嘴硬道:“不怕,我怎么会怕。我只是不想让你看到我狼狈的样子。”


    楚子虚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说道:“好,那就不看了,你也不许陪我去雷击治疗,我也不想让你看到我狼狈的样子。”


    “你!你!哼,臭老鼠。”毛动天指着楚子虚,也不知道骂他什么好。


    这一番对话后,毛动天再也没有要求过要陪楚子虚治疗。


    而清虚派每隔五日,必派人将止痛药送来。


    楚子虚没有打草惊蛇,让毛动天把药粉收起来。


    他们俩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与清虚派没什么过节,更是帮紫耀找回了镇派之宝,而紫辉之死,也是临沧动的手,实在想不通紫耀为何会加害楚子虚。


    “小猫,你们名门正派竟做出如此恩将仇报之举,你说那个老女人是不是看上你了,想把我弄死,把你抢走。”


    毛动天随口骂道:“喵的,你别扯犊子了,怎么可能,她如果把你弄死,我就为你殉情。让紫耀什么都得不到。”


    此话一出,楚子虚微怔一瞬,心说:“我当年跳下魔渊,也是为了你殉情。果然我们两个但凡少了一个,谁都不可能独活。”


    毛动天异瞳一缩,突然道:“糟了,柳如烟还在紫耀手里!”


    楚子虚道:“你别急,我派人去给清虚派送点礼物,作为‘答谢’,顺便询问一下柳如烟的情况。”


    这么一说,毛动天适才放心些,瞳孔也舒展开了。


    然则,清虚派给的回复是柳如烟很好,唯独不肯服药,弟子们只好给柳如烟强行喂药。


    楚子虚一听,定是凶多吉少,心中思忖:“未想到,把柳如烟从狼窝里解救出来,又送到了虎口。”


    毛动天安慰道:子虚,事已如此,待你身体恢复后,再从长计议。”


    转眼,魔界的黑色藤蔓上长出了第一片叶子,血河的冰也渐渐解冻。


    毛动天脱掉了雪貂披风,楚子虚换上了薄棉中衣。


    一连多日,楚子虚早已习惯了雷击术,昏迷时间越来越短,回寝宫时间越来越早。


    这日,春风和煦。


    在回寝宫的路上,楚子虚碰见了淑妃,淑妃先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随后道:“尊上,这段日子,臣妾想明白了,也知道了尊上的苦衷。”


    “苦衷?”


    楚子虚琢磨她想明白了什么。


    但听淑妃假哭道:“尊上患有隐疾,不能人道,做断袖也是无奈之举,臣妾之前多次无理取闹,不懂得体恤尊上的难处。臣妾明白了,尊上拒绝臣妾,自是为臣妾着想。”


    恰巧,毛动天就在淑妃身后不远处,将淑妃说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他像看笑话似的,眯着眼睛,抿着嘴偷笑。


    祁武看见毛动天出来了,把楚子虚扶到石凳上,识趣地走开。


    楚子虚流着冷汗,心道:“怪不得,淑妃呀,你睿智得过分了!能把‘不能人道’和‘龙阳之癖’两边一联想,认为我因房事不行,不得已做了断袖。”


    淑妃又道:“臣妾愿意成人之美,退出后宫,但臣妾仍担心尊上身体,想替尊上分担一二。”


    这话是明显是淑妃想去前朝挑大梁啊。


    楚子虚拍手称好,并道:“长公主自幼在魔界长大,对魔界各事务比我熟悉,若长公主能助我一臂之力,协助我管理魔界,自是再好不过。”


    淑妃乐得都笑开了花,连忙称同意谢恩。


    打发走淑妃后,毛动天从柱子后走出来。


    “子虚,你说准了,淑妃颇有心机呀,既不再独守空房,又能得到前朝的权力。”毛动天扶起楚子虚笑道。


    楚子虚苦着脸,摆手道:“我以前说我不能人道,她们还不信,现在四洲六界皆知本尊有龙阳之癖,反而坐实了我不能人道了,身无择行成为断袖,做下面那个,雌伏于你。”


    毛动天哈哈笑道:“怎么了,人家想的也没错,你又不是没做过下面那个。”


    “你!你!哼,坏小猫。”这时,变成了楚子虚指着毛动天,不知道骂他什么好。


    但楚子虚是能善罢甘休?又拿出了刁难毛动天的办法。


    “小猫,今日雷击得我腿疼,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毛动天紧忙把楚子虚背起来,双臂揽住楚子虚的腿,“子虚,我最近天天背你,这雷击术对腿部伤害太大了吧。”


    楚子虚不接话,把胳膊挂在毛动天的脖子上,咸鼠手贴着衣襟往里面摸。


    “你他喵的,老实点儿,小心我给你扔出去。”毛动天骂道。


    次日,雷击后的楚子虚根本没晕倒,比以往那天回寝宫的时间的都要早。


    尚未进门,便闻到猫薄荷暗香忽而浓烈,屋内依稀传出毛动天的颤巍巍的声音,听不清说什么。


    楚子虚心头一凉!


    暗自嘀咕:“小猫在和谁说话,难道有奸夫?”


    第76章 守得春来万物长


    “小猫在和谁说话, 难道有奸夫?”


    楚子虚眼底一暗,舌尖舔了舔下唇。


    “小武子,你回去吧, 我自己慢慢走走,锻炼一下。”


    祁武走后,楚子虚悄悄推开门,隐了脚步声。


    但见暗红色的纱幔遮盖住了大床, 捂得严严实实。


    毛动天身影在纱幔上若隐若现,手中窸窸窣窣的动作,嘴里发出了粗重的喘息, 喘息声中夹杂着几句缠绵而低沉的呢喃:“子虚~大老鼠~你好棒~夫君爱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吓得楚子虚差点摔倒。


    凭这动静,同样作为男子的楚子虚一听便知毛动天在纱幔里干什么好事儿。


    又是一年春华,魔界的春风不比人间逊色。


    一只猫的本性难移。


    楚子虚两根手指轻轻搭在纱幔上,正欲撩开,却又缩了回来。


    楚子虚深吸一口气, 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心里想着:“如此激烈之时, 去打扰小猫,小猫轻则含羞赧颜, 重则惊伤根基。”


    毛动天喉间溢出的喘息, 裹着甜腻地颤音:“嗯~硕鼠~呵~噬了我吧。”


    鱼骨脚链随着他腿部肌肉的变化而发出丝丝响声。


    纱幔内的声音愈发暧昧,楚子虚的呼吸也愈发急促。


    床榻也随着毛动天的动作而晃动, “咯吱咯吱”声盖过楚子虚的呼吸声。


    正在全神贯注的毛动天, 未发现纱幔上透出的人影。


    楚子虚唯恐自己身上的药瘾传染给毛动天,只得暂停双修。


    在这个本该兽类交尾的季节,令毛动天欲|望无处消解。


    鬼神不测的是这只猫竟然自己偷偷玩了起来!


    “真是……哎!老搔猫……”


    纱幔外, 楚子虚徒然生出一种兴奋,亦在发泄着。


    不知过了多久,帐内霎时静如枯潭。


    楚子虚不敢再有其他动作,整理好衣服,轻轻撩开纱幔。


    纱幔内毛动天侧躺,赤足蜷在榻间,双腿夹着锦被。雪色中衣被汗浸得半透,衣襟口微敞,露出初阳般的光芒。


    从上到下,一片冰肤,连露珠都是洁白无瑕。


    好一块白脂美玉!


