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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第八章 天地一蚁

作者:不见白驹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椒房殿西南一角,有一处书房,宫人们称之为西书房。紫檀雕花的门扉半掩,透出缕缕沉水香。书架上垒满帛书竹简,暮色穿过帘隙,在青砖地上烙出菱格花纹。


    萧含光跪坐在书案之前,抄写今日的奏折。金粉在夕阳炫影中泛起细碎冷光,在纸上渐次铺陈,如同金鸾振翅而出。


    自初八日起,太皇太后每日命齐韶从中书省将各部上呈的奏折取回,自己批阅之后,又命萧含光将奏章内容和太皇太后的批示一一看过。若有不懂之处,由齐韶讲解一遍,再送回中书省交由魏膺之遵照办理。


    太皇太后次日会考教她奏章为何这般处置。若是萧含光答不上来,太皇太后便命女史用戒尺笞打双手。


    最初几日,萧含光对朝政的具体事务几乎一窍不通,全赖齐韶逐字逐句讲解。两人常常在西书房熬到半夜,饶是如此,萧含光仍免不了因答错挨打。


    在太皇太后如此严厉的督促下,数日之后,萧含光渐渐熟悉了朝中之事,可以答得八九不离十。就算偶尔有答不上来的地方,太皇太后也只让齐韶详细分说,不再打她。一次太皇太后就奏章上没有提及之处发问,她的回答亦颇有见地。太皇太后罕见地面露笑容,允许她在齐韶的陪同下去皇宫最北的华林园赏景散心。


    从此,太皇太后便不再考她。每日奏章送到椒房殿后,会让女官们原样抄一遍。待太皇太后将奏章批阅完成之后,便命她在抄本上将太皇太后的批语用“金钩细”的字体誊写一遍。


    萧含光心中疑惑渐生。就算她再愚钝,回想自她入宫之后发生的种种事由,也能看出太皇太后是想用最快的速度培养出一个堪当大用的皇帝。


    难道太皇太后真有让她当政之意?但太皇太后不说,她也不敢细问其中关窍,只能每日按照吩咐誊写奏折。起初,她的笔触生涩,字迹歪斜。随着日复一日的练习,那些纤薄绮丽的字锋逐渐能从她笔下流淌而出。


    她看着那些她本不熟悉的字体,和墙壁上如同男子一样的身影,偶尔会生出恍惚之感,疑心那并不是自己的影子,而是哥哥萧樗的。


    她是谁?


    她是阿幸吗?还是萧樗?


    或许,在婚礼那日,长乐公主真的死去了,是皇太孙萧樗的影子在她的身体内活了过来——至少,太皇太后似乎全然忘却了萧含光是女子,将她当作真正的萧樗来严厉教导。


    不管如何,萧含光终于看到了主宰自己命运的一点点幽暗微光——她这一生从未得到过自由,即使那微光仍然掩在重重宫墙之后,掩在太皇太后幽深的眼眸之中,但这一点点微薄的可能性已让她分外欣喜。


    这段时日,齐韶依旧每日奉太皇太后之命在西书房伴君,以应对萧含光可能出现的疑问。他大部分时候都在看书,看《六韬》《将苑》,也看《谷梁传》《战国策》。有时候,他也会抚琴娱心。他弹的尽是清悦、平和之音,她元日听到的那支忧怀怆恨的曲子再也没有听到过。


    夕阳的影子悄然爬上窗棂,将雀翎帘的缝隙染成金红,又一寸寸褪去。


    萧含光取过书案上的最后一张奏折,正要誊写之时,见奏折最左侧太皇太后的亲笔朱笔只有一个字:“准。”


    太皇太后的批阅奏折的风格一向简明,但是仅批一个“准”字的奏折她还是第一次见,一看落款“魏膺之”三个字就更吃惊了。


    她这些天日日夜夜地看折子抄折子,自然知道魏膺之是当朝宰执,且对太皇太后取消朝议、一人乾纲独断多有不满。这位魏大人为此呈过多次奏章,或要求皇帝陛下恢复每日朝议,或要求率众中枢之臣到御居之处议事,或要求面见皇帝,问候龙体安否等等。


    她看得多了,都能想见一位含辛茹苦、鞠躬尽瘁的老臣,意图从太皇太后的魔爪中拯救已经岌岌可危的皇权,但这些合理的要求通通被太皇太后驳回。


    今次,太皇太后竟准了魏膺之的奏折,她不免对奏折的内容多了几分好奇心。她逐字逐句地读完,轻轻咦了一声。


    齐韶放下手中书卷,侧脸朝她看过来:“陛下是否有疑虑之处?”


