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横尸——
用这个词语形容此刻巷子里的场景实在是再贴切不过。
杜瓶看着艾德甩甩手，将魔法短铳揣进大衣下的腰间。
他没有杀了他们，不过这些兽人都中了符文子弹，魔法铳不像火铳一样简单粗暴，其最大的不同在于可以装载符文子弹。
符文子弹有很多种类型，这种蓝色弹壳的，应该是麻醉用途。
杜瓶鬼鬼祟祟地观察着那弹壳。
帝国平民要申请魔法铳械实在是天方夜谭，她没机会接触符文子弹，所以免不得好奇心发作。
她趁着男人抽烟耍帅没注意，俯身又惊恐又兴奋地偷捡着弹壳，并且做好了回去立刻抄写下来研究的打算……
“你他娘的在干嘛？还不跑？”
杜瓶瞪大眼，将弹壳塞进口袋里，听话地蹬蹬腿，正打算跑路，谁知又被艾德拉了回来。
“我还没从来没见过你这种女人！”
他的语气，让杜瓶有点担心下一秒他就要把她扛回去做压寨夫人了。
她露出尴尬又苦涩的笑容。
“你不是要去管理署吗？”
“啊……”
“走吧。”
“但是没人带路……”
“我知道路。”
杜瓶:“……”其实我不想去你信吗？
旷工的大好机会被他毁了。
杜瓶跟在艾德身后直叹气，他边抽烟边问:“你不好奇我是谁？”
“警察吧。”
“猜得挺准。”他挑眉，“你怎么猜到的？”
“平民阶层，只有警察接触得到魔法铳械。”
他扬起唇角笑得有点儿夸张。
“不错，我喜欢聪明的女孩。”
“我不喜欢大叔。”
他抽完了手里的烟，烟头丢在路边垃圾桶里头——突然有了道德心。
“挺龌龊的啊你，老子一堆女人，对你一个小土豆没兴趣。”
土豆？总算是从面黄肌瘦升级成土豆了。
杜瓶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咱们就把这些人丢在这里？”杜瓶有点惴惴不安，“他们不会被绿雾毒死吧？”
“没事，有他们的帮派过来料理。”
杜瓶一愣，“帮派？”
“你没听过【绿影】？”
“那是什么？”
“全国最大的兽人帮，就位于安戈市的下城区。”
杜瓶回头看着巷中躺倒一片的兽人，“难怪他们行动这么统一，不过，他们怎么会盯上我？”
“那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你也只是个公司的修理工。”
杜瓶撇撇嘴，“我是魔法机械师！”
“我还是警察呢，别叫我大叔。”他又把烟盒递给她，“来一根？”
“我不是说我戒了……”
“你丫根本就不会抽烟。”
杜瓶心虚地仰头，“不相信拉倒……”
他笑了笑，领着杜瓶往街道另一端走去，杜瓶跟上他的脚步，“话说回来，你说你是圣都的，那你是圣都的警察咯？圣都的警察干嘛来安戈市的下城区？”
“我来找一个人。”
“抓捕通缉犯？”杜瓶心里咯噔了一下。
“下城区遍地都是通缉犯，我不负责这个，我找一个人，问一件事。”
他又往嘴里塞了一根烟，杜瓶吐槽道：“少抽点吧，这个对身体不好——”
“我不在乎。”
“我是说对我的身体不好，我不想被动吸入二手烟。”
“你？我更不在乎了。”
杜瓶无语地戴上了防雾面罩。
艾德还真认路，看来他之前装不认路跟着杜克和她完全是演戏。
这么说来，脏话版福尔摩斯实际上是个热心肠的好人，除了说话有点欠揍以外。
他把她带到了管理署。
下城区是一片无主的混乱之地，这里没有警署，安戈市政直接下设了一个叫做下城区管理署的特别机构，负责下城区的一切事务。
至于这里没有警署的原因也很简单，没有上、中城的人愿意下来做警察维持秩序，而市政显然也不愿意招募异族当公务员。
管理署几乎全是人类，偶尔有一两个矮人族裔出没。
与长得奇形怪状的兽人们相比，矮人只是身高矮了点，外表也更接近人类，因此算是异族中最亲近人类的种族。
和杜瓶对接的下城区建设部门负责人是一个友善的瘦小老头伯莱恩，他简单同杜瓶沟通了一下下城区排气管道的发展史。
“说是排气管道，实际上主要是为了排解下面这些绿雾，您来下城也感受到这里绿雾的威力了吧？寻常人根本无法在这里多待——他们必须依赖防雾面罩。”
杜瓶问道：“看来建设排气管道很有必要，不过我似乎没感受到排气管道起作用？”
伯莱恩叹了一口长气。
“这就说来话长了，虽然下城区的排气管道在二十年前就投入建设了，当时是在知名管道工程师与魔法机械师凯·诺里斯的主持下完成的，也获得了帝国理工符文研究所的支持，但不知因什么缘由，排气管道一直未能生效——”
杜瓶一怔，凯·诺里斯可是鼎鼎有名的全能大师，擅长领域众多，与杜瓶一样，他精通符文、机械、工程，帝国不少知名城建项目都是由他设计完成的。
“诺里斯大师的杰作都没能生效吗？”
她何德何能来维修这玩意儿。
乔夫利是不是疯魔了？
伯莱恩说道：“这之前也来过好几位工程师，但他们都铩羽而归，诺里斯大师年迈，早已退休归隐了，难以再到绿雾弥漫的下城区解决此事，今年他写信给管理署，建议由一位经验丰富的魔法机械师来检修排气管道……”
“所以就找到了机械社？”
