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不少人都披着衣裳、趿拉着鞋从屋里出来围观。
李旺国实在太扎眼了,身形挺拔,模样周正得没挑,哪怕在黑灯瞎火的夜里,借着星月光,大伙儿也一眼认出了他。
有人惊喜地嚷:“旺国!是旺国回来啦!谁腿脚快,去喊声支书和旺国他娘!”
“我去!”“我去!”
立刻有人一溜烟跑了。
乡亲们呼啦一下围过来,像潮水似的,瞬间把岳建国跟荣和平挤到了人堆外头。
他们七嘴八舌地问:
“哎呀,咱旺国可有些日子没见了!”
“旺国,你咋冷不丁回来了?哦,我知道了,是为老元叔的事儿吧?老元叔救过你的命,他如今走了,你是该回来看看,到他坟上烧个纸。旺国,好!是个重情义的!”
还有人嘀咕:“怨不得前阵子看见海棠婶子在公社邮局拍电报呢,我还纳罕她拍电报干啥。”
“……”
一群人围着李旺国热热乎乎,自打李旺国在部队当了官,他在大碾子村,就不光是大伙儿嘴里‘十里八乡最俊的后生’,而是实打实成了大碾子村的骄傲,是村里对外的一张亮堂名片。
被挤到一边的岳建国和荣和平面面相觑,荣和平压低声音说:“哥,你以前见过这阵仗么?”
岳建国有些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
看来他这新认下的兄弟,到哪儿都是香饽饽,到哪儿都被人当眼珠子似的捧着。
不过,他心里没有半点不自在,只有高兴和熨帖。
这时,叽叽喳喳的乡亲总算想起被晾在一边的岳建国跟荣和平,又围拢过来:
“旺国,这二位是?你战友?”
“不像不像,你看他俩都没穿军装!”
“是旺国城里的朋友吧?这位穿干部服的同志看着挺精神,小伙子,成家没?”
还有人借着夜色掩护,伸手就往荣和平胳膊上捏:“嚯,这小伙子也不赖,虽说比不上咱旺国俊,可也是副好模样。小伙子,俺家有个闺女……”
岳建国和荣和平狼狈不堪,岳建国不得不提高嗓门:“我有家室了!”
听见这话的人一脸惋惜:“啥?都成家啦!”
荣和平更是窘迫,左躲右闪,不知是谁,手竟然不老实地往他手上蹭,荣和平臊得脸通红。
可让他当众喊“别动手动脚”,他又实在张不开嘴。
正在挣扎之际,好在李支书和范海棠带着李庆国赶到了,李支书大喝一声:“都散了!回家睡觉去!”
人群这才渐渐散开。
荣和平心有余悸地小声嘀咕:“往后谁再说乡下人老实巴交,我可不信了。”
李旺国强忍着笑。
其实他刚才瞧见了荣和平的窘态,故意装没看见,不去解围。
谁让这小子平日油嘴滑舌、招蜂引蝶,二十好几的人了还定不下性,三天两头惹是生非,让孟、荣两家操碎了心?这次让他吃点小苦头也好,长长记性。
李旺国笑着对爹娘说:“爹,娘,我回来了。这是跟我一块儿来的朋友,建国哥和和平。建国哥只待一宿,和平可能要多住些日子。”
范海棠心疼地埋怨:“咋挑这么晚赶路?”
她飞快地扫了两人一眼,心里嘀咕旺国咋突然带了两个朋友回来,事先连个口风都没透。
而且看这俩人跟他关系不一般,也不知道啥来路?
不过她没多问,脸上堆满热情:“行啊!只要不嫌咱这乡下地方埋汰,想住多久都成!
荣和平原本打心眼里瞧不上乡下,此刻见范海棠和李远征都透着股实诚的热情,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上前问好。
岳建国自然不用说,也客气地喊“大伯、大婶”,他处事向来周到妥帖。
李远征和范海棠对旺国这两个朋友,都觉得挺好,不光模样周正,说话行事也稳重得体,果然,他们家旺国的朋友也没差的!
只有李庆国板着脸,一脸不服气。
这两日他被晾了个彻底。他娘自打有了桃丫,简直像得了活宝贝、心头肉,眼里哪还有他?只怕连他爹在她心里都排不上号了!
他本来还指望他爹回来,见了桃丫,能给她个下马威。
结果李远征回来瞧见桃丫,也就愣神了一下,接着就跟没事人似的。
哪怕他娘围着那桃丫打转,他爹也能自顾自吧嗒他的旱烟袋,抽得有滋有味。
白瞎了他出门前跟他娘撂的那些狠话!
李庆国气不打一处来。
他认准了桃丫会邪门歪道,不光迷了他娘,连他爹也中了邪。
众人皆醉我独醒,众人皆浊我独清!
