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也就傍晚能出门。
宋濯带着宋池出门玩,已经搬来这么久,两人还没有探索新地图。
宋眠见两人手牵手,交代一声不要去河边,就收回视线。
外面有小孩嗷嗷叫的欢闹声,但愿他俩能融入村童生活吧。
谁知——
片刻后,宋池眼里含着一泡泪回来了。
他俩也算坚强,遇见抄家这样的大事,都忍下来了。
没想到,出门不到一盏茶功夫,就哭着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她挽起袖子,要是谁敢欺负自家孩子,她就跟他打一架,反正……十四岁也在孩子之列。
宋池红着眼眶,扑进她怀里,软软糯糯的哼唧:“瞧见有人吃糖……”
是了,他才五岁呢。
宋眠心里怜惜,用棉帕给他擦拭脸颊,软声道:“小池乖,等明天姐姐回来,就给你买糖吃,好么?”
“嗯。”宋池收了泪,腼腆一笑,脸红红的解释:“我就是羡慕。”
明明以前可以随便吃的东西,现在突然间就不属于他,不能吃了,他不大理解,也能忍住,但会觉得委屈。
宋眠心里软成一团。
夜幕降临,村子里还很热闹,村人都在门口坐着乘凉,和家人、邻居聊天。
等月色映照时,声音就弱了。
只有虫鸣和狗吠。
还有月光。
宋眠下午睡饱了,这会儿不困,她坐在门口,摇着蒲扇打蚊子。
不远处,宋赴雪回来的身影,引起一连片的狗吠。
宋眠冲他笑了笑,就见宋赴雪坐在她身侧。
“你……未婚夫,你怎么想。”他问。
宋眠瞳孔地震。
未婚夫!多陌生的词汇,太令人震惊了。
她从记忆深处扒拉扒拉,这才想起来。她这未婚夫,是宋准给她定下的。
说起来,也能跟现在的处境扯上关系。
这未婚夫命唤周铮,他父亲周齐是宋准的学生,宋准一手将他提拔进内阁,将所有资源都给他。
两家还结亲,特别亲密的存在。
然而宋准一死,周齐推翻了宋准所有的政策和改革,和顺德帝沆瀣一气,把宋家往死里坑。
如今,她是落魄小农女,身份被一撸到底,但周铮却成了首辅之子,前途无量。
“有婚书吗?”她问。
“没有,但是有订婚信物,现在我们家的被抄,丝毫没有留下来,但他家,还有我家送去的玉佩。”
宋赴雪皱起眉头。
“这婚事作罢,不必再提。”宋眠眉眼沉静,温声道:“闹成这样,他们若碍于情面娶我,不出三年,我怕是要‘病逝’在周家,方能全了他们的脸面,再娶续弦,我们拒了便是。”
她不想死。
她很珍惜现在的时光,都是读书人,能沟通,会讲理,甚至学问比她深,相处起来很舒服,虽然家里落魄,比较穷困,但她去卖馅饼,日子总能过。
宋赴雪拄着拐,他抬手,想要像儿时那样摸摸她的头,却不动声色的收回,低声道:“你能想明白就成。”
“若是你想嫁,也有法子,把你认在旁人名下,到时候以旁人义女的名义出嫁,未尝不可。”宋赴雪想想,觉得很可行,罪不及出嫁女,没道理盯着出嫁的小姑娘不放,再者周铮是首辅之子,他若愿意,保下未婚妻很简单。
“不嫁他。”
“按现在的身份地位,你可能要嫁庄稼汉了。”
宋赴雪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她这样好的品格和姿容,嫁给农家汉子,总觉得不相称。
“爹不想养我了?”宋眠笑吟吟地说玩笑话。
宋赴雪连忙说没有,他就两个孩子,眠眠甚至是他怀里长大的,情分不一样。
关于婚嫁的话题,原本应该是母亲来商议。
但夫人已经不在了,就只能他来操心。
“现在朝不保夕,先不管这些。”宋赴雪叹气。
他身量瘦削,肩胛处瘦骨伶仃,单薄的麻衣能看出肩骨的形状。
宋眠点头。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事来明日愁。”她小手一摊,直接摆烂。
宋赴雪噗嗤一声笑出来,温柔道:“你先前……才华馥郁,品位高雅……”
宋眠听懂了,是个讲究人。
“执着玉盏就闻香品茗,端着破碗就老实喝水。”她浑不在意,甚至反过来劝慰他:“祖父一生留下那么多的文学巨著,还有他的生平,都需要你来立书著传,若是周齐来写,怕是要春秋笔法,把祖父的功劳尽数给抹杀了。”
清冷的月色下,只有鸟虫鸣叫的声音。
宋眠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几分安抚的温和。
“我知道。”宋赴雪摩挲着手中的拐杖,身上的伤口正在结痂,又痒又疼,他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宋眠盯着他看。
那张疲惫憔悴、难掩风霜的脸上,一片平静,但漆黑的瞳仁深处,窜动着渗人的信念。
她也就不说话了。
万籁俱静时,处暑时节的一缕风,都让人觉得珍惜。
*
隔日。
一早宋赴雪就去猪肉铺找屠户拿肉。
因是长久订肉的客户,屠户就多聊几句:“你说你家姑娘做什么馅饼,可好卖?”
