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宁睡得很不安稳,再次醒来,她下意识地去看时钟,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她躺着没动,静静看着不远处的男人,灰白的记忆里,也曾有人不眠不休地照顾了她一整晚,时不时地摸摸她的额头,时不时地为她擦汗,然后抱着她问有没有好一点……
人在生病的时候总爱回忆过往,而回忆太远,现实太近。
陆砚清端着药过来,放在茶几上。
颜宁从思绪中抽离,她撑着身体坐起来,声音虚弱无力:“一直没睡吗?”
似是没想到她这么问,陆砚清没看她:“不要紧。”
颜宁接过茶碗,看着黑漆漆的药,忍不住抿紧了唇,曾经沈西皓喂她药,都是先准备好糖的,尽管有些药根本不苦,但颜宁已经习惯了这个步骤。
“苦吗?”
“有一些。”
陆砚清说完,放下药回到了茶厅,有条不紊地清理桌面。
颜宁看着他的身影,这个男人,你说他性情温然,好像是这样,半夜为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煎药,从始至终态度温和,举止绅士,怎么能不让人说一句好涵养。
但是,他放下药的动作,似乎并不在意她到底喝不喝,尽管这碗药是他熬夜煎的。
颜宁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他骗了她,药很苦,苦得让人反胃想吐,颜宁拼命忍着,脸色很差,但至始至终没说一个字。一个人的时候,大多情况她是不会矫情的,因为戏要演给想看的人才好看。
颜宁把茶碗放下,她很感谢这个男人,下午中介好像说了他姓什么,但当时她没放在心上。
“请问您贵姓?”颜宁看着男人问。
茶厅里,陆砚清把茶杯倒扣:“陈。”
“谢谢你陈先生,今天麻烦你了。”
“颜小姐不用客气。”男人始终彬彬有礼。
颜宁没说太多感谢的话,她现在难受的只想躺着,想着明天状态好点再好好谢谢他。她把沙发上的毯子叠放整齐,不再继续打扰他。
“我先回去了,谢谢。”
“好。”
陆砚清收拾好走过来,眼神依旧平淡温和,但也没有挽留。
颜宁起身走出屋子,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去了,整个人只想往下坠,几步路走得天旋地转,她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慢吞吞地往外走。
颜宁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怜,她不想承认,这一刻她想沈西皓了。
她忍着眼里的酸涩,或许,她该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接受他,好好和他在一起。
陆砚清看着那道纤细虚弱的背影,站在原地未动,她走得很慢,但他还是极为耐心的等她走出大门,等那道身影完全被夜色吞没,才转身往回走。
随后,两座房子的灯一前一后熄灭。
.
沈西皓连着两天没联系颜宁,意料之中的,颜宁也没联系他。
这些年,早该习惯的,但心还是被揪着,不舒服。
沈西皓坐在办公桌前,一张一张翻着手机里两人的合照,随着场景不断变化,男人的目光也越来越偏执。
这些年,她心里不接受他没关系,但她也只能选择依附他。当然,他愿意让她依附,愿意成为她的倚仗,也喜欢她为了点好处娇嗔地讨好他。
即便半真半假,但她身边也只能有他。
想到这些,沈西皓心里好受了些,他随手拨了颜宁的电话,但直到等待音自动断掉,都没有人接,他再次拨过去,依旧如此。
手机被紧紧攥着,沈西皓的目光越来越沉。
.
