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牢的审讯室内架着一个人,阴湿的牢里充斥着糜烂的腥味,李韩明手里正拿着烤得通红的烙铁,眼神颇有兴味。
女人幽幽转醒,眯着眼看见面前的男人嘴里含着烟正打量自己。
“湫暮,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他抖了抖手上拿着的东西,向她走来。
“说吧,林家藏在宁泽的那笔钱在哪?”又笑了笑,“还有梁执渊的事你知道多少,这两个你总得张嘴说一点出来吧,否则我也很难办啊。”
牢里的光线昏暗,照在林湫暮脸上显得惨白无力,她慢慢张唇:“我,我说了我不知道林家的钱在哪里。”
“至于梁执渊,我跟他根本不熟。”
“啧。”男人不耐烦地歪了歪头,“说谎。”
“啊!”
那只被烧得通红的烙铁已经被贴在女人胸口,瞬间散发出皮肉被烫得吱吱作响的烧焦声,浓烟从她的胸口处升起,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犹如阴牢里的恶鬼。
随后他取下烙铁,甩了甩手,又问:“那份锄奸名单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林湫暮被架在架子上,脸上已然没有多少血色,她掀开眼皮看向李韩明,气息薄弱,“去年?”
说完,李韩明的黑眸转动似在思考。
接着,林湫暮又开口:“还是两年前?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
“梁执渊知道这份名单吗?”
“我没跟他说过。”
窗户透进来的光线忽明忽暗,李韩明目光流转,忽地叹了口气,像是感慨。
“当初把你送到梁执渊身边就是因为你身份特殊,梁执渊这个人心思深沉,就算是我跟他共事多年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本以为林小姐靠近他会容易些,可现在看来没什么用啊。”
他看了眼架子上奄奄一息的林湫暮,嘴边扬着若有似无的笑:“湫暮啊,你还记得医生吗?”
林湫暮眼中一顿,李韩明随即说:“他跟我都是Y国的精英,可惜他中途放弃自愿回Y国接受处罚,那时我苦于找不到那份锄奸名单,干脆把他推出去挡枪让上面消除对我的怀疑。”
“不过没多久就传来总局要来宁泽的消息,你说,这是为什么?”
他悠悠的语气泛着凉意,林湫暮垂着头想起梁执渊那夜准备将她安排离开的事。
还能为什么,李韩明身边有总局的人,他的动作都在掌控之中。
梁执渊走了,只剩她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林湫暮想,她大概要死在这儿了。
“你们在一起生活了两年,没想到执渊最后关头竟然忍心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你恨他吗?”李韩明抿着唇笑,与她抬起来的眼眸对视。
身上的烙痕浸入骨髓的疼,她红着眼,酝酿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恨他,我恨死梁执渊了。”她用尽了力气,说完便垂下头晕了过去。
面前的男人像是得到了满意的回复,目光往监狱的一处望去。
之后的日子里,林湫暮只能在李韩明面前一日又一日地重复着对梁执渊抛下她的厌恶恨意,只有这样,才能让李韩明相信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可其实他们之间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
她在阴冷潮湿的监牢里不知年月地磋磨,很久很久,久到林湫暮偶尔在梦中能看到一些早已被丢到记忆尘埃里的片段。
“拿着吧,我马上就要上船了,不需要这把伞了。”
......
林湫暮醒来时蜷缩在墙角的一处角落,身上浸透的血迹弥散着腥臭味,爬起身时牵动了胸口处的那处灼伤,疼得她止不住打颤。
房间里的小窗透进来几丝月光,伴着丝丝凉风,现在已经是夜里了。
她靠坐在角落,思忖后面该怎么办。一开始李韩明还会从她身上套些消息,后来发现她身上没多少可以拿到的消息就只剩下日复一日地折磨,可现在折磨她无非是多耽误一点时间罢了,所以李韩明究竟想干什么呢。
伤口在凉风里隐隐作痛,余光中她隐约看见房间的另一个角落坐着一个人影。
像是察觉到黑暗中投过来的那一点点光亮,那抹人影侧眸望过来,久久没动。
林湫暮身子僵住,她凝向另一处角落,开口嗓子嘶哑:“梁执渊。”
听到她的声音,角落里的黑影未动,只是沉默地望向她。
一阵凉风从窗外吹进,她拧眉,想再次出声,喉咙处忽然涌上一股腥热,血从她的喉间涌出,接着便是大片的殷红喷出。
林湫暮脑中混沌,鼻间只剩下了滚烫的血腥味,她心中有了些轻快,死了就不用每天被那老男人每天拖出去折磨了吧。
角落里的人来到她身边,倒下时林湫暮落在他怀里,夜色不明,梁执渊垂眸看着怀里的人,黑眸沉沉。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湫暮全身冷得像进了冰窖,她哆嗦着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惨白的嘴唇毫无血色,嘴边还残留着刚喷出的血迹。
梁执渊抱着人,双手僵直,牢里的角落里,他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林湫暮被抓进来的第二天,梁执渊被李韩明关进审讯室相邻的房间里,之后每天都能听见从隔壁传来的女人的嘶喊声,到了后面,女人的声音已经没了多少生气。
每天林湫暮结束,就该轮到他了。
大概是方法都用尽了也没得到想要的东西,李韩明只能把两个人扔到一个房间里,没准儿还能听到不一样的东西。
此时林湫暮蜷缩在他怀里,他眼里流过掩埋已久的沉痛,只能尽力抱着她。
“冷...”
