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李世民于两仪殿召集了房玄龄、魏徵、程咬金等几位心腹重臣。
殿内气氛庄重,阳光透过窗棂,映照在御案之上那叠与众不同的照片上。
李世民并未急于开口,而是先将那些记录着盐场壮观景象的照片递给几位大臣。
房玄龄小心翼翼地接过,甫一入手,便被那光滑的纸面和逼真的影像所震撼。
他扶了扶眼镜,仔细端详,手指轻轻拂过相纸表面,口中不禁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陛下,此…此物当真神乎其技!这盐田阡陌,竟能如此清晰地呈现于方寸之间,宛若身临其境。”
魏徵接过照片,他更关注的是那堆积如雪的盐山和井然有序的劳作场景。
他面色凝重,眼中却闪烁着激动不已的光芒:
“陛下,若此等晒盐之法果真能成,其产出之丰、盐质之纯,远非昔日煮海为盐所能比拟。此乃利国利民之旷世奇术啊!”
对于这源自仙境的神奇制盐法,两位以稳重、谏诤著称的重臣,此刻态度空前一致,内心充满了赞同与期待,恨不能立刻将其推行于大唐的海滨。
“二位爱卿所言极是。”李世民见时机成熟,开口道,“如今盛夏未过,阳光炽烈,海风盛行,正是天赐的晒盐良机。”
“时机稍纵即逝,朕意已决,当立即选派得力干员,奔赴海滨,勘址建场,务求今夏便能初见成效。”
说到盐场选址,李世民成竹在胸。
他命内侍展开一幅巨大的舆图。
房玄龄、魏徵等人立即围拢过来,手指在图纸上划过,仔细比对着各处的优劣。
片刻之后,房玄龄抬起头,与魏徵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拱手奏道:“陛下,臣等细细推敲,以为山东一带沿岸,滩涂广阔平缓,日照充足,且…”
他话未说完,李世民脸上已露出了然于胸的笑容,他抬手打断房玄龄,手指精准地点在舆图上的某一处。
“莱州。可是此处?”
房玄龄、魏徵几人一看皇帝所指,正是他们方才商议认定的最佳地点,顿时都愣住了,随即君臣相视,殿内响起一阵心领神会的爽朗笑声。
“陛下圣明!”房玄龄笑道,“臣等愚见,正是莱州。”
“哈哈,朕与诸位爱卿,想到一处去了。”李世民抚掌笑道。
“选定莱州,原因有三。”
“其一,它濒临渤海,拥有得天独厚的广阔滩涂,正是开辟盐田的绝佳之地。”
“其二,亦是至关重要的一点,它距离长安,相较于岭南、江南等地,已是最近之路程。”
“其三,莱州与长安之间,可用漕运往来,可节省不少时日与耗费,便于朝廷管控,亦能更快地将海盐输往关中。”
君臣几人意见高度统一,一场将彻底改变大唐盐业的历史性决策,就在这笑声与默契中定了下来。
程咬金粗声问道:“陛下,这盐场之地既已选定,不知圣意属意何人,前往督导这制盐大业?”
他心中暗自揣度,这必是一桩苦差,路途遥远,责任重大。
李世民目光转向一直在殿下安静候命的李泰和程处默,抬手一指,语气笃定道:
“亲眼见过那仙境盐场规制、明了其关窍的,唯有青雀与处默二人。此等要事,非亲身经历者不能督造其形神,朕意,便由他二人前往,方能确保事成。”
程咬金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让越王李泰去那偏远海边吃风沙?这万万不可!
他连忙上前一步,声如洪钟地奏道:
“陛下圣明!然则,长安火枪坊的建造乃军国重器,一刻也离不开越王殿下督导。依臣愚见,此番督造盐场,不如就让处默前去。”
“这小子虽粗莽,却也见过世面,皮实耐劳,正适合这等外派的差事。”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既保全了陛下爱子,又把机会推给了自己儿子,盘算着这既是为国效力,也是挣份功劳的好机会。
李世民何等精明,岂会不知程咬金的心思?
他朗声一笑,从谏如流:
“知节所言甚是。火枪之事确乎离不开青雀。如今盛夏已过半,时机紧迫,确需一个能吃苦、能决断之人速往莱州。处默去,正合适。”
“程处默听令!”李世民收敛笑容,声音转为威严。
“臣在!”程处默精神一振,猛地踏前一步,抱拳躬身,声若雷霆。
“朕任命你为山东莱州盐场督造使。”李世民目光如炬,凝视着他,“着你即刻点齐三百精骑,星夜兼程,赶赴莱州,全权负责盐场勘址、建造一应事宜。”
“朕会赐你一道圣旨,许你临机专断之权。凡盐场所需,无论是征召民夫、调用地方粮草物资,还是协调州县官员,皆由你节制。若有怠慢或阳奉阴违者,你可依圣旨先行后奏。”
“臣,领旨!”程处默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斩钉截铁地吼道,“陛下放心,臣必尽心竭力,为国建造盐场。盐场一日不成,臣便一日不还朝!”
翌日清晨,长安城门甫一开启,程处默便率领三百精锐骑兵,如同一股铁流般涌出
。马蹄声碎,烟尘滚滚,一行人日夜兼程,风餐露宿,竟只用了短短六日便疾驰至遥远的莱州地界,开始建造大唐第一座盐场。
另一头,长孙无忌被苏寅安顿在了那间他曾听多人提及出租屋内。
他与房玄龄等人一样,展现出老练政客特有的谨慎。
他并不多言,只是用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一切——从能自行出冷水的水管,到光芒稳定如昼的电灯,再到能将人影清晰映照、远超铜镜的玻璃镜……
尽管早已从来过仙境的同僚口中听闻了无数关于仙境的奇谭,但亲眼所见、亲身所感的震撼,远非言语所能形容。
这位素来以沉稳如山、喜怒不形于色著称的国舅爷,此刻也难掩满脸的惊愕,时常对着某件寻常的现代物品陷入长久的沉默与失神,内心掀起滔天巨浪。
经过一个充斥着光怪陆离梦境与半梦半醒现实的夜晚,次日一早,长孙无忌才深深吸了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努力将那颗因震撼而激荡不已的心稍稍平复。
他走出出租屋,站在熙攘的现代巷口,望着眼前川流不息的钢铁车流和鳞次栉比的高楼,一个现实而紧迫的问题浮上心头:
究竟该与小郎君做何种生意?
空想无益。
他定了定神,决定四处走走,在这仙境的市井之中,寻找到那件独属于他长孙无忌、并能在大唐掀起风潮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