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相国和小张氏听到“官途无量”几个字,面上明显有了被打动的迹象。
两个人飞快交换了一下眼神,相国的脸色稍霁:“罢了,相府不会短了你的嫁妆,在原来的规制上再添三成。”
李知安垂眼盘算着,原本的规制就没多少,再添三成也并没有很多。
反而李怜音是个算不清的,还以为受了多大的恩赐,连忙向二人告谢。
“既然你们俩都回来了,那也正好同你们商量一件事,园子里的梅花开了,按照往常的惯例,三日后在相府办一个赏梅宴。”
相府的确每年都会办一个赏梅宴,但李知安清楚,今年的决计不是单单赏梅这么简单。
相府俩人是想借着这次赏梅宴广布京城名流,李怜音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前一秒还在说不要铺张浪费,后一秒就说要办赏梅宴,变脸还真是快。
“全凭父亲母亲安排。”李怜音微微低头,掩饰脸上的笑意。
到时候她一定要盛装打扮,让京城的人都看看她才是相府的真千金。
没什么事相国便让两人回去了,送李怜音回去时用的相府的轿辇,免得她又丢人现眼。
即使是这样,看着两个轿辇停在相府门前,李怜音还是不悦。
相府的轿辇仅仅只是大一点,但远没有李知安的马轿精致气派。
“李知安,你给我等着,等赏梅宴一过,就算你有个千金的名头,京城所有人也都会知道,我才是相府千金,你只是一个霸占我身份的冒牌货。”
李怜音得意出声,赶在李知安上轿前说了这么一句,结果人家根本不搭理她。
“小姐,要不要奴婢去帮您教训她一顿?”春夏气的牙痒痒。
李知安摇头:“让她多高兴一会儿吧,赏梅宴的时候她便笑不出来了。”
相国名义上有至高的权柄,可京城之中官员互相掣肘,容不得半点差错。
李怜音当真以为这相府千金是那么好当的。
相府的帖子是第二天送到李知安的别院上的,不管知或不知道,相府都会送上门帖。
彼时李知安正对着案头,描绘一幅泛黄的江南山水图。
曾经镇国公府老夫人也时常跟她说起江南美景,烟雨朦胧,小桥流水,可人却在南渡的水途中出了事情。
等帖子被丫鬟送进来时,李知安的目光从画上移开,转而看着帖子上的三个字。
养女和亲生女儿共事一夫,还只是个户部侍郎,好似是什么光彩的事,相府的人未免吃相太过难看。
“小姐,您当真要去这赏梅宴吗?”春夏有些担心。
京城所谓名流最是趋炎附势,要是自家小姐去了,指不定会被怎么样编排。
“去,当然要去。”李知安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语中讥诮:“为何不去?这样一场好戏,错过岂不可惜?”
赵家那边也收了帖子,听闻相府多给三成的嫁妆,三天后还要办赏梅宴。
赵崔氏的脸都快要笑烂了,一改之前的态度,亲昵挽着李怜音的手。
“相国和相国夫人如此看重你,届时让彦之陪你同去,你才是我赵家认定的儿媳。”
赵彦之在一旁点头:“儿自是会和怜音同去。”
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想必都回来,如果能借此机会多加结交,对日后定有裨益。
不仅赵彦之懂,赵崔氏也懂。
李怜音看着赵崔氏的嘴脸并没有揭穿,反而十分受用:“彦之哥哥是我的夫婿,也是父亲母亲的女婿,日后前途定是无可限量。”
按照上一世的轨迹,赵彦之貌似就是在赏梅宴上结交了贵人,好像是个皇子。
为了自己今后的幸福,她无论如何都要帮助赵彦之登上高位。
等到了赏梅宴这日,相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因着相国的身份和每年一次的惯例,京中够得上级的勋贵和官员家眷几乎都到了。
赏梅宴的院子里特意引了温泉水,蒸腾的水汽衬得寒梅更加娇艳,与白雪皑皑的景致相映成趣,别有一番风味。
红梅似血,白梅如雪,暗香浮动,确是冬日盛景。
李知安来得不早不晚,本就不是为了出风头来的,她只穿了一件天青缠枝梅纹袄,外罩意见滚银狐毛边的比甲,发间一支羊脂白玉簪。
此外通身再无多余饰物,素衣映衬,更显肌肤胜雪,眉目出尘。
即便如此,在她踏进园子的时候,还是察觉到了一些或探究或幸灾乐祸的眼光。
“听说相爷和夫人认回了亲生女儿,还成了赵侍郎要抬的平妻。”
“合着她不是相府千金,亏我之前还多讨好她来着。”
“你们看那边那个是相府千金吗?”
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众人看了过去。
李怜音被一群贵妇和年轻小姐簇拥着,今日她显然精心打扮过,依旧一如既往的招摇。
察觉到李知安看向自己,李怜音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带着些许挑衅。
李知安从来都不是逆来顺受的主,走到方才议论她的那几个小姐后面,轻笑开口。
“诸位也是世家名流,何苦在背后嚼人舌根。”
几位小姐闻言,纷纷变了脸色,自顾自走开了。
赵彦之今日特意换了身新衣,在男客那边与旁人攀谈,好不志得意满的样子。
此时无人打扰,李知安正好落得清闲。
她避开人群密集处,顺着一条僻静的小径往相府后院的梅林里面走。
越往里,人迹越少,只有清冽的梅香和积雪没踩踏的轻微声响。
“赵夫人?”一个带着几分刻意温和的男声自身侧响起。
李知安脚步微顿,侧头看过去,一个年轻男子站在老梅树下面,面容算得上英俊,眉目之间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鸷。
齐遥居然会来这个宴会。
此前他作为三皇子,很少参加世家宴会,他们两人之间也并没有什么来往。
按理来说,他应该不认识自己才对。
“臣妇拜见三殿下。”李知安心中警铃微作,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微微屈膝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