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臣女与赵侍郎,实在是缘分已尽,臣女留在赵家,不过是徒增痛苦,碍人眼目。与其如此,不如求陛下放臣女一条生路,求太后娘娘成全臣女这点愿吧!”
她说着,盈盈拜倒,肩膀微微耸动,显得无比哀伤无助。
这番情真意切的哭诉,将一个被丈夫厌弃只求解脱的弃妇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太后被她哭得心烦意乱,看着她那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准备好的斥责和敲打一时竟难以出口。
她厌恶李知安的不受控制,但若再强行施压,倒显得她不近人情,有失慈和之名。
“……罢了。”太后疲惫地挥挥手,如同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圣旨已下,木已成舟。你好自为之吧。”
“谢太后娘娘恩典。”李知安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恭敬地退出了慈宁宫。
转身的瞬间,眼底的哀伤瞬间化为一片冰冷的清明。
宫门外,夜色已深,再过半柱香的功夫宫门就该下钥了。
李知安刚走出宫门,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宫灯昏黄的光晕下。
齐逾披着外袍,似乎已在此等候多时。
李知安脚步微顿,走了过去。
齐逾也注意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他转过身,说话依旧是那副欠揍的毒舌腔调。
“恭喜赵夫人,哦不对,应该叫李小姐。”
月光落在他俊美却带着几分刻薄笑意的脸上,显得整个人倒是柔和了不少。
“李小姐终于得偿所愿,甩脱了赵彦之那个废物,实在是可喜可贺。”
李知安早已习惯他的说话方式,此刻却莫名听出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真诚。
她微微一笑,坦然道:“多谢殿下,若非殿下多次相助,此事不会如此顺利。”
至于她说的帮助,也只有两个人知道是什么帮助。
齐逾挑了挑眉,走近一步,声音压低了些。
“脱离苦海是好事,不过,李知安,你的前路未必就平坦,孤再提醒你一次,小心身边人,尤其是那些看似慈悲之人。”
他意有所指,看似慈悲实则口蜜腹剑要比明着歹毒的人更加可怕。
李知安心中一动,想起方才太后的反应,她认真地点点头。
“臣女明白,谢殿下提点。”
“明白就好。”齐逾不再多言,翻身上了自己的马,“夜深了,回吧。”
李知安也上了自己的马车,等马车驶离宫门,她靠在车壁上,回想着齐逾今晚的话和他出现在宫门的身影。
这个人,嘴巴是毒了些,但似乎真的不坏,至少对现在是如此。
她没有注意到,宫门阴影处,齐逾并未立刻离开。
他勒住缰绳,静静地看着李知安的马车消失在长街尽头,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闪烁着复杂难辨的光芒。
“殿下,”近侍凌风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低声道,“您为何不直接告诉李小姐,太后她……”
齐逾抬手打断了他,声音低沉而冰冷:“太后最擅长的就是伪装,不让她亲眼所见,亲手撕开那层伪善的面具,她不会真正相信,也不会真正死心。”
他调转马头在宫门下钥之前进去,身影消失在宫墙之中。
就在和离圣旨还在礼部走程序的当口,李知安已雷厉风行地带着春夏和一队精干的下人,回到了赵府。
“搬!所有小姐之前剩下的东西,一件不留!”
春夏得了李知安的命令,站在赵府院子中央对带来的下人高声说道。
下人们立刻行动起来,有条不紊地开始搜罗东西装进箱子里。
赵崔氏闻讯赶来,看到院子里忙碌的景象,如同被剜了心头肉。
她拍着大腿,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哎哟喂!我的老天爷啊!没天理了啊!你这个不孝的儿媳啊!我赵家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绝情绝义!连点念想都不给彦之留啊!你这是要逼死我这老婆子啊……”
她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试图用撒泼打滚阻止。
李知安冷冷地看着她的表演,这人不去梨园唱戏当真是可惜了。
她走到赵崔氏面前,居高临下,声音平静无波。
“赵老夫人,省省力气吧,圣旨即刻就到,从今往后,我李知安与你们赵家,再无半分瓜葛。我不再是你的儿媳,这些东西本就是我的,我带走,天经地义。”
“圣……圣旨?”赵崔氏的哭声停住,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呆愣愣地看着李知安。
她原以为李知安在春狩大放异彩,儿子或许能沾点光。
甚至她还盘算着让儿子去哄哄李知安,重修旧好,借机攀附相府和皇恩。
却万万没想到,等来的竟是和离的圣旨!
赵彦之此时也冲了出来,身后跟着李怜音。
他看到满院狼藉和李知安冷漠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和被轻视的怒火。
他冲上前拦住李知安:“你非要做得如此决绝吗?我们之间难道一点情分都没有了?”
李知安打断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赵彦之,收起你这副假惺惺的嘴脸。你我的情分,早就彻底断了,现在说这些你不觉得恶心吗?让开!”
“姐姐,姐姐你别这样对彦之哥哥!”李怜音不知何时也跑了过来,捂着肚子。
说话时她脸色“苍白”,声音虚弱,一副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
“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彦之哥哥他……啊!我的肚子……好痛……”
她说着就往赵彦之身上倒去,试图转移在场人的注意力。
这赵家上上下下本就该是她的,李知安休想一回来就把这一切都抢走。
赵彦之果然立刻紧张地扶住她:“怜音,怜音你怎么了?别吓我!”
李知安看着眼前这对男女,只看了一眼就挪开了,她可不想没胃口。
她懒得再看一眼,趁着赵彦之的注意力被李怜音吸引,对春夏使了个眼色。
主仆二人带着最后一箱物品,在赵家人混乱的哭嚎和做戏中,彻彻底底离开了这座禁锢了她许久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