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樱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真的只是想做做样子,吓唬吓唬这群银甲卫,把事情闹大,勾出崔邕。
如果可能的话,顺便再给崔邕上上眼药,说说沈皇后的坏话。
谁能想到,王选侍会在这个时候跑出来。
小燕跪在纪明樱床前,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
“纪美人饶了我们小主吧,实在是这群银甲卫太可恶,连小主们的贴身衣物都敢搜检,我们小主也是气糊涂了,这才想着帮美人出这口恶气。”
纪明樱的脖子上只是被划了一道口子,虽然疼,却并不深。
她白了小燕一眼。
这丫头可真是睁着眼说瞎话。
王选侍本来就糊涂了,还能因为这种事情生气?
分明就是小燕在背后教王选侍的。
也不知这丫头安的什么心。
“起来吧,一会儿皇上和皇后娘娘来了,你和你家小主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想你应该清楚。”
小燕忙磕了几个头:“小主放心,奴婢都明白。”
“明白就好,你若把事情办好了,日后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这还是纪明樱头一次这么拉拢别人的宫女。
她看不透小燕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总归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最明白怎么做对自己好。
等她复宠,小燕是去是留,就要看小燕自己的意思了。
皇上迟迟未来,石榴和樱桃急得直掉眼泪。
“小主再忍忍,皇上很快就会来了。”
纪明樱倚在大引枕上,脖子上虽然捂了一块帕子,可血还是不停地往外渗。
她叹了一口气。
“皇上来不来不打紧,先把太医请来倒是真的。”
虽说这点小伤还不至于叫她送命,但总归很疼。
时间长了,说不准要留疤。
“是么?那朕这就回去了。”
纪明樱一个骨碌翻身坐起。
崔邕逆着光立在门口,明黄色的衣角随风微微摆动,瞧着倒有几分落寞。
“皇上!”
纪明樱扒拉开石榴和樱桃,捂着脖子往崔邕身上扑。
“皇上总算来了,嫔妾几日不见皇上,想皇上想得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
她伸手去牵崔邕的手,崔邕却好似见了毒蛇猛兽一般,猛然往后退了几步。
纪明樱的手便落在半空中。
她心里一沉,好似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皇上居然嫌弃她?
她纪明樱出身书香世家,祖父是太傅,早逝的父亲三元及第,母亲也是世家女,妥妥的贵女,身份上无可挑剔。
论及长相,她生得花容月貌,素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后宫嫔妃谁敢跟她比美貌?
可崔邕居然嫌弃她?
不就是把他踹下床了吗?
一个大男人,心眼小得跟针鼻儿似的,真是叫人窝火。
纪明樱转身就走,眼泪说来就来。
“皇上既然嫌弃嫔妾,那还来景仁宫做什么?反正皇上已经下令禁足嫔妾,这景仁宫与冷宫也无异了。”
“嫔妾便是那失宠的旧人,被人欺辱践踏,皇上也不在意,不就是翻拣搜查嫔妾的小衣肚兜么?不就是持剑顶在嫔妾的脖子上么?”
“这点小事,根本不值得皇上跑来景仁宫一趟,皇上快回去吧,省得景仁宫的地脏了皇上的脚。”
石榴和樱桃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站在门外的鸿宝太监更是冷汗直冒。
纪美人也忒大胆了!
从前纪美人动不动就使小性子,甩脸子给皇上瞧。
可那时节不一样啊。
纪美人生得好看,耍脾气时也娇俏得紧,皇上就喜欢纪美人这小性子。
宫中人都不敢碰纪美人的霉头,便是燕贵妃,也要避其锋芒。
谁知皇上有一日会无缘无故褫夺纪美人封号,降了纪美人位份,还把纪美人禁足了。
纪美人这个节骨眼上,还敢跟皇上耍小性子,这是何苦呢。
“都出去。”
崔邕揉了揉眉心,挥挥手,叫石榴和樱桃都出去。
两个丫头不敢停留,忙连滚带爬地出了屋子,还贴心地把门关上了。
“樱儿,莫要哭了。”
听着脚步声在床边停下,纪明樱哭得越发厉害。
“皇上怎么还不回去?景仁宫脏得很……”
“好了,别再跟朕耍小性子。”
崔邕扯了床帐子包住自己的手,轻轻碰了碰纪明樱的肩头,又立马缩回手。
纪明樱怔住了:“皇上……你……”
太过分了!
她很脏吗!
碰她,还要包着手?
“你别哭了,你知道的,朕见不得你哭。”
崔邕拖了一把椅子,坐在纪明樱对面。
年轻帝王的脸上肃杀一片,恰如此时将要下雪的老天。
“樱儿,你听好了,朕从来不曾嫌弃你,朕只是……”
他盯着纪明樱还在不停渗着血的脖子,眼神微黯。
美人颈项白如玉,这殷红的血就好似名家提笔在画布上染了一抹红,格外美丽。
他忍不住动了动喉咙,真想抱着美人一亲芳泽。
“你略等等,太医很快就来,是我大丰赫赫有名的神医之徒严子陵,无论你有什么病,他都会治好你的。”
纪明樱趴在大引枕上呜呜地哭。
她能有什么病?
脖子上这点小伤,抹上药,一会儿就能止血,还用得着神医的徒弟来治伤?
要纪明樱说,就是皇帝自己有病,眼睛瞎,嫌弃她脏,才请了严子陵来。
“你放心,今日这群银甲卫,朕会处置他们的。”
纪明樱忍不住撇撇嘴。
嘴上说得好听,全是哄她的话。
可干的却都是欺负她的事!
“光处置银甲卫有什么用?始作俑者还逍遥自在呢,皇上就这么轻轻放过了?”
话一说出口,纪明樱就知道要糟糕。
她忙从床上下来,跪在崔邕面前。
“皇上,是嫔妾失言。”
崔邕的脸色越发阴沉。
他甩了甩缠在手上的床帐,轻轻地扇在纪明樱的脸上。
“樱儿,你听好了,朕能容忍你的小性子,但绝不容忍你冒犯皇后。”
纪明樱低垂下双眸,眼泪再一次滚落。
“是嫔妾错了……可是,皇上,嫔妾好委屈啊!嫔妾这景仁宫先前已经被搜过一次了,这回未曾犯错,为何又要搜捡?”
崔邕站起身,解下手上的床帐。
“是朕下旨命人搜宫,并非皇后下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