    萧含光确实没有想明白其中关窍,将奏折递给他,问道:“太皇太后素来不喜欢魏膺之,为何魏大人奏请在下月初八举行献俘仪式,太皇太后竟没有提出反对?”


    齐韶将奏折展开,一目十行地掠过,答道:“原因很简单,因为这场献俘仪式也是太皇太后希望看到的。”


    萧含光这些天浸淫国事之中,稍加思索,继续问道:“为什么?献俘仪式不是由宋家主导吗?这次大战宋家胜而齐家败,献俘仪式只会让大家记住庐江宋家武功赫赫,遮掩齐家的光彩。”


    “陛下,齐家是齐家,太皇太后是太皇太后。”齐韶将奏折搁下,解释道:“太皇太后虽然姓齐,但她是整个大楚朝廷的国母。当她手握玉玺时,她代表的是萧氏、是整个大楚朝廷的利益,而不是齐氏一门,陛下明白吗?”


    萧含光想了想,又问道:“可你不是说太皇太后忌惮宋家吗?这次仪式之后,庐江宋氏的声誉将更上一层楼,这岂非与太皇太后的心思相悖吗?”


    “因为比起压制宋家,太皇太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齐韶站起身来,面朝北方,声音铿然:“太皇太后并非如吕后一般的人物,她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理想。她希望在有生之年,做到连先帝都没有做到的事。”


    萧含光:“什么事?”


    “北伐中原,收回两百年前沦于异族之手的国土。”齐韶立于窗边,此刻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落,将他的眼瞳染成琥珀色,仿佛熔金流淌,又似有一团灼火正在燃烧。


    “北伐?”萧含光喃喃出声。


    萧含光从未想过北伐的事,自她有记忆以来,南北双方的界限分明,双方在淮水一带各持重兵,虽然疆界时有变化,但也大差不差。她这些天看过的所有奏折表章,从无一人提到北伐二字。


    江南金粉地,秦淮烟水家。两百年过去,洛阳的城楼、长安的钟鼓,早已湮没在胡尘之中。当年南渡的士大夫们的后代们早已忘了神州陆沉的苦痛与凄惶。他们生长于斯,也只想抓住脚下的土地,忘了自己的根本应扎根在淮水更北之处,忘了曾经繁华绮梦的东西二京。


    长于庵堂的少年天子当然更不会记得这些,她只是在此刻看到了齐韶眼中的从未有过的别样神采,又想到了他常常拿在手中的那本《六韬》,心中忽而一动,问道:“那你呢,你也有志于北伐,因此效忠太皇太后吗?”


    她这些天与太皇太后的这位近臣朝夕相处,多少发现了一些不寻常之处。


    比如,齐韶被认为是齐阀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但他与齐阀的关系并不亲近,至少他从未回过齐家位于朱雀门的宅邸。哪天不在宫中过夜,也只在自己的私邸居住。


    再比如,齐韶官拜中书侍郎,却几乎是太皇太后的私人僚属。太皇太后需要在前朝的一切事情,都是由他经办。齐韶对太皇太后的所有指令全部照单接受,并一丝不苟地完成,使太皇太后端坐椒房殿中,便足以指掌天下之事。为此,他担负不少骂名——至少,这些天萧含光看过的奏折,不少都在弹劾这位太皇太后的近臣。


    太皇太后对齐韶的信任也远超君主对臣属的信任。她默许齐韶所做的一切事情,从不质疑与诘问,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他会背叛自己。


    最后一缕胭脂色的光晕在菱花窗格间滑落,整个西书房掩入浓黯的暮色之中。齐韶转过头朝她看来,他唇角微微扬起,眸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柔和,仿佛卸下了平日的恭谨与疏离,道:“陛下,明日休沐。中书省不会有奏折送来,陛下可以休息一天。微臣已经向太皇太后请示,带您去一个地方。”


    ***


    第二日一早,萧含光用过早膳,见正光殿门口停了一辆马车。


    萧含光上车后,马车从西北角驶出宫门。萧含光撩开车帘,见齐韶骑马领十数名黑衣骑兵立于御道旁,向她微微颔首。


    齐韶在前领路,骑兵护卫在后,马车渐渐驶出金陵城,一路向西而行。刚出城时,萧含光尚能见些人烟村落,越向西走,道路越发荒凉起来,萧含光正疑惑此行的目的地,忽见前方出现一处渡口。车夫轻勒缰绳,马车缓缓停下。