宋赴雪脸上露出些笑意,他点头:“昨日到半晌就卖完了,大家吃了都说好吃。”
屠户看着他,不住咂舌,原先对宋家人有些恐惧,觉得是京城里来的高官之后,想必没那么好相与,没想到事实并非如此。
他很和善,说话带着温吞的语调。
也不会咬文嚼字,反正哪哪都让人舒坦。
“我们夏天才会半夜杀猪,等秋天过去,天冷了,大雪封路,我们可能就不杀猪了,等天晴,或者快过年才会杀,你要是做买卖,长久需要肉,到时候我给你想法子。”
屠户把砍骨刀擦拭干净放在桌案上,他一动,白白圆圆的肚皮就跟着颤,油光锃亮的。
宋赴雪有些惊讶:“到时候不杀猪?”
再有大雪封路。
他忘了。
在京中,宋府的主干道上,没有雪,总是有人在扫雪,不会影响主子的出行。
但村里显然是没有人扫雪。
那冬天不光不能卖馅饼,还要存过冬的粮食。
那日子比他想象中要紧迫许多。
宋赴雪轻嘶一声,提着肉,道了谢,就回家去了。
他刚到家,就见文兰已经起了,正提着水桶给菜园子浇水。
“大嫂,怎么不多睡会儿?”他问。
文兰摇头,她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死不瞑目的宋抱石。
这时,宋眠也醒了。
她闭着眼睛,折了一根柳枝,咬在嘴里嚼嚼嚼,今天赚钱了,就多买点牙刷放着。
等洗完脸,她跟游魂一样飘到厨房。
“大伯娘,你怎么每天都醒这么早。”她打着哈欠问。
文兰有些心疼她,连忙道:“你下次别起了,等我喊你好了。”
自己醒,瞧着怪可怜的。
宋眠捧着水洗脸,等清醒些,才笑着回:“没事,我睡到天亮还会赖床。”
和几点醒没关系,就是爱赖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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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赴雪帮着收拾推车,文兰在剁肉馅儿,宋眠无事可做,索性把朝食给做了。
“屠户说,大雪时,大家都在家猫冬,不会出门,到时候我们就没办法做馅饼赚钱了。”
宋眠:……
这是噩耗。
不过想想也是,根据记忆,这里的冬天要比现代冷很多,虽然在京城,但是有种她记忆中东北的感觉,听宋赴雪这样说,她猜测是小冰河时期。
要攒粮食,攒柴火,攒煤炭,攒过冬的衣裳和被褥。
这都是大价钱。
一斤弹好的棉花七十文,一尺棉布八文钱,一床五斤重的冬被,大概需要棉花三四百文,棉布一百二十文。
一张床一盖一铺,就是一两银子。
她家四张床……
幸好百姓家里都有土炕,到时候烧上土炕,屋里也暖和些。
要不然这被子的厚度得翻番,银子也得翻番。
宋眠抱头。
“慢慢来吧。”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钱来钱来钱从四面八方来。
她迫切地需要赚钱。
宋眠挽着袖子,瞬间干劲十足,今天的五斤肉,还能赚一百文,够买一斤棉花一尺布,还能再买只鸡,多好。
再说十五亩良田里面,也有收成,就算大旱,总归产的粮食够吃,那也省了很多心。
不等众人起床,两人就先把饭吃了,推着推车出门去了。
刚出门,就看见赵婶子正背着背篓往外走。
“赵奶奶早呀。”
“赵婶子早。”
听见宋赴雪和宋眠的招呼声,赵婶子冲他们爽朗一笑,拍拍身上的背篓,笑着道:“今天该去置办我儿成亲用的东西了,我同你们一起。”
宋眠拍拍推车,笑着道:“放这上面,轻省。”
赵婶子没有跟他们客气,直接把背篓放上。
“我今天先陪你们卖馅饼,我看看,等你们弄完了,让眠眠陪我买点姑娘家喜欢的东西,宋公子你先回。”
“成。”两人应下。
一路上有赵婶子爽朗疏阔的声音,一直在聊着宋家村的事,让他们对村里也了解很多。
有人帮忙,而且宋赴雪的身体好很多,两人的脚程都跟着快了。
等到地方后,宋赴雪抢了个树荫,把推车摆着,再把炭盆拿出来生火,宋眠就开始和面,做准备工作。
“你们两个配合的还挺好。”赵婶子满脸感叹。
怪不得人家能成才呢,做啥都厉害。
宋眠温柔一笑,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刚开始没人来,赵婶子还有些着急,但是当馅饼被煎到两面金黄,香味扑鼻时,行走路人的视线,就开始不由自主地往这里飘。
昨日那个带小孩的妇人,又来了。
“我要八个馅饼。”她笑嘻嘻道:“我还提了篮子。”
昨天买回去的馅饼,获得了一致好评,大家都很喜欢吃。
特别她家小孙子,平时吃饭跟嘴缝上了一样,昨日一直闹着要吃馅饼,实在令人心喜。
宋赴雪把馅饼用荷叶包好,递给妇人,又接过铜钱,大眼一扫够数就放回钱匣子。
赵婶子:……
他不用掰着指头算一算吗?
虽然小集上人不多,但镇上本身就人多,能吃起馅饼的也多。
宋眠白白净净,身上的衣服洗的纤尘不染,宋赴雪亦是如此,那鏊子也擦得干干净净,上面托着两面金黄的馅饼,看着就很有食欲。
卖得和昨天一样好。
等快要收尾时,昨日那锦衣男子,跟NPC一样刷新了。
“宋小二!你还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