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宁仓皇回头,忙把钥匙藏在背后:“小,小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洛瑶从黑暗中走来,脸色阴沉,伸手:“把钥匙拿来,有我在,你休想私放柳如霜”
“不,我不是想放,我只是想给娘上药,她挨了板子,撑的很痛苦”云安宁没办法,跪在地上,祈求的看着她:“求求你了,小妹,我给娘上过药就出来,行吗?”
云洛瑶轻蔑的看着她,眸光瞥了眼后的小池塘,眼底涌上坏水:“真的只是上药?”
“嗯,我保证”云安宁只想先让娘身体好转,然后再次求祖母,求爹,总能还娘清白的,她只想娘平安。
“那好,我信你一次,把钥匙拿给我,我帮你开门”
云安宁心头一松,汗津津的脸上露出笑意,站起身,把钥匙递了过去。
哪怕深处泥泞,见惯下人们的冷脸,心底纯善的侯府长女也没想到,云洛瑶能坏到这个地步,眼瞅着抛入水塘的钥匙,她惊诧的拽住她:
“你怎么能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这么恶毒?”
呵,恶毒,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什么叫恶毒?
云洛瑶照着她骨折的手臂狠狠一踹,趁她吃痛,揪着她头发扯去水塘边:
“少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伪善模样,你不是关心你娘吗,这水不深,下去捡啊,怎么,怕沾湿了襦裙,还是弄脏了面容?哼,不过是说的好听”
云安宁流着泪,用力推开她,看着眼前的水塘,这里确实不深,以她现在的身高,应该刚刚没过脖子。
因为和废弃的柴房在一起,很久没人打理了,里面还有很多绿色的水澡,散发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她踩上池台,目光坚定:“我一定要帮娘上药,你愿意去告诉爹就告吧,我不怕被关,也不怕挨罚,都随你”
说着,她一步步走近钥匙掉落的地方,扎进水里,费力的摸着,云洛瑶冷眼看着,心中突然涌上一股难言的戾气。
为什么云安宁一身狼狈,自己却有些羡慕她?
她和她娘......
身份低贱,没有前途,甚至......死到临头,为什么还在为彼此着想?她娘为她谋前程,她为她娘谋生路!
她不明白,不明白!
云洛瑶的手微微颤抖,眼神阴狠,终在云安宁拿到钥匙要爬上来时,一脚踹她下去,把手狠狠按在她的头上,嗓音凉薄至极:
“死吧,反正早晚也要死的,我......送你一程”
渐渐的,水声渐歇,水里的女孩停止了挣扎......
翌日清晨,一声尖叫扯破了淮阴侯府表面的平静。
*
日上三竿,萧容璋坐在吏部,悠然的拿着香茗,周围一圈大臣侍候着,刑部尚书裴莽躬身问道:
‘王爷,这龙井鸣翠可是今年的新品,您喝的可还习惯?”
萧容璋挑起眉眼,撇去浮沫,给面子的品了一口:“这怎么好意思,本王在外是王爷,在这刑部不过是区区少卿,协助尚书你处理相关事务才对,怎好让你受累端茶?”
裴莽擦擦额头的汗:‘怎敢,怎敢”
这县官的后台——尚且硬的很,更何况六王爷背后可是皇上,这么多年不担职,突然就来了刑部,这要是一个伺候不好......
裴莽使眼色,周围刑部的人更加殷切备至,垂肩捏背,甚至还说上了书!
萧容璋表面在笑,实则心里明镜似的,要是裴莽是个廉洁正直的,何必来这套虚的,除非他心中有鬼?
呵,这地方,倒是还真来对了!
他表面不动声色,正听他们虚虚实实的讲着刑部平日要事,这时候,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小官,去裴莽耳边......
裴莽大怒:“你放肆,看不见六王爷在此吗,怎敢附耳说话,有什么是王爷听不得的,还不赶紧说”
那小官吓坏了,跪地磕头:“参见王爷,小人一时眼拙,请王爷恕罪”
萧容璋悠哉的靠在座椅上:“直接说正事,怎么了?”
“是这样,刚刚一小孩来刑部前塞给小人一纸条,说是淮阴侯府后院儿死了人,有个婢女给了他几块糖,让他帮忙传信,具体为什么不亲自前来,估摸那婢女是怕受牵连”
淮阴侯府?
萧容璋蹙眉,坐直了身体:“谁死了?”
“听闻是淮阴侯长女,才六岁”
“什么病?”
“无病,溺亡”
萧容璋想了想,拿过那信,打开一看,霍然惊到了,竟是一封血书,全信只有一个字,用血写的,大大的‘冤’字。
而且这也不是信,是衣衫的一角。
萧容璋握在手中,起身:“行了,刚上任就来活了,本王就亲自走一趟吧”
裴莽闻言,忙躬身:‘怎敢劳烦王爷”
旁边主事也凑近说道:’是啊王爷,既然是侯府后宅隐私,又没有正式报官,咱们就当没这回事就好了,况且真有事,前面还有大理寺,咱们刑部挨不着去趟这趟浑水,平白得罪人”
萧容璋脸色冷了下来,扫视众人,拍桌怒喝:‘放肆,你们平日就是这样做事的吗,且不论真相如何,老百姓蒙冤上门求助,你们这帮人竟无动于衷,连走一遭都不愿,简直混账”
裴莽等人一惊,忙跪在地上:“王爷恕罪,下官等知错了”
’王爷恕罪啊!”
萧容璋怕耽误了正事,没多理会,让人备马后,便甩袖离开了。
主事等人擦擦额头的汗,问着裴莽:‘尚书大人,这王爷不会把咱们......”
裴莽眼神讥讽:“让他撞撞南墙就知道了,后宅的肮脏事多了,他管的过来吗,没事,该干嘛干嘛去”
‘是,大人”
众人起身,唏嘘着往外走:“要不都说说六王爷纨绔,这点道道都不懂,也就投了个好胎”
“可不是嘛,今天让他白跑一趟,就知道什么叫官场了,走吧,继续歇着去”
“对,我新得一鹦鹉,重金买的,各位大人给瞧瞧”
“好啊,走着”
......
淮阴侯府前,萧容璋下马,奇怪的看着这里,
没有挽联,没有白绸,一切好像没死过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