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海晏蹲下身体,示意阿幸踩上他的背。看着他宽阔而坚实的肩膀,阿幸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踩了上去。他稳稳起身,双手托住她的脚踝,将她送上墙头。接着,他后退几步,助跑几步,如猿猴般敏捷地攀上围墙,翻身而过,再伸手接应她下来。
声音惊动了栖息在附近树枝上的几只宿鸟,它们扑棱着张翅,消失在夜色之中。
星河耿耿,遥夜沉沉。
夜风扫过阿幸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她抬头望向远处,无垠的天幕与远方的旷野几乎融为一体,她从未想过,围墙外的天地竟是这般辽阔,内心也澎湃起来,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宋海晏侧头看她:“阿幸,你怎么了?”
阿幸摇头:“我没事,我们尽快离开吧。”
宋海晏捉住阿幸的手,拉着她快速穿过药师庵外的空地。走出不远,阿幸忽地停下脚步,双目死死盯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座佛塔。高耸的塔身隐没在夜色中,塔尖在星光下泛着冷光。她低声道:“不对,这里怎么会有一座塔?”
宋海晏诧异地看着她:“你不知道吗?药师庵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有一座佛塔,将药师庵拱卫其中。我们从西边的围墙翻出来,这座塔应该就是西边的那一座……”
阿幸脸色苍白,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摇头道:“我读过不少佛教典籍,佛塔通常只会建在寺庙内部。建在寺庙外,还东西南北各有一座,这可能不是佛塔……”
宋海晏不以为意:“我们都已经出来了,就先不要想那么多了。穿过前方的树林,就能到鸡鸣镇,我们快走吧。”
话音未落,前方的佛塔上突然亮了起来,火把的光照亮了一角夜空。阿幸和宋海晏抬头望去,只见数名全身甲胄的羽林卫站在佛塔的最高层,手中的弓箭已经上弦,冰冷的箭尖正对着他们。夜风拂过,火把的光芒在羽林卫的铠甲上跳跃,映出森冷的寒光。
阿幸猛地将宋海晏推开,声音急促:“阿晏,你快走!回鸡鸣镇,快马回庐江去!不要管我——”
宋海晏愕然地看着她,“阿幸,不是说好我们一起离开的吗?你怎么能让我一个人走?”
就在这时,佛塔上传来一声厉喝:“何方宵小,竟敢挟持公主私逃,杀无赦——”那声音威严而冰冷,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令人不寒而栗。
随着一声令下,佛塔的每一层都亮起火光,耀眼的光芒将半边夜空照得如同白昼。两人这才看清,佛塔的每一层都站满了羽林卫,一个个弯弓搭箭,瞄准着他们。这哪里是佛塔,分明是一座精心设计的箭塔,只为防止有人私自出逃。
宋海晏的瞳孔猛地收缩,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难以置信。他看向阿幸,声音沙哑:“你是公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等阿幸回答,无数箭矢如飞蝗般倾泻而下,密密麻麻的箭影在夜空中划出冰冷的弧线,仿佛要将两人彻底淹没。阿幸大声道:“没时间解释了,你快走!我走不成了,你不要管我,自己走——”
宋海晏一咬牙,右手迅速抽出宝剑,剑光如电,将飞来的箭矢一一扫落。他的左手死死抓住阿幸的手,力道大得让她感到有些疼痛:“我带你一起走——”
阿幸数次试图挣脱他的手臂,可男子的手竟似铜铸铁焊一般,任凭她如何用力都无法挣脱。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涌出,道:“阿晏,你走吧。陛下在此设下羽林卫,他是不会放我离开的。你强行带我走,只会牵连到你的家人……”
宋海晏置若罔闻,只是将她的手臂箍得更紧。他的脚步更快了,拉扯得她身体像要飞起来。
阿幸从前不知药师庵外竟有如此多的守卫,但见这羽林卫的架势,就凭他们两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逃出生天,只好将一切对宋海晏和盘托出,盼他能改变心意,她流泪道:“阿晏,我三岁在药师庵出家,是一位禅师说我的皇祖父杀人太多,所以萧氏皇族子孙不盛。我要在寺庙修行祈福,才能弥补这份罪愆。阿晏,皇祖父不会让我离开的,我的命运早已注定,无人可以更改……”
她声音哽咽:“阿晏,你自己走吧,这一生能认识你,我已经足够幸运,对得起你给我的名字……你离开吧,忘了我,就当这药师庵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宋海晏仍然像完全没听到一样,只顾拉着她发足狂奔。
就在此时,远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像是滚滚奔雷,在寂静的夜色中炸响。
阿幸回头望去,只见南北两方的佛塔也亮起灯火,火光映照下,骑马的军士手持火把,如同一条火龙般飞快朝这边合围。马蹄声震耳欲聋,火把的光芒在夜色中交织成一张巨网,要将他们网罗其中。
阿幸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定住脚步,声音嘶哑而决绝:“宋海晏,你放开我!我后悔了,我不走了……
宋海晏被她带着脚步一停,仍紧紧抓住她的手,“阿幸,我是不会自己走的,要走一起走。只要在合围之前进入树林,我们就有机会逃走——”
“你有没有想过,携公主私逃,是叛国之罪,你的家人怎么办?”
