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周袅袅如昨日一般闻门外僧侣报时声而起,穿戴好后先至向大娘处看了看,她正似梦似醒,只抬眼望了望便又睡了过去,祺哥儿也躺在她臂弯中沉睡。便不去打扰,悄声出了大门。她与卖鸡蛋的农妇约好,今日要去看妯娌家待售的母鸡,顺利的话过几日便有自家产的鸡蛋吃了。
心中盘算着这笔花销,周袅袅脚步又快了些,竟比昨日到的更早。此时农妇还未至,她便在附近找了个朝食店坐下,要了碗馄饨,就着店里赠送的咸菜吃起来。
刚吃下三个,身旁坐下一人,她抬眼看过去,一个身着紫衣,头戴簪花的老妇正兴奋看向她,眼睛亮晶晶的,充满想要交流的欲望。她手中这碗馄饨顿时有些吃不下,只好发问:“这位阿婆,可是有事?”
闻弦知意,老妇迅速将脑袋伸来,放低声音悄声说:“你是昨日那个想买母鸡的小娘子吧?”见周袅袅点头,她抚掌高叹道:“我看着就像是你!今日特意早早来等你,可找到了!”
莫不是她想把自家母鸡卖与我?若价格合适也不是不可。
周袅袅让自己沉住气,脸上露出些许好奇之色,也轻声问道:“阿婆如何称呼?找我有何事?”
“叫我陈婆就好,我于宋娘子旁做理发铺席。宋娘子便是昨日那卖蛋妇人。”陈婆颇为自来熟,三两句将身份说清。宋代已有了理发行业,但大多服务于小童与金国、西夏国人,这位陈婆在早市应做的多是小童生意。
“原来是陈待诏。”周袅袅客气见礼,心中却想起自家祺哥儿的头发已有些长,不若过几日带他来此处修剪一番。
“小娘子折煞我也,切莫如此称呼。”陈婆连连摇手,见周袅袅应下,方才舒气。然后她左右张望一圈,才将头又贴近过来,小声道:“我今日来便是想跟小娘子说,切莫相信那宋娘子的妯娌!我与她是同村,知道的一清二楚。这宋娘子每日辛勤操持,那妯娌却懒得出奇,每日午时才起,只在家扶腰称病,你想想,这样的人能侍弄出什么好鸡来?”
周袅袅暗暗点头,觉得这位陈婆说的有道理,但她依旧不动声色,故作懵懂:“村里哪里能有这样的娘子呢,阿婆莫不是框我?”
一听这话,陈婆气得声音都大了,也不管旁人是否能听到,大声说:“你这小娘子怎地不识好人心?我好心提醒,让你莫要上当,还成我的不是了!他家那妯娌就是这样的人,做事根本不成,她那几只鸡,都被养成大脑袋了,你一看便知与其他不同。”
“我说陈婆,你可莫唬人,哪有鸡是大脑袋的?”隔壁桌一老汉听见陈婆的话,忍不住插嘴。
“怎么没有?”陈婆索性站起身,也不说悄悄话了,叉起腰冲那老汉啐道:“放你娘狗屁!老娘一双眼,却似琉璃葫芦儿一般,还能胡说?我陈婆在这州桥早市多少年,谁不知道是最实在不过的。你若不信,待会子那宋娘子妯娌到了,一问便知,休在此放臭屁。”
脚店老板见将要吵起来,生怕自家店铺遭殃,忙过来劝解:“老牛,你莫要多嘴,谁不知陈婆的为人最是热心。她定是怕这小娘子受骗,才特意来提醒。要你在此多嘴?”说得那牛姓老汉讪讪不语,只得埋头苦吃。
周袅袅心中却信了八分,禽类有几类病症发病时是会脑部肿胀的,但究竟是否有病,还须见到真鸡方能确认。她对着陈婆抱歉地笑道:“都是我见的少,还请你莫怪。若不是特意说与我听,还真可能将吃大亏,陈婆放心,我稍后定细心查看,不会教她骗去。”
陈婆这才哼了一声坐回去,用眼睛将周袅袅又上下打量一番,挑剔道:“不行,一会子我与你同去,看那宋娘子还敢骗人么。都是同村人,只须我在那一站,他们定说不出谎来。”
“那就多谢陈婆,若能挑到好鸡,某定登门拜谢。”周袅袅见这陈婆热心,也不觉生气,乐得多个人帮忙。所以当她返回约定地点时,迈着小碎步的陈婆便直接跟在了身后。
此时卖蛋的宋娘子已至,正张罗着生意。见她来了,刚起身相迎就一眼望见身后的陈婆,登时变了脸色。见此情状,周袅袅又哪能不知其中必有猫腻,也打起精神来。
“娘子来了,我那妯娌说家中母鸡的确是要卖的,她今也直接将鸡带来了,说是若合适便卖与你,若你不要再卖与他人。”宋娘子的话是与周袅袅说的,眼睛却不时望向她身后的陈婆,流露出些许哀求之色,显得整个人不自在极了。陈婆则像那五彩锦鸡般神情倨傲,用眼白看人。
“好呀,我先来看看鸡。”周袅袅也不管二人的表情官司,直奔主题。她今日的重点是买鸡,下午刘待诏便要带人来家里搭建鸡窝了,可是半点耽误不得。
宋娘子建陈婆不走,只好将身侧的竹编鸡笼拖至身前,盖子一掀,两只鸡便迎入众人眼帘。周袅袅第一个凑到近前仔细观瞧,一眼便望见那两只肿胀的脑袋。陈婆紧随其后伸着脖子向里瞅,一见此状,登时又神气几分,嘲笑道:“宋娘子,你家这鸡,莫不是病了吧?这头也太大了些。”
宋娘子也不是善茬,当即反驳:“陈婆莫要说这话,大家都是邻居,我家怎样你能不知么?这鸡虽看起来怪异,但吃的少能产蛋,如何能说是病了呢?”