    楚子虚盯着那截随呼吸轻颤的腰线,忽而心头一酸,眼眶有些湿润,思忖着:“那两千年里,我不在他身边,难道小猫都是这么度过的吗?”


    缓了片刻后,楚子虚叫道:


    “小猫。”


    这一声叫唤,毛动天诧然一惊。


    他猛然转身,脸上的红晕尚未褪去。


    “子虚,你为何今日回来如此之早。”


    楚子虚坐到床边,脱着靴子,“嗯,身体逐渐适应了雷击术,有了免疫力。”


    毛动天脸吓得煞白,他立刻起身,合上衣襟,把锁骨、肌肉包裹得严严实实。


    “子,子虚,你等一下再上床行吗?这个床铺上、上爬、爬了一只虫子,那个,我给你换,换套新的。”毛动天一紧张,说话还有点结巴。


    是什么虫?楚子虚心里明白。


    他没有揭穿毛动天,扶着墙,站靠到一旁,耸耸肩道:“好,你换。”


    楚子虚故意嗅了一下,问道:“小猫,这屋子里全是猫薄荷味儿。”


    毛动天喃喃道:“你不让我去陪你治疗,我心中烦躁,猫薄荷吸食得多了些。”


    楚子虚问道:“真的仅是因担心我,而吸食猫薄荷吗?没有其他原因吗?”


    毛动天狠狠瞪了楚子虚一眼。


    楚子虚作恶的心思又起来,琢磨着怎么狠狠捉弄这只嘴硬的小猫。


    又过了一日,一个镶满宝石的大锦盒出现在毛动天的眼前。


    “送你的礼物。”楚子虚道。


    有谁不喜欢小礼物呢,更何况这是楚子虚送的!


    毛动天笑眯眯得打开锦盒,瞄了一眼,又迅速合上了。


    他一脸羞赧骂道:“臭老鼠!你个死变态!”


    楚子虚眼中的桃花瓣飘落,嘴角露出一抹魅笑,“夫君,你喜欢吗?”


    “不喜欢。”


    毛动天红着脸,正要躲开,却被圈进带着焦味的怀抱。


    楚子虚轻声哄道:“乖乖,别躲,再仔细看看。”


    锦盒又被打开了,满满一盒祖形器,材质和造型各不相同。最耀眼的那支顶端竟嵌着一颗东海鲛珠,迸出七彩华光,映得毛动天耳尖滴血。


    除了祖形器以外,还有小软鞭、夹子,和一些叫不上名的物件。


    楚子虚随手拿起一支祖形器,展示给毛动天看,用极其平淡的语气道:“小猫,在我身体未痊愈之前,便由这些小玩具替我陪你。”


    “尊上,您管这些叫,小,玩,具?”


    毛动天顿声强调,似乎对楚子虚方才的叫法不认可。


    然则,楚子虚不觉哪里不妥,摆弄着手中的物件,点头道:“是啊,小玩具。夫君,咱们试试吗?”


    毛动天一下把锦盒推给楚子虚,像是推出去了一个烫手的大山芋。


    他连忙摆着双手道:“这般稀有之物,我就免了,留给尊上享用。”


    锦盒的盖子重重落下,发出“砰”一声。


    楚子虚垂着眸子,嗫嚅道:“夫君,你不喜欢吗?是不是这些小玩具的尺寸不够,我再去寻大一些的。”


    毛动天吓得往后一缩,瞪大猫眼,一双异瞳差点掉出来,哀求道:“不必!大可不必!子虚,求你饶了我吧,小猫已知错,再也不用狼牙棒袭击尊上了。”


    楚子虚听后一阵浪笑,“怎给你吓成如此。我私自搜罗了这些俗物,以备不时之需。因准备时间仓促,这些代替品皆不如你我强壮,没有一件能让本尊满意。”


    魔尊大人以自己为模子,定制了一模一样的玩具,但现下尚未做好,只得先把这些看不上眼的物件拿出来。


    惊吓后的毛动天拍着自己的心脏,口中抱怨道:“足以足以,你眼中的小玩具,堪比刑具。”


    只闻楚子虚小声呢喃道:“乖猫儿,那便让本尊亲自给你上十大酷刑。”


    楚子虚一把按倒毛动天,“放心,本尊会手下留情。”


    一魔一鬼滚到一处。


    “鼠犊子,你敢!!?”


    “猫崽子,你竟敢背着主人自己玩,看主人怎么惩罚你。”


    言罢,小软鞭一挥~


    “啪!啪!啪!”


    裂骨鞭,鞭鞭碎骨。


    有难兄就有难弟。


    此时,毛动天的师弟——北海道人,正在魔界的地牢里,享受着真正的十大酷刑。


    玄铁锁链穿透北海道人的琵琶骨,将他死死钉在刑架上。


    北海道人啐出口中碎齿,说道:“你们魔界待客倒是周全,刑具上齐了。”


    紧接着,又是一鞭。


    裂骨鞭抽在北海道人的脊梁上,新旧鞭痕交错,鲜血流到地上,形成一块小血洼。


    楚子虚特意吩咐一定要吊着北海道人一口气,却让要北海道人生不如死。


    邢架旁,新来的执刑魔修说道:“活该,我可记得你,当年百门联盟,死于你手下的魔修,成百上千。”


    北海道人闭着眼,流着血泪,骂道:“有眼无珠的蠢魔,毛动天杀的魔修数都上万了,你们怎么不去把他抓来,一个劲儿折磨我。”


    执刑魔修说道:“我可求求您啦,别再直称魔君的名讳了,让别人听到,我又得受累给您加刑。”


    说着,挥手再抽一鞭。


    北海道人吃痛“哎呦”一声,又惊问:“你说什么?谁是魔君?”


    执刑魔修坐到了一旁,翘起二郎腿,说道:“这不明摆着么,对,我忘了,你眼珠子没了,看不到。你耳朵立起来听,我们魔界的未来准魔君就是你的好师兄,毛动天。”


    北海道人疑惑道:“他怎会成为魔君?”顿了顿后说:“难不成,他复活后,又走火入魔了?”


    执刑魔修露出獠牙,笑道:“入魔?怎么可能!你那位好师兄,不止剑术高超,床上功夫也是一流,勾引得我们魔尊下不来床。”


    “什么?!你说什么?”北海道人大吼问道。


    烧毁的面部露不出北海道人的表情。


    执刑魔修道:“让你立起耳朵听,还问。你也没想到吧?其实我也没想到。当年毛动天可是杀了我们不少魔修,我的同僚们、亲人们,多数死在他的剑下。”


    北海道人沉默片刻,有意挑唆道:“既知他在魔界,你何不杀了他,为你的亲朋们报仇?”


    执刑魔修道:“确实,有很多魔修想杀他,都是敢怒不敢言。一是碍于魔尊的面子,下不了手。二是去年毛动天在苍玄派露了一小手,本领不减当年。找他报仇,岂不是找死呢?”


    北海道人仿佛不知疼痛般,嘲笑道:“动天师兄呀,未料到你竟是个卖钩子的兔爷儿。魅惑个仙君还不够,又勾引了魔尊。”


    随后又叹道:“好皮相!好本事!”


    执刑魔修一听,觉得这里话里头,有点舌根可嚼,好奇问道:“什么仙君?”


