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禾立刻顺杆往上爬，用手比划着一个很小的分量，又指指自己刚买的棉花，再指指那袋种子。
“我买了你的棉花，这个没用的黑籽能不能送我一点，我拿回去看看？”
林禾脸上带着纯粹好奇的表情，仿佛只是想要点奇怪的东西玩。
胡商看了看那袋在他看来毫无价值的种子，又看了看刚刚做成生意的顾客，觉得这点“垃圾”无足轻重。
还能做个顺水人情，便很豪爽地一挥手，叽里咕噜几句，意思是让林禾自己拿，甚至示意她可以多拿点。
林禾强压住激动，没有表现出过于急切。
她只是微笑着，从那个脏兮兮的袋子里捧出了大约一小碗量的棉花种子，用一块旧布仔细包好，连连对胡商道谢。
对她来说，这些种子的价值远胜于那包棉花。
离开布摊，沈大山抱着棉花，疑惑地问：“娘，你要那些黑乎乎的小疙瘩干啥？真是泥土吧？”
林禾小心地将种子收好，低声道。
“傻儿子，这可是好东西，是这棉花的种子！有了它，咱们以后自己就能种出棉花来，哪还用花钱买？冬天穿用棉花做的衣裳，比麻布暖了不知多少倍！”
林禾心中的激动难以言表。
要知道，棉花不是每个时代都有的。
她一开始得知大启只有麻布时，心中已经不抱希望了。
没想到能在胡市上碰见。
这帮胡人常年在马背上生活，即便放开和中原的限制后，有些专门做生意，不再放牧。
但在商路上风吹日晒，棉布依旧不耐用，还容易脏，倒不如直接用羊毛！
所以这帮胡人不喜欢棉布，但林禾喜欢啊！
冬天用棉花打两床棉被，铺在身下，盖在身上，不敢想有多暖和！
“这小东西这么管用嘞！？”
沈大山抱棉花的动作都更小心了些，看着那包小小的种子，眼神立刻变得不一样了，仿佛看着什么金疙瘩。
他摸着手中的棉花，有些不敢使劲儿。
这长得和天上的云差不多，摸着也软和啊！
“咱们再继续往里头走走，说不定还能发现其他宝贝！”
林禾彻底来了兴趣，也不怕这一路上人挤人，铆足了劲儿往前挤。
来胡市的人不少，但大多数都只是来看个热闹，实际上买东西的人很少。
一是平日里的日子没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好不容易有这么大的集市，不买东西便是逛一逛都算赚到了。
二是这些胡人卖的东西，大多稀奇古怪，不是长得古怪就是用处古怪，中原很少有人会用这些东西，看个新鲜但舍不得钱买回去。
“那果子红艳艳的挂在家里是喜庆，但过日子哪能买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不说是那个也能做菜吗？和茱萸一个用处……”
“和茱萸一个用处，那茱萸不比他卖的便宜？山上一大堆，直接采就是了，他还要我们五文钱一串？疯魔了不成？”
“我不是瞧着新鲜吗？”
“新鲜能当饭吃啊！赶紧回去了！”
男子有些不耐烦，催促着妇人。
林禾听着二人的对话，立刻改了方向，朝着二人刚离开的摊位上走。
“娘，你去哪儿啊？等等我！”
沈大山个头大，在人群中行走有些困难，不像林禾这般灵活自如。
他被卡在原地，但好在他长得高，看得远，能够看见林禾走远的方向。
林禾在人群中往前走，嗅到空气里辛辣的香气，她就知道自己走的方向没错。
果不其然，她找到了一个香料摊。
她一眼就盯上了那些串成串，红得耀眼的干辣椒，尤其是其中一种果尖朝天又簇拥生长的小辣椒。
没想到还有好几个品种。
林禾扫了一眼摊位前摆放的各种香料，一眼就从中看出了放在右上角的辣椒粉。
怪不得还没到摊位前就能闻到那么浓烈的辣椒味，原来不止有干辣椒，还有磨好的干辣椒粉！
空气中都充斥着辣椒粉的味道，甚至盖过了其他香料的香味。
胡商不以为然，悠闲地整理着摊位上其他的香料。
但过路的人就有些受不了，不少闻不惯辣椒刺激性味道的人，都在走过这个摊位时步履匆匆。
沈大山靠近摊位时，周围顿时少了许多人，他几步就走到了林禾身边。
“娘——哈啾！哈啾！哈啾！！”
沈大山连着打了三个喷嚏，揉着鼻子嘟囔道：“这个摊位是卖啥的？好呛人啊！”
“要什么买？”
胡商被沈大山的喷嚏吸引，见摊位上站着人，立刻靠过来用不太娴熟的汉话热情招呼。
沈大山连连摆手，“不是我买，是我娘要买。”
他还怕胡商听不懂，指着林禾又指了指胡商。
“噢噢！她有钱！”胡商直白的话，倒也没说错。
“这个多少钱？”林禾目标明确，指着角落里那一袋辣椒粉开口，说完还比了一个全部都要的手势，“全部都要能不能少一点？”
这句话胡商听懂了，立刻摆手，“全部四十五文！不少！”
林禾沉默一瞬，回想起刚刚那两个人的对话，一袋子二十五文确实不算贵了。
但胡商见林禾沉默，以为她嫌贵，主动又操着一口蹩脚的汉话开口解释。
“这个好！做菜煮汤也好！”那胡商说着，还做了一个夸张的往外抱的动作，“很多才得到一点点！是好东西！”
林禾知道他的意思，干辣椒粉本来就费辣椒，只是她没想到胡商已经将辣椒开放到这个程度。
不过也是，新鲜辣椒不方便携带，他们长期在路上行走，干货的保存上确实颇有心得。
“我全部都买的话，你能送我两串这个吗？”
林禾指着挂在一边的朝天椒和长辣椒。
“行！四十五文不能少的！”胡商生怕林禾反悔，赶紧将那一整袋辣椒粉装好，示意林禾自己取两串下来。
林禾一边取辣椒串一边开口：“大山，给钱！”
沈大山一下子给出去四十五文，他还有些舍不得。
空下去的钱袋子让他肉疼。
林禾却截然相反，她小心翼翼将辣椒粉和棉花种子放进竹筐里，生怕弄坏了。
这一趟进城，收获远超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