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腾腾的红枣大米粥,一看就是在煤炉子上温了一晌的,都煮出来米油来了。
喝一口,嘴里满是枣子的甜与米香,咽下去,空空的肚子一下热腾起来,让她很是满足,午食吃什么都不再关心。
她不在乎,自有人有说头。
孟流光脆生生地道:“赵叔、秋至还有我姐姐,夜间冒着寒气给麦子换水。陵川虽不似秦州酷寒,却也湿冷,不若甘妈妈做些温中散寒的通神饼罢。”
“哎呀呀,咱们二娘学有所成,能开药膳了。”甘妈妈笑着说着,伸手刮了刮孟流光的鼻梁,“我却不知通神饼为何物,得请二娘指点呢!”
“这个很简单的。”孟流光被简单的两句夸赞哄住,小脸一扬,得意地道,“医书上写的有呢,姜切成薄片,葱切成细丝。
“我娘脾胃弱,食不得辛辣食物,所以这两样东西切好后,还需要用滚烫的盐水焯一下,祛除辣味。
“通神饼可甜可咸,姐姐喜食甜,那便做成甜口的吧!
“把焯好后的姜片葱丝,混以适量的甘草粉、白糖和面粉,擀成小面片,用香油煎,若想吃清淡口味的,便在沸水里煮也可。”
甘妈妈瞧着鲜少滔滔不绝的孟流光,等她终于一口气讲完,不仅道出通神饼的做法,还考虑母亲和姐姐的饮食习惯,内心感叹着真是长成个小大人了。
“那就依二娘的,做通神饼。甘草粉带的有,只是还未来得及买糖和香油呢,你姐姐吃起甜食来没个打住的时候,食用过多对胃不好。暂且用猪油替换香油,做成咸口的吧?”
“嗯,那便咸口的吧!”
俩人讨论如何做通神饼的空档,孟溪舟已喝了大半碗的红枣粥了,红枣粥微甜,午食再食甜,胃确实会不舒服。
她虽喜甜,平日里也会藏些甜食,但并非是个贪口腹之欲的人,有便吃些,没有并不会强求。甘妈妈因为失去过孩子,对于她姊妹俩的照顾便格外细心,见孟溪舟多吃两口甜的,便担心她克化不了生病。
甘妈妈最后一句是询问她意见,便爽快地答应了。
午食餐桌上除了油渣炒萝卜,羊肉炖白菜,果然还有一大盘子通神饼。
饼皮用油煎成焦黄色,透出微黄的姜片和淡绿的葱丝,薄薄的幼儿拳头大小的圆饼,很是好看。
夹起一片来,立时能闻到姜香葱香混着略带肉味的猪油香味,还有甘草的清香,复杂的香气让通神饼闻起来辛而不辣。
咬一口,外皮酥脆,鲜香里带着两三分的辣意,很是下饭,连多日来吃几口饭便不再有胃口的李素,都多用了半碗饭。
“这饼子色香味俱全,便是汴京城里白矾楼的厨子,也做不出这般适合冬日食用的好吃食。”老赵说着话,又夹了一张饼子,一口塞进嘴里,吃得不亦乐乎。
秋至亦吃得满口流油,“以往吃姜,很是辛辣,这通神饼的辣味却正正好。”
孟溪舟给被夸得不好意思夹菜的甘妈妈,夹上一片通神饼,笑着道:“可不,甘妈妈的手艺出类拔萃的好。”
甘妈妈喜得合不拢嘴,做得饭食被认可,对做饭的人来说是最大的乐事。
“合大家口味便好,这通神饼的方子哪里是我这婆子能想出的,是咱们二娘口诵的。”
老赵和秋至一听,转头又接二连三地把孟流光夸奖一通。
晌午这顿午食,结束在在轻松欢快的氛围里。
众人歇息了约莫半个多时辰,老赵瞧着麦粒沥得恰好合适,便叫上秋至,烧火蒸麦子。
“元娘,先前讲过,浸泡以可以轻松用指腹将麦粒表层碾开为最佳。”
老赵讲着要点,抓起一把麦子握住,“沥干则是‘握麦不滴水’。”
再展开拳头,将麦粒倾洒回去,“‘撒地散而不黏’。”
见孟溪舟随着他做了一边后,又继续道:“以此为度,便不会出错。浸水麦子此时的重量相比干麦子,大约重三成。
“接下来,开蒸!”