    北海道人说:“害,他是毛动天的老姘头。以前我们名门正派何时收过妖修弟子,就因那位仙君认识星云派飞升的祖师爷,是祖师爷硬把毛动天塞进了星云派,又提拔成了首席弟子。这些破例,都是给那位仙君的面子。”


    执刑魔修一拍大腿,激动道:“照你这么说,这毛动天是个三心二意的烂货,他定是贪图我们魔尊的权利,欺骗我们魔尊的感情呢。”


    北海道人连连点头说:“是啊,这只妖表面郎朗君子,实则笑里藏刀,行事却素来阴邪狠毒,你们魔尊定是被他的外表所欺骗。”


    执刑魔修惊呼:“不好!若是他这等小人,成了真魔君,大权在握,我们魔修哪儿还有好日子过!”


    北海道人继续出谋划策:“事不宜迟,你们就趁现在把那毛动天扼杀了,不给他成真魔君的机会。”


    第77章 守得春来万物长


    “事不宜迟, 你们就趁现在把那毛动天扼杀了,不给他成真魔君的机会。”


    执刑魔修叹口气,“哎, 魔尊被毛动天迷得都走不了路,谁敢动手?”


    北海道人摇摇头说:“不见得,魔尊只是一时糊涂,沉溺于他的美色罢了。你待杀了毛动天后, 将他的罪行一一揭露,魔尊醒悟过来,定能给你加官进爵。”


    执刑魔修指着自己的鼻子, 说道:“我!?!”


    北海道人点头说:“当然是你,我知道毛动天的弱点,我可以告诉你。”


    “什么弱点?”


    北海道人故作神秘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北海道人小声道:“你成功杀了毛动天后,就要放了我。”


    执刑魔修亦小声道:“成交。”


    危险正在慢慢靠近毛动天,他不知那位好师弟的“良苦用心”。


    ——————————————


    寝宫内, 烛火在鎏金屏风上曳出两道交叠人影,


    “子虚, 别玩了,不行, 我要废了。”


    楚子虚暗了眸子, 抱怨道:“这就废了?以后怎么修炼高境界,我们可是连第二道密门都未开启。”


    毛动天喘着粗气, 声若蚊蝇:“停, 我说停~楚子虚,你听到了吗?”


    楚子虚嘴上答应着“好好”,但是一只大手仍然在动。


    “大老鼠, 放手,我输了,别斗了。”


    楚子虚低哑道:“快了。我们同时。”


    手上的招式犹如蹑影追风,更加激烈了。


    蓦地,他舒爽的低吼:“一起来吧!”


    阳元冲出,一招致命。


    毛动天翻着白眼,一口一口倒气,喘息了半响,质问:“鼠犊子,第几次了,你不许再碰我。”


    楚子虚盯着自己的手心,随口道:“我这才第一次。”


    他鲜红的舌头舔上手心,像吃美味一般,卷走上面的污渍,又冲着毛动天的凑过去。


    毛动天的头侧偏,躲开楚子虚嘴部的进攻,骂道:“不要。”


    楚子虚喉结微动,舔了舔自己的唇边,“猫和老鼠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还不错呢,你不想尝尝吗?”


    “不尝,你个大手怪!”


    在兽态时,因楚子虚的一只后爪被烧毁,全靠两只前爪爬行。


    故而他前爪长得尤其大,化成人形后,接近毛动天手掌的两倍。


    手大了,可以掌控的范围扩大,双修的招式就多了。


    楚子虚眼尾轻挑,凝视着毛动天,须臾后,问道:“我们以前没用过此招吗?”


    “此招?”这么一问,毛动天回想起来,不禁捧腹大笑,在床上踢着腿,来回打滚。


    楚子虚的长臂环住毛动天的腰,将毛动天束缚在怀中,与其滚作一团。


    “别闹,你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毛动天笑得打嗝,缓了许久,讲道:“当年你是个呆瓜。你说我们是兄弟之间的帮忙,不是断袖,不能接吻,只许我入你。你就这么不清不楚得被我入了七八年……”


    他握住楚子虚的手,继续道:“有一年冬天,无定山上连续下了十几天的大雪,你冷,把整个身体都贴到了我身上。你说我身上有个地方很暖,让我给你捂手。我允了,你就真的用来捂手,捂了一夜。”


    楚子虚眼尾的情潮尚未褪去,眼中更加笑意盎然。


    “我当年真是傻透了,我允许亲吻大概是何时?”


    毛动天回忆了片刻,又哑然失笑,“在我入你的第十五年,有一日,你给我买了一串糖葫芦,极甜,当我咬上最后一颗的红山果时候,你怪我不给你留一颗,我把红山果的一半含进嘴里,留一半在外面,向你挑衅。你张开嘴,伸着舌头,到我嘴里抢红山果,我们就这么吻上了。对了,子虚,那次是不是你故意的?”


    楚子虚哪还记得这些事,撇撇嘴道:“我早都忘了,你说我是故意的,我就是故意的。”


    又抚摸上毛动天的头发,“等天气回暖,我们就回无定山,再去浮像湖,看看以前发生的事,我想把失去的记忆找回来。”


    这个要求楚子虚向毛动天提过好多次。


    毛动天微怔一瞬,停止了笑声,用极真挚的眼神看着楚子虚,点头答应:“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一定让你知道你当年多傻。”


    谁都未料到毛动天竟然食言了……


    此时的楚子虚正被毛动天的承诺逗得欣喜,他眯着眼,在烛光中望着毛动天——芙蓉玉冠,青丝流瀑,冰肤雪肌,风貌甚都。


    “小猫,我想吃你舌头了。”


    楚子虚猛然按住毛动天的后脑勺,含住毛动天的舌头,轻嚼慢舔,发出‘滋滋’吮吸出声,津液顺着嘴角流到两人的脸上。


    这条舌头仿佛是灵丹妙药。


    次日,楚子虚做完了雷击治疗后,魔医说可不必再治疗。


    楚子虚往寝宫走着,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毛动天。他脊柱上方的伤口也愈合了,只不过偶尔仍有一丝痛楚,勉强可以忍受。


    回到寝宫,却不见毛动天的踪影。


    楚子虚急了,四处寻找。


    他走路还不是很利索,匆忙之下,不小心摔了一跤。


    祁武闻信赶来,在得知毛动天失踪后,赶紧跑去搜寻,跑得屁股后面都冒烟了。


    毛动天今日去了哪?见了什么人?


    经过一番打探,种种线索指向地牢的北海道人。


    然而,北海道人早已不知踪影。


    “今日地牢谁当值?”楚子虚问着手下魔修们。


    冥霄宫上,三百魔修跪伏于地,魔修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支支吾吾,无人答话。


    楚子虚明白,这群魔修是要反了!


    楚子虚瞳孔放大,呈现血红色,眼神里尽失凶狠。


    魔尊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好,很好。看来本尊平日里太过仁慈,让你们都忘了规矩。”


    只见他右手微抬,跪在最前排的一名魔修突然惨叫一声,整个人被无形之力提起,悬浮在半空中。


    那魔修面如土色,在空中挣扎着,颤声道:“回、回禀尊上,属下真的不知啊。”


    楚子虚眼中寒光一闪,“地牢归你刑罚部管辖,你竟然不知?”