怀里的人颤抖得更厉害了,鼻尖缓缓淌着鼻血。
眼前林湫暮的模样,终于让梁执渊毁去了残留在心底的最后一点希望。
从城西离开后,梁执渊本想去军要局拿走医生手里的线索,临走前,听到医生留给他的话。
“那位林小姐没多少日子好活了,当初动手术时李韩明让我用一种烈性药吊着她的命就好,两年了,她中毒已久,活不成了。”
医生对他笑了笑,抹去嘴角的血:“你没想过真的要她的命吧,那一枪正好射偏几寸,只要等到林家的人去救她,林小姐自然能脱离危险。”他摇了摇头:“可惜,有人想要她的命。”
梁执渊感到有一根针从心脏穿过,说痛不痛,可缓缓淌着血。
“还有办法吗?”他转过身来,停住了本该立即离去的脚步。
“药石难医。”
他垂眸,怀里瑟瑟发抖的人嘴里说着呓语。
“好冷啊...”
林湫暮的嗓子沙哑微弱,他抬起手擦去她脸上残留的血迹,常年握枪的指尖有许多老茧。
房间门被打开,李韩明走进来看着角落里的两人,随即嗤笑了一声:“阿渊,她还不知道吧。”
男人的薄唇轻启:“你们以前可是有过婚约的。”
静默的房间里,梁执渊死水一般的眸子闪动,掀开眼皮看向他:“她活不了了。”他的话听起来平淡冷漠,本就寒冷的眼底有了更阴暗的光晕。
“哦,两年前下的毒了,你不说我都忘了。”李韩明坐到桌旁,挑了眼角,“反正也活不了了,这姑娘就是不肯说出林家留在宁泽的那笔钱在哪,我听说那是林家祖上传下来的镇宅之宝,价值连城,不过既然她到死也不肯说,我留着她也没什么用了。”
李韩明的笑透着几分诡异:“不如留给你好好做个念想。”
房间的门再次被关上,黑暗中只留下相互蜷缩依偎的两个人影。
在这里被关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林湫暮的耳边偶尔能听见李韩明的声音,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僵住,背后有一双手轻缓地安抚过,像是窗外那一缕绕绕凉风。
“好冷啊...”她口中呢喃,气息微弱。
他只能把她往怀里拥得更紧,有些偏执的执念就是从这时浮现的。
黑暗里,她眼角的眼泪被挤出来,月光照进来时,她缓缓睁开了眼。
“梁执渊...”
男人睁开眼垂眸看向她,死寂中终于能看见一点涟漪。
“对不起。”他垂着头,轻声诉说。
这也许是他最后能对她说的话了,他想。
林湫暮醒来时脑子晕眩,眼前只有梁执渊低垂的头颅,她笑了笑,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
高兴的是在这阴暗牢房里终于不是她一个人了,难过的是他最终还是没能走得了。
她没剩多少力气,捻着他的手指轻轻拉动,梁执渊抬起眼与她对视,眼角还有前几天留下的伤痕,为他在夜色里增添了几抹阴翕。
“这里太安静了,我想听你说说话,可以吗?”林湫暮被他抱着,身上的血迹与他融在一起。
他勾起一抹不大好看的笑:“你想听什么。”
“讲讲你的事吧。”
那股凉风忽而转冷,夜里逐渐变得寒凉,他抵着下巴将她往身上抱紧。
“我”梁执渊喉间发紧,“我是个孤儿。”
“我喜欢过一个女孩儿,如果战争结束,我希望能看到她结婚生子,一生顺遂。”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喜欢她。”
他怔愣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从没有这样想过,林小姐。”
那一夜,他们相拥在监牢里,只有冰冷的月光见过。
林湫暮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有爹娘,有林家,然后在一个雨天,她拿着前往国外的船票撑着伞赶往码头。
1376年,战争全面爆发,内陆逐步沦陷,宁泽分局局长李韩明被查出竟是Y国潜伏多年的卧底,一时间群众哗然。
各国势力也在这一年全面团结起来共御外敌,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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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去首都的那些各地财主竟也是早已归入国家的内部要员,名为逼迫实为归队,这一年来各地组织布局都是他们在一起商议对策。
