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妇看着裴允承走出去两步后,突然叫住他。
“你是下乡插队的知青吧?”
“嗯,我家本来是要去香江城投亲的,可是半路遭逢海匪抢劫,一时不济……”裴允承天生一双桃花眼,凝眸看人时,有着勾魂摄魄般的诱惑力。
再加上,他此时又把自己置身在低位,就像一只送上门的小白兔,就等着被人揪耳朵。
美妇人不禁多看了裴允承一眼。
“你身上是受了伤吗?”美妇人问道。
裴允承故意将袖子往下扯了扯,试图遮掩住身上的伤口,怯懦地说道:“没事,我没关系的……这里的人都对我很好,身上是我不小心自己弄伤的……”
美妇似乎有些特殊经历。
看见裴允承身上的伤后,眼神虚晃,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而且,她嗅觉似乎十分灵敏,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蹲下身,扶住裴允承的肩膀,问:“你的身份材料在第几大队?这样吧,我先带你进城去看病,等医生看过了你的情况,我再帮你想办法把关系转到城里。”
裴允承高兴得差点忍不住尖叫!
但他还是极力克制着,一副很替美妇着想的模样。
“谢谢您的好意,但或许这不合适……我家里人都在这里,如果我突然走了,我担心他们……”
美妇顿了顿,又好意劝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先把自己的身体料理好了,等去城里站稳了脚跟,再想办法把他们都弄回城。”
裴允承听得心跳加速。
回城有多难,他不是不知道。
他和父亲早就打听过了,即便城里有单位愿意接他们,也得公社开放行条。
就他们一家来沙井公社闹出的这些事,公社怎么可能让他们轻轻松松回到城里?
他们的资料档案上,岂不是要被重重记上一笔?
不过,好在他还算干净!
裴允承抬眼看向美妇,如同看见了下凡的仙女似的。
一时激动,握住了美妇的手,“姐姐,你真的愿意带我走吗?”
美妇刚想点头,远处忽然杀过来一支人马。
“裴允承!我要杀了你!”
一声惊雷般的怒吼,陡然炸响。
裴允承浑身一僵,脸上的深情和才气瞬间凝固,变成了惊恐。
他僵硬地转过头。
只见阿香像一头愤怒的母狮,手里拎着一根粗壮的烧火棍,双眼喷火,正带着她三个虎背熊腰、满脸横肉的亲兄弟,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他们这一行人奔踩在地上,竟然有排山倒海,地动山摇的地势!
“你个杀千刀的白眼狼!王八蛋!竟敢背着我在这里勾引野女人!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
阿香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骂声震天响。
裴允承则被吓得魂飞魄散。
刚才在美妇面前装出来的翩翩风度荡然无存,结结巴巴地想解释:“阿、阿香……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阿香根本不听,冲上来一把死死揪住他的耳朵,用力一拧!
“哎——!”裴允承疼得惨叫一声,眼泪都快出来了,形象全无。
阿香的兄弟们也围了上来,推推搡搡,骂骂咧咧:“好啊妹夫!你可真行啊!吃我家的饭,还敢出来丢人现眼!”
“阿香,跟这种废物啰嗦什么,带回去收拾!”
眼看着阿香这一家如狼似虎的模样,哪怕见多识广的美妇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钱洪赶紧挡在美妇身前,看着此刻狼狈不堪如同小丑的裴允承,眼中充满了厌恶和鄙夷。
他低声对美妇说:“太太,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吧。”
可惜,阿香一家哪里是省油的灯?
“走?做梦吧你们!有人举报你们是敌特分子,是特意来咱们公社刺探情报的!看你们还往哪走!”
……
林惜知在小屋里安心制香。
她收了美妇的订金,说好了要在七天之内,给她出定制的私用香膏、香粉。
虽然七日之约已定,但林惜知并不慌张。
因为她料到,美妇自己也会有麻烦缠身。
毕竟,裴允承是不可能放过这个天赐良机的。
果不其然,天刚刚黑,就有人来请林惜知上海卫队办公室对簿公堂。
“出什么事了?”林惜知问道。
海卫队的代表队长挠着头说道:“他们说是抓到了疑似敌特的人,而且有不少人说,你和她也有联系,所以还得请你过去配合我们工作。”
林惜知也没觉得自己这次能算无遗策。
既然怀疑到她头上,她大大方方配合就是了。
林惜知这便要跟着海卫队代表走。
宋阿嫲追上来,想陪她一起,却被惠姑拦住了。
惠姑质问道:“你去干啥啊?本来没啥事,你去不就显得她真做错什么事了,因为心虚,才要人护着!”
宋阿嫲瞪眼,“难道不去啊?那个阿香他们一家多能闹事,你是不是没听说过?让惜知一个人去,我实在不放心!”
“她肯定能应付过来的!咱俩别去添乱!”惠姑很笃定。
林惜知也劝宋阿嫲,“奶奶,我没事的,他们只是指控我,又没有证据。到哪不得有证据说话?”
宋阿嫲好歹是被劝下来了。
可是,真的到了海卫队办公室,阿香一见到林惜知,就好像恨不得把她扒皮抽筋。
阿香大声泼脏水道:“就是她!都怪林惜知!就是她把这个女人引来的!她们肯定是一伙的!你们可得严查!这个老女人穿得妖里妖气,一看就不是正经人!跑到我们这儿来勾引男人,说不定是哪里派来的坏分子!”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现场气氛顿时更加紧张。
两个大队长都集中在这儿,看向林惜知和美妇人的目光带上了审视。
林惜知还没发话,美妇人却先声夺人。
她原本就对沙井公社这穷乡僻壤有些轻视,这会儿又被阿香这种土包子村妇遭遇这等羞辱,再联想到裴允承那恰到好处的“偶遇”和林惜知之前的邀请,心中顿时疑窦丛生。
她强压着怒气,目光锐利地看向林惜知,语气虽然还算克制,但话里的寒意却显而易见:
“林知青,今天的事情,着实令人意外!我要不是听说你有一门独到的手艺,需要量身定制香膏,我平常是不会随便出门的!没想到,卷入了这么一场是非!”
她刻意加重了“量身定制”四个字。
暗示这一切可能都是林惜知设的局。
目的或许是为了让她难堪,或是另有图谋。
反正她现在信不过在场的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