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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 6 章

作者:让我敬敬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不足三步的距离,二十多公分的身高差,姜容泽的身影轻而易举将王茉笼罩。


    无声的压迫感沉沉落下。


    鸭舌帽檐在他脸上投下浓重阴影,遮住了眼眸,只余一片深不见底的晦暗。


    “可以…不是今天吗?”王茉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缕叹息。


    是要跟她算当年的账也好、嘲笑她如今的处境也罢,她今天已经没有能力承受更多。


    “改天。”她仓促垂眸,复又强迫自己抬眼看回去,努力让目光看起来不像是敷衍逃跑,


    “改天,我找你。”


    姜容泽微低着头,目光在她脸上梭巡,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探寻,仿佛想穿透时光,看清她这四年藏起的悲观。


    片刻的寂静横在两人中间。


    那些在心底积压了四年的质问,被打散成零落的音节,堵在姜容泽喉间。


    溃不成军。


    “我没换号。”


    他最终只挤出这几个字,干涩得像砂纸磨过喉咙。


    话音落,姜容泽没等王茉回应,转身大步离开。


    笼罩的阴影骤然抽离,路灯的光线重新洒在王茉身上。


    她左手下意识地攥紧了单肩背包的带子,无名指上的钻戒在灯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冷光,比她此刻黯淡的眼眸亮得多。


    在原地怔忡了很久,王茉重新拾回呼吸,缓缓向家里走。


    -


    一个人的衣橱里总隐藏着时间流逝的痕迹。


    毕业搬回老家不过一年,王茉的衣柜已悄然“驯化”。


    曾经占据主场的黑、白、灰,被柔和色彩取代,张扬的破洞裤、惹眼的小皮裙,连同钟爱的绑带马丁靴被妥帖收进了箱底。


    她越来越明白,所谓对生活的掌控感,并非随着年龄增长而自然膨胀,有时,可供选择的道路反而愈发狭窄。


    回到家,踢掉脚上束缚的小皮鞋,王茉将自己扔进沙发里。


    闭上眼深深呼吸,她想就这么睡去。


    手机的震动却像警报般响起——是母亲的电话。


    王茉心头一紧,慌忙接起,生怕是父亲又出了状况。听筒里传来的,却是母亲那套早已烂熟于心的、苦口婆心的劝解。


    从小到大,这剧本从未变过。父亲是高压的雷霆,母亲是柔情的细雨,殊途同归,目标一致——将她钉回既定的轨道。


    “知道了。”她声音嘶哑,每个字都透着要枯竭般的顺从:“放心吧,肖络那边的应酬,我去。”


    挂下电话,她看到微信里肖络发来的未读消息——


    “宝贝,明天饭局怪我通知晚了,要实在为难,不用勉强。”


    后面是饭局的具体时间和地点,以及一条示好的亲昵emoji。


    好似,无论她这边经历怎样惊涛骇浪,他那边永远可以云淡风轻,轻易得到他想要的妥协。


    就像那场让她毫无退路的“求婚”。


    因着父辈的旧交,王茉和肖络算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彼此几段无疾而终的恋情都心知肚明。


    从熟人过渡到恋人,几乎省略了磨合的过程,在双方父母心照不宣的推动下,订婚快得像按了加速键。


    那场所谓的求婚,两家长辈亲友齐聚一堂,更像是预演好的订婚宴,根本没给她留下说“不”的空间。


    闺蜜何媛总说她是被所有人精心“设计”了,


    “你爸是你的软肋,对象是你爸挑的。肖络就是算准了你不会当众让你爸下不来台,才设了这个局。你啊,被拿捏得死死的。”


    这话说的像是事实,可王茉不愿意承认,她只说两人是水到渠成,早晚的事。


    何媛觉得纳闷,问:“你们俩认识那么久都不来电,怎么突然就坠入爱河,直奔婚姻坟墓了?”


    王茉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姐,咱都多大了,还幻想着嫁给爱情呢?什么爱不爱的,“合适”就行了。”


    这句“合适”,正化作冰冷镣铐,锁住她咽喉,让她窒息。


    必须和肖络谈谈。


    念头闪过,可她提不起一丝行动的力气。


    强撑着精神给关系不错的几个同事发去换班请求,并附上歉意的解释。


    屏幕暗下,她像被抽去骨头的软体动物,蜷缩在沙发角落。视线失焦般落在衣柜旁的黑色电吉他上。


    它早已经变成一件装饰品,上面落了细小的灰尘。


    找机会,还给姜容泽吧,王茉想,等搬进婚房时,大概也带不走它了。


    -


    小轿车飞驰在乡间小路,四周是沉沉夜色,很静,如同此刻的车厢。


    拍摄节目的地点在密云郊区,开车要近两个小时。


    车上没放音乐,安静得只有引擎的低吼以及手指摩挲方向盘皮革发出的细微声响。


    怎么到头来他成了落荒而逃的那个?