“只要不被他们抓住,谁能证明是我带走了公主?好男儿四海为家,大不了我不回庐江了——”宋海晏的眼中闪过孤注一掷的疯狂与决绝,脚下又开始发力,向两军合围中间的缺口冲去,阿幸脚步踉跄,被他拉着奔跑。
就在这时,阿幸听到了一道尖锐的破空之声——
那是铁箭撕裂夜风时发出的呼啸声,那声音极响,如同劲风鼓动她的耳膜,震得她的后脑一阵发麻。
阿幸猛地回头,眼睁睁看着那支重箭穿透夜空,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直直射入宋海晏的后心。
拉着她的力道松开,宋海晏的身体猛地一颤,白衣瞬间被黑血浸透。他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倒在血泊之中。
一名手持弓箭、着羽林卫铠甲的将军骑马从后赶上,目光冰冷地扫过倒落在地上的躯体。他抽出佩刀,更多的甲兵从四面八方合围过来,将两人围在中间。
阿幸感到一阵刺骨的恐惧,她猛地扑到宋海晏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一声声哀求道:“将军,是我自己想逃走,求他带我出来。这不关他的事,求你们放过他……我愿意回到药师庵,我愿意抄经,我愿意赎罪,我以后再也不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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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求你们放过他……”
将军眼神如利刃,声音中没有一丝温度:“公主,这名逆贼意图挟持公主私逃,死罪难赦。公主千金之躯,末将万不敢伤,请您让开,莫让末将为难。”
“不……是我的错,是我诱他带我出逃。”阿幸紧紧抱着宋海晏流血不止的身体,大哭起来:“不,你们要杀他就先杀了我……”
将军眼中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示意左右:“你们两个,去请公主回到药师庵……”
两名羽林卫下马,慢慢朝阿幸靠近。阿幸将心一横,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将锋利的刀刃紧紧贴在颈前,大声道:“你们谁敢过来,我就当场自尽……我如果死在这里,你们要如何向皇帝陛下交代——”
两名羽林卫面面相觑,犹豫不决。他们看向骑在马上的将军,终究不敢向前一步。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清夜里传来一声佛号。远处,静仪师太手持念珠,领着几名年长的尼师从容靠近,这场变故终于还是惊动了药师庵的掌舵人。
“阿弥陀佛。”静仪师太走到将军面前,双手合十,行了一个佛礼,道:“高将军,此事毕竟发生在我药师庵。高将军可否容贫尼说两句话?”
公主以死相逼,高将军正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点头道:“师太请讲。”
静仪师太看向倒在血泊中的宋海晏,眼中闪过一丝怜悯,轻叹一声:“高将军,依贫尼之见,此人杀不得。如果他死在这里,恐怕祸及将军满门。”
高将军的脸色骤然一变,眉头紧锁:“哦?此话怎讲?”
“高将军恐怕不知他的身份,此人名叫宋海晏,出身庐江宋家,是如今庐江刺史宋寒章的公子,他的母亲则出身江陵何氏,如今替朝廷镇守荆襄的都督何长龄,是他的舅舅。我大楚皇帝陛下入主金陵后,庐江、荆襄各地方豪强上表归降,共同抵御北方胡族南侵,这才保住江南半壁江山。”
静仪师太道:“如果庐江刺史的长公子、荆襄的大都督的外甥死在高将军你的手上,大楚西北防线恐怕生变。皇帝陛下为了平息宋家、何家的怒气,只会将高将军你的人头送出去,以保朝廷上下君臣一心。”
高将军收回佩刀,惊觉背后竟出了一身冷汗。他下马抱拳,语气中带着一丝犹豫:“可是本将军奉皇帝陛下的命令,在此守护公主。这小子想要携公主私逃,我若轻轻放过,如何向陛下交代?”
静仪师太道:“此事简单,将军可以连夜具表,将事情告知陛下,由陛下亲自决断。至于宋海晏,就由我先带回药师庵治伤。一箭穿心,就算不死也要了半条命,绝无可能在重兵包围下逃走。如果陛下下旨要杀他,将军再来找我要人,如何?”
高将军想了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点头道:“那就先按师太所说的办吧。”他命羽林卫散去,返回各自驻所。
静仪师太则指挥比丘尼们寻来一副担架,将重伤昏迷的宋海晏抬回去。阿幸见宋海晏暂时保全,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她今日思虑颇重,未曾饮食,这一阵心绪大起大落,早已心力交瘁,此刻一口气泄了下来,竟也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