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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003章

作者:埃熵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洞内一时沉寂,小将军僵在原地半晌后,终于转过头来,眼睛一眨不眨看向巫厌。


    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又抿抿嘴,眉头紧锁地别开视线,懊悔地抓抓脑袋。


    巫厌看他一张俊脸皱成包子,又三番四次瞄过来欲言又止,忍不住轻笑了声。


    这一笑,反让小将军更急,两腮都鼓起来,盯着他眼中闪过数抹复杂情绪,最后肩膀一塌、声音极小的嘟哝了一句。


    “……什么?”


    “我说……”李知野叹了一口气,用手背蹭过脸颊,“哥哥不用这样。”


    “?”巫厌没明白。


    李知野却清清嗓子,正色道:“哥哥我们已经不在那个魔窟里了,你不用再讨好任何人了。”


    巫厌:???


    “我知道,”李知野语重心长,“哥哥从前过的日子苦,习惯了这般生存,这不是你的错,但以后——”


    他伸手点点侧颊,“不要这样啦,我待你好、照顾你,不用你付出自己做代价。”


    巫厌:……


    本来说完这些,李知野脸上的红云已散了几分,再对上他视线时,又腾地聚拢成深红。


    “总、总之,”李知野急忙别开头,“哥哥你这习惯要不得,别人知道了要欺负你的!”


    其实早年在他们西北军营边上,许多因战乱流离失所的百姓,都会为了生存典妻鬻女。


    更有甚者,会为了一口白面馍出卖身体。


    这回南下路上,李知野就听闻苗人在边境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且军师留在崇庆城和江夏王下棋啰嗦那几日,城中说书人也常讲苗疆风俗与中原不同,还说山上有个苗人的神秘教派——


    此教一味敬奉毒蛇蜈蚣之类,教主生得豹头环眼、虎背熊腰,通灵驭蛊、练的是采补邪功。


    每月十五都会派出使者下山,专挑青壮男子下手,但凡眉清目秀的,当场就扒光洗净、裹上一层薄纱送入教主寝宫。


    剩下那些相貌平庸的,就会被打晕扔进万蛇窟,被坑底的毒蛇啃咬,不出三日就化成白骨。


    像生成哥哥这般的……李知野回头飞快瞄了眼裹在他外袍中的巫厌:肯定要遭毒手!


    不过一碗鱼汤,他就要这样……


    真不知他从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要如何在那样的环境中求生存。


    李知野握拳,只觉边境苗祸确有其事,江夏王那几封紧急上表也不是信口胡诌。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就证明有架打,他没白来。


    想清楚这些,李知野环顾洞内一圈后挪了挪位置,然后回头冲巫厌笑:“哥哥快休息吧!”


    巫厌抬头,敏锐地发现小将军看似随意挪动的位置,其实大有玄机——


    小将军盘腿坐在火塘边,正巧替他挡住了洞外可能反扑的风雪。


    看着少年挺得笔直的后背,虽然一直没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但巫厌嘴角微扬,阖眸、缓缓沉入梦乡。


    翌日。


    巫厌醒来时,小将军正在洞外练剑。


    一身墨色劲装穿梭在素银世界里,灼烁剑光劈开天地河山,未歇的小雪竟是片点未沾衣。


    巫厌看了一会儿,唇畔笑意还没散,就被转身过来的小将军抓了个正着:


    “诶?哥哥醒啦!”


    他立刻收势回来,钻进山洞时额顶和眉梢上又染了雪,瞧着倒像是个老顽童。


    巫厌忍笑,刚想抬手替他拂去衣上雪花,小将军却反握住他的手,翻腕过来切了脉:


    “我瞧哥哥脸色好些了……”


    但脉息沉细,若有若无,肯定不是他这一两贴救急药能医好的。


    李知野低头,掩去自己眼中的担忧,“正好今日下山让军师给你瞧瞧!”