“没错，但不知怎么的，机械社说好派魔械师过来，结果好几个月了，也就来了您一个，好几个魔械师还没到管理署就请辞离去了——”
杜瓶眯起眼，这意思是，那些绿影帮派的兽人在搞事？他们故意把下来的所有魔械师全部赶走。
可排解绿雾对下城区的经济发展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杜瓶看着面前忧心忡忡的瘦小老人，问道：“对了，伯莱恩先生，我有个疑问，管理署的人类以及下城区本地人，你们为什么不用防雾面罩就能正常行动呢？”
“有极少部分人类可以免疫绿雾，这是管理署招聘职员的必要条件，至于本地人，好像异族天生就免疫绿雾，这就不知道是什么缘由了。”
伯莱恩无奈地摇头。
“那个警察——”杜瓶看向办公室外与管理署职员聊天的艾德，“他虽然也被绿雾影响，但好像比常人好很多，难道是因为他体质好？”
“这也是应当的，就像女性、老人、孩子更容易受到绿雾影响，但杜女士，您似乎也很适应这绿雾。”
“我？”杜瓶意外地眨眨眼，“我来的路上有好几次差点晕倒。”
“大部分人不戴防雾面罩可不止晕倒这么简单，他们会有性命危险。”
杜瓶听到这话，连忙摁上了手里的防雾面罩。
不过她从小对毒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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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莫名的免疫，很少生病感冒，这可能也是她一个弱小女性能抵御绿雾的重要原因吧？
“对了，明天会有一位异族工程师随同您一起去查看现场，您可以提前认识一下。”
伯莱恩指了指门口，杜瓶往后看了看，没看到有人。
他又往下指，原来是一个淡金头发的矮人站在门口，因为面容稚嫩，看不出矮人年纪，身高只有一米出头，到杜瓶的肚子那儿。
“他叫安冬，是一名管道工程师，你知道的，矮人自古以来就擅长工匠与锻造的事宜，在下城区，他们几乎是全能勤劳的小帮手。”
“别喋喋不休了，伯莱恩，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干活？”安冬开口，听声音大约是个青年，“我今晚能空出来。”
“安冬，别这么着急，明早再开始吧，这位是杜瓶女士，认识一下。”
杜瓶朝他友好地挥了挥手。
“认识了。”他拉了拉肩上的背包，“那你明天再来管理署找我吧，我现在得去外头接活了。”
矮人说完人就没影了。
伯莱恩解释道：“矮人非常勤劳，因此雇佣他们的人也很多——有些上城和中城的人也会在中介公司的介绍下雇佣他们。”
小矮子还挺卷的。杜瓶挑了挑眉毛。
伯莱恩看了看被绿雾笼罩的昏暗外界，“天色不早了，为了让您明天能更好地去看现场，我今日便为您再详细说说下城区以及这里的排气管道吧。”
“有劳您了。”
杜瓶微微一笑。
*
杜瓶居住在中城，没想到她回去的时候，艾德也跟了上来，他带着她到了一个升降梯前面。
“这里真有升降梯？我还以为每回都要下山上山呢！”
杜瓶讶异地眨着眼。
“当然有了，管理署又不是傻子，之前为了蒙那个小老虎说我人生地不熟才装的。”
艾德冷哼一声。
杜瓶想着，这家伙演技还挺好，当时骂得她都以为他要跑过去跟管理署拼命了。
“话说……艾德，你好像也没那么爱说脏话，不会也是装的吧？”
“你他娘的还挺贱嗖嗖的，就想听我骂人？”他下一秒就原形毕露了，“我当然不爱说脏话，我可是民俗作家。”
“放你爹的屁！”杜瓶也不甘示弱，“你要是民俗作家，我就是当代文豪！”
艾德笑得大衣领子上落了一点烟灰，升降梯门开了，他拉着杜瓶进去，摁了向上的按钮。
“你要在下城区呆几天？”
“至少三四天吧，等我熬一熬，看看管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修。”
“你不是挺厉害的吗？魔械师？”
杜瓶觉得他在嘲讽她，只好翻了个白眼。
“我不是在讽刺你，我是真知道你很厉害……”他顿了顿。
“你怎么知道的？”杜瓶乜着他。
他继续说：“嗯，听说圣都的发射器都是你检修的，你走之后，圣都就没有飞行器拥堵事件发生了，大家都说交通状况好了几百倍。”
“真的假的？”杜瓶枯萎的心头也算升起那么几点盎然绿意。
“至少，我是这么感觉。”他笑了笑。
升降梯在飞速地往上部升去，望着底下无数座灰暗的瓦房与葱茏的树屋，还有那将一切淹没吞噬的绿雾。
“艾德，我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她叹了口气，“我觉得，我很大可能搞不定。”
“试一试呢？”
“……那就试一试吧。”
她将双手揣进了一贫如洗的外衣衣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