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下来了。
应照夜最后还是没去炼器，在程归鹤强烈的谴责下絮棠终于良心发现放过了他。
絮棠倚靠在窗边，看着院中被雨打的东倒西歪的花草发呆。
萧怀瑾是可怜人，虽然他没有表露出来要做什么的迹象，但是絮棠还是怕他一时冲动犯下大错。
论辈分，他还算得上是自己的徒孙。
絮棠“啧”了一声，她觉得自己在解决这件事之外还能再为他做点什么。
有一队提剑巡逻的护卫自门廊下走过，看着那几人随身携带的佩剑，絮棠眉头不自觉皱起。
絮棠依旧身体比脑子快，刚有点想法的苗头，她就迈开步子推门而出。
廊下灯火昏黄，她快步走向萧怀瑾居所的方向。
但还没等她到房门跟前，就发觉不对。
絮棠一道灵力甩进左侧虚空，立马就传来一声痛呼，但这道灵力没有将那人打现行。可巧，她最近正烦这样躲躲藏藏的小人，于是一道更为凌厉的掌风被她甩了出去。
那地方一阵灵力波动，来人没完全显形，但是留下了一道水波纹似的身影。
絮棠盯着那怪模怪样的东西嘟囔了一句：“什么东西？”
这时门内的萧怀瑾也听到了动静，提剑推门而出，不等问絮棠怎么了，目光就朝她的视线看去。
萧怀瑾皱眉：“镜水月？无相门？”
絮棠扭头挑眉：“无相门？”
那人见情况不好，没有纠缠的意思，人形身影瞬间原地溃散，化作一滩水四散而去。
絮棠对着那渗进地底的水打过去一道灵力，只溅起了一点水珠，很快也消失不见了。
她疑惑向前，蹲下来对着那地板这儿戳戳哪儿踩踩，却没发现什么不对。
“不必多费功夫。”萧怀瑾收剑走近，“人已经跑了。”
絮棠点头起身，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
萧怀瑾奇怪道：“自然，这样来去无踪的术法是无相门独有，人人皆知。”
“呃……”絮棠找补道，“我闭关修炼多年，对于外界事物一问三不知。”
萧怀瑾没有多问，解释到：“无相门是玄幽大陆最厉害的暗杀组织，据说他们会捡孤儿乞丐从小培养，修炼他们的独门秘法。依照灵根，分金木水火土五个不同的类型。”
絮棠了然点头：“那这就是‘水’喽。”
“不错。”萧怀瑾认可道，“此术名为‘镜水月’，施术者可如蒸汽一般将身形隐匿起来，离开时如水一样散开不见，速度极快，难以追踪。”
絮棠若有所思，想了片刻，觉得这与自己的“百象无形”有点像，不过这更像是个分类以后的精进版。
她还有好奇的，继续问道：“暗杀组织不应该神秘低调难以捉摸才对吗，怎么你说人人皆知呢？”
萧怀瑾表情也带了点一言难尽，说道：“因为这个无相门，参加过仙盟大比。”
“嗯？不怕被寻仇吗？”
萧怀瑾摇头：“他们还真不怕。无相门门主修为极高，且脸皮奇厚。被人指出门下弟子的诡异术法与幸存者看到的凶手一样，还不承认，只说既然看见了，那就自己指出来凶手。”
“但谁都没有看见过暗杀者的脸，甚至是连身形也看不清，打又打不过，只能吃哑巴亏。”
絮棠啧啧两声：“人才啊。”
萧怀瑾继续面部表情道：“无相门第一次参加以后，仙盟大会因无相门被搅得乱七八糟，因此仙盟下令禁止他们再参加，后来他们又自己厚着脸皮来了两次，最后自己被寻仇者烦的不再参加了。”
“有趣。”絮棠点评到。
萧怀瑾看着那干净的地板皱了皱眉，谁会下手，这件事他心知肚明。没有纠结过多，他扭头问絮棠：“杜姑娘寻我何事？”
“啊。”絮棠还在想这门派，回神说道，“我还有几个私人问题想问问你。”
萧怀瑾点点头，往屋内走：“我也有问题想要问杜姑娘”。
絮棠也跟着走进去，萧怀瑾屋内点着灯，进门就看见萧若以那鬼魂呆呆地站在桌子前，对两人的动作毫无反应。
桌子上摆了不少小玩意，絮棠随手拿起一草编的蚂蚱在手里晃了晃，然后又觉无趣地放下。
萧怀瑾对此没说什么，只在她放下以后将那堆小玩意往萧若以那边推了推，然后顺势坐下。
絮棠开门见山：“安然师姐是谁？你为什么会把她认成我？”
萧怀瑾又定定地看了两眼，说道：“安然师姐，是我四方宗掌门座下大弟子。你与她长的很像，所以我认错了。”
絮棠点点头，又问道：“你这阵法什么的，都是跟谁学的？”
“无人主动教我，是我自己在藏书阁习得，偶尔会向师尊师叔和同门请教。”
絮棠继续点头：“好学，聪明。”
她继续思索，想想还有什么可问的。
见她没说话，萧怀瑾主动问道：“你为什么会我四方宗的剑法？”
说起这个絮棠来了点兴致，她笑了一下，说：“说出来吓死你。”
萧怀瑾不为所动。