    说完,他又从身后端出那只加厚的瓷碗,只是这回里头盛着的是鲜亮澄黄的汤汁。


    也不知他上哪儿弄到的野鸡子,巫厌捧着碗,只觉这汉人小将军当真神了。


    ——他都不知道无量山上还有野|鸡吃。


    用过早饭,李知野查过巫厌的伤口没再渗血,就将他抱出山洞、小心翼翼扶上马。


    此时山中风雪渐歇,明日高悬在东方天穹,素雪掩去了昨夜战场的一地狼藉,四野寂寂,既看不见汉军身影,也找不见大王子的士兵,就连位于山巅的神宫,也悄无声息地隐入了层云。


    要不是腰腹处伤口时时传来钝痛,巫厌险些要以为那场背叛是自己的幻觉。


    山中并不算冷,但小将军还是用外袍将他裹得严严实实,还生怕山路颠簸加重他的伤,刻意放缓了走马速度。


    可惜就是太慢了,小将军的体温又偏高,巫厌靠着他没一会儿就又困得睡着了。


    再醒来,小将军已带他回到了汉军营地里。


    巫厌一眼就看出来这片营地是经过精心挑选的:背靠无量山脚、面朝金沙江浅滩,进可攻、退可守。若有敌来犯,便可很快渡江回撤。


    而相较大王子那群私兵,汉军军容整肃,来往巡逻的士兵动作整齐划一,修缮工事的匠人们也各司其职。整个军营安安静静,无人喧哗、没有醉酒闹事。


    虽说汉人现下驻扎在苗疆境内,但巫厌也忍不住要感叹他们的治下严谨。


    正思量间,身下忽然一轻,巫厌回神才发觉小将军不知何时将他放进了一张躺椅里。


    竹编的躺椅有些年头,刚靠上去就发出嘎吱一声,李知野挠挠头,又取来一席薄毯给巫厌盖上。


    他们目前处于整个军营中心,用俗话说就是在中军,且观瞧路过士兵待李知野的态度——


    巫厌歪歪头:还真是个小“将军”。


    “哥哥。”就在他走神时,李知野突然站起来叫了他一声。


    “嗯?”


    “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李知野看着军中不知名的方向,目光忽然坚毅,“我去去就回。”


    诶?


    不等巫厌追问,李知野就极快地跑了出去,很快消失在远处一片军营里。


    直到李知野走远,巫厌才发现——刚才他还夸过军容整肃的士兵们,这会儿都在远远偷瞄他。


    偶尔对上视线,那些半张脸都藏在头盔下、看着下颌线紧绷、神情严肃的士兵,还会猛然红了脸。


    巫厌眨巴两下眼睛,实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摇摇头,笑着阖眸假寐:


    小将军多虑了,他根本没力气起身,更遑论走动。


    而李知野这边,他走出中军帐后就直奔勤备营房,得知军需官不在后,还焦急地原地踱了两步。


    其实李知野也知道自己此举欠妥,中军帐是大军中枢,本该严加戒备、生人勿进,但他却直接将巫厌带了进去。


    当然,军中不是没有伤兵营,只是……


    那地方李知野知道,一个八梁十二柱的超大帐篷,门口摆着军医和几个学徒、帮工的诊台和药具。往里是两排大通铺,上面躺着失去行动能力的伤员。


    他们身上穿着的,大多是受伤那日的旧衣,或者打个赤|膊、光着大半个身子歪在榻上哼唧。


    从前在西北,灵武军素日都是披着甲胄操练,日头毒的时候,还有被那股味儿熏晕过去的新兵。


    更遑论——伤兵营里混着汗味儿、脚臭味儿,呕吐物泛起的酸味、血腥味,以及各种苦药味。


    他自己倒还好,忍一忍也能挨过去,可一想到漂亮哥哥……李知野就会想到那日在山中初见:


    剑湖畔水雾蒸腾,日光倾泻下来如一层薄纱,覆盖在巫厌身上,衬得他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


    李知野实在难以想象,让那样一个比神祇还好看的人,躺到伤兵营的炕上,夜里还要被伤员哼哼唧唧喊疼的声音吵到不能入眠。


    那如果让哥哥直接住在他的帐篷内……


    这念头只在心中一转,李知野的耳廓就整个红透,忙闭上眼睛狠狠摇了摇头。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心到军需官这里来领用些东西,又往马房的班头那儿借来一辆小板车。


    只是不知这军需官到底跑哪儿去了,等了小半天也不见人影,李知野赶时间,只好将副官喊到近前:


    “我先将东西领走,你且取纸笔墨记下来,等他回来,你再寻我来解释便是。”


    那副官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没敢说出口,只能垂眉低头照做。


    听着记了两笔后,副官皱皱眉,看李知野一眼后,转头唤来两个士兵:


    “你俩去,给将军搭把手。”


    天知道这位小爷今天犯的什么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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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名要的东西不是木板大梁、就是毡帐被褥,都大件重物。


    “嗯?”