    隔窗远望,宽阔的江面波光粼粼,江边泊着大小船只,桅杆如林。人群熙攘,漕工的号子声与商贩的吆喝声交织,一派喧嚣景象。


    齐韶下了马,低声向随行的骑兵吩咐几句。那些人将马系于道旁,迅速散开,如滴水入海般隐没在熙攘的人群中,动作干净利落,显然训练有素。萧含光知道这些人并未离开,只是潜匿于暗处,保护今日白龙鱼服出行的君王。


    齐韶走近马车,右手微抬,掌心向上。萧含光略一迟疑,指尖轻触他的掌心,借力步下马车。


    江风凛冽,裹挟着水汽扑面而来,将她青灰色的斗篷吹得高高扬起,衣袂翻飞间,露出内里绣着暗纹的锦缎衣袍。


    萧含光远眺江面,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齐韶今日着一身白色大氅,在江风吹拂下愈发显得风姿清绝,他道:“这里是石头津,是金陵城最大的渡口。”


    萧含光不禁疑惑起来。下月初八的献俘仪式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她原以为齐韶会带她去典仪之地,预演一番流程,以免届时出丑,叫人瞧出破绽,可这处位于长江之畔的渡口,不管怎么看都不像和献俘仪式有什么关系。


    齐韶并不解释为何带她来这里,径直往人群最稠密之处走去。这里是长江南北人口和货物交汇之处,虽名为渡口,规模和一座小镇差不多。


    齐韶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有不少的船老板认识他,对他恭敬行礼,唤道:“齐大人。”齐韶对他们并不热络,只是微微点头。他的目光偶尔停留,萧含光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过是渡口卖苦力的船工,以及蜷缩在墙根处的流民和乞丐。


    忽地,萧含光听到一旁低矮的棚舍中传来妇人的哭喊声,声音嘶哑,混杂着江风的呼啸,显得格外凄厉:“郎中,求求你救救我儿子,他只有十六岁啊……”


    一道声音叹道:“婶子,并非在下不尽力,实在是令郎伤势太重,在下也是毫无办法。”


    那妇人哭道:“我苦命的孩儿啊,没了你阿母可怎么活啊……”


    齐韶在棚屋前停下,目光扫过棚内的情景,眉头微蹙。郎中显然也认识他,露出恭敬神色,行礼道:“齐公子,您来了。”


    齐韶点点头,他看向一旁哭泣的妇人和卧倒地上的少年,问道:“诸葛郎中,这是怎么一回事?”


    郎中哀叹一声,道:“唉,这母子俩是从北魏逃难到金陵来的。在逃难的路上,儿子被鲜卑人追杀,伤了脑子。他们没钱治伤,辗转到我这里,已经耽搁了好些时日。齐公子你也知道,我的医术只勉强过得去,一般的小病小伤还能治,这般重伤,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萧含光闻言,快步走到少年身旁,蹲下身,右手轻轻搭在他的脉搏上,片刻后,她抬头看向郎中,问道:“这少年应是颅内受伤,淤血堵塞,以致昏迷不醒。不知可有银针?”


    “有,有……”诸葛郎中面露赧然,搓着手道:“只是在下医术浅薄,不敢随意施针,怕误了性命……”


    萧含光道:“将银针给我,我来试试——”她从前在药师庵跟随静仪师太学习医术,深知颅内淤血的凶险。静仪师太曾言,此类伤势若不及早施针疏通,轻则瘫痪,重则丧命。此刻,她心中虽无十足把握,却不得不一试。


    诸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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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很快找了银针出来。萧含光让郎中将少年扶起,靠坐在墙边。她取过银针,指尖轻捻,针尖在烛光下泛着冷光。她凝神屏息,将银针缓缓刺入少年头顶的几处穴位,手法娴熟而稳健。片刻后,少年的眼皮微微颤动,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一旁的妇人,唤道:“阿母……”


    那妇人见儿子苏醒,喜极而泣,走到萧含光面前,跪下磕头拜谢道:“多谢贵人救我儿性命,我母子二人愿作牛作马,报答贵人的恩德。”


    萧含光并非第一次施针救人,但她知道这母子二人与她从前救的人是不同的。药师庵是一座皇家寺院,并非等闲人等可以进入,她从前救治的病人大多是金陵或附近大城中的夫人和小姐们。


    她从前救了人,那些夫人小姐们会在庵中烧香还愿,感激佛祖菩萨。


    而眼前的衣衫褴褛妇人对着她顶礼膜拜,感激她救了她的儿子。她从未遇到这种情况,不免手足无措起来。


    齐韶见她发窘,向前一步,将那妇人扶起,道:“夫人无须如此……”他摸出一只钱袋,塞到妇人袖中,道:“这点钱您收着,给令郎买些药,找个安身之处,好好活下去。”


    “你们救了我儿,我怎么好意思还拿你们的钱……”那妇人嗫嚅着,将钱袋往回推,齐韶后退一步,那钱袋掉在地上。


    诸葛郎中弯腰捡起钱袋,轻轻塞进妇人的手中,低声道:“婶子,这钱您就收下吧。齐公子向来如此,您若不收,他心底反而不痛快。您若不信,可以去码头上打听打听,咱们这些从江北逃来的人,谁没受过他的恩惠?”


