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睡过那一觉，我也不敢问...」
——
向煜一个晃神儿的工夫，厨房里的任苳流已经沏好了茶出来。
蔚至瞥了眼向煜，意思让她老实点儿，别再犯轴了，转头就去接任苳流手里的热茶，笑着说了声——
“我来我来，你太客气了。”
向煜在旁边低着头，目光定在脚边的那双灰色方格的拖鞋上，耳朵里听着客厅里另外两人的寒暄，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把鞋换了。
她一屁股坐在沙发里，拧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很沉默。
等蔚至和任苳流说完了客套话，又低头喝了几口茶，便主动提出告辞，她想..这两人刚在一起，好些事儿都还有的磨合，而且向煜也才刚出院，里里外外的都还得收拾一下，她一个外人就不要多打扰了，把时间留给这两人，让她俩多说说话相处一下，比什么都强。
不过，蔚至还是不大放心向煜那个脾气，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警队待的时间太长了，从前的好性子似乎都磨光了，现在的她只要说到不爱听的，立马就能跟人瞪眼睛。
蔚至走过去，手在向煜的肩上又重重地拍了拍，算是变相给她压压心，顺便再小声提个醒——
“既来之则安之，想不想得开，也已经这样了，今天太阳那么大，别白瞎了这么好的天气，你给我笑笑，回头万一惹了人家不高兴，小心挨骂。”
“废什么话，赶紧走吧你。”向煜头都没抬，只挥了下手。
等蔚至一走，向煜就躬起了背，人缩进沙发里，挺大的个子，乍一缩进沙发里，却也不见小到哪去，反倒挤成一团，更加明显了。
向煜脑子混浆浆的，打从任苳流说要和她在一起，又在医院里照顾了那么久，到现在再把自己接来她家，向煜这脑子就感觉像被泡了水似的，这么些天过去，她也还是糊里糊涂的，总觉得像在做梦，她掐了自己一下，没收劲儿，挺疼的...看来不是做梦。
这要换早几年，向煜恐怕乐的都能把屋顶掀翻，但现在...她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一个律师，一个警察。
一个精致的咖啡面包，一个粗糙的包子油条。
怎么想怎么都搭不上边。
还有任苳流那双动不动就往自己身上瞄的眼睛...更让向煜无措。
谈恋爱的时候，她都没现在看的这么勤。
这都分手多少年了？再搞这套...无不无聊。
任苳流...
你的冷漠呢？
向煜撑着腰，下意识地又叹了声气，忽然余光瞥见，先前站在餐桌旁边朝自己望眼的人进了卧室，跟着就关上了门，过了大概两三分钟，卧室的门就又开了，任苳流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换了一身再平常不过的家居服，米白色亚麻面料，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原本就纤瘦的身条，顿时被衬托的更加单薄。
任苳流走到向煜面前，眉目温柔的看着这个还在发怔的人，笑了笑。
向煜见惯了这人清冷干练的样子，忽然这么温柔起来，还真是不习惯，而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有点尴尬。
任苳流倒是还好，毕竟她是主动开口求和的人，心理方面的准备自然也比向煜多一些。
沉默了片刻，任东流刚想说话，就听门铃响了。
“我去开。”
任苳流连问都没问是谁，甫一打开门，便见覃愿一脸笑意的站在门口。
“向煜，小姨来了。”
任苳流说着，脸颊泛起了绯红。
覃愿这时间拿捏的刚刚好，前脚才在电话里劈头盖脸的骂了向煜一通，后脚就来了。
向煜又不傻，想都知道..她们肯定是互相通过气的。
“小姨...”