林家父母去首都后一直观察林湫暮的动向,好在李韩明这两年也只敢在暗处行动。当初知晓还有一份锄奸名单在,李韩明除掉了情报员却最终没有找到名单所在。
由于旧的锄奸名单失踪,总局整合了一份新的锄奸名单。当初的教堂行动真正目的是那份新的锄奸名单,后被梁执渊拿到手。
只是没想到,会因此将林湫暮牵扯其中。
李韩明失踪后,上面合理怀疑他在宁泽还有藏匿点,梁执渊作为潜伏在他身边多年的卧底自愿重新潜伏,等到时机就会将信息传递出来。
当他把消息递出一个月后,总局带人直捣藏匿点。
林湫暮和梁执渊逃出来时外面到处是逃窜的人,这里是李韩明隐藏多年的庄园,东窗事发,李韩明早已不知去向。
从庄园密室出去,外面白烟滚滚,大火缭绕,许多机密文件在大火里焚烧殆尽。
熊熊大火中,梁执渊将林湫暮抱起步伐急促终于找到了出口,他望见庄园两边的布置随即眼中升起惊惧,迅速向庄园外冲出。
几乎在一瞬间,爆炸声在身后响起。
林湫暮撑着残存的气息望见梁执渊紧绷的脸,火光在他身后发出炸裂,仿佛天也被染红了。
庄园外,林父看见林湫暮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神情凌厉,手中拿着的枪举起。
“嘭!”
子弹穿过风声,林湫暮看见父亲手里射出的子弹直直朝向梁执渊胸口,火光在身后爆炸的瞬间,子弹也贯穿了他的胸口。
“梁执渊!”她嘶喊出声。
梁执渊将人按在身下,两人扑到在庄园外的草地上,远处的人步履急促神色慌张。
那场爆炸死伤数百人,在庄园里没来得及逃出的人有李韩明从Y国带来的下属,有他藏起来逼讯的要员,全都死在了这场爆炸中。
大火持续了四天,最后是一场大雨结束了这场持久不灭的火。
随着庄园的火光消散,李韩明也消失在了这场爆炸中。
1376年春末,战乱不休,博尔索伦落了一场百年难遇的大雪。
今生,他们再未相见。
后来,后来林湫暮被林家父母送上了船,身上只带了那件林家世代祖传的无字书。
她回到了A国,那已经是极少数没受战争波及的一个国家,可后来她还是再次上了船。
战争过去后几年,世界各国萧条破败急需恢复,各处都弥漫着死气沉沉的衰败,毫无生机。
梁执渊被李韩明带回了Y国,几年间经受了惨绝人寰的折磨拷问,他被关在小小的一间房里,死不了,逃不了,就只是活着。
梁执渊被李韩明带到Y国的消息被H国知道,之后他便被列入国内首号叛徒。
战争结束后,他被扔在Y国的街头茫然四顾,无处可去,彼时他身带叛徒之名亦不可回国。
他独自寂寥地走在Y国街头时,见到街角处站着一个女孩,她望向自己,眼中含着泪,几乎是下意识的,梁执渊背过了身遮住自己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不知方向地乱跑,身后传来紧随的脚步声。
许多年的酷刑,梁执渊早已不是当初冷酷敏捷的杀手,光是在街头跑着他的双腿也一瘸一拐。
身后传来她的声音。
“梁执渊,我是林湫暮。”
“你等一下,梁执渊。”
他还在跑,可她还在继续追。
一辆汽车驶过,梁执渊不争气地摔倒在路边,就在他想要爬起来时有一个人影落下。
“梁执渊。”
林湫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几年来这是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这一瞬间让他觉得像是一个梦。
他不敢抬起头,沉默收拾着自己身上不像样的衣服布料,面前忽然多出了一只手。
“跟我回去吧,梁执渊。”
街头的落日昏黄,异国他乡的人来来往往,那天,梁执渊还是跟着林湫暮走了。
说来惭愧,在被关的那间小房间里挂着一个供犯人忏悔的十字架,这些年里梁执渊竟生出了一些从前不敢想的念头。他想娶她,他想回去和她在一起。
他有好多话想告诉林湫暮。
“我会清白坚定地回到你身边,告诉你,我喜欢你。”
“林小姐,我不是人人喊打的叛徒,我有信仰有理想,我是个能站在你身边的人。”
“湫暮,我会去接你回家。”
“亲爱的,我们缘分未尽,我会回去找你,爱你,娶你。”
这成了他此后数年唯一的执念,几乎疯魔。
终于在一个街头的黄昏,林小姐向他伸出了那只手,她说她要带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