    那妇人捧着钱袋,双手颤抖,泪水顺着布满风霜的脸颊滑落。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究哽咽难言,只能深深伏地,以额相触,久久不起。


    齐韶并未在那间棚屋多作停留,两人回到外面的堤岸上。萧含光心中疑窦更增,齐韶出身如今的大楚第一门阀齐氏,是清贵无伦、不染片尘的世家公子,怎么会格外关注这些来自江北的流民?听诸葛郎中的话,齐韶经常来这里,还帮助过不少人。


    但齐韶既然没有主动提起,她也不好追问。萧含光随齐韶继续沿江而行,忽见烟波浩渺处拔起一道铁壁铜墙。


    一座高耸的城垣临江而立,依山势蜿蜒如龙脊,青灰色墙砖经百年江风磨砺,隐现暗红斑痕,仿佛巨龙的鳞甲浸染了铁锈。城堞上玄甲守军执戟而立,寒铁映着江天雪浪,更显肃杀之气。


    齐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她,目光沉静如水:“到了。”


    萧含光望着眼前巍峨的城垣,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齐韶微微一笑,目光中带着几分探问之意:“陛下前些日子应该看过金陵城的布防地图,不妨自己想想?”


    萧含光前些天为了应付太皇太后的考教,确实用心研究过金陵城的布防图。金陵城北面屏障是覆舟山,东西南三个方向各有一座关城,各陈重兵,拱卫京师。东边是东府城,南边是丹阳城,西边临江处是石头城。


    她想起方才走过的石头津,心有明悟,答道:“这里是石头城——”


    齐韶目光转为赞许:“陛下果然学得很快。”


    两人靠近石头城,守城将领立即上前盘问。齐韶并未表露身份,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块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繁复的纹样。士兵一见,神色骤变,立即退至一旁,恭敬让开大路。


    齐韶带着她沿城垛一侧的台阶拾级而上,登上最高处。


    江风猎猎如袭,萧含光的斗篷被吹得呼呼作响,仿佛一只振翅欲飞的青鸟。她扶住垛口,举目远眺,只见长江如一条白练,自天际奔涌而来,浪涛拍岸声如雷鸣,震得脚下的城墙似乎都在微微颤动。


    她的目光越过江面,望向更远处的对岸,苍青色的原野一望无际,水天相接处泛起淡淡的银灰色,仿佛天地在此交融。


    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她自幼长于药师庵,所见不过方寸之地,何曾想过天地竟如此广阔?


    这石头城的巍巍城关,在滚滚江流之中不过瓦瓮。人立足于关城之中,也不过如天地之间一蝼蚁而已。


    她脑海中忽浮现宋海晏从前的笑语。


    “阿幸,你该多读书。你读了书,就会知道外面的世界比这小小一座药师庵大多了,也有意思多了——”


    她最近诸事繁忙,很少有时间去想宋海晏。可此刻一念心起,竟是难以抑制。思及上次在驿馆时,他说要回庐江去,也不知是否成行。


    她侧头,正要去问齐韶时,见齐韶恰好也朝她望了过来,说道:“刚才多谢陛下。”


    这句话没头没尾,萧含光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是感谢她刚才在那间棚屋中施针救了那位从北魏逃难来的少年。


    那对母子对齐韶而言也是陌生人,他实在不必为那两人向她说谢。


    萧含光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曾在药师庵修行,传说中药师佛曾发十二大愿,愿为众生解除疾苦,趋入解脱,药师庵的医术便是由此传承而来。我虽并不信佛法,但既然跟随静仪师太学了医术,治病救人就是我应该做的事。你并不认识那对母子,也并不需要向我致谢……”


    “我知道,但这是我的衷心。陛下可能觉得我矫作,但我确实想将这个‘谢’字说出口。”


    他转头望向江面,他的目光深邃而悠远。萧含光觉得他并不是在看江面,也并不是在看江北的原野,而是看向更北之处,那肉眼已看不见的天地尽头。


    惊涛拍岸,伴着江风和潮浪,萧含光听她的人臣讲起自己的故事。


    “陛下大概还不知道,我并非出自江左齐家。本名也并非叫齐韶,曾经的我也像那位棚屋中的少年一样,也是一位从北方逃难而至的流民,差点在石头津冻饿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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