日上三竿,颜宁睁开了眼,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其实昨晚回来不久她就退烧了,不知道那人用的什么灵丹妙药。
窗帘的遮光效果很好,她下床拉开窗帘,日光触碰到眼皮的那一刻,她下意识眯了眯眼。
院子里的花草,随着昨天那场雨更加青翠娇艳,颜宁站在落地窗前,出神地望着池塘中的红鲤。
昨晚头脑发热时对沈西皓的那些情绪,似乎随着滚烫的体温一起消退了,再次醒来,她甚至有些庆幸手机泡在水里。
她知道沈西皓在等她服软,而这次……她偏不。
过了好一会儿,颜宁躺回床上,高高举着两张百元大钞,粉红色在阳光下漂亮极了。她有在钱包里放现金的习惯,而这两百块钱,是她现在身上仅有的钱。
雾溪没有卖手机的店铺,两百块钱,不够打车去青城,她还说要好好感谢陈先生,但两百块钱,也感谢不起。
颜宁收回双臂,侧躺着闭上了眼,已经好久没有为钱发愁了,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尝到这种滋味。
左思右想,颜宁打算还是先填饱肚子。
她戴着帽子墨镜走在雾雨蒙蒙的街道,过了不久,进了一家当地特色的茶点铺子。
里面的游客不多,甚至大多数都是当地的茶农,颜宁点了几个特色菜,她坐在窗边,看着天边的云漫无目的地漂浮。
那些云,轻得像纱,又重得像雪,有的被茶山截断,不断在山顶堆积,而有的,飘着飘着就散了。
颜宁一言不发地坐了很久,直到店里就剩她自己,她都没有察觉。
“姑娘,是从外地过来的吧?”老板娘看着颜宁不像本地人,热情打着招呼。
颜宁回头,微笑着说:“您怎么知道?”
“我们这个这个犄角旮旯的小地方,一年也看不到多少生人,不过我们镇上风景挺好的,姑娘可以多转转。”
颜宁喝着茶,听老板娘侃侃而谈,人有闲忙之分,但风景没有,大自然不会因为人的缘故而改变什么,就比如现在,群山依旧巍峨,依旧清秀,依旧飘渺。
“你还可以去体验下采茶、炒茶,自己做的是可以带走的,过段时间还有茶园游会,也比较热闹,哦对了,山上还有个道观,求姻缘很灵的,姑娘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老板娘说了很多,主要是颜宁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面色淡然,看起来太过寂寥,所以老板娘情不自禁地为她介绍了很多当地的特色。
听到道观,颜宁来了兴趣,圈子里的人都很信这个,而她尤其信。
颜宁感受到了老板娘的善意,她笑着起身:“谢谢,我改天再来。”
看到颜宁对她笑,老板娘愣了愣,一时间有些移不开眼,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跟大明星似的,唯一遗憾的就是她戴着墨镜,老板娘没看够。
颜宁转身离开,老板娘的目光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起来昨晚……昨晚她应该没戴墨镜吧?也没戴口罩和帽子吧?
他不认识自己?
颜宁并没有想要全国上下每个人都认识她的虚荣心,但是……至少应该眼熟吧?
想起男人的脸,颜宁突然觉得很有趣儿。
听了老板娘的介绍,颜宁原本想去道观的,但出来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不知不觉,她竟在茶铺坐了一下午,于是便打消了念头,买了些酒原路返回。
“叔叔,它还活着吗?怎么不动呀?”
后山通往家的小路上,陆砚清提着一个桶走在前面,星佑在后面跟着,袖子裤腿沾了水湿答答的,还不停向桶里张望。
陆砚清微微晃了晃水桶,里面肥美的大黑鱼一个打挺,溅了星佑一脸水。
星佑惊得又笑又叫:“它还活着呀!那我们清蒸还是红烧呢?”
陆砚清看着他那一脸水笑了:“炖汤吧。”
“好!我喜欢喝鱼汤!”
