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萦香楼之前,郢东特地来找谢凌,二话不说就给他跪下了。
“东家,我已经找到四弟郢西了,他承认自己做了假情报给您,我已经按照郢家的规矩,断了他一指,还请东家饶他一命。”
谢凌摆摆手:“我要他的命也没用,你家的人,你自行处置吧。”
郢东深深叩了一拜,“多谢东家。”
出了萦香楼,一路向西便是宁州府。
江月还与娇娇乘轿,谢凌与孟力骑马,天气越来越冷,途中尽是萧瑟之意,江月还想起,就是一年前的这个时节,她替文臾出嫁,结果被困太子府,从此与谢凌有了交集,相知相爱,一路走到现在。
自从出了蒙参,江月还一直惴惴不安,她也能明显察觉出谢凌的不对劲,只是谁也没有说破,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
江月还微微掀开了一点儿帘子,望着谢凌的背影,这几日,她发现他越发消瘦了。
四人都沉默着,只有均匀的马蹄声,以及不时风过山林的呼啸声和鸟鸣。
娇娇小声问:“你跟王爷到底怎么了?”
江月还松开帘子,微微摇摇头,“没事。”
娇娇说:“是不是成亲前有些紧张?”
成亲?江月还不知道谢凌还会不会提成亲的事,如今昼国内忧外患,在遇松从边界发来的消息,昼国已经守不住了,这样下去,打到瀛州是迟早的事。
出发宁州府那日,沿路经过驿站时,皆由驿兵提前通报,到了宁州府那日,宁州府的府尹宋明玄率领众大小官吏在城门口迎接,阵仗颇大。
轿子落定,立即有人来搀扶,谢凌则快步上前,扶江月还下车。
宋明玄十分会看眼色,早就从驿兵那听闻,与宸王同行之人有一女子,与宸王举止亲密,如今看来是真的了。之前都传宸王得了疯病,才被贬至这荒僻的宁州府来,可他看起来似乎已经痊愈了。
宋明玄蓄着长胡须,不像官,反而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率先叩拜:“宁州府府尹宋明玄,参见宸王殿下。”
身后的大小官吏也跟着叩拜。谢凌挥挥手,从容道:“平身吧。”
宋明玄一脸谄媚地说:“王爷,臣下已经略备薄酒给您和……这位姑娘接风洗尘。”
谢凌面不改色道:“本王乏了,直接回府休息,还请宋大人找个人为我们带路,你……请自便。”
“呃……”宋明玄始料未及,一般来说,都会给他这个东道主一个面子,一起吃顿饭,也好做好这个宁州府的衔接工作。
没有谢凌之前,他是宁州府的老大,现在只能屈居第二了,不过他倒不介意,来了个王爷坐镇,压在他身上的山就小了。
宋明玄差遣了一个小兵为他们引路,自己也打道回府了。
谢凌拉着江月还的手,跟着小兵进了宁州城。
宁州城既不如瀛州也不比扎兰繁华,却透着一股淡淡的国泰民安,街道不宽阔也不拥挤,一眼望去是清一色的黑白色房屋,白墙黛瓦,路过的百姓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摊贩不多,只有一些小食和一些小摆件,一个糖葫芦的摊主,将糖葫芦插在稻草人上,自己用一张树叶盖着脸,靠着一旁的大树晒着太阳,有小孩来买糖葫芦,摊主一动不动只说:“一文钱一串。”小孩往陶罐里放下一文钱,自取一根糖葫芦欢欢喜喜地跑开了。
江月还见状,不可思议道:“这宁州府怎么跟我想象中不一样?”
谢凌答:“宁州府穷,却不刁,百姓各有所长,安居乐业。”
江月还又说:“那如此看来,应当是这个宋府尹管理得当,可他看起来却不像什么好官。”
谢凌笑了笑:“月儿,我倒认为他是个好官,而要当好官未必得是一个好人。”
江月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很快小兵就带着他们一行人到了王府门前。
娇娇惊叹:“这哪儿像王府!”
确实,眼前的宸王府从外面看上去,简单粗陋,连翻云镇的方游园都不如,更别提从前在瀛州的太子府了。
小兵尴尬地解释:“府尹无钱修建新的王府,这还是你们王府自己来的人修建的,时间和建材都有限……”
娇娇道:“原来是九儿姐修的,那可以理解了。”
此话一出,大家都笑了。
门庭如此潦草,府内可想而知,当小兵打开后门,他们都愣住了。只见院内一条小溪汩汩而流,一旁的池中荷花都谢尽了,残荷枯柳,倒透着一股淡淡的诗意,正厅两盆矮松苍翠欲滴,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一直延续到不远处的竹林深处。
“这院内跟院外,为何风格差距如此之大?”
小兵解释道:“这门庭是沈姑娘负责修的,她说王爷喜欢简单低调,院内是我们府尹大人画的图纸,他俩都不喜欢对方的风格……”
话音刚落,外面有人来报,宋府尹送的见面礼到了,让王府的管家派人出去取一下。
“送了多少,还要派人出去取?”