    五指猛地收拢,"咔嚓"一声脆响,那魔修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整个人重重跌落在地。


    权力总是建立在血泊之上。


    倘若不能以德服人,那就杀了这个人。


    众魔修噤若寒蝉,偷看着地上躺着的身体,无一人敢抬头直视那高座之上的身影。


    楚子虚的目光扫过人群,最终落在一个瘦小的身影上,“司徒铁柱,你来说。”


    那被点名的司徒铁柱浑身一抖,几乎是爬着上前:“尊、尊上明鉴,属下昨日当值,今日是从军中新调来的魔修,阮小五当值。”


    “阮小五在何处?”


    司徒铁柱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刚刚告病回家。”


    “告病?”楚子虚眉头微皱,随即冷笑,“你把他从家里拽出来,带上来见我。”


    不多时,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被押了上来。他满脸横肉,獠牙外露,额角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阮小五。


    “尊上唤属下何事?”阮小五抱拳行礼,神色如常。


    “毛动天去哪了?”楚子虚问道。


    阮小五面不改色:”回尊上,毛公子来过地牢,审问过北海道人,但属下确实不知毛公子下落。”


    “是吗?”楚子虚缓步走下台阶,墨色长袍拖曳在地,“那北海道人又去哪了?”


    阮小五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楚子虚停下脚步,伸手按在阮小五的肩上:“你当值时,擅自离岗,玩忽职守,犯人潜逃,该当何罪?”


    阮小五额头的冷汗沿着刀疤滴下,却仍咬牙道:“属下绝非擅自离岗,是和掌部大人告假后,方才回家。犯人潜逃与属下无关。”


    “好一个与你无关。”楚子虚手上突然发力。


    阮小五右肩胛骨已被捏碎。


    “既然你不肯说,那就代替北海,上刑架吧。”楚子虚甩了甩手,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不!尊上饶命啊!”阮小五惊恐万状,吓得瘫软在地。


    楚子虚冷冷喝道:“本座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阮小五偷偷瞥见地上躺着的刑罚掌部,顿时涕泪横流:“属下真的不知道啊!”


    “司徒铁柱,带他下去,好好招待你的同僚。”


    楚子虚回到寝宫后,夜不能寐,恨不得亲自去审问阮小五,将他扒皮抽筋。


    “尊上,地牢寒凉,您若是再折腾病了,魔君回来后,可又要心疼了。”


    祁武接二连三阻止楚子虚去地牢,生怕楚子虚在地牢染了寒气,病情恶化。最后祁武甚至用自己的性命要挟,楚子虚只好作罢。


    合不上眼的楚子虚,终于等到了第二日天明。


    司徒铁柱用瘦小的身子,架着健壮的阮小五走上冥霄宫,说阮小五要当面告诉魔尊真相。


    阮小五现下成了一个血人,气息奄奄,微声道:“尊上,小的斗胆说一句,那毛动天在您身边,恐怕是没安好心啊!”


    楚子虚眼神一凛:“哦?你知道毛动天安的什么心?”


    阮小五又道:“听闻他师弟北海道人所言,毛动天早与一仙君苟合已久,更是那位仙君助他加入星云派,而如今他投奔尊上,利用尊上的偏爱,企图夺权篡位,实乃居心叵测。”


    楚子虚以前在天庭任职的事,在魔界已经不是秘密,早已人尽皆知。


    这莽汉阮小五被北海一忽悠,也没往魔尊身上想,铁定仙君另有其人!


    殿内众人心中大惊,偷偷为阮小五捏了把冷汗:这阮小五口中的那位仙君不正是魔尊楚子虚吗?


    第78章 何时见许慰彷徨


    这阮小五口中的那位仙君不正是魔尊楚子虚吗?


    楚子虚当上魔尊时, 星云派已经解散了,北海道人没赶上修真界与魔界和解,也没机会见到魔尊的模样, 真不知道这位仙君就是魔尊本尊楚子虚。不过在北海眼里,谁是魔尊不重要,能骗了阮小五就成。


    登时,隔空一拳, 一团黑烟冲着阮小五打过去,骂道:“蠢材。”


    楚子虚也懒得解释了,而后问道:“现在毛动天在哪里?”


    阮小五趴在地上, 口中吐着鲜血,说道:“小人不知,都是北海,北海他招供了,他说要亲自带毛公子去找临沧。小人通知毛动……”


    楚子虚一个眼神瞪向阮小五,阮小五赶紧改口, “小人通知毛公子, 是毛公子放了北海, 并和北海一同离开,前往无妄崖。”


    “无妄崖?”


    楚子虚听说过无妄崖, 位于无妄海旁边的山崖。


    “北海带毛动天去无妄崖是何意?”


    只听阮小五气若游丝道:“北海, 他说毛公子不谙水性……”


    “糟了!他要将毛动天推进无妄海里!”


    楚子虚脸色又苍白如纸,好似病情复发。


    他咬着后槽牙道:“阮小五, 你好大的胆子, 竟敢串通犯人北海,罪不容诛!”


    司徒铁柱急切跪下,对着楚子虚磕头, “尊上饶阮小五一命吧,他是关心则乱。恕小人直言,毛公子生前本就与魔界不和,在他手下惨死的魔修不计其数。您强行把毛公子带回来了,魔修们敢怒不敢言,您当个宠物养着便罢了。若是将来结契后,封为魔君,众魔心中对毛公子仇恨交加,您怎能服众啊!”


    楚子虚对着魔修们大声喊道:“怎么服众?你们可知我养伤期间,政务都是谁在替我处理,折子都是谁代我批阅。我瘫痪在床,是谁守在我身边侍疾,是谁扶着我蹒跚学步,又是谁。”


    话音未落,楚子虚忽然觉得一阵眩晕,整个人崩溃得几乎瘫倒。


    他扶住手边的雕花立柱,骂道:“滚,全都给我滚。”


    众人猢狲而散。


    在无妄海岸边,海风削面。


    一个白色的物件,被一波接一波的浪花缓缓冲到了沙滩上。


    仔细看,是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身上的白衣被海水浸透,紧贴着肌肤,半透出肌肉。


    他脸色苍白,双眼紧闭,陷入了昏迷之中。


    渔家女从未见过这么英俊的男子,蹲在他身边,拍打着他衣服上的沙粒,为他清理缠绕在身上的海草。


    一位皮肤黝黑、身材精瘦的男子走向渔家女,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二妞,你家阿姆没告诉你吗?海边的男人不要捡。”


    二妞转头,冲着男子一笑:“大壮,我不捡他,我只捡他身上的好东西,你看这个。”


    说着,二妞把手中的鱼形玉佩展示给大壮看。


    大壮一把抢来玉佩,拎着玉佩的红绳,在自己眼前摇晃。


    “二妞,真别说,这枚玉佩,值点钱。不过咱们见面分一半。”


    几只海鸥在他们身边盘旋,发出类似于“不要脸、不要脸、臭不要脸”的啼鸣。


    二妞望着海鸥,小声道:“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寻这位落难的公子。”


    “管他呢,我把他带回去。等有人来认领他的时候,还能再大敲一笔。”


    说着,大壮把玉佩揣进怀里,咬着牙,生拉硬拽,吃力地把白衣男子扛在肩上。


    二妞用沾着沙子的手,捋了一下鬓角的头发,“阿姆说,海边的男人不要捡。”


    大壮斜视了一眼二妞:“阿姆只是不让女孩子捡,我个大男人可以捡。”