“你那妯娌我还不知道?能养好孩子都算能耐,何况这要精心伺候的鸡。这脑袋看着吓人,定是病了,这位小娘子,可千万别上当啊!”陈婆得理不饶人,一把拎起篮中鸡,展示给众人。这下不单陈婆与周袅袅看到鸡头异状,围过来听吵架的行人也看得一清二楚。
“嚯,这脑袋可真不小!”
“这是肿了吧?还未曾见过这样的鸡来,甚是可怖。”
“看着就不像能生蛋的,别买回家几天便死了。”
“怕不是传染病,咱们快离远些。”
“……”
宋娘子霎时急了,伸出手就去抢陈婆手里的鸡,没想那陈婆看着瘦弱老迈,身体却格外灵活,左躲右闪竟避过了迎头一击。手依旧举的高高的,吓得手中之鸡惊恐大叫,奋力扑腾。
宋娘子更是恼火,也不再管那鸡,改为直接抓向陈婆,这下陈婆不是对手了,只得将鸡又扔向宋娘子,那鸡正正落在她头顶上,翅膀猛扇,鸡爪抓紧了头发,场面乱作一团。
周袅袅只觉场面瞬息万变,眼看两人竟还拉近距离,就要打在一起了,她连忙出手将那只母鸡控制住,对那肿胀的脑袋仔细观瞧。就在陈婆的手抓住宋娘子抹胸之际,她大声喊道:“二位且住手,这病好治!”
宋娘子听闻此言顾不上管那陈婆,转回头焦急道:“无病,这鸡无病!你莫要胡说。”
陈婆也收手开始整理起被扯乱的头发,心疼地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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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拾起被薅落的簪花,阴阳怪气的说:“任谁看这鸡,能说出无病二字?老娘今日可真是长见识,竟有人无耻到这种程度。”
周袅袅只觉又好气又好笑,举着那只鸡看向宋娘子:“宋娘子,我就是专治兽类禽类之症的大夫,若没猜错,村中应不止这两只鸡有此症状吧?”
宋娘子眼珠微转,似是想搪塞一二,却被对方笃定的眼神震慑,一时无法说出口。
“而且,只要有头部肿胀的鸡,产蛋量都不高,对吧?”周袅袅继续向前逼近一步。
宋娘子眼神躲闪,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刚刚的泼辣劲儿消失的无影无踪。陈婆见状,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一脸的志得意满。
旁边看热闹的人群也开始窃窃私语,还有人认出了周娘子:“诶,这不是夜市卖猫饭的周娘子吗?那日我见她三两下便治疗了一只幼犬。既然她说这鸡有病,那定没错了。”
周袅袅向那人轻轻颔首,然后继续发问:“敢问宋娘子,此鸡你原想作价几何?”
宋娘子吞吞吐吐说不出一个整句,旁边的陈婆不由嗤笑一声,一下子激地她破罐破摔道:“一只百文。”
陈婆先不干了,她扯开嗓子大声吆喝:“大家快来看啊,这个婆娘一只病鸡要卖百文啊!一只病鸡要卖百文啊!冤大头快来买呀!”宋娘子赶紧上前捂嘴,两人再次打作一团。
周袅袅无奈,只好提高自己的音量:“若一只五十文,我倒可以将这两只鸡买回去。宋娘子可想好了,如今除我外定无人敢买此鸡。”
陈婆边薅住宋娘子的抹胸边大声提醒:“周娘子莫要买她这鸡,这家子破烂户没一个好东西,莫要让她骗了去。”
宋娘子使出浑身力气一把将陈婆推出好远,转回头面向周袅袅,气喘吁吁地说:“成交。”
※※※
周袅袅到家时,向大娘已将早饭做好了,祺哥儿正在院中刷牙,龇牙咧嘴好不痛苦,一见阿姊归来,刚想结束的刷牙动作又紧急续上,生怕挨骂。
向大娘听到声音走出厨房,见女儿一手拎了一只鸡便有些生气,她没想到女儿的行动力如此强,昨日刚定下来买鸡,今日便来了。而在她看到两只硕大的脑袋时更气了,捂着胸口蹭到椅子上,有气无力地骂道:“我怎么这么命苦,摊上这败家的姐儿啊,连大脑袋鸡竟也买来进我家门,造孽啊!”
祺哥儿与六只猫却浑不觉这鸡不好,已然围着两只新成员团团转了。小猫们甚至尝试着用爪子拨弄起母鸡的翅膀,惹得鸡使劲儿蒲扇翅膀,想要逃离这群傻乎乎的家伙。
周袅袅关上院门,笑嘻嘻坐在了自己娘亲身前:“娘,你且莫要难过,这鸡一只才五十文,咱们可是捡了大便宜了!”
向大娘充耳不闻,脸上全是悲凄之色,眼中竟含起了莹莹泪光:“五十文买这病鸡回来,也不知你是傻还是聪明,若养几日病倒了可怎办?”
“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周袅袅轻挑眉头,故作不满意状,“这点小毛病,吃了我的药,五日必好。”
向大娘虽知女儿有诊治动物的本领,却从未见识过,此时不由将信将疑:“那你说,这是何病?为何我从未见过?”
周袅袅噙着笑意,自信满满:“鸡肿头综合征。”
向大娘与祺哥儿都向她投去了不相信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