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大好的林禾，带着沈大山继续在集市里逛。
从入口走到另外一端的出口时，沈大山的竹筐里装满了东西，林禾的手上也提了不少。
二人大包小包的提着，一时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本来不该买这么多东西，奈何这些都是家里紧缺的，不买不行。
这一趟下来，花了快二两银子，沈大山心疼坏了。
他哪里见过这样花钱如流水的架势，“娘，咱们啥时候回去啊？”
沈大山生怕林禾又要买东西，弱弱地开口问。
“时候还早，咱们去一趟李大夫那边歇歇脚，再去买两袋米，等日落前要关城门再走。”
林禾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东西，这会儿若是出城，太招摇了。
恐怕刚出城门就会被人盯上，太危险。
“娘，咱们已经买了两袋土豆，还要买米啊？要不还是算了吧？”
沈大山想劝一劝，他节省惯了，生怕钱花完就没了。
林禾无奈开口：“大山，咱们赚钱是为了什么？为了攒着吗？”
“不是吗？”沈大山闻言有些迷茫，“钱攒着以后就不用担心吃不上饭了。”
“那现在呢？”林禾看着他。
沈大山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但长久的生存焦虑一直困扰着他。
尤其是逃荒之后，他生怕再过上一顿饱顿顿饥的日子，所以尽可能地想多攒一些东西。
苦日子过惯了，寻常的日子也不敢过。
“大山，人活一辈子都是为了一口吃的，但当下若是过得太苦，往后的日子哪还有什么盼头呢？”
林禾的话突然点醒了沈大山，他眼中闪着难以言表的诧异。
“那钱用光了怎么办？”
“那就想法子再赚回来，一辈子多长啊大山，只要咱们好好活着，心气儿不散，去山上刨些东西，地里种些东西，都能换到钱，运气好些赶上好时候，能赚到更多的钱。”
林禾从来不是一个沮丧的人。
无论是从前被调到深山老林里的岗位，还是莫名其妙来到这里，她都不会绝望。
只要不死，其他都是小事！
“心气不散……”沈大山喃喃重复着这句话，眼中流转的光彩绚丽夺目。
二人走到集市出口，人比在里面还多一些。
集市出口小，需要排队出去，人流量这么大，一下子就堵住了。
“人太多了，要看好咱们的东西。”
林禾看着身边越来越多的人，推推挤挤，甚至还有好几个贼眉鼠眼的人频繁路过身边。
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人。
“娘，你站在我前头。”沈大山不怕丢东西，就怕有些人心怀不轨，伤到林禾。
“嗯。”林禾刚挪了位置，就瞧见之前蹲在角落的一个小孩起身了。
那小孩瘦小，在拥挤的人群中完全能灵活走动，但走位明显是奔着另外一个带孩子的妇女去的。
那个妇女手上提着一大块新鲜的羊肉，篮子里还放着羊腿，这些都是在胡商手中买的。
那些胡商从化城赶了一群羊过来，一路上边卖边杀，能出得起钱的人都愿意买。
羊肉在南边的县本就难得，更何况还是胡商手中肥美的羊肉，更是难得。
到栗县时仅仅只剩下八只，林禾不仅买了羊肉更买了羊骨头回去炖汤喝。
那妇女正是在林禾前面买羊肉的女子。
瞧着衣着整洁，还能一口气买四斤羊肉和两只羊腿，家底应当是不差的。
林禾有预感，那小孩怕是个扒手！
果然，林禾瞧见那小孩状似不经意撞在妇女身上，手飞快从妇女腰间闪过，将她的荷包取了下来。
那小孩很熟练，没有将荷包攥在手上，而是将荷包扔在地上，随后一脚踢向旁边。
旁边蹲着另外一个瘦削的男子，男子迅速捡起地上的荷包，揣进怀里，快步往集市里走，隐入人群中。
林禾亲眼目睹了这一幕，沈大山注意到林禾的眼神，却只看见了后半段。
“娘，刚刚那个男人……”
沈大山话未说完，林禾就听见一声惨叫。
“啊——放开我的手！好痛！”
是那个小孩被人抓住了。
“个奶奶的！你居然敢偷到老子头上！”
一个络腮胡壮汉，将小孩的手狠狠掐住，很明显能瞧出小孩的手已经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
“救命啊！宋叔，快来救我啊！”
小孩见势不妙，立刻开始大喊。
“还有同伙是吧！看来是个惯犯！”壮汉气愤不已，手下的力道越发大，“快将老子的钱交出来！不然，哼！”
“啊——”小孩黢黑瘦削的脸上满是冷汗，手腕已经明显比刚刚更加扭曲。
那壮汉怒不可遏，见小孩死活不交还钱袋，另一只蒲扇般的大手高高扬起，眼看就要狠狠扇下。
周围人群发出一阵低呼，有的面露不忍，有的则愤慨地喊着“该打！”。
小孩吓得紧闭双眼，身体缩成一团，尖声哭嚎。
“宋叔！宋叔救命啊！”
然而，他期盼的救援并未到来。
在人群外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穿着半旧褂子，眼神精明的瘦削男人正冷眼瞧着这一切。
他非但没有上前，反而对着人群中另外两个更加矮小灵活的身影使了个眼色，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那两个小身影立刻会意，像泥鳅一样钻入因围观而更加拥挤混乱的人群中，手指悄无声息地探向那些被吸引了注意力的路人的腰间。
就在这时，之前那个买了羊肉的妇女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她一摸腰间，顿时脸色煞白，尖声叫起来。
“我的荷包！我的钱不见了！天杀的！谁偷了我的钱！”
她慌慌张原地转圈，篮子里的羊腿掉在地上也顾不上了。
她这一喊，如同投入油锅的一滴水，瞬间炸开了锅。
周围不少人下意识地也去摸自己的钱袋，不少人都大惊失色。
“哎！我的钱袋子呢？”
“我的也不见了！”
“还有我的！刚刚还在的！”
接二连三的惊呼声响起，人群中至少有四五个人都发现自己的钱财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