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越扫了一眼四周。
青玉观里所以人都被折腾起来了，大部分是公主的侍卫奴仆，她孤立无援，说什么都没有用。
屋内灯火通明，向是在帮着审问她。
李清越抬眸，脊背挺直，道：“臣妇不过思念亡夫，外出赏月以求来世续缘，未曾做出任何不轨之事。”
“证据确凿还敢狡辩！”说话的人是公主身边的瑛嬷嬷。
听到她说第一句的时候，萧凌羽就起软椅上站了起来，紧紧攥着拳头，目光狠厉盯着李清越。
李清越和她对视，清晰的看到她眼中压抑的怒火嫉恨。
她提谢玄就是为了刺激明昭公主，如果对方能当众暴怒动手就更好了，把水搅浑，才有机会脱身。
“难怪会来青玉观，这里最有名的就是祭奠英灵了。”
“我听说她夫人无论生死都要嫁给他，两个人是娃娃亲，感情可好了，谢将军千里迢迢把夫人接过来的，这才多久不可能出这种事吧。”
“就是，那小白脸房里就他一个人，在外头把谢夫人抓过来硬凑。”
这里不知萧凌羽的侍卫仆从，还有不少的香客道长，一时间七嘴八舌。
李清越看着萧凌羽扭曲的脸，感受到的不是得罪公主的害怕，而是升腾的快意。
谢夫人这个身份已经将人得罪彻底了，再多一点少一点也无所谓。
反正，就算她跪在公主脚边祈求磕头，也不会得到怜惜，求饶不会被放过。
瑛嬷嬷顾不得身份礼数急忙拦住萧凌羽，公主亲自来抓奸本就惹人怀疑，若是大庭广众之下动了手，这事就变复杂了。
她将那方丝帕高高举起，喝道是从：“这丝帕常公子床榻搜出来的，你还想抵赖不成？”
瑛嬷嬷紧盯李清越，故意向侍卫询问：“官家女眷与人私通是什么罪名。”
“当徒两年，被休弃逐出族谱。”
“夫人。”听到这话，被侍卫架着的莲星开始挣扎。
这两个刺耳的字，让萧凌羽不强的忍耐力到了边缘，她扫了眼莲星，颇有几分眼熟：“你是谢家的奴仆，竟然还叫这个败坏门风的女人做夫人！”
李清越朝莲星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头。
众人一听是谢家的下人，齐齐看了过去，多数是看戏探究的好事者。
莲星声音颤巍巍的：“公主殿下，我家夫人与少爷情深义重，绝不会做出这种事的，这其中定有误会。”
说着，她慌忙扫了一圈，指着侍卫绑在柱子上堵住嘴的常俞，“是他，一定是他图谋不轨，偷的捡的丝帕，不关我家夫人的事。”
“我家夫人是清白的。”
她哭嚎着为李清越解释，每一个字都让明昭公主厌恶。
萧凌羽抓着瑛嬷嬷的手，指甲嵌进她略有些苍老的皮肤，溢出弯月血痕，瑛嬷嬷疼的面容扭曲，却不敢动弹。
她不是来听这些蠢货说李清越又多冤枉，她只想看身败名裂被赶出谢家。
“吃里扒外的贱人，拉下去重打三十。”
李清越走到莲星身旁，挡住她：“敢问公主，她犯了那条律法？”
萧凌羽盯着她，眼中的恨意喷涌：“贱奴吃里扒外帮着你私通外男，定然是得了你的好处，拉下去重打。”
“你不用装好人，你们全都跑不了。”
“公主殿下，只凭一块普通丝帕就认定我的罪责，是否有失偏颇。”
萧凌羽抬了抬下巴，看向口不能言的常俞：“常公子亲口说这是情人所赠。”
“你狡辩也没用，”萧凌羽看着挣扎着发出呜咽声音的常俞，又看了眼李清越，命令道：“把人证带过来。”
很快，洒扫庭除的杂役被带过来。
瑛嬷嬷看向李清越，给他指明：“说入夜时分，你都看到了什么。”
要收买一个普通杂役十分简单，但被泼了脏水，想洗干净几乎是不可能。
李清越扫视众人，抬起头神色凄然，她猛地拔高声音压过杂役：“我知道公主倾慕夫君，所以不能容我，我虽是一介女流，但也克己守礼清清白白，绝不受如此折辱，仍由旁人污蔑！
“夫君我这就来陪你。”说着，她心一横，咬牙撞向梁柱。
“砰”的一声。
周遭彻底安静下来，旋即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
众人哗然：“害死人了，就算是公主也不能藐视律法！谢将军尸骨未寒，夫人就被逼死了，天呐！”
“谢将军亡魂难安啊！”
众人神色愤慨，他们之中也不少是来几点战死的亲人，与拿不出证据却随意处置旁人的明昭公主不同，李清越有理有据，又如此贞烈，他们不能容忍丈夫牺牲的军属受冤枉。
“夫人。”
莲星哭着大喊，架着她的侍卫看到周围的情况，想要维护明昭公主，莲星抓住机会挣脱开。
李清越额角淌着艳丽的血，脸色苍白，昏黄的烛火映在她身上，没有丝毫暖意，像一座没有生息的玉雕。
萧凌羽俯视着地上躺着的人，耳边全是质疑的声音，将颤抖的手藏进衣袖：“把……把这对主仆给本公主拉下去。”
“明昭公主，谢夫人受了伤需要治疗。”
青玉观的道长实在看不下去。
“这件事不如交给官府来查，人命关天，容我先带人治伤。”
萧凌羽命令道：“不许给她治，谁都不准救她。”
众人的反应愈发激烈，侍卫将公主围在中心，面如冷峻，一只手搭在腰间的刀柄上。