    路口赶上红灯,姜容泽将车停下。


    引擎的嗡鸣骤停,脑中混乱的思绪却更加喧嚣,令他心烦。


    王茉四年前冰冷决绝的脸孔,与今夜路灯下那双盛满脆弱和泪痕的眼睛,不断交叠、撕扯。


    那些过去四年的时间里无数次刺痛他的话语,在漫长等待时,被他反复咀嚼的文字,似乎突然失去了攻击力——


    「“学音乐太苦了,我不想坚持了,算了。”


    “随便找个工作,然后早点嫁人,躺平,不是挺好吗?干嘛那么累。”


    “其实我也没那么喜欢音乐,随便玩玩罢了。跟你也是。”」


    他曾试图从字缝中找出一点解释,却始终找不到哪怕一丝可以为她开脱的理由。


    被欺骗、被弃,他花了整整四年,筑起堡垒,磨砺出反击的锋芒。


    今夜,却有种不战而胜的荒谬感。


    而最终溃逃的,竟是他自己。


    烦透了。


    姜容泽的手指下意识探向口袋,摸了个空。才想起,烟早就戒了。


    他皱了皱眉,在路灯跳到绿色时,侧打方向盘,车身利落调转方向,驶向先前路过的便利店。


    老板是个中年大叔,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将烟与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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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机甩在柜台上,报了个数,手指点了点收款码。


    姜容泽扫码付钱,走到店外吸烟区,“啪”地一声点燃香烟。


    橘红的火星在夜色里明灭,薄薄的烟雾瞬间在眼前弥散开来,那股熟悉的、试图麻痹神经的气息却让他瞬间失了兴致。


    这味道只属于四年前那些灰暗、沉沦的日子。


    烟灰簌簌掉落,姜容泽回神,将烟掐灭,将刚拆封的香烟连同打火机,一起丢进垃圾桶。转身又进了便利店,拎了两提冰啤酒出来。


    -


    回到民宿时,已经接近凌晨。


    众人已经回房间休息了。


    姜容泽摸出手机,给郑鹏发了条消息,“睡了吗?”


    得到否定答案后,他勾着两提啤酒去敲门。


    “才回来?”


    “嗯。”


    郑鹏没多问,闪身让他进门。


    姜容泽拖了把椅子坐下,紧接着掏出手机,给郑鹏转发了一份文件。


    是他从助理luna手里要来的校庆资料。


    “怎么,你想去?”郑鹏懒洋洋扫了一眼,兴致缺缺,“这种公益演出,曝光度约等于零,尤姐不一定能同意。”


    “呲啦——”啤酒拉环□□脆地拉开,姜容泽递了一罐给郑鹏,自己另开一罐,


    “看下面嘉宾名单。”


    郑鹏垂着眼皮,手指慢悠悠滑动屏幕,边看边漫不经心地念——某某证券公司经理、某某科技公司技术总监……名单很长,却难引起他的兴趣。


    “第11位。”姜容泽补充。


    “啧,还卖关子。”郑鹏加快速度下拉名单,目光终于在某个名字上倏然定住——何媛。


    “行,你们学校挺出人才啊。”郑鹏往椅背一靠,唇角勾起弧度,态度干脆,“I’min。”


    有郑鹏入伙,说服经纪人尤姐的把握就大了许多。


    姜容泽举起啤酒罐,轻轻碰了碰郑鹏手里的:“谢了。”然后仰头,将啤酒一饮而尽。


    “你大晚上开车出去,就为这事?”郑鹏晃着酒罐,饶有兴致地打量姜容泽紧绷的侧脸。


    姜容泽沉默,算是默认。


    郑鹏了然挑了挑眉,遂又慢悠悠开口:“说说?”


    姜容泽抬眼,“嗯?”


    “拉我入伙,总得给点诚意吧?”郑鹏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促狭,“别跟我说你是为了母校荣光。”


    喝光的空酒罐在姜容泽掌中发出轻微的“喀啦”的脆响,他的手在空中悬停一瞬,遂沉默将酒罐放下。


    “呲——”又是一声刺耳的拉环响。


    这次,他没等郑鹏,径自扬起头。冰凉的啤酒裹挟着细腻气泡,猛地冲入喉咙。


    一瞬虚假的清凉感后,浓烈的酸涩猛地翻涌上来——像极了看见王茉脸上泪痕时心头那股难以言喻的滞闷。


    手指收紧,冰凉铝罐在姜容泽指间蜷缩变形。


    他没回答郑鹏,再次扬起头,喉结急促地滚动了几下,将剩余的酒液悉数吞下。


    “这次,我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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