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谢念颈侧的伤口后,谢告禅才带着谢念重新回到马车上。
擦过药膏的地方微微发凉,还有点痒,谢念总想伸手去碰,但看到对面谢告禅的眼神后,犹豫片刻,还是放下了手。
谢告禅坐在对面,语气冷淡:“为什么不告诉我?”
谢念垂眼,避开他的目光:“今早太匆忙,本想晚点再和皇兄说……”
谢告禅反问:“晚点是什么时候?”
谢念一时卡壳。
嘈杂的人声被隔绝在外,马车当中只有他们二人,只有谢告禅那侧的门可以下去,谢念想要逃避都无处可去。
谢告禅继续道:“既然要晚点告诉我,为什么还要竖起衣领?”
“你那日和惠妃说了什么?”
谢告禅步步紧逼,谢念被逼问的哑口无言。
他能说什么?
说自己大肆威胁惠妃,如果惠妃还要寻死,就要到处传播自己是私生子的事情?
“我……”
谢告禅盯着他,一言不发。
谢念有些无措:“我没有故意要隐瞒,只是觉得这算不得什么大事。”
惠妃的状况从七年前起就已经每况愈下,谢念见她的大部分时间里,得到的都是冷言冷语,或者迎头被扔来一个物件。
他对这方面经验丰富,水泡大不过几日就会消下去,划伤更麻烦,他伤口好的比别人慢,有时新伤添旧伤,好得就更慢。
但大体来讲,起水泡是最不严重的伤势,谢念很少在意,只是今早看见之后,想起还要和谢告禅一起出宫,才想起来这件事。
……还是不要让谢告禅知道的好。
但他常常事与愿违,越不希望发生的事情,最后往往都会呈现在他眼前。
这件事也不例外。
谢告禅还是生气了,眼底像是淬了冰,就好像刚回宫那天一样冷淡。
“惠妃这么做多久了?”
谢念立即否认:“没有,这是第一次。”
“战场上首要保护的是脖子,而后才是心脏,”谢告禅身体前压,带着玄色手套的手指向谢念的脖颈,语气冰凉,“水泡范围再大些,拖延的时间再晚几日,你就会因为呼吸困难喘不上气,最后窒息而死。”
谢念下意识捂住脖颈,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点后怕。
他不清楚战场上如何,却清楚呼吸困难有多难受。
谢念语气讪讪:“我不知道……”
谢告禅重新坐直,看向谢念:“还瞒我么?”
谢念摇头:“再不会了。”
谢告禅:“怎么保证?”
谢念张了张嘴,一时间大脑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告禅面无表情:“再有下次,我就亲自替你验伤,从头到尾,一日一回,直到你不敢再瞒。”
谢念脸“腾”一下变得通红,他下意识捂住颈侧,声音极小:“再不会了,真的,皇兄信我!”
谢告禅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重新闭目养神去了。
谢念心有余悸,悄悄去看谢告禅,见他确实已经闭上眼睛,才暗自松了口气。
……总之以后还是要多加小心,谢告禅和他记忆当中的太子哥哥性情大相径庭,他也说不准什么时候还会惹谢告禅生气。
就这么思索着,一个时辰后,车轮缓缓停下,翁子实在府外等了许久,见到马车时“蹬蹬”三两步走上前,替马车里的两人掀开帘子:“这边。”
谢告禅先一步下去,谢念紧随其后,扫了眼面前宅邸的大致格局。
门前摆了两个石狮子,上面还落了一层灰,像是许久无人打扫过。
三人没在门口逗留,直接进了府邸。
有个圆脸男子早就等在门口,见到谢告禅时眼睛一亮:“怎么这么晚才来!”
说罢,这才看见谢告禅身后的谢念,语气好奇:“这位是……五公主?”
这个称呼对他来说有些久远,谢念顿了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谢告禅瞥了眼圆脸男子:“五皇子。”
圆脸男子也跟着愣了下,又仔细端详了会儿谢念,大抵是想到宫中的那些传言后领悟了什么,连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眼睛不好使,五皇子别放在心上。”
既然是谢告禅带他来这里,说明这圆脸男子和谢告禅关系不会差,谢念思索片刻后颔首:“是我没有提前说明身份,你……”
圆脸男子连忙接话:“鄙人尚坚白。”
谢念点头示意:“不要说出去就好。”
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风险,只要宫外的人不知道,他就能多一条退路。
尚坚白对着谢念笑了笑:“殿下放心,鄙人不说别的,就算是被抓起来严刑拷打,不该说的也绝对不会说出去。”
他伸手指向后院:“各位先随我来。”
宅邸不大,也不像新修缮的,尚坚白带着几人穿过游廊,一边走一边和谢念介绍:“殿下应当不认识我,我是太子殿下的部下。这次和太子殿下一起回京,宅子买了好几年,一直落灰,还没来得及收拾,还望殿下不要介意。”
谢念仔细去看尚坚白的脸,发现他脸上确实横着几道不明显的刀疤,只是因为太黑,所以不容易被注意到。
他接着摇了摇头:“没关系。”
他之前的寝殿还比不上这个,实在谈不上介意。
走到后院木门的时候,尚坚白朝着里面吼了一嗓子:“尚非玄!你好了没有!”