    他像是扛着大麻袋似的,一步步地挪动。


    毛动天的高大身躯压在大壮身上,把大壮一边肩膀压得下沉。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一只大蝙蝠像是觅食般在岸边的上空盘旋,最终也落到这个岸边。


    蝠翼下嫣然是一位黑衣男子。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长,影子下有一个环状物在闪闪发光。


    楚子虚收起蝠翼,低头弯腰,捡起一串鱼骨链。


    他轻轻摩挲着鱼骨链,眉头微蹙,抬头望向染红的天际,喃喃自语:“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楚子虚将鱼骨链放进袖中,向附近的小渔村走去。


    他走到每户人家门前,都会停下脚步,双手抱拳:“请问,您看见过一位白衣男子吗?和我一般高,肤色甚白,长相英俊。”


    这句话,楚子虚挨家挨户的问过,不知重复了多少遍。


    透视眼也不知开启了多少次。


    然而,毛动天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讯。


    楚子虚怀疑是不是自己估摸错了,很有可能是脚链和人分离,毛动天被冲到了别处。


    倘若没有鱼骨链的保护,毛动天可能已经……


    楚子虚心中万分焦虑不安,他不敢再幻想,唯恐那个最坏的结果会成为现实。


    他停下脚步,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揉着自己太阳穴。


    就在这时,一位身形矮小的女子路过。


    楚子虚凭着兽类的敏锐嗅觉,闻出这个女子的身上有一丝熟悉的气味。


    他猛地抬起头,像是发现了猎物般,一把拦住了这位女子。


    这女子十四五岁的模样,身着打着补丁的蓝布衣裳,头发简单地用一根麻绳束起,眼睛大而明亮。


    楚子虚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答案,“姑娘,你见过一位白衣男子吗?和我一样高,肤色很白,长相英俊。”


    二妞闻言,大眼睛微眨,透露出一丝犹豫。


    她拉扯着洗旧的衣角,神情略显局促,欲言又止。


    楚子虚从她的表情中,断定这个姑娘绝对见过毛动天。


    世人都是见钱眼开的主儿。


    “小妹妹,我和我契弟遇海难后,流落到此,你若见过他,请带我去找他。我必有重谢。”楚子虚耍着嘴皮子。


    二妞听到“重谢”二字,墨色的眸子转了一圈。


    楚子虚又道:“小妹妹,你人美心善,肯定会带我去找他的,对不对。”


    二妞唯唯诺诺的说道:“他,他被大壮带走了。大壮住在那边码头的船上。”她指了一个方向。


    楚子虚微微一笑,“谢谢你,小姑娘。”


    “那个,重谢呢?”二妞低着头,缩着脖,小声道。


    楚子虚摊了摊手,说道:“财物都在我契弟身上,我没带着。”


    二妞闻言,立刻拽住楚子虚的胳膊, “大壮已经拿了他的玉佩,你要给他点儿别的东西,否则,大壮不会放人的。他力气非常大。”


    楚子虚轻轻拍了拍二妞的手,“无妨。你放心吧。”


    凡夫俗子而已,又有何惧。


    二妞闻言松开了手。


    楚子虚突然想起什么,抽出几根衣衫上的金丝线,放在二妞手上。


    “这些金丝你先拿去换些钱财,改日自会有人再送谢礼给你”


    言罢便转身走向二妞指的方向。


    二妞望着楚子虚离开的背影,将金丝收进怀中,咂了咂嘴。


    到了码头,楚子虚打开透视眼,果然在一艘渔船上发现了毛动天的身影。


    渔船在岸边飘摇,楚子虚踏上渔船,起初脚下略有不稳。


    但他迅速调整身形,稳稳地站在船板上。


    “大壮在吗?”


    楚子虚的声音在船篷外响起。


    大壮从船篷里出来,打量着楚子虚。


    楚子虚拱手道:“我和我契弟落难于此,感谢壮士搭救。”


    大壮冷哼一声,伸手对着楚子虚:“好说,好说,就是那个……” 说着,手伸手对着楚子虚。


    楚子虚哪有人间的货币,他淡淡笑道:“壮士放心,改日,我派人送来酬金。”


    大壮可不理楚子虚那一套,他抄起鱼叉,叉头正对着楚子虚,脸上满是凶神恶煞之色:“不给钱,不放人。”


    楚子虚见大壮一副刁民模样,绝非善类。


    他本想动手硬抢,又不舍伤了无辜凡人。索性脸色一沉,宽袖一甩,“你放还是不放?”


    大壮却是个不怕死的,左手抄起鱼叉,挑衅道:“老子就是不放。”


    “是你逼我。”


    瞬间,一阵黑旋风骤起,吹得浪花四起,渔船摇晃得更厉害了。


    就在此时,毛动天被摇醒,他发现自己被粗麻绳捆着。


    粗麻绳可不是姻缘线,毛动天青筋暴起,猛力一震,便挣开了麻绳。


    毛动天安然无恙地走出船篷,正撞见楚子虚正与大壮对峙。


    楚子虚看见那张笑脸,心底平静了些许,旋风也停了。


    他对着大壮说:“玉佩给我。”


    大壮朝地下呸了一下,骂道:“娘的,二妞这个小贱人嘴真贱。老子捡到就是老子的,不给。”


    楚子虚一个拳头,正要朝着大壮砸去,却被毛动天用手掌抱住。


    “算了,那玉佩,就给他当酬劳了。”


    既然毛动天都发话了,楚子虚没有深究,只骂了一句:“市井小人。”


    被骂的大壮可不乐意了,他主动用鱼叉向毛动天的左肩叉去。


    “不给钱,你就不许走。”


    单凭功夫,一个小渔民哪里是毛动天的对手。


    毛动天轻松躲开了鱼叉,一脚绊倒了大壮。


    楚子虚从大壮身上搜出玉佩,咬牙切齿道:“改日,我定会派府里人送来酬金。”


    毛动天拉着楚子虚离开码头。


    楚子虚走路也不忘训话:“小猫,你出门怎么不拿佩剑,你知不知道多危险。”


    毛动天道:“走得匆忙,忘了。”


    楚子虚皱着眉头质问:“匆忙?见仇人居然不带武器?”


    毛动天道:“哪有仇人,只是我的师弟带我见师父而已。”


    蓦地,楚子虚停了脚步,大声斥道:“你个白痴!你把他们当师弟、师父,人家把你当做妖物,人家俩人合伙害死你啊,那天荒宁说的还不明白吗?”


    第79章 何时见许慰彷徨


    “你个白痴!你把他们当师弟、师父, 人家把你当做妖物,人家俩人合伙害死你啊,那天荒宁说的还不明白吗?”


    毛动天满脸疲惫, 苦笑道:“明白是明白,但是两千年的同门之情,我仍对他们抱有一丝希望。”


    楚子虚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累了,咱们回去吧, 我没拿剑,你用瞬移术吧。”


    闻言,楚子虚身后长出一双蝠翼。


    他屈膝, 双手撑地:“小猫,你骑我身上,这次我带你飞回去。”


    异瞳一闪,“喵呜”!