蒸煮碎麦,顾名思义,把碎麦蒸熟。听起来似乎是一件很轻松容易的事情,但就像煮饭,同样的食材,只有技艺高超的人才能烹饪出味道鲜美的菜肴,里头可是有许多讲究与注意事项的。
铁锅要刷干净,锅中注水八成满,不能过满,满则沸水上溢,导致甑子底层麦粒吸水,如此一来,一锅麦子受热不均,便会生熟不一。
“上甑蒸煮三刻,揭锅盖泼热水,之后再蒸两刻。”水开后,老赵边往锅里安放甑与笼布,边讲解。
这一锅麦粒少说有五十斤重,该泼多少热水呢?
孟溪舟学着老赵的样子,在另一口锅里放甑子与笼布,问道:“咱们蒸粳米酿羊羔酒那次,我记得一锅粳米要分三次上甑,每回得等蒸汽透上来后,再装下一层。蒸碎麦泼热水也要分多次上甑和泼洒热水吗?”
“麦酒酿造总归要简便些,不必如此麻烦,一次上甑即可。至于热水,占碎麦重量的两成重,也是一次泼好便罢。”
说着,老赵用勺子开始舀碎麦,在蒸汽中打着圈,往笼布上均匀地铺碎麦子。
孟溪舟观察完手法后,亦照着铺碎麦。
依然是秋至烧火,一个多时辰后,初蒸完成,麦香阵阵,随着蒸汽盈满灶房。
这个时候不能犹豫,得马不停蹄地把麦子出锅,浸泡到冷水里去。
麦子滚烫,井水清澈,麦粒在书中沉浮。
虽然疲惫,但孟溪舟闻着冷水激着麦子发出的香味,雀跃地想着再过十多天,便能收获麦酒,别提多开心了。
正开心着,忽听到背后一阵儿“嘶嘶”的哈气声,竟是妹妹忍不住,悄悄吃了一口碎麦,差点被烫到,惹得母亲李素笑着敲她的脑袋。
大约一盏茶后,老赵从一口翁里捞出一把碎麦,“元娘且来说说,与适才有何不同。”
孟溪舟捞起一把麦粒细看,只见深黄蒸透了麦子表皮,裂出细小的纹路,露出白色麦心。
“麦皮开裂了。”
“正是,这个裂开的程度恰到好处。”老赵道,“接下来把碎麦捞出水,回蒸收汗。”
回蒸所需时间较长,大约需半个时辰。
蒸好后的碎麦要摊开晾凉,此处孟溪舟是晓得的,冬温夏凉,夏季触之不烫,与手温等同,秋冬则晾到大约手握微暖的程度便可。
要拌曲了。孟溪舟看着苇席上的麦粒,问道:“和酿制羊羔酒一样,十斤麦一两曲么?”