絮棠觉得逗他还不如逗应照夜那个呆呆的有意思，随口胡编道：“多年以前，我也曾在四方宗待过。”
萧怀瑾对这个敷衍的说法很不满意：“多年以前是多少年？待过又是怎么待的？”
“唉。”絮棠摇摇头，一脸的意味深长，“我都说了，说出来吓死你。按照辈分来说，你还应该喊我一声师祖呢。”
萧怀瑾一成不变的脸色便臭。
絮棠只好说：“好了，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不过虽然我现在回答不了你这个问题，但我有另外的好消息可以告诉你。”
“什么？”
“我能帮你重塑道心。”
“！”
“等你恢复好了，证明了我的实力，我再告诉你我是谁。”絮棠神秘一笑。
萧怀瑾疑惑点头，说：“好。”
*
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忧。
应照夜与程归鹤听了萧怀瑾那惨烈的身世，不约而同思虑过重，一夜没睡好。林月窈虽然因为白天东奔西走累的倒头就睡，但还是做了一夜的噩梦。
因此当三人睡醒，梦游般在院中晒太阳溜达恢复恢复精气，却看到絮棠与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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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瑾两人精神抖擞的在院中练剑时，都深深地体会到了那种人与人之间的差异。
以两人练剑之处为中心，围了一些丹阳宗弟子和侍卫，一边看两人比划一边鼓掌喝彩。
程归鹤打了个哈欠，走到应照夜身旁感慨：“这些武夫精力真是可怕。”
应照夜赞同地点点头。
林月窈知道这儿是程归鹤的地盘，拽了拽他袖子说道：“不好意思，程公子。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好饿。”
程归鹤马上招呼两人一同去吃饭，应照夜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被压着打但还是兴致勃勃的萧怀瑾，不能理解地摇了摇头。
片刻后，絮棠收了剑。
虽然萧怀瑾还是太弱了，但这样一通打下来确实心情好了不少。
而且萧怀瑾悟性极好，学习速度极快，絮棠看见他就好像看见了四方宗的光明未来。
萧怀瑾跟着收了剑，诚恳地冲絮棠行了一礼：“多谢前辈指点。”
絮棠心情很好地挥了挥手，然后冲周围喊了两句“散了吧散了吧”，溜溜达达地离开了。
人群依依不舍地散开，三两成群地讨论着。
萧怀瑾原地歇了一会儿，又继续练剑了。
絮棠方才就看到了那精神不济的三人，她循着几人离开的方向找过去，不一会儿就在一亭子里看见了三人。
絮棠自然地走过去在林月窈身边坐下，林月窈举着筷子吃得正香，见是她，热情地招呼道：“杜姐姐早上好！”
絮棠摸摸她的头，示意她继续吃，然后看着对面坐着的撑着下巴发呆的程归鹤和抱着双臂发呆的应照夜，皱眉问道：“你们两个不是修士吗？怎么这么弱？”
两人回神，抬头望天望地不回答她。
絮棠就又想发表自己关于修仙一事的看法，应照夜马上起身说道：“我这就去炼器。”
程归鹤跟着起身：“我爹还生我气呢，我去写信哄我爹。”
两人你推我我推你走了，絮棠不住摇头。果然还是四方宗出来的弟子好，遭遇重大变故依旧坚守本心，最重要的是，勤奋还聪明。
林月窈三两口吃完饭，问絮棠：“我该做什么呢？”
絮棠撑着下巴问她：“你想做什么呢？”
她本是随口一问，林月窈却扭捏起来，有点不敢说的样子。
絮棠没催她，只安安静静看着她。终于，林月窈下定决心一样说道：“可以，可以带我去我父母灵前看看吗？”
絮棠一愣，片刻以后点点头：“好。”
临走前絮棠不放心地找到每一个人，留下护身阵法，然后才带着林月窈离开。
按理来说这事应该和林朗说一声，但絮棠打听到地方以后就带着人直接去了。
一路上两人都有些沉默。
两人都是穷光蛋，贡品都买不起，林月窈边走边薅路边的野花，将它们整理成花束。
絮棠心里却一直在想些别的。
因为记忆的缺失，即使看过了记载，她也时常忘记自己的朋友已经是过去的人了。
他们会有坟墓吗，灵位供在哪里，尸身由谁收敛？
她又想，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