    大蝙蝠驮着毛动天在空中飞腾。


    “子虚,害你担心我了,你别生气。”


    楚子虚只是摇摇头, “抱紧我, 别掉下去。”


    在转方向时, 楚子虚会曲起某只腿,以保持平衡。


    毛动天双腿夹紧楚子虚的腰, 上半身弯下, 贴上楚子虚的后背,双臂环住楚子虚的脖子, 对着一只耳环说道:“是我不好, 北海说临沧在无妄崖,而鹿漓的灵兽鲲就是无妄海里的鱼,荒宁又说过临沧去找鹿漓了, 我料想鹿漓曾经也许在无妄海附近生活过,猜测可能临沧去的是鹿漓的故居,便急忙让北海带路。”


    楚子虚道:“别废话,回去后,我把我剩下的灵力都渡给你。”


    毛动天双腿激动地在空中一踢,立刻否决:“不可!”


    虽然毛动天没有讲述到无妄崖后发生的事,但肯定没打过北海道人,才被推下无妄崖。区区八百年的灵力,怎么和北海道人对抗。


    楚子虚道:“你不必担心我,我全靠魔气施法,早已无需灵力。我初时没给你输入太多灵力,是猜摸着你若不肯与我双修,猛然灌入太多我的灵力后,你身体吃不消,发生剧烈的排斥。日后咱们双修,我给你输多少灵力,你也吃得消。”


    毛动天用鼻子蹭着楚子虚的后脖颈。


    又轻又痒。


    在飞行中楚子虚微微震了一下,蝠翼扇动的频率也不稳了,他强忍着瘙痒,终于把毛动天带回香玉居。


    “不回魔界吗?”毛动天好奇道。


    楚子虚去搬浴桶,说道:“魔界有些远,我飞不动了,你身上一股子怪味,先在香玉居洗干净了,再用传送通道去魔界。”


    许久未用的浴桶被楚子虚清洗干净,毛动天打扫着屋内的尘土。


    浴桶里的水冒着热气,“别干活了,快来沐浴吧。”


    楚子虚找出替换的新衣衫,又取出袖中的鱼骨链和螭吻符,放在枕边,叮嘱道:“小猫,沐浴后务必再带上,这可是救命的东西。”


    幸好,毛动天是一只听主人话的小猫,脚踝上一直带着鱼骨链,才不至于溺水。


    毛动天脱下带着海水腥咸的衣服,进入浴桶里。


    楚子虚在浴桶外帮毛动天擦背,“小猫,我身体可以了。”


    毛动天低头,臊红着脸,“回魔界再说吧。”


    魔界的冥霄宫中,地板上染满了鲜血,楚子虚坐在宝座上,一只脚踩着骷髅头。


    祁武在一旁劝道:“尊上,算了吧,饶他们一条命吧,不知者不怪。”


    楚子虚道:“从本尊上任那日起,这群魔界的元老一直对本尊不满,他们是魔界的大功臣!我呢?”


    他踢飞的骷髅头,站起来,带着肃杀之气,走向血泊中躺着的身躯。


    一声讪笑道:“我就是一个小小的鼠妖,没为魔界出过力,没替魔界打过仗。”


    脚边的魔修抱住楚子虚的大腿:“尊上,毛动天杀了属下亲子,与属下有不共戴天之仇。但对尊上绝无不敬之意。”


    楚子虚蹲下,捏住那位魔修的下巴,贴着他的耳朵说道:“本尊与毛动天曾向天许诺,荣辱与共,你与他有仇,便是与本尊有仇。”


    魔修脸上的血迹沾到楚子虚的脸上。


    楚子虚站起来,半张脸红色,半张脸白色。


    宫殿内光线不强,显得这张阴阳脸异常恐怖,毫无往日的俊美。


    一脚甩开魔修,对着众魔大声喊道:“你们谁有能力杀了本尊,大可以取而代之。”


    转头,看向祁武:“小武子,这群人你看着办吧,庆幸毛动天有惊无险。既然你替他们求情,本尊看在你的面子上,今日便放过他们。”


    言罢,楚子虚走到魔域里的白骨山,用阴郁的眼神盯着自己的“杰作”。


    身后传来毛动天的声音:“子虚,你病刚好就乱窜,别累着了。”


    楚子虚立刻换了一张嘻皮涎脸:“我无碍,昨夜给你灌入了两千多年的灵力,我都没累。”


    毛动天赧颜汗下,异瞳却紧缩成一条竖线。


    “子虚,你的脸怎么?”


    楚子虚这才想起来自己脸上可能沾了魔修的血迹。


    “小猫,你别担心,不是我的血。”


    毛动天立刻掏出帕子,轻拭楚子虚脸上的血迹,问道:“发生何事?”


    有的事,楚子虚必须瞒着毛动天,比如他是怎么在魔界立威,又是怎么整治魔界。


    楚子虚含糊其辞:“有个魔修脸受伤了,我靠近他的时候,不小心蹭上了。”


    “快派魔医给他治疗。”毛动天收起帕子。


    “嗯,我让小武子去办了。”


    楚子虚觉得这不叫撒谎,无非是表述的不详细。


    毛动天皱皱眉,拽上楚子虚的衣袖,往寝宫走。


    楚子虚笑道:“您怎么?整整一夜呢!你还不够,回要去双修?”


    毛动天掐了一下楚子虚的胳膊,骂道:“滚犊子!正因你一夜未歇,才要赶快回去休息。”


    楚子虚疼得微微皱眉,“你说变脸就变脸,昨夜像个母猫似的‘喵喵’一直叫,今日就发威了,真是伴猫如伴虎。”


    毛动天又骂道:“臭老鼠,你昨夜也跟掉进米缸似的,爽得要死,吃完米,就出来四处招摇。”


    楚子虚忸怩作态道:“都是因你这次进步太大,你说你是不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用小玩具修炼过。”


    毛动天非常认真的解释道:“不是,是因你许久未双修。这就像一个饿久的人,吃口咸菜疙瘩都觉得是山珍海味。”


    楚子虚细品着这句话,低头暗笑,由双修突然想到柳如烟,说道:“我派人去把柳如烟接回来吧,现在清虚派是敌非友。”


    毛动天道:“子虚,我也考虑了一下,当年百代大师可以给刑天做义眼义嘴,可以给自己做假心脏,可以给千秋拼起来肉身。而千秋大师得到百代大师的真传,是否也能给柳如烟做义肢?”


    楚子虚一拍手,“有道理!我一开始怎么没想到呢。我早把那个倔老头忘了。”


    一魔一鬼说说笑笑,回到寝宫,毛动天递给楚子虚一个折子。


    “这份,我没办法代替你批阅,你自己看吧。”


    楚子虚展开奏折,上面写着:今一女妖至魔域,号称仰慕魔尊许久,谒见魔尊大人。此女愿侍奉魔尊左右,充为奴婢,乃至以死相胁,恳请魔尊垂怜。


    他偷瞄一眼毛动天的反应,信口胡诌道:“小猫,这小女妖要投奔魔界,非要给我为奴为婢,要死要活,你说怎么办?。


    倘若毛动天吃醋大闹,楚子虚是万万不敢收留这女妖的。


    可是,毛动天面无表情道:“自从两妃离开后,偌大的魔域里半个女人都没有,正好她主动要求来伺候你,合该派人给她安排个适合的职务。”


    楚子虚点点头,“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小猫,这些日子,辛苦你替我处理里里外外的事务,若是有人替你分担,自然是件好事。只是……”


    毛动天道:“只是不知道来者何意?”


