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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背后推手

作者:棒棒堂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齐逾端坐于棋枰对面,指尖拈着的白玉棋子悬停片刻,稳稳落在天元之位。


    “证据凿凿,贪墨军饷,私贩盐引,桩桩动摇国本,触犯我朝律法。”


    他声音平稳,无波无澜,如同诵读刑部卷宗:“儿臣以为自当交三司会审,依律严惩。如何定夺,悉听父皇圣裁。”


    落子干脆,无半分犹疑,亦无一丝多余情绪。


    皇帝捻须的手略顿,目光如鹰隼般掠过太子沉静的侧脸,最终落回棋局,缓缓颔首。


    “嗯,公事公办,甚好,不过万事当行得小心,不要被人抓了错漏,不然……”


    一枚黑子落下,无声截断白龙气脉。


    齐逾抬眼看向对面的皇帝,淡淡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待太子身影消失在宫门深处,皇帝身边侍立多年的老太监李德全才躬身上前,轻手轻脚收拾棋具。


    收拾的时候,他一边低笑道:“陛下,太子殿下愈发沉稳了,懂得为君父分忧了。”


    皇帝凝视着棋盘上那条被屠戮的白龙,沉默良久。


    殿内唯有更漏滴答,声声叩击寂静,枯瘦的指节最终落在冰冷的黑玉棋子上,轻轻一叩,发出沉闷回响。


    “只怕不是分忧,是为私欲。”皇帝的声音低沉,裹挟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洞悉。


    “德全啊德全,你伺候朕大半辈子,看人终究还是浮了。”


    他目光投向太子离去的方向,深沉的眼底映着窗外渐沉的暮霭:“朕这个儿子,若真如面上这般公事公办,倒真是简单了。”


    李德全收拾棋子的手猛地一颤,背上瞬间沁出冷汗,再不敢多言一字。


    殿内重归死寂,唯余那枚被敲击过的黑玉棋子,在烛光下幽幽泛着冷硬的光泽,似一颗深埋不安的种子。


    棋枰之上,黑白分明,杀机已现,皇室之争亦如此。


    又过几日,一道圣旨震惊朝野。


    吏部尚书周文礼贪墨军饷、私贩盐引、收受巨贿,桩桩铁证如山。


    圣旨如刀,周文礼判斩立决,三族之内男丁处斩,女眷没入教坊司,三族之外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归京。


    与之有牵连的一干官员,贬谪的贬谪,流放的流放,朝堂为之一肃。


    更致命的是,风闻奏事的几个御史并未放过蛛丝马迹。


    一封密奏悄然递至御前,提及周夫人曾与赵侍郎新娶的夫人李怜音过从甚密,李怜音更在自家铺子中多次以周夫人之名炫耀。


    虽未明指赵彦之参与贪墨,但“攀附权贵”、“内眷妄议朝臣”的帽子已结结实实扣下。


    朝会上,便有与赵彦之不睦的官员出列,语带讥讽。


    “赵侍郎新夫人好手段,结交往日周夫人,想必是为侍郎大人铺就青云之路?可惜啊,这青云梯还没搭稳,地基先塌了。”


    哄笑声中,赵彦之立于阶下,如芒在背。


    官袍下的里衣瞬间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脊背上。


    原本一切都还是好好的,怎的周文礼突然就被查抄了,一点风声都没有。


    尽管心中有气,在这些朝臣面前他也不敢多言,袖中的拳头捏得死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下朝回府,怒涛在赵彦之胸中翻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直想冲进赵府内院问问李怜音。


    本以为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与周文礼交好,现在倒成了甩都甩不掉的烫手山芋。


    等出了宫门,赵彦之正要登上赵府的马车,就被相府的小厮给叫住了。


    “姑爷,相国大人请您同乘轿辇。”


    相府和赵府并不顺路,李仲严这个时候找他绝对不可能只是单纯与他同乘。


    思及此,赵彦之额头上的汗又开始往下流。


    上了相府的马车,李仲严正在主座上闭目养神,赵彦之战战兢兢行礼。


    李仲严缓缓睁眼,问道:“吏部尚书被查抄一事,你如何看?”


    赵彦之擦了擦头上细密的汗珠子,说道:“小婿愚钝,还请岳丈大人赐教。”


    尽管再怎么冷静,也掩饰不了说话时的颤抖。


    “没用的东西!”相国李仲严低沉含怒的声音如冷水兜头浇下,将他满心邪火瞬间浇熄。


    马轿走的另一条道,轿内李仲严面色阴沉,指关节重重敲在中间的紫檀桌案上。


    “区区口舌之辱就让你方寸大乱?赵彦之,想想这几日桩桩件件!”


    吏部尚书倒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巧,赵家和李家攀附的青云路刚露头便被斩断,李怜音开的铺子风头正劲却突然之间隐患重重……


    每一件事情看起来毫无干系,但最后都牵住了赵家和李家。


    这背后若无推手,岂非太过巧合?


    李仲严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死死钉在赵彦之脸上,一字一顿道:“收起你的短视!好好想想谁会和你我作对!”


    赵彦之本就只是一个小小侍郎,朝中说不上什么话。


    除了此前有李知安的帮扶升迁太快惹人眼红外,并未曾有什么树敌。


    而他李仲严更是维持着良相的美名,更不至于明面上与谁有过隔阂。


    “此前本相就叮嘱过你让你务必提防李知安,你却当做耳旁风。”


    李仲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说道。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与赵家扯上关系,一家子都是蠢货。


    赵彦之眉头紧锁,对李仲严的话显然有些怀疑:“岳丈大人,她只是一个女子,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女子的一切都该是夫家的,就合该在家相夫教子。


    李知安在她身边时也一直娴淑,再说了不过一介女子,能在朝中掀起多大动静。


    李仲严被气的捂住胸口:“愚昧!反正我话已至此,回了赵家你自己好生管好那个蠢货,莫要再惹来祸端!”


    枉他还以为李怜音是个可用的,不曾想竟然什么话都敢在外说。


    赵彦之哪敢多说一句话,只怕是再说下去李仲严就要把他一脚踹下去。


    李仲严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眉眼一沉:“你赵家的掌家权也该收回来,放在李知安那里唯恐生变。”


    赵彦之拱手答应:“小婿明日便去找李知安,让她叫出中馈钥匙。”


    回赵府之后,李怜音和赵崔氏在膳桌旁等着赵彦之回来,两人此时还是其乐融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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