“不错。”老赵点头。
众人拌起曲来,最欢快的人要数孟流光,她觉得这项游戏好玩,比把麦子一会子上锅,一会子下水,一会子又上锅,来的有意思多,因此十分卖力。
但因为只有两口炒菜煮饭的铁锅,需要来回倒腾着蒸煮,所费时间颇长。
至酉正时,仍有两锅碎麦还在甑上复蒸。
人人都在忙活,没有时间料理饭食,孟溪舟便提议晚上吃不需要特别炒制烹饪的拨霞供,得到一致赞同。
考虑到今日大家做了一日的体力活,还有两锅麦粒待蒸熟拌曲,单吃拨霞供不能饱腹,她便打算再添一个梅花汤饼。
梅花是现有的,她洗把手来到院中梅花树下,阵阵冷香,沁人心脾,萧瑟冬风吹过,落英缤纷,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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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少女的乌发上、肩膀上。
孟溪舟拂去落在肩头的花瓣,挑着树上开得正旺的花朵,利索地摘了一大碗。
旁边便是一颗低矮的枣树,树干只有杯口粗,却实打实地结了满树的果子,把枝条都给坠弯了。
抬手拽了几个又红有大的果子来,打算熬煮拨霞供汤水时用。当然,摘得多,先偷吃一两个也不为过。
梅花汤饼需以梅花泡的水和面,她将梅花洗净,温水泡在一个海碗里。要多浸泡些时候,等水吸足了香气后,再用来和面,面里才能有梅花的香味。
羊肉挂在屋檐下,经过白天日光的晾晒,表面微融,内里微硬,非常适合切片。
取下羊肉清洗完毕,孟溪舟又抄起刀,在井边磨刀石上打磨了几下,之所以磨刀,是因为刀刃锋利才能把肉切得片片薄透。
羊肉沥干表面水分,切成条状,一手屈指按肉,一手握刀逆着羊肉纹理切,不消片刻,一斤多羊肉成了瓷白盘子里鲜红的薄片。
把煤炉子搬到倒座房的一间空屋子里,灶房里容不下许多人,待会儿吃拨霞供便在这个房间。
俯身陶开煤炉子,架上小铁锅,添水,切上半个萝卜,几段大葱,再扔进去数粒红枣,增加汤水的香甜,最后撒上些细盐。
回到灶房,把白梅花捞出,挤干水分,扔到一边,然后轻轻嗅一下海碗里的水,浓郁的梅花味扑鼻而来。
从面缸里舀出几勺面到瓦盆里,倒上半碗梅花水,将面搅和成絮状,之后下手揉搓。
片刻功夫,面盆上、手上都不再见面絮。真别说,“面光、盆光、手光”,孟溪舟都忍不住感叹自己手艺渐长了。
面多揉会儿,醒面也多醒会儿,保准汤饼劲道有嚼劲儿。
趁着醒面的空档,她又预备下几样蔬菜,菘菜心、萝卜片、冬笋。
等忙完拨霞供所需的食材,面也醒好了。
但是孟溪舟看到醒得流光的面团时,忽地一拍脑瓜子,梅花汤饼需得用梅花状的模子,才能压出花型面片,眼下哪里去买模具去。
真个是忙酿酒忙昏头了!只好用来做扑通汤饼了,先得把面团擀成薄饼状,再一尺一尺的切分开,时人又称这样的汤饼为“索饼”“长引”。
只是胳膊实在酸疼的厉害,稍一用力,便觉手臂上的皮肉在被什么东西拉扯。
方才切羊肉片时,刀口锋利,不必十分用力,还不觉得不适,等到和面时,虽有不舒服勉强能忍,眼下擀面便不成了,只好把正在拌曲的甘妈妈喊来。
甘妈妈洗过手,瞧着醒得圆滑的面团,笑着道:“这面团和得真是好。”
拿起擀面杖,她方弯下腰,鼻尖闻见一丝淡淡的香气,不禁惊呼:“哎呀,面团有花香味,是什么花,要做什么吃食?”
“看院里梅花开得正香,忆起母亲曾做过的梅花汤饼,便想也试着做做看,竟忘记家里没有梅花型模具。只得作罢,还是做索饼吧!”
孟溪舟边回甘妈妈的话,边忙着调吃拨霞供所需的料汁。
每碗料汁,一勺从秦州城带来的酒,混以两勺酱油、数粒花椒、数粒葱等。
“梅花汤饼,是了,那是汴京冬季很流行的吃食,倒有许多年未曾吃过了。”
甘妈妈一边擀面团,一边回忆数年前,随着李素在汴京做买卖的时候,当年真是大涨见识,无数的美食,每日尝一样新鲜东西,一年能不重样。
料汁拌好,索饼切好,汤锅已咕嘟咕嘟沸腾起来,翻着雪白的浪花,往锅盖上打。
“都歇息会儿,涮锅子啦!都到灶房隔壁屋子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