谢凌点点头,孟力便叫了几个小厮一起出门取,片刻后,只见他们一人扛了一袋萝卜白菜陆陆续续进来了,足足有八袋。
江月还他们都呆住了。
谢凌倒觉得这个宋明玄挺有意思,叫孟力给了小兵一些赏钱。
“回去向你们府尹转告本王的谢意。”
“多谢王爷。”
小兵欢欢喜喜地去了,没有外人在,江月还也都感觉轻松不少,府中也只有一些之前跟沈九儿一同来的那些守卫。
谢凌选了朝向最好的一个院子给江月还,娇娇与孟力可在府中任意挑选一间院子做婚房,两人在选择上又有了分歧,闹得不可开交。
江月还问:“怎么没九儿姐的房间?”
谢凌道:“她在信中说不住王府,我也不知为何。”
在宸王府的第一夜,江月还有些不习惯加上有心事,窗外秋风萧瑟,她怎么也无法入睡,便想起来走一走,结果一推门就看到了谢凌,他穿着单衣似乎在外面待了许久了,浑身透着寒意。
江月还愣了愣,一把抱住他。
谢凌缓缓揽她入怀,两人都不说话,这样拥抱着,感受着彼此的心跳,虽然谁也不提那件事,但那件事就在那里,像一座山压在心上。
谢凌道:“明日,沈九儿便回来了。”
江月还心里一跳:“不查了?”
谢凌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抚摸着她的头发,喃喃道:“我们成亲吧。”
成亲的事,谢凌已经说过好几次了,只是这一次江月还心中却没有一丝欢喜,甚至有些难受。见她不说话,谢凌继续说:“我挺喜欢这宁州府的,我们就在这里过自己的日子,无论是战争还是什么,我们谁也无力改变,将来若昼国不再是谢家的天下,我不再是宸王,我就去卖艺,教人耍剑,或者你开医馆,我给你当账房,对了,你还不知道,其实我字写的也不错呢,从前母后十分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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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让我练字。如果可以这样,多好……”
说到这里,谢凌忽然戛然而止,江月还也终于察觉到了谢凌不对劲。
“是出了什么事吗?”
谢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说:“刚收到沈九儿的急报,他已下旨,命我出征封辽,亲王出征,说是为了鼓舞士气。”
江月还的心咯噔一下,一时间心里涌起无数个想法,想问能不能不去,能不能拒绝,可这是圣旨,想问能不能像以前一样装疯,但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虽然他不是唯一的王爷,但他是唯一符合出征年纪的王爷,从前他装疯卖傻是为自己,可这是关于天下百姓,关乎昼国存亡,岂能装疯卖傻逃避?
江月还问:“圣旨什么时候会到?”
谢凌答:“两日后。”
江月还答:“那我们成亲吧。”
谢凌愣住,怔怔地看着江月还。
江月还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刚才不是你说的吗?”
谢凌道:“但时间太仓促了,圣旨一到我就得启程。”
江月还说:“我不在乎任何形式上的,我只在乎你这个人。”
谢凌听她这样说,一瞬间湿了眼眶,“那我们明日便成婚,只可惜,来不及接你阿娘了。”
因为要出征,关于他们心里的那件事,忽然就变得小了,落在心里小小的角落里了。
江月还说:“我女扮男装成军医与你一同去。”
谢凌摇头,“战场危险,况且无令不得上战场,而且我这身份,无论输赢都会成为众矢之的,你就在这儿等我回来。库房中的钱,你随意取用,开医馆还是做什么都随你心意。”
江月还望着谢凌,眼含热泪道:“那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无论你成为什么样子,都要回到我身边。”
谢凌也哽咽了,“好,我向你保证。”
两人再度相拥,谁也不想放手,直到天亮。
天一亮,江月还与谢凌便向大家公布了他们要成亲的消息,娇娇与孟力都惊呆了。
娇娇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今日?”
孟力也十分震惊:“可是……什么都没准备。我们上次已经算十分仓促了,你们这个也太仓促了。”
江月还看了一眼谢凌道:“我们准备好了。”
谢凌说:“我们不拘一切礼节,剪几个喜字贴上,等一会儿沈九儿也到了,就我们自己府上的人热闹一下,做个见证,等我回来,再补个婚礼。”
“回来?王爷您要去哪儿?”孟力一脸疑问。
谢凌道:“两日后你们便知晓了。今日,烦请各位先帮我们准备婚礼。”
娇娇带着几个侍女出去采买,孟力与府上的小厮们也忙碌起来了,江月还站在荷花池旁,看着这些枯落的荷叶,水中倒映着她的脸,秋风吹皱了池水,也吹皱了她的脸。
她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高兴点,今天可是她期盼已久的日子,可眼睛却始终酸胀,怎么也留不住眼泪,封辽战力远超昼国,一旦上了战场,生死难料。
谢凌远远望着江月还,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少年时,他除了去偷练武术,也偶尔会溜去茶楼,听说书大爷讲故事,话本里曾有一个即将出征的男子,怕自己回不来,怎么也不肯与心爱的女子成婚,怕耽误了她,最后两人分隔两地,天人永隔。
他也有过这样的顾虑,但看到江月还坚定的神情,他无法拒绝。
他想娶她,他要娶她,就当他自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