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温家人，周晋野无话反驳。
无论如何狡辩，温家人确实是他间接害死的。
可，人死都死了，追究再多，也回不来了，何必呢？
周晋野刚想开口，就听见周老爷子缓缓出声，语气不怒自威。
“菀菀，活着的人永远比死去的人重要。”
“你今天愿意亲自过来一趟，证明你还是在乎那个李婶的，既然你想她活着，那就好好跟我们谈谈。”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害了周家的骨血，这笔账没那么容易算。”
听完这番话，季知菀心里已经猜出个大概。
果不其然，周斯江站起来补充，“只要你肯撤诉，今天我们就给李婶安排最好的医疗，等她养好伤，再给她一笔养老钱回老家。”
“……”
季知菀沉默，气得浑身发抖。
身侧攥紧的拳头，像是握住一团熊熊燃烧着的愤怒，快要藏不住的隐忍在掌心之中隐隐颤抖。
指甲嵌入血肉，传来真切的疼痛，才让她勉强找回一丝理智。
“如果我不答应？”
季知菀咬着牙，冷冷问出口。
“那就没办法了。”周斯江耸了耸肩膀，“就只能让那老婆子自生自灭了。”
“她要是死了，你就是杀人凶手！”
宁雯娇也跟着站起来，像是终于扬眉吐气一般，眉眼间满是得意，“李婶可是为了给你出口气，不惜得罪周家，你这个做主子的，真的不管她吗？”
“她要是知道你这么做，怕是得含恨而去，你就不怕她半夜去敲你的门吗？”
“该感到害怕的人是你们。”
季知菀迎上宁雯娇的视线，语气平静，却透着诡异的寒意。
“温家人要是在天有灵，早该把周晋野给收了。”
宁雯娇气急，“季知菀，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们好好跟你谈事，你……”
突然，一名佣人神色慌张地跑进客厅。
“外面来了好多人，说是李婶的远房亲戚，一个个都像是山里来的疯狗，完全不听劝。”
“他们说……有钱人虐待佣人，他们要替李婶讨回公道！”
佣人没法形容门外的混乱，那些人不仅动手动脚，嘴里还骂得难听，保镖一抬手，就有好几个人躺在地上鬼哭狼嚎。
对上这些无赖，他们完全束手无策。
“老爷子，要不要报警？”佣人询问。
“他们都是哪里冒出来的？”周斯江眉头紧锁，“李婶孤家寡人一个，怎么会突然跑来这么多远房亲戚？”
再者，他们又是怎么知道李婶受虐待了？
思来想去，周斯江矛头直指季知菀，“是不是你找了一帮无赖过来闹事！季知菀，你好歹也是个千金小姐，怎么能用上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季知菀不清楚情况，但，这帮人的出现能够救命。
周家最重脸面，虐待佣人这事闹大了，就算他们有理有据，也会让那帮远房亲戚死揪住不放。
三天两头过来闹事，周家人可丢不起这个脸。
如此一来，她也不用急了，只需要安心看好戏。
季知菀从容许多，“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来的，但我知道，周家扣着李婶一天，就热闹一天，倒也是有趣。”
“恶人自有恶人磨，我今天算是见识了。”
别墅和大门隔着一个大院子，距离甚远，却还是能隐约听见大门外的叫嚣声。
可想而知，那帮人嗓门有多大，估摸着左邻右舍都能听个清清楚楚。
周家人一个个脸色难看，唯独周斯韫仍是面色如常，不动声色间自带一种高高在上的疏离，仿佛他就是路过看个热闹罢了。
周亦乘心思敏感，察觉到大人的情绪，这会吓得蜷缩在周晋野的怀里，带着哭腔恳求，“乘乘没事……你们不要跟漂亮姐姐吵架了，好不好？”
室内一片沉寂，周亦乘声音再小，也清晰可辨。
大人们的僵持已经让孩子感到恐惧，而，他们还口口声声是为孩子声讨。
周晋野意识到这一点，垂眸看向周亦乘，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别怕，爸爸在，我会保护好你。”
周亦乘抿着唇，点了点头。
这一幕落进季知菀的眼里，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
她别过眼，将那股子异样情愫压进心底。
“算了吧。”
周晋野看向周老爷子，“爷爷，把李婶放了吧。”
周老爷子怒目而视，“你在说什么胡话？放了李婶，你怎么办？”
“李婶已经得到相应的惩罚。”
说话间，周晋野看了季知菀一眼，“我也该得到相应的惩罚。”
这句话掷地有声，像是认命，又多少含着不甘。
季知菀倒是没想到，当了爹的周晋野觉悟也变高了。
因着周晋野妥协，其他人再怎么不乐意都只能作罢，周老爷子下令让人把李婶带出来交给季知菀。
看到昏迷的李婶被抬出来，季知菀心头一紧。
“你们最好祈祷李婶平安无事。”
丢下这句话，季知菀转身走在前头，带着人离开老宅。
大家注意力都在季知菀身上，没人发现周斯韫抬眸，丢了个眼色给身旁的手下。
成望心领神会，悄然走进院子打了一通电话出去，“事情办完，你们可以拿钱走人了。”
与此同时，周老爷子拍了下沙发扶手，腾地站起身，气鼓鼓道，“以后你们大房的事情就别叫我了，我没多少日子可活，不想被你们活活气死！”
说完，他转头看向周斯韫，“走，你陪我去下棋。”
周斯江夫妇低着头不敢言语，直到周老爷子他们走远，这才恨铁不成钢似的瞪了周晋野一眼。
“我看你是真的想进去吃牢饭！”
周斯江骂了一句，转身就走。
宁雯娇来回看了看他们父子两人，重重地叹了口气，紧跟着周斯江的步伐走远。
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周晋野父子。
周亦乘不明白怎么回事，只知道周家的氛围让他感到恐惧。
他眨巴着清澈懵懂的眼睛，弱弱道，“我……我想找妈妈。”
“好，我带你去找妈妈。”
周晋野勉强露出笑容，心里满是说不清的苦涩。
季知菀为了一个佣人出头，对他恶语相向，咄咄逼人。
如今在她心里，他竟是连个佣人都比不上了。
……
书房里，周老爷子站在阳台看着门外的一帮人散去。
周斯韫在一旁摆弄棋子，就听着周老爷子略显沧桑的嗓音落了下来。
“周晋野确实难堪重任。”
“斯韫，你说说看，周家这么多子孙，还有谁能继承晟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