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樱笑道:“怎会有人叫栗子?嬷嬷莫不是记错了?”
丫头叫栗子倒也罢了,宫中的主子怎会叫栗子。
几个宫女凑在一起挤眉弄眼地笑。
胆子大一些的荔枝居然还敢打趣卫嬷嬷:“小主,奴婢觉得,卫嬷嬷肯定是想吃栗子糕了!小主快把这栗子糕赏给卫嬷嬷吧。”
众人都捂着嘴笑,只有卫嬷嬷皱着眉头。
纪明樱还以为卫嬷嬷恼了,就笑着哄卫嬷嬷:“嬷嬷怎么还恼了?是我的不是,纵容这些丫头越发无法无天,连嬷嬷都敢取笑。”
卫嬷嬷忙摇头:“小主,奴婢怎会因为这个恼怒,实在是,这个名字真是听说过,只恨奴婢从前在御前伺候茶水,对后宫的小主们不甚了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见卫嬷嬷认了真,纪明樱也不好再笑话她:“那嬷嬷慢慢想,不急的。”
江淮笑着附和:“嬷嬷既然记性不好,那咱家给嬷嬷出个主意,查查后宫哪位主子是奴才升上来的,不就行了?”
殿内众人都沉默下来。
小主们进宫之前,要么是世家女,要么是官家小姐,亦或者是贤妃这样的平民女子。
进宫后,平民女子大多会被封为淑女,官家小姐和世家女就要看各自家世。
往后便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譬如纪明樱和丽嫔一同进宫时,纪明樱还只是个昭仪,丽嫔已经是嫔位了。
后来纪明樱盛宠在身,风头压过了丽嫔,成为了淑妃,这便是靠着自己的本事。
也有宫女一朝被皇上宠幸飞上枝头变凤凰的。
当今圣上的生母便是宫女。
许是因生母身份低微,皇上还是皇子时受尽委屈,所以皇上登基后,便甚少宠幸宫女。
皇上还有个执念,更愿意宠幸身份低微的淑女选侍。
只看几个公主的生母都是从淑女选侍升上来的便知道了。
当然,对于他真心宠爱的嫔妃,他是不吝啬抬举身份的。
要说后宫嫔妃中有谁是从奴才升上来的,众人只能想到一个。
燕才人燕逢春。
燕家兄妹在发迹之前都做过奴才。
燕归来是马夫,燕逢春是洗脚婢。
他们二人只有姓氏,却无名字。
听说这兄妹二人为人奴婢时,过得也不算太凄惨。
那主人家还教兄妹二人读书认字呢。
若非主人家心善,教会燕归来本领,燕归来又怎会得到皇上赏识,屡建奇功。
跟了皇上之后,燕大将军才有了名字。
彼时皇上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哪怕燕归来跟着皇上做事,也并不一定就有前途。
饶是如此,先前的主人家还是改了燕逢春的名字,并撤了她的奴籍。
但燕逢春曾是洗脚婢这件事,瞒不住人的。
宫里人都知道,也都不敢提及,生怕惹得燕逢春不高兴。
江淮此时提起,众人便都想到燕逢春。
可燕逢春从前也不叫栗子啊。
他们兄妹俩算得上朝中传奇,还曾有说书先生编了故事在茶馆里说,因此众人都知道他们叫什么。
燕逢春的名字倒也简单。
就叫小红。
为此,她进宫为妃后极其讨厌红色,从不穿红色宫装。
身边的人也不许穿红。
谁若是穿红,那就是跟她过不去。
纪明樱一开始进宫时,不知道这个规矩,在燕逢春跟前穿过几次红衣,气得燕逢春当众给了纪明樱没脸。
两人之间的梁子就这么结下来的。
不是燕逢春,那还能有谁?
纪明樱想不出来。
石榴等丫头更是想不出来。
“咦?奴才好像记得。”
一个叫小园子的小太监说了这么一句。
他是鸿宝的徒弟,从前在内务府办差,往各宫里去的次数多,跟主子们也都算熟悉。
纪明樱就忙问他:“快说,是谁?”
小园子道:“是个死了的小主,四公主的生母,刘庶人。”
纪明樱看向了卫嬷嬷,卫嬷嬷忙点头:“可不就是刘庶人么?方才老奴想了半天,只顾着往活人身上找,却忘了死人这回事,倒是小园子提醒了老奴,小园子,你是怎么想到的?”
小园子摸着头嘿嘿笑:“刘庶人原先是浣衣局的宫女,奴才在内务府当差时,往内务府跑过几次,还和刘庶人说过几次话,因她死得不光彩,卫嬷嬷提起这件事时,奴才就没想起来。”
纪明樱进宫晚,对宫里恩怨不甚清楚,她下意识地看向江淮,想着江淮能知道。
可江淮却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纪明樱就没打算再问他。
江淮年轻,纪明樱遇到江淮时,江淮还是一个被老太监训斥的小太监,他哪里知道宫里这些前尘往事。
这种事情,还是得问卫嬷嬷。
刘庶人的事也不是秘密,稍微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
只不过因刘庶人不是什么重要的主子,所以没人打听罢了。
卫嬷嬷便没瞒着纪明樱,把刘庶人的事一五一十都讲给纪明樱听。
原来这刘庶人先前只是一个浣衣局的宫女,一次经过御花园,被酒醉后的皇上宠幸,就被封为了刘淑女。
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宫中淑女选侍也有一些,只要好好过日子,总比从前做浣衣局的宫女强。
坏就坏在刘淑女一朝得孕。
皇上彼时已经有了三位公主,就想着能再添麟儿便好了,对刘淑女这一胎寄予厚望。
为安刘淑女的心,就封刘淑女为刘选侍,还扬言六宫,待刘选侍生下小皇子,就封刘选侍为嫔。
此言一出,六宫哗然。
人人都想知道这刘选侍是何许人物,居然叫皇上有如此盛宠。
刘选侍便自以为得意,渐渐地嚣张起来,不把其他嫔妃放在眼中。
有一两次,甚至还冒犯过贤妃。
再后来,刘选侍就跟当时已经是贵妃的燕逢春走得近了。
人人都说刘选侍腹中的胎儿一定是个小皇子,燕逢春信以为真,便想出去母留子这一招,对刘选侍的许多事情越发纵容。
有了燕逢春的刻意纵容,刘选侍就一日比一日狂妄,宫中好似没有人能入得了她的眼睛。
终有一日,刘选侍的狂妄酿成了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