颜宁顺着台阶回到半山腰,与从后山回来的两人迎面碰上。
“姐姐,你生病好了吗?”星佑看见颜宁眼睛一亮。
颜宁摘下墨镜,在小不点面前微微弯腰:“好了,谢谢你昨晚照顾我。”
听见颜宁的话,星佑愣了愣,然后不好意思地躲在了陆砚清身后:“哎呀,我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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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星佑躲在陆砚清身后,颜宁的目光也跟着他的动作,落在了男人腿上,修长,有力,她慢慢直起身,视线从他腰间缓缓上移,最后看向了他的眼。
巧了,他也在看她。
陆砚清视线扫过她手里提的东西,没有说生病不要喝酒的话,他向来不会干涉别人的喜好。
“昨晚谢谢。”颜宁不是一个喜欢把“谢”字挂在嘴边的人,但现在也是发自心底的感谢他。
“不用客气。”陆砚清温然轻笑,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星佑从陆砚清身后钻出来:“姐姐,晚上我们要炖鱼汤,你来和我们一起呀!”
鱼汤?
颜宁低头看向水桶里的黑鱼,又看向后方的民宿,长夜漫漫,一个人挺无聊的,但总去叨扰人家也不好。
“不用了,谢谢。”她脸皮薄。
“我叔叔炖的鱼汤很好喝的!真的!姐姐来嘛!”
星佑抓着颜宁的手不放,拉着她就往他们家走。
“小心,慢一点。”颜宁被小豆丁拽的松不开手,只能“半推半就”的和他回了家。
陆砚清走在后面,像是什么都没看见。
星佑拉着颜宁率先走进客厅:“姐姐,你先坐一会儿,我要帮叔叔洗菜菜。”
颜宁笑了,正想说他们究竟谁是孩子,余光却捕捉到了院子里的画面,她顺着玻璃窗望过去,看到男人走到院子池塘边,水桶倾斜,本该炖成汤的黑鱼没入水中,没了踪迹。
随后,他信步向客厅走来。
颜宁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看着他问道:“需要帮忙吗?”
陆砚清视线扫过她的手,细嫩修长,白如凝脂,上面涂着明艳的水红色指甲。
陆砚清收回视线,抬眼看她:“不用了,颜小姐先坐一会儿。”
“叔叔,我帮你呀。”星佑转过身来。
陆砚清看着他身上的水:“先去换衣服。”
“吃过饭再换!”星佑讨价还价。
陆砚清没再说什么,走向厨房,颜宁看他戴上围裙,动作自然熟练,这幅画面似乎有些违和,但又好像很融洽。
厨房的门拉上,隔断了颜宁的目光,她看向一旁的孩子:“我帮你换衣服好吗?”
“洗完澡澡再换。”星佑说。
“那我帮你洗澡?”颜宁玩笑着说。
星佑突然变得不好意思:“不……不了,要叔叔帮我洗。”
星佑慢慢往一旁移动,直到退至沙发的最角落,颜宁忍不住笑出了声,小东西真可爱。
厨房里,两人的声音传入耳边,陆砚清神情平淡,看不出对于再次到来的女人是喜欢还是厌恶。
他从冰箱里取出处理好的鱼块,品种不算名贵,但肉质很新鲜。
陆砚清不喜欢处理食材,以前在燕城,那些名贵的食材,自然会有人一丝不苟地处理好,再按照他的口味精心烹饪,呈现在他面前的,只会是佳肴美馔。
出生就被当作陆家继承人培养的男人,如果不是在雾溪,可能这辈子都闻不到鱼腥味。
如今他虽然隐没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但骨子里的东西,无法改变。
过了一会儿,厨房传来一阵鲜香,颜宁懒懒地靠着沙发,她看向旁边看动画片的星佑,随后目光又飘向厨房磨砂门上的剪影。
孩子,男人,和她……场景有些暧昧,她不该来的。
但来都来了,明天再说吧,再者,她现在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想到一塌糊涂的事业,颜宁自嘲一笑。
昨晚发烧太难受,她没心思看这座房子,此刻待得无聊,颜宁随意打量着屋内的陈设,实木家具呈现出古朴与雅静,茶厅的墙上挂着书法字画,整座房子看起来舒适,干净,雅致,比隔壁她租的房子有过之无不及。
但目之所及,颜宁没看到一个名贵的物件儿。
茶商?
卖茶叶这么不赚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