    六界都知道魔尊是个断袖了,这女子竟然不知死活得贴上楚子虚,怎么可能没有什么目的。


    楚子虚拍了拍毛动天肩膀,“正因如此,便由你亲自安排她的职务。”


    说完,便脱掉外衣,


    毛动天铺着床铺说着:“比如铺床、梳头这类,皆可让她……”


    “不可,我不喜欢任何人介入我们的生活。”楚子虚打断道。


    尤其是这种亲密的日常。


    楚子虚赶紧帮毛动天一起铺床,又道:“我已康复了,这种小事,以后我可以做,无需你来。”


    毛动天拨开楚子虚的手。


    “滚开,我来就好。”随后把楚子虚按倒床上,勾着楚子虚的下巴,眯眼笑道:“回香玉居,你可以做。但是在魔域,你是魔尊大人,绝不可做下人的事。”


    毛动天做出这么轻薄的动作,极其稀有。


    楚子虚脑子一热,不知道是不是发烧,烧坏脑子了,魅声道:“小猫,你快脱了衣服,本尊允你做乾修。”


    在楚子虚真挚的眼神中,映出发情期的毛动天。


    但见毛动天毫不犹豫得解着自己的腰带。


    “谢尊上赏赐,属下恭敬不如从命。”


    锦被里钻入一个炙热的身体。


    “疼,小猫,你又咬脖子。”


    津液一端连着楚子虚的脖子,一端连着毛动天嘴,拉出一条银线。


    “臭老鼠,我真想咬死你。”毛动天说话时,津液也没有断开。


    正要再咬下一口时,寝宫外传来的敲门声。


    “尊上,有二位清虚派弟子来访。”


    楚子虚咂了下嘴,一脸无奈,缓了片刻道:“请到偏殿,本尊一会儿过去。”


    冥霄宫不知是否清理干净,不能被毛动天发现了满地的血迹。


    这偏殿本就是招待之所。


    他把毛动天的头压回自己的脖颈,“小猫,你继续咬。”


    毛动天啃了两下,便抬起头,“走,去看看怎么回事。”


    楚子虚下了床,往自己身上穿着衣服,百无聊赖道:“他们来得真不是时候。”


    毛动天也穿着衣服笑道:“明明是我们不是时候。”


    楚子虚偏爱白日宣淫,当进入偏殿的时候,他脸上的愠色仍未褪去。


    紫月本想说话,看着楚子虚的表情又闭上了嘴。


    毛动天拱手笑道:“两位道友,好久不见。”


    紫月和紫星同时颔首抱拳,“上次多谢动天道人相助。”


    楚子虚见椅子上放着一个布袋,里面好似又活物在扭动。


    还未等楚子虚派人去讨要,他们竟把柳如烟送回来了!


    紫月紧忙解开布袋,把柳如烟抱出来,放置在桌上。


    同时,紫星说道:“我二人此次前来,有两件事,一是将柳如烟送回,二是特意送来我和师姐的喜帖。”


    说着,他从袖口拿一张朱红色的请帖,上面写着大大的“囍”字。


    毛动天接过喜帖,连声道喜。


    经过止血药事件后,楚子虚心中不明紫耀是何意,琢磨此中是否有诈。


    但听紫月道:“不知掌门怎么想的,明明医不好这女子,却不愿将这女子送回,但是弟子们早就照顾够了,她呀,一有点力气就哑着嗓子哇哇叫,后来只好把她嘴堵上。”紫月拿出柳如烟堵着的布。


    紫星也说道:“是师姐跪求掌门一天一夜,掌门才同意将他送回,但掌门说此女子乃魔尊所托,不敢怠慢,若要将其送回,就要师姐亲自送回,以免连累别人。”


    毛动天请二人上座,与二人客套一番,又表示叨扰贵派许久,实在抱歉。


    楚子虚也连连道谢,派仆人将柳如烟带下去,奉上清茶。


    紫星笑道:“魔尊大人说要喝我们喜酒,日子就订在下月初九,不知您可否赏脸。”


    他的笑容还是憨憨的。


    楚子虚身体恢复后,身上的腱子肉又长出来,脸颊的凹陷也消失了,又是一副风流俊逸的模样。


    紫月眼神的余光全放在楚子虚的身上了,根本没听紫星在说什么。


    “呦,美仙姑很快就成妇人了,本尊自是要见证一番。”


    楚子虚桃花眼一挑,有意无意中,发给紫月一个魅惑的回应。


    恰好,四人座位的角度,足以让紫月完整收到了这个信息。


    紫月低头含羞,拂袖遮面。


    毛动天搭在于膝头的手,将衣摆的布料搓出了褶皱。


    第80章 空中星月堪寻访


    毛动天搭在于膝头的手, 将衣摆的布料搓出了褶皱。


    初次遇见二人,楚子虚认为紫星是憨厚的壮汉,没脑子, 什么都听紫月的。


    第二次在星云派废墟再见紫星,已然觉得紫星是个不卑不亢的好苗子,脑子也不笨。


    不知道紫星是不是发现了方才楚、月二人的眉目传情,却看紫星的表情, 似毫不在意。


    楚子虚心中有些纳闷,紫星明明能察觉紫月不是个安分的人,为何这个紫星不吃醋。


    毛动天生前在各宗门混久了, 在外人面前不露喜怒,还要给楚子虚收场。


    “上次我们二身无长物,也没拿出什么像样的贺礼,现在道友到了魔界,我们应尽地主之谊。”转头问着楚子虚道:“尊上,送什么礼物给这对新婚燕尔贺喜?”


    楚子虚望着毛动天, 挠挠头, 道:“要不, 把你的小玩具送他们,作夫妻之趣。”


    毛动天回瞪了楚子虚一眼, 耳根微红, 低头抿了口茶,淡淡道:“清虚派主要法门是采补之术, 各类双修法器, 应有尽有,若送此物,岂不是班门弄斧?”


    楚子虚确实才智过人, 但真是从未把清虚派的修炼法术往那上面想过,毕竟是名门正派,怎会明目张胆修炼邪术。


    还有那个紫耀,作为一代掌门,私生活是混乱。关于她的桃色传闻,字眼词汇简直不堪入目,是不能往正规书籍上记载的,被不良分子印成连环画,作为修真界的睡前小故事,四处传播。


    这些信息在楚子虚脑中联合到一起,如醍醐灌顶般,大彻大悟。


    怪不得紫星不在乎紫月是否与他人有染,原来是整个门派的习性就这样。


    毛动天握紧茶杯,指节泛白:“不如,送他们一些魔界特产。”


    “魔界特产?”楚子虚手中的茶盏便是一顿,茶水溅出几滴,落在衣袍上。


    魔界特产是什么?楚子虚琢磨着。


    毛动天道:“尊上的姻缘线啊。”


    话音刚落,一道红线从楚子虚的袖中飞出,落在紫星手上。


    楚子虚微微一笑,“用此线系在二人的手腕上,便会情比金坚、一生难分。”


    言罢,楚子虚手腕上也出现一根红线正连着毛动天端着茶杯的手腕。


    紫星手执红线,乐呵呵得收起,“我和师姐谢过魔尊大人,谢过动天道人。”


    毛动天放下茶盏,问道:“为何不现在绑上?”