整个李家,就剩他李庆国一个人头脑清醒、意志坚定,绝不被元桃丫迷惑!
李庆国满心悲愤,就盼着二哥回来主持公道。
谁承想二哥是回来了,他兴冲冲跑来,满心以为‘大仇得报’,可这半天了,二哥连正眼都没瞧他一下!
只顾着跟他爹娘介绍那两个朋友……哼!什么朋友?
他咋不知道二哥啥时候交了这样的朋友?
李庆国酸溜溜的,勉强瞅了岳建国跟荣和平一眼,嗯,长得是挺像样,特别是那个长着双桃花眼的小白脸!
可这种人,一看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怕是连镰刀都挥不动!
二哥咋会跟这种人交朋友?
李庆国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等李旺国总算注意到他,笑着介绍:“这我家老三,庆国。”
岳建国伸出手笑着要握手。
李庆国一梗脖子,故意装作没看见。
岳建国有点尴尬,荣和平顿时火冒三丈。
在他看来,小表弟总惦记着这个乡下家,连真实身份都要瞒着,就让他不爽。
现在看到这家人,李远征和范海棠人还行,可这个下巴朝天的李庆国,他凭啥?傲个啥劲儿?
要不是看在李旺国的份上,他荣和平这辈子都不会搭理这种乡下土包子!
岳建国缩回手,示意荣和平也上前打个招呼,荣和平也一偏头,故意“哼”了一声。
李庆国一听更来气了,他哼得比荣和平还响!
岳建国和李远征、范海棠都挺尴尬。
范海棠反应极快,她猛地抬手照着李庆国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下手挺重。“小兔崽子,反了你了!”
岳建国也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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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警告:“和平,注意分寸。”
荣和平不情不愿地伸出手:“荣和平。”
李庆国也伸出手。
两人手一握上,就跟焊住了似的,死活不松开。
借着月光,能看见两人脸上绷紧的筋肉和荣和平吃痛咧嘴的表情——这俩正较着暗劲呢!
李旺国和岳建国都被他俩这幼稚举动弄得哭笑不得。
李旺国懒得管,还故意往前站了半步,用身子挡住他俩,省得被李远征和范海棠看见。
随他俩闹去吧!
李庆国跟荣和平,这算是棋逢对手了。
李旺国收敛笑容,问:“娘,老元爷爷……没了?”他心情有些沉重。
别看李旺国如今沉稳持重,当年也是个上房揭瓦的主儿,领着一群半大小子在村里称王称霸。
有回他带着一群小子上山,差点把命搭上,是老元头把他从鬼门关拽回来的。
李家一直记着这份恩情。
李旺国更是每次往家寄东西,都少不了老元家那份。
李旺国虽说知道老元头病了好一阵,也寄过好几次药和补品,但还是没料到他走得这么急。
范海棠叹了口气:“是啊,他救过你的命。如今人走了,你该去他坟前磕个头、烧炷香。”
李旺国说:“应该的。”
他转头看向李远征。比起范海棠,李远征话不多,或许他不是没话说,而是让老伴儿先说。不过他刚才不由分说抢过岳建国和荣和平的行李卷儿,这会儿正闷声不响地背着,那两人根本抢不过他。
李旺国问:“爹,近来您跟娘身子骨都硬朗吧?”
李远征脸上露出点笑模样:“结实着呢。”
他又说:“不用惦记我们。你弟如今在家,有啥事他能照应,实在不行还有你大哥。你只管在部队好好干,给国家出力。”
岳建国听着这话,心头百感交集。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誉宁为啥对这个家这么牵挂,这么放不下。
李远征老两口都是实诚厚道人啊。
至于李庆国,不过是个半大孩子,有点拧巴,他对李旺国那股子崇拜和亲近劲儿,一眼就能瞧出来。
范海棠扯了扯李旺国的袖子:“二子,娘给你说的那门亲——”
李旺国突然明白过来:“娘,您给我订下的那‘未婚妻’,该不会就是老元爷爷那个……养孙女吧?”
范海棠高兴地一拍大腿:“对喽!你咋猜着的?我儿子就是机灵!”
李旺国脸唰地就沉了下来。
他是记得老元爷爷有个养孙女,可压根儿没见过。
前年他从部队回来探亲,上山去看老元爷爷,也没见着。
只记得当时有个瘦小伶仃的影子在门后一闪,跟山里的野兔子似的怕见人,老元爷爷当时还讪笑着解释:“丫头胆子小,认生。”
他当时还跟大哥说:“胆小成这样,往后老元爷爷没了,她可咋办?”
万万没想到,他娘居然把人家弄来给他当媳妇!
李旺国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完全没法想象自己跟那样一个姑娘能有啥结果。
他正色道:“娘,您可别乱点鸳鸯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