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熹常在?!”
消息很快传遍六宫。
春禧殿,祈妃眉头皱起。
她生出一缕担忧。
“前些日子才破格晋封,如今又赐号为熹……”
这个新出炉的小嫔妃,势头可比崔南姝当初承宠时更盛。
甚至可以说,当今圣上从潜邸开始,就没有这样盛宠过一个新人。
她不会是踩了一下崔南姝,却无意间帮扶起一个更强劲的对手吧?
低位嫔妃们为云熙突如其来的盛宠感到艳羡好奇,或嫉妒。
而高位娘娘们,则为她的封号惊讶了。
熹。
这样好的字,用在一个宫婢出身的常在身上?
总之,又是万千失眠夜中的一个。
而养心殿中的內侍,全部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云熙被萧贺夜打横抱起,锦帐随风而扬。
他俯身压下来时,云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和不容挣脱的压迫。
还有那——
属于盛年男子的、滚烫的体温。
几乎要把云熙整个人都融掉。
可她却清醒地知道。
压在她身上的,哪里只是眼前这个男人?
是他掌心沉甸甸的帝王权柄。
是那道普天之下万万人都抬眼难望的皇权天堑。
可偏偏也是这道天堑,是她改写前世命运的天梯。
“陛下……”
她嘤咛着。
细软的手臂却没半分犹豫,牢牢攀上他的肩背,
一室春香。
缠绵悱恻。
腰肢跟着他的动作轻轻软下来,身体不自觉地往他怀里靠。
身体沉沦,眼眸清亮。
……
这一夜,没有第二次。
天光微亮,云熙指尖下意识往身侧探去。
锦被早已凉透。
她缓缓睁眼,目光落在空了的枕上。
是了,今日是中秋,前朝的事儿定是堆得满了。
特别是秋闱考生腹泻之事。
想必,有了殿前的人去监督调查,考生暴毙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那些揣着寒门希望的学子,也算能有个公平争前程的机会。
起身梳洗毕,她坐在案前,思索良久。
提笔,用娟秀的小楷写下几行小字:
愿得今宵月满廊,
君身常沐好风光。
安闲共赏桂花香。
常念此夕团圆样,
相携同看夜微凉,
见月思君情意长。
末尾还落了个小小的“熹”,才回到常安院。
“今日御膳房要给秋闱考生备吃食,人手该是紧的,彩秀带着景舒和晚棠,去那搭把手,记着多盯着些食材新鲜,别出半分差错。”
闻言,都恭谨应道:“小主放心。”
三人走后,院中清净了不少。
虽说萧贺夜没让她去,但她总想为这些苦读之人略尽绵薄之力。
云熙斜倚在榻上看着闲书。
白芷和小八正在院外忙活。
小禄子则绕着廊柱转了两圈,终于还是踮着脚,往云熙的屋里探了探。
“小主?”他声音压得极低,“那个彩秀……她不对劲。”
云熙翻书的动作顿了顿,没抬头,只淡淡问:“怎么不对劲?”
小禄子往门口瞟了眼,几乎贴到云熙耳边,带着点愤愤:“昨儿晚棠姐姐揉面时,彩秀凑过去跟她说:你瞧咱们小主,不就是凭着一手好厨艺讨了陛下欢心?我看你手艺也不差,若能找机会在陛下跟前露两手,说不定小主今日的风光,将来就是你的腾达呢!”
云熙这才抬眼,看小禄子有鼻子有眼的模仿。
就好像事情发生在眼前一般。
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那笑意却没到眼底:“她倒会打主意。”
这话落时,她目光扫过窗外,这院里的人,唯有小禄子是自己先前就认得、知根知底的。
其余几个,平日里瞧着尽心。
可人心隔肚皮,不经事哪能看清?
彩秀的到来,倒成了她的试金石了。
就让她尽情地离间吧!
“那晚棠怎么回她的?”
云熙的目光重新落回书页,语气听不出波澜。
“晚棠姐姐当时就瞪了她一眼!”
小禄子模仿着晚棠的语气,硬邦邦的:“你少胡说!小主待咱们不好了吗?咱们能遇上这么仁善的主子,是前世积了大德的,你再敢嚼这种舌根,我立马告诉小主去!”
“后来彩秀见晚棠姐姐不搭理她,就再没凑过去过了。”
云熙缓缓点头:“嗯,还算本分。”
“可景舒姐姐那边……”小禄子带着点犹豫。
“彩秀也去找过她,说些小主从前在韶贵妃身边的事,起初景舒姐姐不爱听,可听了两三回后,两人还时常凑在一起讨论呢!”
“小八呢?”云熙点点头,忽然转了话头。
“小八老弟?”小禄子愣了愣,随即便笑了。
“他胆子本来就小,看见女人还羞得慌!彩秀每次想找他说话,他见着彩秀就躲,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云熙听到这儿,终于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羞?倒真是个妙人。”
说笑的语气没停多久,她又垂眸看向书页。
景舒这反应,倒真是耐人寻味,看来得让人好好查查她的底细了。
正想着,院外忽然传来琴声,声浪如波涛一般。
如此缠绵婉转的曲子,竟给她弹出汹涌澎湃之感。
云熙侧耳听了听,不用想也知道是崔南姝。
想必是她正在咬牙练《忆仙姿》吧。
昨夜云熙得了封号,崔南姝定是要气死了。
可今天却没来找茬。
想必,是把心思都放在宫宴上了。
就盼着借这首曲子,重新把萧贺夜的心思拉回去。
可帝王心,哪是这么好拿捏的!
不多时,李大人便提着药箱往常安院走来,步调似轻快了不少。
“微臣拜见小主,祝小主中秋喜乐,福泽绵长。”他拱手一拜,腰弯得极低。
这一拜,真心实意。
已经不再是例行公事了。
“大人不必多礼,”云熙抬手虚扶,“我也祝大人一家早日团圆。”
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大人闻言,眼眶倏地红了:“昨日我同老妻说了锦儿的事,她的状态好了很多,从前一直不配合治疗。昨日竟也主动要我给她扎针,我知道,她是想留着命,再见见锦儿的。”
老汉垂泪,让人心酸……
“有了盼头,身体自然会好,大人且宽心,团圆日或早、或晚,终会到。”云熙劝慰道。
“是是,人老话就多了,让小主见笑了,”李大人擦了擦泪,有些局促地拢着药箱。
“微臣来给您诊脉。”
云熙照例伸出手,突然倾身:“大人,有什么办法,能让好好的人无法受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