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约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靛蓝色儒衫,即便落魄,也洗得干干净净。
他使劲张了张嘴,但没发出一点声音。
眠眠好奇地盯着他,忍不住催促:“说呀。你说出来,我才能帮你想办法呀……”
见他抬起的手臂指向嘴,眠眠陡然间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给他禁了声,忘记解了。
“啊……抱歉抱歉。”赶紧解了他的噤声,眠眠一本正经地坐好,“你可以说了。”
经这么一打岔,书生的悲恸情绪被冲淡了不少。
见进宝往杯子里插了根芦苇杆,他愣了一下,连忙道谢,迫不及待地咬着芦苇杆吸了起来。
咕咚咕咚几口,就把一杯水喝了个干净,而后巴巴地看向眠眠。
没喝够,还要一杯……
眠眠瞧着稀罕,给他续了一杯水,纳闷地问进宝:“这是什么宝贝?”
进宝被问得一愣,挠着后脑怪不好意思的:“这就是普通的芦苇杆,中间是空的,凫水时可以用它伸出水面换气,平时也可以用它吸着汤汤水水喝。”
“好东西!”眠眠由衷夸赞,决定日后要在客栈里常备芦苇杆!
书生总算缓过劲来,开始说起了自己的故事:“小生苏玉衡,家道中落,全家合力供我一人读书,希望我光耀门楣……”
可现实,往往喜欢和人开玩笑。
他年少时为救一孩童而伤了左手,因家贫,未能及时治手,左手留下旧伤,难以用劲。
好在他平日里以右手书写作画,读书刻苦,有望科考得名。
“我心无大志,就想金榜题名,娶得贤妻……”
听到这话,进宝狠狠地吸了一口凉气。
这还算心无大志,那他这个只想活着的人算什么?!
苏玉衡说到这里,神色陡然黯淡:“可我前日同未婚妻去千灯会上摆摊卖画,又伤了右手,纵满腹经纶,也无缘科考,还成了废人……日后不仅养不了父母弟妹,还要成为他们的累赘……二十年啊……”
“又是千灯会……”眠眠暗暗记下。
绝望仰头,苏玉衡像是要问苍天的样子:“我苏家家道中落,家人举全家之力供我一人读书,我却成这了这般模样,无颜再见父母弟妹!”
“只是受了伤,谁和你说你的手就废了?”眠眠纳闷着,接过招财递来的水杯,看到里面新出现的芦苇杆子,眼睛一亮,好心情地把玩着芦苇杆,轻轻吸了一口,眼睛更亮了!
用芦苇杆吸上来的灵水,竟然带着一股草木芬芳,正是她喜欢的!
愣了好一会儿的苏玉衡回过神来:“都是这么说啊……我的未婚妻……”
思到此处,他话音一顿,改口道:“前未婚妻家,是城外一户很有势力的乡绅,得知我手受伤,马上请了大夫来瞧。得知我这伤治不好了,又请了十来名大夫,无一不是说我这手废了,为此,当场退婚……”
手伤时,他还抱着希望。
因为他被乡绅看重,将爱女许给他,定下亲事,他便思量着这回不会因为家贫而失去右手,却没想到……
被退亲时,他才感觉到天塌了啊……
眼看着父母抱着乡绅的大腿跪地恳求,看着年少的弟弟妹妹们抱在一起哭得浑身发颤……苏玉衡神思恍惚地往外挪着步子。
不知不觉间,他站到了朱雀门外。
门外,是寻常百姓。
门内,是皇宫大院。
曾经,他无数次幻想过自己通过层层科考,走过这朱雀门,到得殿前一展才华,眼看科考在即,他却双手皆废,再无缘会踏进这门。
晃悠悠,晃悠悠,他盯着朱雀门边高高的宫墙看了许久,转身挪开。
这高墙上不得,倒不如找个水处,也能得个干净。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晃悠悠着,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我看这里的客人甚是奇怪,有的头上长耳朵,有的后边长尾巴,就寻了个地方坐下,以为自己神思恍惚间看到了光怪陆离的世界。”苏玉衡回想着。
他没点餐,没人来催他也没人来赶他,更让他觉得他来的地方就是一个幻境,或许,是人之将死时到得的一个奇妙境地?
他神思涣散着,寻思着人之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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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见到什么都不足为奇,却意外看到了那个光团子,听到光团子的呜呜哭声,听到它说“它一无所有”的时候,他那已经被压入心底的情绪洪流像被唤醒了般,瞬间决了堤。
“但我没想到你们能看到我……”苏玉衡再三解释着,脸上刚褪下的热度,又升上去了。
他哭得很大声,没谁搭理他,他便觉得这一切都是他的幻觉,就更放心更肆无忌惮地哭了。
“啊……”眠眠想起来了,那会儿小团子为了讨好她,给他套了个隔音罩,真就像是让他自成一个世界哭泣一般。
“说出来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苏玉衡反倒笑了,“原是闷在心里,什么也不想说的,没想到说出来后心里能舒畅不少。谢谢各位!”
他起身,用胳膊抬起两只无力的手腕,朝眠眠和进宝深深躹了一躬。
进宝早已听得满心怜悯,要不是没了眼泪,这会儿定已泪流满面了。
见苏玉衡要走,他赶紧拦人:“你现在这样,是要上哪里去?”
“我也不知道。走到哪里算到哪里。”忽的,苏玉衡想到什么,恍然般问道,“可是要付茶水费?我现在身无长物,只身上这身儒衫……”
眷恋地垂头看了一眼这洗得泛白了的靛蓝色儒衫,他下定决心:“便脱了抵这茶水吧。”
“东家……”进宝急得两条尾巴在身后拼命地甩,“东家,帮帮他吧。你这么厉害,肯定有办法的,是不是?你能治他的手,是不是?”
错愕地回转身,苏玉衡看向眠眠:“你有法子?”
明明,面前坐着的只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女子,容颜生得出色,神色间却透着一股稚气,同自己家中的妹妹一般大。
怎么可能有法子?
“你这伤……”眠眠咬着芦苇杆轻轻点头,觉得有点碍事儿,便放了这杆子,“伤我能治。退亲是好事,她阻你运势。”
苏玉衡愕然盯着眠眠片刻,失笑道:“谢你们安慰我,能在人生的最后时刻收到来自陌生人的善意,我,无憾了。”
“嗯?!”眠眠的表情比他的还要愕然,“你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