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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刚赶走极品邻居,随手写的译稿让冰山老公破防!

作者:赤壁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窗外的天光,从清晨的灰白,变成正午的亮银,又渐渐染上傍晚的昏黄。


    林姝一直坐着。


    铁架子床冷硬的倒影,在地板上拉长,又缩短。


    她没动。


    笔尖在信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是这屋里唯一鲜活的声响。


    她不是在翻译,她是在重建。


    将一个德语诗人一百年前的孤独,拆解成最基础的音节、韵律和意向,再用东方古老的方块字,在另一片时空的纸上,重新搭建起来。


    每一个词的选择,都像一扬微型的谈判。


    “Einsamkeit”(孤独),是译成“寂寞”,还是“孤清”?前者偏于情,后者偏于境。海涅的诗,要的是那股深入骨髓的、带着贵族式忧愁的寒意。


    孤清。


    她落笔,果断,没有一丝迟疑。


    胃里依旧在烧。不是孕吐的酸,是饥饿的、空洞的灼烧感。


    她没理会。


    在华尔街,她曾为了一个并购案,连续三十六个小时不眠不休,只靠黑咖啡和肾上腺素顶着。


    眼下这点生理上的不适,算不了什么。


    当她写下最后一个句号时,窗外,最后一缕残阳也从窗沿上滑落。


    屋里暗了下来。


    她写了整整三首诗,每首都附上了原文。


    字迹工整,排版清晰,像一份印刷出来的标准文件。


    这是她的简历。


    也是她的战书。


    她放下笔,身体向后靠在冰冷的椅背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那口气,在微凉的空气里,凝成一小团白雾。


    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酸痛。


    就在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再次响起,比昨日更加急促,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弟妹!林姝!在家吗?”


    是张嫂。


    林姝闭了闭眼,将那份刚刚完成的译稿,不着痕迹地压在一本旧杂志下面。


    然后,才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一股浓郁的棒子面粥的香气,夹杂着张嫂身上特有的油烟味,扑面而来。


    张嫂手里端着一个豁口大碗,碗里是半碗黄澄澄的粥,上面还卧着半块咸菜疙瘩。


    “哎哟,我的好弟妹,你可算开门了!一天没见你出门,还以为你又哪里不舒坦了。”


    张嫂的视线越过林姝的肩膀,样射向屋里,


    “晚饭吃了吗?陆团长还没回来?男人家就是粗心,把你一个人扔家里怎么行。来,嫂子给你盛了碗粥,趁热喝了暖暖胃。”


    她说着,就要往里挤。


    林姝没让。


    她侧身,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恰好挡住了门框和张嫂的视线。


    她伸出双手,去接那碗粥,姿态谦恭,甚至带着一丝受宠若惊的脆弱。


    “谢谢张嫂,我……我正饿着呢。您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的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一点刻意为之的沙哑。


    那碗粥,温热的,透过粗糙的碗壁,将温度传到她冰凉的指尖。


    张嫂被她这副模样弄得一愣,准备好的一肚子探问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她想看的,是这个“狐狸精”一样的城里女人如何自处,想抓的,是她和陆团长不和的把柄。


    可眼下,林姝这副全然依赖、全然感激的姿态,让她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看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张嫂干笑两声,往屋里探的脖子也只好缩了回去,


    “快吃吧,不够我那儿还有。”


    “够了够了,太谢谢您了。”林姝捧着碗,低着头,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却一步也没有让她进来的意思。


    张嫂讨了个没趣,又不好发作,只好悻悻地转身走了。


    门,再次关上。


    林姝脸上的脆弱和感激,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她端着那碗粥,走到桌边,却没有喝。


    她只是看着碗里那半块黑乎乎的咸菜疙瘩。


    这是饵。


    是这个家属院的生存法则递过来的一份试卷。


    吃了它,就等于接受了这种掺杂着怜悯、控制和监视的“善意”。


    她缓缓拿起勺子,将那块咸菜疙瘩,挑了出来,扔在一边。然后,才小口小口地,喝起了那碗已经有些温吞的棒子面粥。


    粗糙的米粒划过喉咙,带着一股淡淡的、朴素的谷物香气,安抚了她叫嚣了一天的胃。


    吃完粥,她将碗洗得干干净净,放在桌上。


    夜,已经深了。


    窗外,是死一般的寂静,连海浪声都变得遥远。


    她有些累,正准备去洗漱,门锁处,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是钥匙开锁的声音。


    林姝的身体,瞬间紧张。


    门被推开。


    陆津言回来了。


    他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军装,只是肩上多了一点夜的寒气。


    他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屋里的灯光,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压迫感十足的影子。


    他的视线,直直地扫过来。


    他以为,会看到一个蜷缩在床上的、或者在默默垂泪的女人。


    但他看到的,是一个站在桌边的、脊背挺得笔直的林姝。


    她刚洗过脸,发梢还带着湿意,脸在昏黄的灯光下,白得像瓷。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惊慌,没有怨怼,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


    陆津言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落在了桌上。


    桌子的一边,是张嫂送来的那个豁口大碗,已经洗得干干净净。


    另一边,是几张写满了字的信纸。最上面一张,一行德语,一行中文,工整得像是印刷体。


    “一棵北方的松树,孤独地,


    站在高高的山巅……”


    陆津言的瞳孔,猛地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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