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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八章 去而复返

作者:不见白驹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门被从外面带上,脚步声逐渐远去,静夜里再无一丝声响。


    阿幸放下匕首,瘫坐在地上,只觉全身再无一丝力气。她缓了许久,才重新拿起纸笔,忍痛抄完一卷经书。她全身疲乏,沾塌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起床时,见隔壁的房间已无一人,床榻收拾得极整齐,一点东西也没有剩下。看来宋海晏果然信守承诺,已经离开了。阿幸松了一口气,然看着空寂的庭院,心中渐浮起淡淡的怅惘来。


    早课之后,她继续抄写经文,直到中午时分。她忽然觉得有些昏昏沉沉,一触额头,竟是烫得惊人,想来应是昨夜抄经受凉所致。


    她的医术乃静仪师太亲传,处理这等风寒之症不在话下。因知事堂离别的院子远,也懒于将此事告诉管事的师姑,便自己到耳房取了几味药材,煎好后服下。宫中要求的时限将近,她顾不着病体,继续抄写经文。


    到下午申时许,终于又抄完一卷。她头晕目眩,额头愈发灼烫,便想挣扎着起身,再次去耳房煎药,不料手脚乏力,一下子晕倒在地板上。


    她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静仪师太的房间。


    静仪师太守在床边,眼眶通红,目光中带着一丝怜悯,见她醒来,舒了一口气,道:“孩子,你受苦了。你晕倒在知事堂,幸亏静慧师姑见你没有参加早课,过去察看,才发现你竟然病了,将你送到我这里来。你昏睡了整整三天,阿弥陀佛,今日总算醒了,要是你出了什么事,为师怎么向你的母亲交代……”


    阿幸听自己这一觉竟睡过去三天,内心悚然,从床上跳起:“坏了,我的经书还没有抄完,我得回去……”


    她实在是怕了,若是韩忠到时无法交差,宫中就会下旨申斥。而作为她“用心不专”的惩罚,下次的功课会更重。


    静仪师太将她按住,道:“你身体还很虚弱,不要着急起身。经书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会有人替你完成。”


    阿幸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抄经一事是圣命,圣命既然是让她抄经,断然没有找人代抄的道理。若是被人查出,就是欺君的大罪,又有谁敢相替?


    静仪师太叹了一口气:“你病了,无法在期限内完成,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你放心,那人写的字和你一模一样,韩常侍定然察不出端倪……”


    阿幸更疑惑了:“那抄经之人是谁?”


    静仪师太答道:“是宋公子,他见你病着,说这一个月蒙你照顾,自告奋勇替你抄经。为师见时限已近,若是韩常侍来时见经书不足数,告到御前免不了一场风波。阿弥陀佛,这也是一桩善事,佛祖谅也不至于怪罪,为师便允了他。”


    阿幸一口气哽在喉头:“宋海晏他又回来了?”


    ***


    时间回到四天之前。


    当宋家的下仆陈伯见到宋海晏从药师庵大门走出时,内心一阵激动。


    一个多月前,他奉宋家主母——宋海晏母亲何夫人的命令,送宋海晏到药师庵养伤。


    何夫人笃信佛教,其心至诚,每年逢佛诞节、盂兰盆节、成道节等日,都会到庙里进香。这药师庵她也常来,每次都会撒上大把的香火钱,或送上些珍贵药材,供药师庵治病救人用,积下偌大功德。


    陈伯见了静仪师太后,当即奉上何夫人的书信。静仪师太见信之后,又看了宋海晏的伤势,当即命人将知事堂洒扫一番,让宋海晏居住。药师庵素来不留男客,看在何夫人的面子,为宋海晏一人破例,陈伯并不被允许留下。


    他只好在附近的鸡鸣镇找一家客栈住下,算着宋海晏康复的日子近了,每日早上驾着马车到药师庵门口等着,到午时,若宋海晏没有出来,再驾车回去。历经一个多月,见宋海晏果真完好无缺地从药师庵走出时,心情极畅快。何夫人最宝贝这个儿子,他这趟差事完成得好,自然少不了赏赐。


    他连忙将宋海晏请入马车,道:“这药师庵传下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公子如今伤势痊愈,夫人必定欢喜,属下这便驾车送公子回庐江去……”


    宋海晏靠在车壁上,笑道:“倒也不必如此着急,离家一个多月,怎么能空手回去?你这段时日在此,可知道这附近哪里有集市,我想先去给母亲、小妹以及家中的几位表兄弟买些稀罕礼物,让大家也欢喜欢喜。”


    陈伯想了想道:“这也使得。属下这一阵住在附近的鸡鸣镇,这鸡鸣镇不大,并无多少店铺,但我听人说鸡鸣镇往西二十里路,有一座江宁县城,热闹极了。公子若是要买礼物,到那儿正合适,只是这一来一回,恐怕要多耽搁两日。”


    宋海晏道:“如今又无战事,回去也是闲着,多耽搁两日有什么打紧。我们便先去江宁。”


    江宁城池不大,但往来商贾众多,市集甚是繁华。宋海晏在江宁逛了整整一日,买了许多东西,将马车塞得满满当当的,又到马市上买了一匹马。


    陈伯见那马品相一般,劝道:“公子,如今已有马车了,又买马作甚?而且这里能有什么好马,仔细摔了。您要骑马,家中有的是好马。”


    宋海晏道:“这马车里物什太多,坐着连腿都伸不开。我这一个月在那庵中,每日就是坐着卧着,差点憋死。好不容易出门,难道还要继续憋着。陈伯,我在沙场上纵马惯了,您还怕我摔下马背不成?”


