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坚白展现出战士唯命是从的特质,二话不说立即准备弯腰生火,还不忘指挥翁子实:“子实搭把手,从井里接点儿水过来。”
翁子实抬起汤锅,拿到井边去接水。
尚非玄还在生闷气,“腾”一声站起来,走到葡萄架下面去拔大叶白菜。
谢念盯着面前一篮子的蔬菜羊肉,半晌转头去问谢告禅:“皇兄,这是要吃什么?”
“拨霞供,”谢告禅看了眼火候,将翁子实手里的汤锅重新垒到泥炉上,“京城少见,先试试,不喜也不必勉强。”
尚坚白相当积极地开口:“我做拨霞供这么多年,还没人不爱吃这个!殿下要是实在不喜欢,屋头还有面。您爱吃阳春面吗?”
谢念看着面前的炉子有些好奇:“不,不用。”
木柴在泥炉底下燃烧,偶尔会溅出一两点火星,又很快熄灭在尘土里。
汤锅里的骨汤散发出别样的香味,随着热气逐渐扩散到整个小院里,尚坚白咽了下口水,见骨汤已经开始咕噜咕噜往外冒气泡,找准时机将那一篮子的红红绿绿全倒了下去。
肉片极薄,刚下锅就变了色,卷在一起,谢告禅夹了片到谢念碗里:“试试。”
碗中是尚非玄一早给众人调好的蘸料,谢念涮过蘸料后,小心翼翼放入口中。
谢告禅看着他:“如何?”
谢念眨了眨眼:“还挺……好吃的?”
羊肉一改往日的膻腥,变得酸辣爽口,吃的时候会冒出一身热汗,正好去去冬日里的寒气。
谢告禅继续给他碗里夹菜。
尚坚白一边往里面涮肉,一边问谢告禅:“殿下,我们要给林将军寄信吗?”
“林将军虽然脾气臭,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若是我们将边疆有关事宜告知他,说不定会对战事有所助益。”
没等谢告禅说话,谢念先停下了动作,眉头微蹙。
尚坚白不了解他的性情,见谢念停下筷子,不由得结结巴巴开口道:“五殿下不喜拨霞供吗?属下现在去给您下碗阳春面?”
谢念放下碗筷,瓷碗在桌案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不能寄信,更不能表现出知道林将军正在奔赴边疆。”他语气淡淡,神色却很坚决。
尚坚白有些傻了,张大嘴巴:“……为什么?”
他看了眼尚坚白,心想这人真是表里如一,缺心眼到了一定地步。
一旁的尚非玄率先接话:“五皇子久居深宫,都比你这个只会打仗的大老粗强,你把信大张旗鼓寄出去了,别人该怎么看太子殿下?”
尚坚白反应慢了半拍,这才转过弯来,连声朝着谢告禅道歉:“对不住,太子殿下,我没想那么多……”
谢告禅没看他,而是看向了一边已经恢复安静的谢念。
谢念碗里满满当当,几乎冒尖,他也不急,一口一口吃着,反倒要比平常吃的更多些。
谢告禅将尚坚白刚下的肉全捞走,放到谢念碗里:“盯好朝中动向,林将军那边自有人替他说明情况,别让有心之人利用了。”
“是!”
尚非玄看了看谢告禅,又看了看谢念,最后目光落在了刚和他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尚坚白身上。
尚坚白端着碗眼神诡异:“看我作甚?你还吃不吃?不吃我吃了啊。”
说着,一筷子将尚非玄碗里的东西全都捞走。
尚非玄:“……”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怎么能这么大!
吃完饭后,翁子实和尚非玄去收拾了,尚坚白和谢告禅继续商量相关事宜,谢念躺在摇椅上消食。眼前是布满繁星的天穹,月色流淌,如同一池活水,偶尔会有虫鸣声响起,惬意得很。
尚坚白偷偷看了眼摇椅上的谢念,对着谢告禅悄声道:“太子殿下,您和五皇子关系真好啊。”
谢告禅语气淡淡:“你说谢念?可孤现在都有些看不懂他了。”
谢念和他记忆中追着喊太子哥哥的那个谢念已经大为不同,这种陌生感不仅来源于谢念身量和容貌上的变化,更来自于谢念的沉默。
从刚见面的疏离,到现在的乖巧,只有在那一两个失控的瞬间里,谢念才会展现出和平常截然不同的依赖。
他走的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害……我一直听人说被国师预言的那位是个公主,太子殿下您也是回来才知道的吗?”尚坚白觉得谢告禅感到陌生也是人之常情,谁能想到朝夕相处的皇妹会摇身一变,成了皇子呢?
谢告禅:“?”
他奇怪地看了眼尚坚白:“孤知道他是皇子。”
尚坚白傻了:“啊?”