    紫月也伸出手臂,露出凝雪腕,娇声道:“就是,现在就给我系上。”


    紫星神色复杂,摆了摆手,“不了,等大婚当日再系上也不迟。”


    送走了紫月和紫星后,毛动天露出原形,怒视着楚子虚。


    “什么小玩具!你真能说出口,你堂堂魔尊大人嘴里竟是污秽不堪的话。”


    楚子虚沉默片刻,一挑眉,终是叹了口气:“哎,小猫,我当时真傻,我以前真不该把你送到这种比我还要污秽不堪的地方修行。”


    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我方才明白,清虚派原来不止是医修、药修,竟也修行采纳之法,他们背地里干得是这种肮脏的勾当。小猫,我悔恨万分。幸亏,你洁身自好,没有被他们沾染。”


    毛动天轻轻握住了楚子虚的手,目光温柔地看楚子虚:“一切都是最好的结局。”


    楚子虚心头一跳,心说:“是啊,曾经他们仙妖殊途,相隔异地。现在他们一魔一鬼,修炼法门相通,都属于邪魔歪道,被正道修士所不容。什么幽冥之气,什么魔气,都同属一类,皆是污浊之气。实在配得很,结局甚是完美。”


    一魔一鬼的手指交缠,不说话,却又胜似说了千言万语。


    魔界天空是暗红色,楚子虚初见时,觉得这个颜色像是以前尝过的葡萄美酒。他是在一家鸟精开的酒铺里喝过。


    这时,一个扫兴的魔修跑来禀告:“尊上,那肉人在客房里啊啊大吼,不知想表达什么。”


    一推开客房的门,便听“哇哇啊啊”的声音。


    柳如烟脸色惨白,四肢瘫软无骨,眼睛中有一丝微光。


    楚子虚望着柳如烟问道:“小猫,之前槐杨说她在酒里泡的时间太长,口不能言,但她离开酒缸有些日子了,怎么还不说话呢?”


    毛动天走近柳如烟,掰开她的嘴,说道:“舌头被割了。”


    那日楚子虚把柳如烟从松鹤轩匆忙带出时,并未检查伤势。


    舌头是活死人老肯割掉的?还是清虚派的紫耀割掉的?


    现在已无从判断,只能等柳如烟自己说。


    怎么让柳如烟开口呢,就要安装一条假舌头。


    楚子虚道:“我让小武子请那个倔老头儿过来。”


    毛动天应和道:“对,千秋大师定有办法。”


    偏偏这个老头是个倔秃驴,祁武根本请不动,楚子虚只好装上柳如烟,亲自去找千秋大师。


    “尊上又亲自大驾寒舍,不敢当,不敢当。”千秋大师摆手道。


    楚子虚也不和千秋大师绕圈子,头一歪,斜眼睥睨着这个老头。


    “你怎么不敢当,分明是我派人请不到大师你啊。”


    布袋中抱出一个躯干,仔细看,这人是个女人,还活着。


    千秋似乎很好奇这女子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也凑上前检查。


    “尊上,这女子身上的骨骼皆松软,与毁坏无异。”千秋大师道。


    楚子虚抱着双臂,问道:“大师可有救治之法?”


    千秋一边检查一边说:“有,给她换一副新的骨架。”


    柳如烟“啊啊”叫了两声。


    楚子虚道:“对了,她舌头被割了,顺便给她做个新舌头吧。”


    千秋大师打开她的嘴,探头端详,说道:“接个舌头也不难。”


    楚子虚俨然换了一副态度,抱拳道:“那就有劳千秋大师了。”


    千秋大师道:“尊上,我可以给她换骨接舌,但我有个条件。”


    又是条件!上次老头就提出要毛动天的毛皮。楚子虚诓骗了老头儿一番,才修复了蚀骨丹炉。


    这次不知这个倔老头提出什么条件。


    楚子虚冷了眸子,“你不许再打毛动天的主意,不许动他一根毛。”


    千秋大师一瘪嘴,道:“尊上睿智,这条件确实与毛动天有关。”


    因毛动天前一阵子失踪之事,楚子虚动怒失手杀了掌刑长老后,讨伐毛动天的呼声更多了。


    关于毛动天的传闻上,魔界和仙界终于实现了首次统一。


    比如:毛动天是个魅惑楚子虚的妖孽,是蓝颜祸水,是话本里的男妲己。


    有几位德高望重的魔修,本就对楚子虚不服气,正巧抓住了这个机会,放出风声传言,败坏楚子虚的名誉,煽动众魔造反,其名曰:替魔尊铲除佞幸弄臣。


    楚子虚听说这个消息后,心想:“分明是我一时冲动,魔气涌出,杀了掌刑长老。而且那掌刑长老实乃知情不报,有意袒护阮小五,间接造成毛动天失踪,他死有余辜。为何众魔把他之死,责加到毛动天的头上?”


    后来他想明白了,从古至今,造反总要找个理由,找个替罪猫。


    楚子虚把毛动天接回来后,担心毛动天对流言蜚语有所察觉,便把一些无关紧要的奏折甩给毛动天批阅。


    同时,外面的风言风语,也请淑妃出面调解、掩盖。


    除了几个不要命的长老,闹到了冥霄宫,其他人已经被淑妃处理妥当。


    则千秋大师一直都是站在老一代魔修那派,听说了关于毛动天的传闻,绝不会善罢甘休。


    楚子虚正要施法,试图再次用暴力威胁千秋大师。


    千秋大师却道:“小人不求伤害毛动天的性命,尊上也无需远离毛动天。”


    顿时,手中的魔气消失,心中的戾气减淡。


    楚子虚道:“大师请讲。”


    千秋大师毕恭毕敬得冲着楚子虚跪下,俯身低头道:“请求尊上不要封毛动天为魔君。否则,难堵众魔之口,小人恐怕……”


    话音未落,楚子虚打断道:“本尊一言九鼎,已承诺与毛动天结契,封他为魔君,怎可反悔?”


    千秋大师依旧跪着,不肯的起来,说道:“既然如此,小人恕难从命。”


    楚子虚拍手道:“很好,地牢里人丁稀少,是本尊把大师绑去,还是大师自己走去?”


    千秋大师抬头道:“不劳烦尊上,小人自己去地牢领罪。”


    楚子虚走到千秋身边,笑道:“老头儿,你比上次有骨气多了。”


    一脚踩在千秋大师后背上,咬着后槽牙,狠厉道:“我看你的骨气能坚持多久。”


    楚子虚不敢再出手,若是略施小术,对付千秋大师,毫无作用;若是真动用魔气,失手把千秋大师杀死,谁还能救治柳如烟。


    再者,楚子虚是个惜才的人,嘴上叫千秋大师为倔老头,但千秋大师确乃难得的炼器名匠。


    楚子虚本打算把倔老头送到地牢,让他吃点苦,这等贪生怕死之徒很容易妥协,毕竟上次老头儿就是这么妥协了。


    回到寝宫,楚子虚仍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哪还有继续双修的兴致。


    见状,毛动天问道:“子虚,是不是在千秋大师那里又碰壁了?”


    楚子虚苦笑道:“什么都逃不过你这双鸳鸯眼。是啊,倔老头没同意,我给他点儿颜色看看。”


    毛动天轻轻摩挲着楚子虚的胸口,道:“子虚,别动怒,总有办法解决,若是以前要我的毛皮做帽子,我化成原形,给他扒下就是,可现在我哪还有毛皮。”


    楚子虚抓紧毛动天的手,“不许扒!”吐沫星子都飞出来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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