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只要上纲上线,有责任心的人总是难以招架的。
夏科长都不禁擦了把汗:“同志,你不要这么说,我只是来核实你们遇到这件事的真实性。现在这个事情已经上报到公安部了,如果你们谎报信息,是要坐牢的。”
贝清欢反而变得特别严肃:“承认了吧?原来你叫我来,就是吓唬我的哈,所以我们这种有责任心的人活该被你吓唬咯。
但我现在告诉你,这件事是真实发生的,而且我听那个人的语气,他一定会在火车站造成大危害才罢休,你们不要抱侥幸心理,以为我们道听途说,就不当回事!”
夏科长正了正头上的帽子:“来,你跟我把那个人的话模仿一下,什么样的语气,才让你深信不疑。”
贝清欢早有准备,这时候便根据梅素琴所说的信息,咬牙切齿地开始表演: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什么把青春献给社会主义新农村,我他妈的在运城那个破地方插队,把我整个人生都奉献了,可现在呢,我对象没了,家也没了,要学历没学历,要钱没有钱,京北却再也回不去了,我好恨,我要报复,我要在城里的人都知道我们在乡下过得是什么日子!”
夏科长:“就这?”
贝清欢轻蔑地睨他一眼,捏住喉咙又模仿另一个声音:“刚子,你快别胡说了,这种话被人听见了是要抓起来的!”
夏科长:“所以,这个要报社会的人,叫刚子?”
贝清欢:“不是叫刚子,但名字最后一个字肯定是个刚,因为另一个人喊他什么什么刚,我没听清,倒是一句刚子我听清了,我对象应该告诉你们这个消息了。你能不能别打断我?”
夏科长抿了抿嘴:“好,你说。”
贝清欢:“现在轮到这个刚子又开始说了,‘我不怕,我之前当铁道工程兵的时候,懂爆破,在厂里这么多年,我也会焊接,只要你找些按钮和电线给我,我就一定能造出一个很大的炸弹!
我要去人最多的地方,就京北火车站好了,对了,我们把这里的事做完回去,正好能拿到休假了,我决定了,十月九号,就十月九号,我要一百个人给我陪葬!’”
夏科长紧紧拧眉:“你说的,倒是比你未婚夫说得更形象一些,那你就没听见另外那个人劝他?”
贝清欢看他在案情记录上写得密密麻麻,就知道他听进去了:
“听见了,但是那个刚子说,不帮他,他也会这么办,而且他还说,‘你别劝我了,谁劝我也没用,今天我跟你讲这些,因为我都已经策划很久了,只有来上一个震惊全国的大动作,上头才会重视我们这些奉献青春后却无法回城的人。’
夏科长你看,他的言辞很反动,还很会说服另外那个人,他说,‘你要是真的也想回城,你最好不出声,历史上哪次政策大改变不要出点人命,我是在做好事!’
然后另外的人就沉默了。我其实听了很害怕,你还说我没有第一时间去报告,但是我当时一动不敢动,生怕他们发现我在附近呢!”
夏科长深呼吸,再深呼吸:“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别的线索吗?”
贝清欢:“基本上就是这样。等等,还有一个事,他说,他会在京北火车站的南走廊还是北走廊等,等人最多的时候引爆,我听得不是很清楚,所以这一条我没跟我对象讲。而且我之前没来过火车站,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个地方。”
其实,只有这一条,是当时梅素琴在心里过了一遍的,没有说出来的话。
梅素琴当时的心声是“哎呀,收音机里说的是,事发地点叫南走廊还是北走廊,我记不清了,算了,不重要了,反正就这么个事。”
夏科长倒是拍了一下桌子:
“应该是南走廊!如果从运城过来的火车,确实是从南走廊走到出口处的,这样说来,这个人,肯定会在前一天从运城坐车,如果我们还是筛查不出来的话的,至少我们可以按照十月九号从运城来的车次时间,在南走廊设伏,做最后一博!”
这人脑子倒是动得挺快。
贝清欢赞赏地点点头:“希望能成功,不过一定要小心,我听这个人的意思是,一定要做出轰动全国的大案才罢休,那炸弹的威力一定很大,希望公安人员都能注意安全。”
夏科长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
“现在已经不是公安人员的事了,铁道部和京北驻军都加入了这次的工作,大家都很紧张,当然,我们一定会做好防护的,但最安全的办法,肯定是得找到这个人,你要是能再帮我们多想出一些信息,那我们所有人都感谢你。”
能感觉到他的压力。
贝清欢一时不敢接话。
两个人默默了对坐了一会儿,正当夏科长要站起来的时候,贝清欢说了一句:“那个,夏科长,你相信梦境吗?”
夏科长疑惑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贝清欢硬着头皮说:“我从小就有一些说不清的能力,有时候要是我听着会让我放在心上的话,我就会做梦,梦里会预见到几天后发生的事情,很准。”
夏科长的眼神变得严肃:“你想说什么?”
“我下面说的一些话,希望你不要记下来,因为,只是我的梦境,但我希望能帮到你们才说的。如果你答应,我就说。”
夏科长坐得笔直,问讯室内变得安静极了,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大概沉默了一分钟,夏科长点头:“好,我不记录,你说说你的梦境。”
贝清欢:“我梦见了爆炸的场景,就像在现场一样。爆炸之后,那个人自己被炸得四分五裂,身体组织炸得到处都是,脸都炸掉半边,手臂全断了,腿断了一条。
因为他是把炸弹绑在肚子上的,最靠近他的九个人都是重伤,都来不及送医院就很快气绝身亡,别的人都被炸弹飞溅的碎末伤到,至少百人生死未卜,好惨啊。”
贝清欢话语幽幽,使室内的气氛分外压抑。
夏科长的手按在卷宗袋子上,先是手发抖,然后声音都有些抖:“你,你当过兵吗?”
贝清欢:“没有。”
“那你描述的这种场景,不是一个没当过兵的人能想象出来的,电影也演不出。你应该真的看见了,或者你真的梦见了。”
“所以,你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