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汪哲是爱慕明既白,甚至可以为了救她豁出性命。
但他的爱,是发自内心的珍视和守护,是希望她幸福快乐,而不是接手一份来自竞争对手的、充满悲情色彩的“遗产”!
剧烈的情绪波动让汪哲的呼吸急促起来,脸色涨红。
他死死盯着厉则,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从齿缝里挤出声音:
“厉则!你、你真他妈是个……混蛋!”
厉则眼神一凝,似乎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
汪哲喘着粗气,继续道,声音因虚弱和激动而颤抖,却异常清晰:
“你……以为你是谁?又把我当成什么?把阿白当成什么?一个可以随便交代给别人的阿斗?”
“我对她的好都是我心甘情愿!不是为了、为了等你今天来施舍我,更不是、为了接手你的…烂摊子!”
他每说一句,都耗费巨大的力气,额头上冷汗涔涔,但眼神却越来越亮,带着一种被侮辱后的锐利锋芒:
“你的女人,你自己护着!还有这条命,你也给我留着!”
汪哲几乎是低吼出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而且你少他妈……跟我说这种、丧气话!我汪哲还没沦落到……呼呼!需要你让的地步!阿白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说完这番话,他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重重地倒回枕头上。
汪哲闭上眼睛,不再看厉则一眼。
唯有胸口剧烈起伏,证明他还好好的活着,而不是被气死。
但那紧抿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泄露着他内心的激荡。
厉则彻底怔在了原地。
他预想过汪哲听完这些话后会有的各种反应——
感激、沉默、甚至趁机谈条件,却唯独没有料到会是如此激烈的、带着尊严和骄傲的拒绝。
他看着病床上那个因愤怒和虚弱而显得格外脆弱的青年,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
他低估了汪哲。
低估了这个男人对明既白那份感情的纯粹与骄傲,也低估了他作为一个对手、甚至作为一个男人的骨气。
他那些自以为是的安排和托付,在汪哲的这份赤诚面前,显得如此可笑而卑劣。
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涌上厉则心头——有震惊,有尴尬,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释然,甚至…还有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佩。
病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阳光依旧安静地流淌,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两个男人之间,发生了微妙而彻底的改变。
厉则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汪哲一眼,那眼神不再有之前的审视和沉重,反而变得有些复杂难辨。
然后,他转过身,脚步似乎比来时更加沉重。
可他已经卸下了枷锁,脚步轻快而无声地离开了病房。
门轻轻合上。
汪哲依旧紧闭着眼,但紧攥的床单的手,却缓缓松开了。
他拒绝了一份“好意”,却也守护了自己爱情的尊严,和那个女人的独立性。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追逐在明既白和厉则身后的富家公子,他是一个有着自己骄傲和原则的男人。
犹豫片刻,他还是决定打给明既白,将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她。
电话那头的明既白听得咬紧舌尖,才没有让哽咽声传出,
怪不得……怪不得这段时间厉则总是对她有种淡淡的疏离感。
挂断电话,她咬着牙骂了一句:
“混蛋!”
*
加盆国某处安保极其严密的私人疗养院内,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下一片暖融的金色。厉则的身体状况在顶尖医疗团队的全力救治和明既白不眠不休的守候下,终于暂时脱离了危险期,趋于稳定。
这日午后,窗外树影婆娑,室内静谧安宁。
厉则靠在床头,脸色虽仍苍白,但眼底有了些许神采。
自从她找到自己,并坚定表达对他生死不弃的心后,他就接受了那个九死一生的手术。
好在,他挺了过来。
床边,明既白端着一碗刚刚煲好、香气四溢的参鸡汤,小心地吹凉,一勺一勺喂到他嘴边。
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慢点喝,小心烫。”
眼神里盛满了失而复得的珍重。
这几日的担惊受怕,让她只想将眼前人牢牢护住。
厉则顺从地喝着,目光始终胶着在她脸上,贪婪地捕捉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这场几乎生离死别的危机,像一把刻刀,将他们之间过往的隔阂与试探尽数削去,只留下最赤裸的深情与依赖。
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唇角不小心沾到的一点油渍,动作缱绻而自然。
明既白脸颊微热,却没有躲闪,反而轻轻握住他微凉的手指,嗔怪道:
“好好喝汤,别乱动。”
语气里却满是娇憨。
厉则低低应了一声,
“好。”
反手将她的包裹在掌心,拇指眷恋地摩挲着她有烫伤的手背。
阳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温暖而静谧,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糖霜般的甜腻气息。
为了让他能稍微活动筋骨,又不至于太过劳累,明既白甚至提议:
“等你再好一点,我跟你学几招防身术吧?总不能每次都让你们挡在我前面。”
厉则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痛色,随即被更深的怜爱覆盖。
他点点头,声音低沉而认真:
“好,我安排人教你。教你最实用的,无论如何,都能保护好你自己的。”
他拉着她的手,轻轻比划了一个格挡的起手式,指尖划过她纤细的手腕,带着无尽的留恋与担忧。
这温情脉脉的时刻,美好得如同易碎的琉璃。
然而,裂痕总在不经意间出现。
有时,明既白正与他低声说着话,厉则会突然陷入一阵短暂的失神。
目光涣散,仿佛灵魂被瞬间抽离,对她的呼唤毫无反应。
几秒后,他又会猛地回神,掩饰性地咳嗽一声,或用另一个话题轻轻带过。
有时,医生例行前来检查,建议做一些更深度的项目时,厉则总会以“感觉很好”、“不必兴师动众”为由,不着痕迹地回避或拒绝。
如果明既白坚持,他便皱着眉,语气会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和不耐:
“阿白,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别听医生夸大其词。”
一次,明既白无意间提前结束与大使馆的通话回来,正好撞见尹秘书从厉则病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