    听见这话,李知野将手上木料放到车上后,就忙回身拦人:“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成。”


    见两个小士兵巴巴看着他面色为难,李知野用袖子蹭蹭额角的汗,笑盈盈转向副官:


    “这算我的私事,您就别叫他们帮我了,待会儿叫军师知道又要骂我了。”


    副官瘪瘪嘴,心说您这样也包被骂的。


    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这位爷还是老将军捧在心尖尖上的小儿子,副官闭眼,由他折腾去。


    装满整整一车东西,李知野心满意足地赶车返回中军帐,见巫厌闭着眼,便过去替他掖了掖毯子。


    他卷高袖子,将脑后高束的长发挽成髻,劲装下摆也结起来方便行动:


    先在中军帐旁挑块较为平整的地,然后弄来几块石头放到四角上定位,最后就是取工具来下桩、立柱、搭梁。


    这种帐篷并不难建,急行军时他们快的一天就能建立三军营帐,需用的木梁、木料都是现成备好的,对应的榫卯和铜栓也都一应俱全。


    没一会儿工夫,他就将架子搭好,踩板车借力、抛过去毡帐,一顶崭新的帐篷就成了。


    苗疆虽不比西北,但站在日头下烤这么久还是热,李知野叉腰站在军帐的阴影里歇了一会儿,回头见巫厌还在睡,他又打起精神,撩高帐帘、抗了木料进去:


    扎一张新的木榻、清理帐内废料,又转身出去抱床褥被子进来铺好。


    可等他拍拍手欣赏这番“杰作”时,看着仅有一张床的军帐,李知野又觉得缺点什么……


    他挪动着退到门边,双手胸前一环、托腮思忖:


    这门边,应当有个盥洗架吧?


    木榻旁边得有个放灯、放茶盏的小桌案,中间得有套用饭的桌椅、再相对一面得有存放东西的木箱吧……


    用木箱好像又有点简陋,他见江夏王府上那些文人墨客,房里都有摆着博古架和书案。


    不过既有书案……


    李知野垂下目光,看着军帐内光秃秃的草皮,这地上,是不是……也该有张薄毯呢?


    他摸了摸下巴,又觉得书案后方应该立上一面屏,屏风后再摆上一只沐桶。


    毕竟他们在西北时,都是大家一起脱光了挤孔雀河洗澡,那场面……


    李知野发出嘶嘶两声,实在难以想象巫厌那样一个斯斯文文的人,跟大伙儿一起挤金沙江。


    他是个行动派,想到什么就立马着手去做。于是搓搓脸皮,转头又奔勤备营去。


    与此同时,中军帐西边不远的侧营内:


    作为督军的盛晗正在听几位副将和军需官汇报昨日攻山的情况。


    虽说军中没有士兵战死是好事,但盛晗总觉得昨日山上那样的情况透着些许古怪。


    或者该说,和江夏王提供的请报不大一样:


    江夏王往朝廷递的都是急报,说边境上苗患不断、百姓苦不堪言,急需朝廷派兵拯救。


    但昨日——


    无量山上虽有苗兵,苗兵的武装也确实很精良,但似乎……对他们的到来毫无防备。


    短兵相接时,也鲜少主动攻击他们,多半是被打了还手,且能撤就撤,很快就脱离他们的包围、撤到山巅那座殿宇内。


    做军师十余载,盛晗实想不透江夏王此举何意:夸大事实、谎报军情?或者,其中另有深意?


    正思量间,帐外忽然哗声大起。


    盛晗沉眉、眼神凌厉扫向门口,两个副官怔了怔,正欲出去询问,结果挑帘就见一个士兵扑跪下来:


    “军师,大事不好了——!!”


    想到昨夜李知野并未归营,盛晗呼吸一窒,忍不得上前一步:“是不是将军出事了?!”


    李知野的父亲官拜正二品镇西将军,于他有知遇、再造之恩,若是李知野在这里出了事……


    没想那士兵却连连摇头,抬头接触到他的视线后又红着脸急急点头:


    “将、将军他……他……”


    “他什么他,别支支吾吾的,有话快讲!”


    小士兵吞了口唾沫,耷拉下脑袋、声音极低:“巡营的士兵说,说将军他、他掳了个姑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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