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舅是怀疑,外婆的死……与太后有关?”
柳慎元并未直接回答,他只是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眸里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沉痛。
“我派去的人,个个都是军中好手,精于探查追踪,可他们回京之后,凡是查到与慈宁宫稍有关联的线索,不出三日,便会离奇身亡,无一例外。”
“最后一人传回消息,只留下一句——‘宫闱深,不可测’,便再无音讯。”
他的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血与泪的重量。
李知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让她四肢百骸都变得冰冷。
她早就猜到外婆的死不简单,却从未想过,这背后的水竟深到了连镇国公都无法触及的地步。
能让柳慎元这样手握重兵、威名赫赫的国公爷都感到棘手,甚至折损数名精锐,对方的势力与手段,已是昭然若揭。
马车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在提醒着他们,那座吞噬了无数秘密与生命的皇城,已近在眼前。
许久,柳慎元才重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种托付般的郑重。
“丫头,大舅舅知道你聪慧,行事亦有章法,远胜于我这等只知沙场冲杀的武夫。”
“此事,我已无力再查下去,再查,只会折损更多无辜的性命。”
“但你不同,你身在局中,又是女子身份,行事反而更便利些,不易引人注目。”
他看着李知安,眼神恳切。
“我不求你立刻能查出什么真相,我只求你,万事以自身安危为重,切不可行差踏错。”
“今日入宫,那老太婆若有任何为难之处,你无需忍耐,镇国公府,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李知安重重地点了点头,心中那块因孤军奋战而结成的坚冰,在这一刻悄然融化。
原来,她并非独自一人。
马车在宫门前缓缓停下。
柳慎元先行下车,又亲自扶了李知安一把,动作自然而关切。
守门的禁卫与内侍见了,无不暗自心惊,纷纷猜测这位乐安县主与镇国公府的关系究竟亲近到了何种地步。
李知安下了车,对着柳慎元再次福身一礼,这才在那名传旨内侍的引领下,朝着慈宁宫的方向走去。
慈宁宫内一如既往的富丽堂皇,熏香的气息浓郁得有些令人发闷。
李知安被引至正殿时,太后正斜倚在铺着金丝软垫的凤座上,由两名宫女轻柔地捶着腿。
见李知安进来,她脸上立刻堆满了慈和的笑容,仿佛见到了最疼爱的晚辈。
“好孩子,快过来让哀家瞧瞧,些许时日不见,怎的瞧着清减了些?”
太后招了招手,示意李知安近前。
“昨日在镇国公府,可有受惊?哀家听闻,太子和老三那两个不成器的东西都去了,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她语气关切,仿佛真心在为李知安担忧。
李知安恭敬地行了礼,才顺着她的话答道。
“回太后娘娘,昨日寿宴一切安好,太子殿下与三皇子殿下也只是稍坐片刻便离去了,并未有何不妥。”
“那就好。”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对身边的老嬷嬷使了个眼色。
老嬷嬷立刻会意,捧着一个紫檀木托盘上前,上面摆放着一套光华璀璨的红宝石头面,还有几匹色泽鲜亮的贡品云锦。
“这是哀家特意为你备下的,算是给你压压惊。”
太后笑道,“你这孩子,年纪轻轻便经历了诸多波折,如今虽得了县主之位,到底还是孤身一人,哀家看着,心里也疼惜得紧。”
李知安谢了恩,心中却是一片冷然。
这番做派,不过是拉拢人心的惯用伎俩罢了。
果然,寒暄过后,太后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
“说起来,你如今也算是镇国公府的外孙女了,日后有何打算?总不能一辈子都扑在那商行俗务上吧?女儿家,终究还是该有个好归宿才是。”
她说着,目光落在李知安的脸上,细细打量。
“哀家知道,你与太子之间,似乎走得颇近。太子那孩子,哀家也是看着长大的,品性倒是不差,只可惜……”
太后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惋惜之色。
“只可惜他自幼身子骨便弱,常年汤药不离身,这东宫之位坐得稳不稳当,都还是两说。你若跟了他,只怕日后要受不少苦楚。”
李知安垂眸听着,心中冷笑连连。
贬低完了齐逾,接下来,就该抬举齐遥了。
果不其然,太后又继续道。
“倒是老三,哀家瞧着,倒是个不错的孩子。身子康健,性子也爽朗,最重要的是,他懂得珍惜眼前人。”
太后说着,忽然拉住李知安的手,语气变得格外亲昵。
“不瞒你说,哀家今日召你来,是想为你做一回主,给你指一门顶顶好的亲事。”
“哀家瞧着,你与老三,无论是才貌还是性情,都堪称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若能成就一双璧人,岂不是一桩美谈?”
李知安猛地抬头,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震惊与惶恐之色,连忙抽回手,跪倒在地。
“太后娘娘明鉴!臣女蒲柳之姿,又曾有过婚嫁,身份鄙陋,万万不敢高攀三皇子殿下!请娘娘收回成命!”
太后见她如此反应,却只是笑了笑,亲自上前将她扶起。
“傻孩子,什么高攀不高攀的。你的才干,整个京城谁人不知?哀家为你指婚,既是疼你,也是惜才。”
“此事哀家心意已决,你且回去好生思量,不必急着回话。”
见李知安依旧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太后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但面上依旧温和。
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
“说来也巧,老三那孩子,昨日在宴上吹了些风,回来便有些不爽利,病恹恹地躺着。”
“你医术高明,哀家信得过。这样吧,你便代哀家去瞧瞧他,也算是全了我们皇家体恤功臣之心,免得外人说三道四。”
说着,她将一枚代表身份的玉佩塞到李知安手中。
“拿着这个,去吧。”
李知安手握着那枚尚有余温的玉佩,恭敬地应下,退出了慈宁宫。
一走出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她脸上的惶恐与顺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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