覃愿听着这人的声音，再看看这人的表情，就知道这是轴劲儿还没下去，可覃愿这次也是下定决心，她既然能给亲自去找任苳流，就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向煜再怎么犯轴，也得消停。
“这些日多亏了你在医院照顾向煜，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现在好了..往后你们俩个在一起，生活上也能有个照应。”覃愿先是和任东流说话，说完又对向煜讲，“往后有什么事都听人家苳流的，你那个性子又粗又莽的，都给我收敛着点。”
话落，又拉住任苳流的手，再次表明自己的立场——
“她要是不听你的话，拿你什么警队队长的谱来吓唬你，你就跟我说..看我不收拾她。”
任苳流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向煜——
“我知道小姨，您放心吧，别人我管不了，向煜我还是有办法的。”
覃愿一听她这话，眼睛都快要笑没了，忍不住打趣了句——
“也是，除了你我还就没见有谁能管得住这个兔崽子的。”
沙发里的向煜，屁股像是长了刺，听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把自己给安排妥了，恨不得拿手把耳朵捂起来，她涨红了脸，眼睛睁地滚圆，实在不想听，干脆捞过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顺带手还把音量也加大了好几格——
综艺节目，又唱又跳的...一堆乱七八糟。
吵得向煜更心烦，啪的一下又关掉，丢开遥控器。
不看了。
“我过来给向煜送几件衣服，都是她平常穿惯的，还有我去国外的机票已经订好了，下午就走，之前的画展一直延后，那边已经在打电话催了。”
说着她又看了眼向煜——
“那什么...房子我租出去了，人家租客已经拎包入住了，某个人千万别想着趁我一走，就能无法无天了。”
向煜竖起来的耳朵，听到这话...瞬间就又耷拉了下去。
覃愿太了解她了，知道这人没那么容易就范，她也是怕自己一走，万一向煜二杆子劲儿上来，任苳流要是拉不住，自己远在异国他乡，也没办法及时赶回来，这才出此下策，直接断了向煜的后路。
房子租出去了，没了地方住，向煜就算想跑..也跑不了了。
“我送您去吧。”任苳流说道。
“不用了，我已经叫好车了，就在小区外面等着呢。”
覃愿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又欲言又止。
任苳流知道覃愿想说什么，不等她开口，便先替她道出——
“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向煜的。”
“好...那就好，那我就不说什么了。”覃愿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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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看着任苳流。
等任苳流把覃愿送出去，再回来的时候，就见原本窝在沙发里的人..站起了身。
“你要干什么？我帮你——”
“我不干什么..我屁股坐疼了...我松松骨头。”向煜拄着个独拐，装模作样地扭了几下脖子。
“反正你都要松松骨头，要不我带你参观一下？”
“参观什么？”
“房子啊，以后你就要住在这了，不得先熟悉一下环境嘛~”
向煜歪过头，目光不错地望着任苳流，话说...这人怎么语气里还有点俏皮劲儿呢？搞得自己好像跟她很熟一样？
鼻子里哼了一声——
“任苳流，你跟我炫耀啊？”
“什么？”
“你嘲讽我寄人篱下。”
任苳流先是愣了下，然后就笑了，她觉得这人现在的样子很好玩，像个小孩憋了一肚子气，但又被大人吓唬..不敢撒出来。
“你想的还真多。”
“咱们彼此彼此，大哥不说二哥。”
向煜弯下腰解开了沙发上那两兜东西，把自己洗脸毛巾拿了出来，她有点累了，想洗把脸，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再睡一觉，早上因为要出院，她起的太早，这些日子睡惯了，生物钟得慢慢改。
她去到卫生间快速给自己洗了把脸，再出来的时候直奔着主卧室就过去，她看着床头那两个并靠在一起的枕头，眉头瞬间拧在一起，手一伸捞过一个，拿起就走。
一起睡？你想的还挺美！
向煜看也不看任苳流，胳膊夹着枕头就往对面的次卧去，两个房间门对着门，向煜又拧了下眉头，这都什么格局？哪有房子的房间门是正对在一起的？
这要是起夜撞上，还不得吓死人？！
她握住门柄，甫一把门推开，人却又猛地怔住——
这...
次卧的床已经被收拾好了，枕头床单被子全是新换的，重点是...枕头也整整齐齐的放在上面，一样都不差。
向煜被蔚至的话带偏了，下意识的以为主卧两个枕头就是同房且同床共枕的意思。
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任苳流从头到尾也没说过一句要和自己睡一个房间的话。
她站在门口，脸都涨紫了，再低头看看自己胳膊底下夹着的枕头...
想死的心都有...任苳流得怎么想她？
嘴上说着不乐意，心里呢？比谁都着急？
这不是有毛病吗？！
“那个...我腰不好，有时候在床上办公，需要靠背，所以才在床上放了两个枕头。”任苳流就站在向煜身后，温婉的语调里透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你...你拿枕头当靠背啊？这、这靠背也太高了吧...”
向煜明显是慌了，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是在胡扯，快速转过身...又把枕头丢回主卧的大床上，再折回次卧的时候，手掌心里全是汗。
任苳流就这么看着她，在两个房间里闷着头来来回回，眼底笑意更甚。
就在向煜想把门关上的时候，她看见任苳流的嘴唇动了动——
她说：“向煜，你想跟我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