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驻扎营地,他叫来副将,商讨完出战注意事项,初琢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草原部落气数将尽。
燕暨衡赶来之时,蔺州城已然攻破。
百姓们对燕朝归属感很强,里应外合下,任他蔺州刺史如何叛变,也无法力挽狂澜,最终死于乱刀下。
燕暨衡远远眺望城门口身骑战马的少年将军,往日白净的脸上沾满飞灰,气扬却英姿勃发,城池里百姓们为他欢呼。
男人就这么安静地站着。
初琢似有觉察,拽拉缰绳,调转马首,回眸瞥来。
燕暨衡与他对视。
大局已定,初琢驾马奔去。
一里路不到,几乎是瞬息抵达,初琢翻身下马,盔甲咧咧作响,朝男人扑去:“燕暨衡。”
燕暨衡回抱他:“我在。”
久别重逢的怀抱,勾出了彼此之间的缠绵,大庭广众之下,燕暨衡还是有分寸的,克制地将初琢放开。
“我来迟了,处理京中杂事,中秋没能及时与你同过。”燕暨衡掏出锦帕擦拭少年灰扑扑的脸蛋。
初琢没答,支着脸乖乖不动:“燕暨衡,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燕暨衡漆黑的眸子里盛满柔情。
前方城门正待迎接救他们于水火的小将军,燕暨衡没打断他的目标,温声道:“琢宝入城去吧,百姓们等着你。”
初琢牵住缰绳上马,双眸透着肆意:“燕暨衡也要等我回来。”
旋即驾马狂奔,哒哒声远去。
蔺州百姓们跪地相迎,痛哭流涕充满感激,流逝的家园回来,大燕没有放弃他们,有些人甚至端食物前来道谢。
初琢扬声道:“诸位请起,战后还需休养,大家要齐心协力恢复蔺州的生息。”
士兵疏散人群,大家如获新生地回家,初琢下马,走到一位没有离开的老伯面前,眸光焕发明亮:“老伯,您看,蔺州回来了。”
老伯的一双眼睛认真辨别了会儿,认出是那日到他摊子吃了碗馄饨的人,但此刻他惊呼的是另一道称呼:“您是迟将军?”
“也是吃您馄饨的小公子。”初琢掏出几张银票,递给老伯,“老伯,您的馄饨很好吃。”
老伯下意识地擦手,接过一看是银票,立马还回去:“这是将军您的东西,小人不能要。”
初琢包住他的指节,把银票埋回老人皲裂的掌心里:“您不是小人,是为国牺牲的将士的父亲,燕朝从未放弃过你们。”
老伯怔住,慈祥的脸庞留下一道道岁月的皱纹,他忍不住哽咽道:“还有人记得吾儿,还有人记得吾儿。”
初琢唇边浮出一抹淡笑:“老伯快回家吧,街道尚需修缮,几日后再出来做生意。”
老伯动容道:“迟将军,蔺州百姓会永远记得你。”
随即捂泪离开。
初琢扬手,后方士兵上前听从吩咐。
“安排一队人,把蔺州各处破损的地方补一补,剩余人休息一晚,明日启程出发,乘胜追击。”
士兵抱拳道:“是,将军。”
所有事安排完毕,初琢去找燕暨衡。
年轻俊朗的帝王端坐帐篷里,眉目传情地望过来。
初琢把自己团进他怀里,两人享受着温存片刻。
*
蔺州刺史的背叛,将匈奴最后的力量挥霍,接下来短短两年不到的时间,本就苟延残喘的匈奴节节败退。
与匈奴之间的交战,花了整整八年时间,结束那天,急报送回京城,边关喝彩声不断。
士兵们欢欣鼓舞,百姓们激动地拿出吃食招待,属于匈奴统领草原的时代落幕。
“迟将军怎么不动筷,是厨子准备的不好吃吗?”旁边下属迟疑地问道。
初琢手拿羊腿啃了起来:“好吃的,我太开心了,将士们许久没如此轻松地笑过了。”
下属也拿起羊腿嚼嚼嚼:“将军,你说,草原的羊为啥比我们燕朝养的要好吃。”
旁边同僚拍了下他的头:“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初琢喝了口咸奶茶,哈哈笑他们。
十日后,快马加鞭的急报送达。
燕朝收到边关凯旋的消息,当信封在朝堂上由帝王亲自念出,朝臣们大呼迟将军英勇神武、陛下千秋万代。
燕暨衡当即拟旨,大赦天下。
下朝后燕暨衡去了趟将军府,迟老将军接待他:“陛下,老臣就这一个孙儿,望陛下真心爱之,莫要辜负小琢。”
燕暨衡知晓,迟老将军彻彻底底地接受了他。
八年时间,帝王后宫空悬,世家尚且在时,便无人置喙,如今燕朝全权掌控在帝王手中,一个人的真心,还是那至高位的真心,迟家无人再质疑。
次日,燕暨衡驾马前往边关。
最近这两年匈奴大势已去,他们见面比之前五六年要频繁,可这也不耽误燕暨衡想去抱一抱那个令他无数次心动的少年郎。
燕国也需要迎来他们的帝后,大婚事不宜迟。
从大牢里放出来的刑犯恍惚地仰首,烈日当头,刺眼夺目的太阳仿佛要将人晒化。
不禁回忆起狱卒与他们说的,天子大赦天下的理由是…匈奴战败了?
犹记得他进去时,秉州和宣州才刚从先帝手里丢了出去,如今过去几年了?
猖狂了几百年的匈奴臣服了?
好不真实的感觉。
不止他有这种想法,许多被选定为大赦天下行列里的人,发觉自己出来后天都变了。
“这位兄台,狱卒放你时说的理由,你记住了吗?”
“是收服匈奴没错吧?几百年前匈奴就作为草原毒瘤,屡屡进犯我大燕的边关百姓,这个迟将军是谁啊,迟老将军的儿子吗,这么厉害?”
旁边路过的百姓听见这话,鄙夷道:“是迟老将军的孙子,迟将军战死十年多了,如今大将军军衔由迟老的孙子,小迟将军担任。”
“看你们这一身…不会刚从牢里出来吧?”
“你们是被赦免的那批人?怪不得,碰上好时候了,得谢谢咱们大燕战神迟将军。”
那人听他们一会儿迟将军一会儿小迟将军的,人都糊涂了。
“迟将军就迟将军,为什么要叫小迟将军。”
书生无语地瞅了他一眼:“小迟将军当年才十七岁,就夺回秉州和宣州两座城池,这两座城池的重要性不用我讲吧?先帝昏庸无道追求长生的开始,就是把这两座城池割出去的。”
“小迟将军如今不过二十六七,风华正茂的年纪收复匈奴,这可是会写进史书的功勋。”
“迟将军当得起一声大燕战神,他成名早,十几岁便挂帅出征,大家叫小迟将军叫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