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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滴骨验亲

作者:意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王二娘与讼师见苏鸿如此说,猜测他定是十分同情。然而苏鸿面色淡淡,虽未疾声厉色,终究也不像会偏向他们的意思。


    他们心中惴惴不安,在衙役们的催促下才离开衙门。宋云早已听到消息赶来,见他们离开才上前拜见。


    苏鸿见宋云过来,将诉状递给宋云道:“刘家指责王二娘通奸生下奸生子,不该继承刘二郎留下的房屋和土地。王二娘不服,躲到娘家,让她哥哥寻了位讼师,告到衙门来。”


    是非对错,并非王二娘一面之词即可判断。然而现实中,想吃绝户的人太多,为了霸占遗产,男方族人什么下三滥的事都做得出来。


    刘家是妯娌两个,又有婆母在堂,王二娘想通奸也不可能同时支开两人。即便是真的,为何早不爆出、晚不爆出,偏偏刘二郎一死便被人揪住错处。


    宋云在地方上摸爬滚打许多年,对这些事也屡见不鲜。他仔细看了看诉状,蹙眉道:“刘家只有二子,刘家父母依靠长子养老,怕是不会说出实情。”


    在村里,一个亲孙子算什么,只有能养老的亲儿子才是真的亲,连死了的也可以当没生过。也亏得王二娘有个好娘家,能容忍她躲过去,不然早被卖了。


    虽说闹到公堂上,王二娘能落个清白的名声,然而她一旦回了刘家村,早晚还是会被杀或被卖。何况他们才刚刚上任就压着刘家村办事,恐怕百姓会心有不服。


    到时候风言风语传出来,他自己的名声倒没什么。就怕苏知州素来结交的是体面人,一下接受不了底层百姓的野蛮。


    他便劝道:“苏大人,王二娘是孤儿寡母,刘氏一族却是几十号男丁,轻易不能得罪。依我看,不如让王二娘撤回诉状,把刘二郎留下的东西交给刘氏一族。刘家得了钱财,想必也不会再追究王二娘。她尚且年轻,趁着事情没有传出去也好改嫁。”


    到时候一上公堂,平安州的百姓都会知道此事,反而会让王二娘被人指指点点。他们可不管王二娘到底有没有与旁人有首尾,见她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打官司,背地里指不定会说什么难听话。到那时,别说一个女人家,就是男人被千夫所指也受不了。


    苏鸿便道:“我何尝不想息事宁人,悄悄压服此事。我已询问王二娘,她并非舍不得钱财的人。刘大郎要置她于死地,不单是钱财的缘故。孰是孰非,过几日提刘大郎夫妇及其父母上堂,一问便知。”


    他倒是叫赵妈妈去问了王二娘的意思,好话歹话说尽,王二娘却说刘大郎夫妇一心要坐实她通奸的名声,不上公堂无法解决。再细问时,连王二娘也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们夫妇二人。


    她有如此胆识,苏鸿也不至于怕事。至于刘氏一族,只要此案有理有据,压服众百姓口声,不怕他们掀起浪来。公堂上,就看双方人证、物证是否齐全了。


    宋云见苏鸿打定主意,也知道自己劝不动,便索性依从苏鸿的主意。他又吩咐衙役们到刘家村去一趟,告知王二娘状告刘家一事,让他们听命候审,不得骚扰王家。


    眼见早过了下衙的时辰,苏鸿便命众人先散了,明一早再办。宋云本想请苏鸿出去喝酒,苏鸿笑着摆手道:“我素来不好饮酒,你们下了衙小酌几杯便罢,不可吃醉了。”


    他除了刚来时受邀参加宴请外,如今渐渐都不去了。虽说饭局上能谈的东西不少,但实实在在的东西却要私下谈。他懒得应酬,也不想跟人谈情分,索性都公事公办。有好事便嘉奖,做了坏事便惩罚,时间一长旁人也知道他的脾性。


    待苏鸿回后宅时,宝钗正在盘账。她见苏鸿回来,手上仍不停拨动算盘,却笑道:“怎么回来这样晚,炉子上还煨着粥,先用些垫垫。”她将手上的账算完,才都归置到一处,笑着坐到苏鸿身边。


    苏鸿正捧着碧粳米粥暖手,见她依偎过来便道:“下了衙本要回来,谁知道临了有人来递诉状,我过问了几句,这才回来晚了。”说着便将王二娘之事细细告知宝钗,又想起薛家,不由暗叹虽说都是家主早逝,但人跟人之间可谓天差地别。


    薛父亦然早逝,然而薛叔操持两房家业,却并未存有半点私心。待薛叔去世后,薛蟠比薛蝌年长许多,也不曾拐骗他名下的家业。虽说如今都被皇家收走了,但兄弟姊妹间的亲情仍在,谁都不曾怨怪。


    可见古语所说衣食足而知荣辱不假。他不信刘大郎及其父母不知道刘二郎的财产该归谁所有,但他们仍旧这样做了。百姓连温饱都顾不上,哪怕明知所作所为是错的,也会歪曲事实达成自己的目的。


    宝钗闻言先是蹙眉,随即说道:“这可坏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王娘子便是清白的,这消息传出来,在众人口中也变得不清白起来。既然是她大伯子要告,无论真假,街坊四邻和她婆母等人自然不会向着她。”


    苏鸿也叹道:“正是这话。判案讲究人证物证俱全,这王二娘便是生了十条舌头也说不过那么多人。至于物证……刘二郎都已下葬,去哪里找物证来?”


