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钟家人,懂得感恩。
即便身处绝境,他们依然记得谁曾在黑暗中递来过一盏灯。
明知道自己快没吃的了,还是愿意把最后的口粮拿出来答谢,而且全族上下没有一个闹意见的,心齐,讲情义。
这不是普通的家族,而是一群在绝境中仍不肯低头的灵魂。
他们的骨子里,刻着信义二字。
这样的家族,将来只会越来越有出息。
沈茉在心里默默断定。
哪怕眼前困顿,哪怕衣衫褴褛,只要人心不散,道义不灭,他们终有一日能走出荒芜,重建家园。
沈茉叹了口气,摆摆手:“你们自己留着吧,我不能收。”
她的声音轻,却坚定如铁。
“这些留着路上吃。逃难不容易,别为我浪费。”
她知道,自己还有干粮,还有水囊,而他们,是真的山穷水尽了。
她不能拿走他们活命的资本。
话一说完,不管对方怎么挽留,她转身就走,没有半分犹豫。
钟明利急得想追上去,却被他爹一把拉住。
老人摇摇头,眼里闪着复杂的光:有敬意,也有敬佩。
他知道,这样的女子,不会接受施舍,也不会贪图回报。
她走的是自己的路,背负的是自己的命。
抬头望了眼山那边泛起的微白晨光,沈茉眼神微沉,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天边的云层被初升的日光染成灰白色,风从山谷中吹来,带着沙砾与枯草的气息。
她紧了紧肩上的包袱,迈步向前。
前路未知,但她从不曾停下脚步。
“大娘子,刚才太险了!要是那家伙真得手了,可怎么办?”
老五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一边说着,一边四处黎望,生怕那人又从暗处窜出来。
他额头沁着冷汗,手还在微微发抖。
刚才那一幕,真是千钧一发——那偷袭的汉子眼看就要扑到沈茉背上,幸好他眼疾手快,一棍子砸中对方膝盖,才让那人惨叫倒地。
“他可是拿着刀的!万一伤了您,我可怎么向侯爷交代啊!”
一回想刚才的情景,他到现在手脚还发软,冷汗一阵阵地从后背冒出来,仿佛那惊魂的一幕又重新浮现在眼前。
只要稍微慢上半拍,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要是他没及时一脚踢开许修远的手,让那家伙伤了大娘子,他拿什么向国公爷交代?
国公爷待他不薄,若因他一时疏忽酿成大祸,恐怕连性命都难保。
“别怕,我相信你。”
沈茉的声音清冷而坚定,像是一缕春风拂过冰面,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
她轻轻一笑,眼波流转间透出几分从容与算计:“不冒险哪来收获?人生如棋局,步步都得搏。若是畏首畏尾,又怎能走出困局?现在这局面,正好如我所愿,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手。”
许家父子的名声,已经彻底臭了,如同烂泥般被人踩在脚下。
街坊邻里议论纷纷,说他们父子联手行凶,意图加害主母,败坏家风,简直是畜生不如。
流言像野火般迅速蔓延,烧得他们无处藏身。
这时,远处传来他们父子的痛叫和哀嚎,凄厉得几乎要撕裂夜空。
那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与愤怒,却又夹杂着无助,像是困兽临死前的嘶吼。
沈茉看过去,目光冷峻如霜,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如同猎人看着落入陷阱的猛兽:“老五,盯紧点他们。
我打断了他们的手,废了他们的凶器,许凌云那帮人,估计快坐不住了。
他们一向自诩威风,如今连动手都做不到,心里定然翻江倒海。”
她要让他们身败名裂地死去,不仅要毁掉他们的身体,更要彻底碾碎他们的尊严。
就这么轻易死了,太便宜他们了。
他们欠下的债,得一笔一笔还回来。
老五望向许家方向,眼神锐利如鹰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在昏暗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刺眼:“大娘子孙子放心,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眼皮底下,翻不起浪,逃不掉。
哪怕他们想偷偷找人求医,或是联络外人,也都已经被我们的人拦在外面。
如今的许府,早已是铁桶一座。”
……
此时,许家那边。
许凌云疼醒了,意识刚刚回笼,便被右臂传来的剧痛猛地拽入深渊。
那痛感像刀子在剜肉,又像烈火在灼烧,一波一波地冲击着他的神经。
他忍不住惨叫出声,声音沙哑而扭曲,惊得屋檐下的乌鸦扑棱棱飞走。
许明几个人正满头大汗地给他固定断臂,手忙脚乱地用木板夹住那条扭曲变形的手臂,绑绳子时稍一用力,许凌云就疼得直抽气。
许修远的手也包扎好了,此刻脸色发白如纸,浑身冒着冷汗,嘴唇微微颤抖,显然是强忍着疼痛。
“爹,别喊了,忍着点!你乱动只会更疼!”
许修远声音都在抖,不只是因为痛,更是因为恐惧。
他知道,事情已经彻底失控,再不反击,他们父子可能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许凌云狠狠瞪他一眼,眼中满是怒意与责备,可疼得根本说不出话,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闷响。
等包扎结束,他嗓子已经喊哑,全身湿透,像刚从河里捞上来一样,衣衫紧贴在身上,冷风一吹,冷得直打哆嗦。
他沙哑着声音,让许明他们退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屋里只剩下他和许修远两人,烛光摇曳,映照出他阴沉的脸色。
他死死盯着许修远,眼神如刀,直接问起手上的事,声音低沉而危险:“怎么回事?是谁动的手?”
许修远立刻添油加醋一番,把沈茉描绘成心狠手辣、步步紧逼的毒妇,言辞中充满怨恨与恐惧。
最后,他语气阴冷地说:“爹,不能再拖了。
那女人越来越放肆,这次打断我们手,下次怕是要下死手,必须动手,不能再犹豫。
否则,我们迟早会被她逼上绝路。”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狠光,压低声音道:“而且……”
“这几天我一直在问黎道长,您知道咱们家为什么总生女儿吗?那些夭折的、早产的、不成器的,全是女胎……”
他盯着父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黎道长一开始不肯开口,说我等凡夫俗子难懂天机,被我磨得实在没办法,才要了那两个女人的生辰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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