    陈伯劝不住,只好由他。谁知两人离开江宁,驶上官道不久,林中忽然出了一只兔子,那新买的劣马受了惊,竟然将宋海晏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陈伯下车验伤时,见宋海晏大腿处一大片淤青,宋海晏连连呼痛,说自己的腿多半是折了。又说一事不烦二主,让陈伯驾车,再将他送回药师庵去。


    陈伯心情郁卒,若是让夫人得知,他在送宋海晏回家的路上,没有劝住这位主子,让他又受新伤,恐怕不但没有奖赏,反而要落下不小的埋怨,却也无法可想,只能依他之意,再将他送回药师庵。


    静仪师太虽然诧异于宋海晏去而复返,听说他坠了马,也不敢轻忽,仍让他回知事堂住着,又拿了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膏药给他。


    至于车中的物什,宋海晏独留下一只不起眼的陶罐。他写了一封信,遣陈伯将书信和车中的礼物一起带回给自己的母亲,说自己伤势并无大碍,伤愈后会自己回家。陈伯无法可想,只好自己回庐江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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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幸在静仪师太房中将养了两日,到第三日仍回知事堂去住。


    她推开知事堂的大门,阳光如薄纱般洒落,庭院中一片静谧。老梨树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斑驳的光影在地面上跳跃,仿佛无数细碎的金箔。宋海晏依旧坐在那棵老梨树下,背靠树干,一条腿随意屈起,另一条腿舒展在地,姿态闲散而自在。


    他手中拿着不知从何处折来的新鲜柳条,像是编织着什么东西。见她进来,眼睛一亮,笑容也随即绽放开来:“阿幸,你回来了。”


    阿幸站在门口,微微一愣。宋海晏的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澈,他好像全然忘了那天晚上两人之间的不愉快,似乎他从没有离开过,一直在这里等她回来。


    她向他走近,问道:“我听说你从马上摔了下来,伤势如何?”


    宋海晏眼尾微微上扬,语气带了几分俏皮:“哦,没什么大事,只是大腿青了一块。这次是我失算了,那畜生性子野,不惯人骑它,真是时运不济,流年不利,出门没看黄历……”


    他说的话阿幸一个字也不信。宋海晏在军中多年,若是劣马良马都辨不得,随随便便能被从马背上甩下,只怕早就死在了战场之上。再者,他坠马却无大碍,只留下一片瘀青,多半他对坠马一事早有预设,提前护住关键部位而已。


    什么失算?分明是有意为之。


    他为什么绕这么一个大圈子又重新折回,当然是因为脸皮太厚,想赖着不走。她心中百折千回,千言万语不知该如何说起。


    她恼恨他如此不自惜自爱,好生生地又将自己弄出些伤来。


    可她又怎能欺骗自己,看他又坐在这棵梨树下,她内心最幽微荒芜之处,那曾被她死死按下去的种子又违背她的意志,重新破土而出,挠动她的心口,带来喜悦和欢腾。


    她上次强行逐他离开,已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又如何能开口再说出一些伤人的话来。她最终将那些话咽了下去,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柳条上:“你在编什么东西?”


    宋海晏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柳条,笑意更深了几分,道:“你猜?”他的手指修长而灵活,正专注地将一根根嫩绿的柳条交错编织,动作轻盈而娴熟。柳条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随着他的指尖轻轻翻转、缠绕,逐渐形成一个精巧的圆形底座,柳条继续向上攀缘,枝条穿插,形成一个圆润的碗状。


    阿幸心动一动,“难道是个鸟窝?”


    “聪明。”宋海晏笑道:“我今天早上起来,看到房檐上有斑鸠在叫,爬上去一看,原来是它们的巢不知何故翻了,雌鸟也不知所踪,只剩下四只小小斑鸠,叫得可怜,所以我寻思给它们重新搭个巢。你看——”


    他伸出宽阔的袖摆,阿幸果然见到四只羽毛都没有长齐的小鸟头挨着头窝在里面,见到生人,一起咕咕噜噜地鸣叫起来。


    “咕……咕咕……”宋海晏学着斑鸠的叫声,一边轻轻抚摸小斑鸠们的脑袋,道:“咕咕……新窝马上就做好了,咕咕……咱们马上就有新家了……咕咕咕,咕咕咕……”


    他一会作人语,一会作鸟语,阿幸终究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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