谢告禅转头,继续看向谢念的方向:“为了逃避祸殃的手段而已。”
“一场大病,一次落水,足以让许多事情变得‘名正言顺’。”
“宫外尚且不知他的真实身份,他也能多一条退路。”
尚坚白楞了下,半晌理解了谢告禅话语中的含义,不禁感叹道:“五皇子真是不容易。”
“还好殿下您还能护着他,五皇子也愿意依赖您,像我和我弟相处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这么黏过我。”
谢告禅看向他。
“您看,”尚坚白伸手,指向谢念的方向,“原先摇椅不在这个位置的,五皇子刚才趁没人注意,把摇椅挪到这里,刚好能看到殿下您。”
谢告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确实如此。
躺椅上的谢念已经昏昏欲睡,手撑在下颌处,长发和层层堆叠的衣袍落下,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垂下的纤长眼睫。
苍白,脆弱,但同样惊心动魄的美丽。
尚坚白继续问道:“殿下今晚是回宫,还是留在这儿?”
谢告禅定定看了半晌,突然起身,答非所问:“孤和他是同胞手足,他不黏我还准备黏谁?”
-
谢念本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可院子里忽然吹起一阵寒风,当即将脑子里盘旋的那点儿困意全吹走了,他不自觉打了个喷嚏,再睁眼时,发现谢告禅已经站在他面前。
谢念撑着扶手起身,还没等开口,又打了个喷嚏。
“……皇兄。”他揉了揉鼻子,声线带着不甚明显的鼻音。
“困了?”
谢念点点头。
谢告禅将他带到西侧的厢房当中,屋内生着足量的炭火,谢念进去没一会儿,鼻尖就开始冒汗。
他脱掉披在身上的大氅,刚坐到床榻边,门口突然传来“叩叩”两声敲门声。
“太子殿下?我现在能进去吗?”是尚坚白的声音。
谢告禅瞥了眼只着单衣的谢念,看向门扉处:“站在外面说。”
门口的声音沉默了下,而后门帘被掀起一个角,一壶果子酒被放在了矮桌的角落上。
“从门口李大娘那里买来的,太子殿下和五皇子殿下睡前喝点儿,可以驱寒。”
随后尚坚白又顿了下,终究是没忍住好奇心:“殿下,枢密使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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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谢告禅言简意赅:“滚。”
“得嘞。”
尚坚白离开了。
谢念晚上吃得太多,胃本来就胀得难受,又听见尚坚白隐晦提起太子妃一事,心里更不痛快。他显得神色恹恹,什么也没说,自顾自躺下,卷起被褥,面朝墙的方向,连一点困意都没有。
已经定下来了吗?
再过不久,谢告禅就要迎娶太子妃,从此出宫立府了吗?
谢告禅不知何时已经坐到身侧,谢念想象到大婚那日的场景,心里就有点发堵,干脆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睡着。
“谢念?”
他不想理会,然而胃开始隐隐胀痛,谢念许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一时间有点招架不住,额角冒出薄汗,牙关紧咬,连装睡都很难维持。
他想伸手去揉,身上的被褥却突然被人掀开。
谢念神色一僵。
隐藏的秘密骤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谢告禅不由分说地将人抱到怀里,低声问道:“哪儿不舒服?”
谢告禅离他太近,甚至能感到耳后传来的呼吸声。
太近了。
声音比平常还要低沉悦耳,谢念脖颈激起一层鸡皮疙瘩,耳朵瞬间通红,声音极小,试图挣扎出谢告禅的怀抱:“没有……”
谢告禅一手环住他的腰不让他动,一手放在他肚子上,继续问道:“是这儿吗?”
谢念拼命摇头。
手继续向下,放到了小腹上,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一层布料传到小腹上,谢念整个人像是被煮熟的虾,慌不择路按住谢告禅的手:“不,不是这儿……”
“是哪儿?”
谢念整个人都快爆炸了。
他深吸一口气,明白自己是绝不可能让谢告禅改变想法的,努力压下强烈的羞耻心后,带着谢告禅的手往上探,碰到之前胀痛的地方才停下,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这里。”
谢告禅神色不变,开始轻一下,重一下地揉起来。
谢念极其后悔。
他挣扎渐渐弱了下去,相当僵硬地靠在谢告禅身上,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
好丢人。
怎么今日就这么嘴馋,明明饱了也不停筷,才会落得胃胀的下场……还被谢告禅发现了。
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谢告禅倒显得坦然,他从前也不少为谢念做这种事,如今做起来更是得心应手。他手法熟练,没过一会儿谢念便感觉不到痛了。
谢念呐呐:“……多谢皇兄。”
谢告禅松开他:“不疼了?”
谢念轻轻点头。
仔细观察谢念脸色,发现确实不像刚才那么苍白后,谢告禅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顺手拿起一卷书来看:“不疼了就去睡,明早我们回宫。”
谢念拉过被角,试图藏住自己的狼狈。他悄悄抬眼,烛火在谢告禅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却丝毫未能融化那份与生俱来的疏离感。
仿佛刚才那个耐心为他揉腹的兄长,与眼前这个沉浸在书卷里的太子,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一股莫名的、细微的失落感,如同蛛丝般缠上了心头。
谢告禅翻过一页书,头也未抬,语气淡淡道:“不困?”
谢念刚要张口回答,却突然一下子停住了。
他的一举一动谢告禅都一清二楚,了然指掌……
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思,谢念没有回答,鬼使神差般地伸手,去拿桌案上的果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