    宝钗沉吟片刻,说道:“虽有滴血验亲,但刘二郎已死,若用刘大郎或其父的血,只怕刘大郎反口说此子是他亲生子。前朝有提刑官著《洗冤集录》,其上载明滴骨验亲。我虽觉不实,但想来也有几分道理,民间亦将此法奉为圭臬。若滴骨验亲,流言不攻自破。”


    她确实不曾接触过尸身,但也知晓人死之后肌骨渐渐腐烂。若是骨头表面已酥腐,留下孔洞,自然是谁的血都能沁入其中。然而不单民间,乡绅、士大夫也多信奉此法。虽说此法有疏漏,但也确实可用。


    苏鸿一怔,连忙问道:“我只听话本上讲过滴血验亲,倒是不曾听过还有滴骨验亲之法。还请宝卿细讲,若果真可行,便是铁证如山。”


    宝钗因而细细讲起,连带着此法的缺陷也分析得十分透彻。苏鸿便笑道:“宝卿的顾虑我明白,但此法只留作不得已时的备选。升堂之时,自是先命双方及人证陈情。口供能否对上,证言是真是假,谁在心虚,到了公堂上便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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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出七分。”


    何况还有最简单的法子,孩子或多或少都与生父生母有相似之处。到时候对比刘大郎和刘氏公婆的面相,一看便知。只要确认孩子是刘二郎的,滴骨验亲也不过是让证据更加充实。


    ——至于方法并不牢靠,滴血验亲、扶乩占卜、夜宿城隍庙遇仙的法子也并非完全牢靠。只要这些证据的指向与人证、口供及其他物证一致,做出正确的判断并不难。


    他接任知州接连几月,不曾倚仗身份生出是非,平安州百姓脑海中紧绷的弦也微微放松。为了进一步加深百姓对他的信任,第一次审案极为关键。唯有让百姓相信他,他想做的事才会有人支持。


    宝钗见苏鸿心中有数,便只微微一笑。她又道:“无论孰是孰非,王娘子定是回不去刘家村了。若孩子果真是刘二郎的,我想着……是不是能让她把田地和房产卖了,在她娘家或城里重新安置。我正筹备着杂料铺,正是用人的时候。”


    她确实不喜太过钻营的人,然而王娘子有如此胆识实在难得。她又难得与母亲同出一姓,既然困顿至此,帮一把也没什么。便是此人不中用,胡乱让她做两个月缓一缓也好。


    苏鸿没想到宝钗会考虑得如此周全,想来也觉这是个好办法,便笑道:“我和宋云还正发愁日后怎么安置她,宝卿愿意出面就再好不过了。”


    他将用做夜宵的粥一饮而尽,便吩咐风信明日去将宝钗所提及的几本书都买回来。他托腮看着宝钗灯光下盘账的模样,心中神往,不免说道:“往日大哥赞你最是博学,无书不读,我还觉得大哥夸张。我现在也彻底服了,竟连这样偏门的书都有涉猎。”


    宝钗头也不抬,笑道:“你自小忙着读圣贤书,为科举考功名准备,哪里有心读这些杂书。现今想起来,我幼年时读过的杂书当真不少,有用的没用的一箩筐。当初看这个时,我还想着日后用不上,没想到今日也能用上。可见但凡是正经书,就没有不可用的。”


    一边说着,她又调笑道:“先前我和林妹妹谈起读书时,还说未闻有一心辅佐今上、明理治民的官员,都把书给糟蹋了。那书若有灵,昏官贪官去读,说不定还要喊着救命。你若去读,恨不得你即刻领悟呢?”


    这话夸得苏鸿有些羞赧,凑过去搂住宝钗笑道:“单我自己,如何做尽天下事、如何读尽天下书?少不得求你这位博学的通人帮忙,你可不能躲懒,把我一个人撂下了。”


    宝钗一笑,扭身推开苏鸿,嗔道:“都说男耕女织、男外女内,偏你不一样,事事都拉上我。叫人家知道,还不笑话我不守本分?”


    她并不怕旁人说嘴,只是行为举止若太过超前,难免会引来非议。议论她一人没什么,就怕传扬出去,旁人会说安和依靠女子,于他仕途不利。


    苏鸿却并不在意,见宝钗这般说,便正色道:“男耕女织是本分不假,我日后致仕也是如此。但既然读书认字、通晓道理,又是为民造福的好事,何必担忧旁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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