“凌羽。”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
萧凌羽陡然变了脸色，有些心虚的看向门口，嗫嚅道：“皇兄……”
萧凌羽身边的人，和青玉观的道长都是见过萧策的，立刻俯身跪拜：“太子殿下。”
闻言，众人也都跪了下来。
萧策抬手示意众人起身，粗略扫了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人把谢夫人越抬到软榻，又请了道医诊治。
他转身面向众人，不怒而威：“这件事我会给谢夫人一个交代，大家散了吧。”
周围人散开，侍卫奴仆也悉数退下，萧凌羽低着头，等自己兄长的责骂。
萧策没看她，透过铜镜看清床榻之人，血水染红了露出的半张脸，并不好看甚至有几分可怖，似乎还能嗅到难闻的血气。
他记得遇到谢夫人的时候，她在躲侍卫把自己当初鬼影来着，说：赏月怀念谢玄？
萧策抬眸望向窗外，乌云遮月，树影婆娑是极差的月景。
“皇兄。”萧凌羽弱弱唤了他一声。
“你怎么也来了。”
萧策对这个被宠坏的妹妹颇为无奈：“我若不是不来，你还准备闹出多大动静？”
他真没想到，萧凌羽会对谢玄这么执着，从小到大、从生到死都不肯放手。
盛京的贵女是没人再敢打谢玄的注意了。
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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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都以为谢玄算是接受了，谁知道谢玄会从渝州那种偏远地方接回来一个未婚妻。
被斥责，萧凌羽也没有悔过的意思，蹙眉道：“谁知道她这么会狡辩，我说的字字句句都是真的，她跟那个探花有旧情！”
看到萧凌羽这幅固执的模样，萧策有些头疼的扶额，让她出去。
萧凌羽不满道：“皇兄你偏袒她！她犯的是大罪，要入狱的，凭什么轻轻揭过。”
瑛嬷嬷拉了拉萧凌羽的衣角，在心里求着她别说了。
这种伎俩手段，怎么可能瞒得过太子的眼睛。
萧策看着她，问：“你有证据？”
萧凌羽点头：“我也人证！”
萧策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语气多了一丝疲倦：“你收买的人经得起大理寺酷刑？”
谢夫人三言两句就人所以人相信她。
她身上有伤，青玉观的流言穿出去，谢家一定会查，事情闹大就不好收场了。
“萧凌羽，你闹够了没有，”萧策冷了脸色，盯着她的眼睛，“你当谢家是死的吗，谢夫人出了事，谢家难道不会查？”
“你应该祈祷她平平安安醒过来！”
萧凌羽白了脸色，嗫嚅道：“我我……是她不检点，我是在为谢家除害。”
“你有实证吗？”
萧凌羽抿着唇不说话，彻底没了底气。
萧策蹙眉看着她：“出去。”
萧凌羽没动，紧紧抿着唇，放低姿态：“哥哥，我求求你，你帮我这一次，就一次。”
萧策走到她面前，一字一顿道：“萧凌羽为了一个男人，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我想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有什么错？”
“若我是个男子，追求心爱的人会被赞许深情，只因为我是女人，喜欢一个人就成了见不得光，丢人的事了吗。”萧凌羽毫无畏惧的回视。
她仰着下巴，反问：“若是皇兄倾慕之人另有所爱，难道你会成全他们？”
“有何不可。”
萧策绝不可能像萧凌羽一样胡搅蛮缠，让旁人看笑话。
萧凌羽看着她扯出一个极劲嘲讽的笑意。
萧策眼见她是听不见去，烦躁的摇头，让人将她带走，眼不见心不烦。
内室的道医出来，萧策问道：“谢夫人怎么样？”
“听说她身体一直不太好，还在病中。”
“没有大碍，”道医解释：“谢夫人只是暂时昏过去了，她身体康健，不像刚生过病没痊愈。”
萧策若有所思的点头，她果然是为了避祸装的。
他缓步走进内室，守在李清越身边的人听到脚步，抬眸一看，抹了把眼泪又跪了下去。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萧策抬手示意她起来，随意问道：“谢夫人今夜既然是出去赏月？你怎么也不陪着？”
莲星心头一惊，下意识摸了摸鼻尖，答道：“夫人体恤我上山辛苦，早早让我去休息了。”
“所以你不知道，谢夫人什么时候出去，又去了哪里。”
莲星盯着鞋尖，重重摇头：“我知道……我听到了，是我犯懒困倦没能跟上去。”
萧策眸光微动，问道：“你是谢家的下人？跟着谢夫人多久了。”
莲星疑惑：“奴婢原是跟着老夫人的，两年前少爷将夫人接回来，派我过去伺候。”
萧策敛了神色，短短两年，她倒是很会收买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