“赶着投胎啊!你催什么催!”里面传来同样的大吼声,只是声音比尚坚白更尖细一点。
“你小子活够了是不是!”尚坚白跟着大吼。
谢念大为震撼。
他转头,看向一边的谢告禅和翁子实,发现他们两人都显得颇为淡定,像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场景一样。
谢告禅察觉到他的目光,伸手拉住谢念手腕,伸手去推门,语气淡淡:“不用管他们。”
谢念乖乖跟着谢告禅走。
后院不算大,角落里种了一架葡萄,因为是冬天,只剩下枯黄的叶子在上面耷拉着。
葡萄架旁边是个用木板和绳索简易搭起来的秋千,正随着院子里的寒风轻晃。
院落正中间是个泥巴糊成的炉子,底下的木柴还没点燃,旁边几个矮凳,桌案竹篮上摆了各色鲜绿的蔬菜和肥瘦相间的肉片,光是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谢念有点羡慕。
他好久没有荡过秋千了。
一旁的尚坚白继续大吼:“尚非玄!我给你最后三秒钟!”
“知道了!能不能别催了!”
一直没见人影的尚非玄终于掀开门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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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耐烦地开口:“每次用完东西你都乱放!你知道打火石我在哪儿找见的吗?在炕上!”
尚非玄和尚坚白长得很像,同样是圆脸大眼睛,只是皮肤更加白皙,不开口的时候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
尚坚白有点心虚地继续大吼:“我错了行不行!别喊了!”
谢念耳膜都要被这两人震破了。
好在尚坚白说完之后两人果然不吼了,尚非玄同样看见了谢念,神色瞬间变幻,声线一改刚才的粗犷,甚至显得有点细声细气:“这位是……?”
尚坚白连忙介绍:“这是五皇子,这是我弟弟,尚非玄。”
谢念颔首示意。
尚非玄很快接受了这一事实,有些腼腆地笑道:“我们平常习惯这么交流了,五皇子别介意。”
谢念自然不会介意。他从小生活在皇宫中,接触到的人有限,尚家兄弟是他见过嗓门最大的人,自己也有点好奇。
原来手足之间是可以这么相处的吗?
谢告禅看了他们一眼:“边疆战况实际如何?”
刚发话,尚坚白便收起了轻松的神色,脸色变得严肃起来:“非常不好。”
几人坐到炉子旁,尚坚白开始描述边疆的战况:“我不知道折子上是怎么说的,但自从你回京之后,就没再打过胜仗。”
“前线的粮草供给也越来越慢,催起来也只说在路上了,却始终见不到人影。”
谢告禅:“林将军还没赶到?”
尚坚白摇了摇头:“这几日下了大雨,路况泥泞,估计还有个三日才能到。”
见谢告禅脸色不好,尚坚白又开口安慰:“殿下也不必太过忧心,林将军在朝堂之上从不站队,又战功赫赫,肯定能挽回一点边疆的局势。”
谢告禅摇头:“担心的不是这个。”
“边界线离通州只有三百里,一旦通州被攻破,后果不堪设想。”
尚坚白同样沉默下来。
大岚的国力早就不如从前,只是京城内毫不知情,依旧醉生梦死,不知外面已经变了天。
尚非玄同样叹了口气,摇头道:“只恨我这次又没考上,若是有机会,定然要好好肃清朝堂里的不正之风,让陛下心如明镜!”
尚坚白当即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反击:“也就你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书生才会信皇帝老儿是被蒙蔽的,他要是真在意边境战事,哪还会把太子殿下召回来!?”
尚非玄大吼:“你怎么能污蔑当今圣上!”
“我就污蔑!怎么了!”
“你礼义廉耻都学到狗肚子了!”
“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边境递来的折子!有什么理由维护那个老不死的!”
“你……!”
两人越吵越大声,翁子实见势不对,开口劝阻:“你俩别吵了……”
他声音太小,很快淹没在了两人的争吵声中。
谢念叹为观止。
谢告禅揉了揉眉心,不耐烦道:“闭嘴。”
两人瞬间噤声。
谢告禅转头,看向谢念:“饿了吗?”
谢念:“?”
他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自己身上,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谢告禅转了回去,面无表情道:“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