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后排的椅子还留着佟知遥坐过的余温，沈隅望着那片空荡，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练习册上的墨渍。
窗外的风停了，枯叶贴在玻璃上，像幅褪色的画。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短促的嗡鸣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沈隅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摸出手机。
屏幕亮起的光映在他眼底，锁屏界面弹出一条消息预览，发信人是“陆严言”，内容只有三个字：
好点了。
他捏着手机的指节几不可察地松了松，紧绷的肩膀也跟着塌下一点弧度。
刚才被佟知遥搅乱的心绪，像被这三个字轻轻抚平了些。
指尖在屏幕上悬了两秒，他解锁手机点开对话框。
沈隅盯着那三个字看了会儿，忽然想起陆严言烧得迷迷糊糊时，红着眼圈问“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好感吗”的样子。
喉结滚了滚，他想回点什么——问他有没有吃早饭？问他退烧药吃了没？或者像平时那样，说句“起了没”？
可指尖在键盘上敲了又删，最后只发了个“嗯”。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抬眼望向陆严言的空位。
原来，让他乱了分寸的从来不是佟知遥的质问，而是那句藏在心底没说出口的在意。
————
沈隅在班主任办公室签下假条时，指尖在“请假事由”那栏停顿了半秒。
纸上最终落的是“家中有事，需晚自习回家处理”，但他口袋里揣着的，是便利店夜班的排班表——离陆严言生日还有七天，他得攒够钱，买那个陆严言之前说过想买的switch。
晚自习铃声落时，他收拾书包的动作比平时快了些。
陆严言趴在桌上转笔，看着沈隅把练习册塞进书包，喉结滚了滚，没像往常那样凑上去搭话。
这几天沈隅总说家里有事，一到放学就走得急，他猜是沈隅在躲他，连带着自己也不敢多问。
直到教室只剩他们两人，沈隅拉上书包拉链，却没立刻起身。
陆严言笔尖一顿，看着沈隅站在桌旁，校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
他犹豫了半天，才磨磨蹭蹭走过去，声音轻得像怕惊着谁：“你……还没走？是……等我的吗？”
沈隅转过头，路灯的光从窗户漏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浅淡的光影。
他没像以前那样错开视线，只轻轻“嗯”了一声，尾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撞进陆严言耳朵里。
陆严言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那……走？”
“好。”
接下来的几天，陆严言总能在落座时，发现桌角多了份早餐。
第一天是一杯杂粮粥，拧开时飘出淡淡的米香，温温的，刚好能直接喝；第二天是袋全麦面包，切片边缘齐整，旁边压着盒常温牛奶；今天他刚把书包甩到椅背上，就见沈隅从自己桌肚里拿出个纸袋，走过来顺手往他桌上一放。
“楼下买的，”沈隅的声音很淡，指尖擦过桌面，带起点微尘，“没放太多糖。”
纸袋里是两个白胖的米糕，透着淡淡的桂花味。陆严言捏起来咬了口，松软不腻，确实合他口味。
“谢了啊，”陆严言嚼着米糕，声音含糊却清晰，“以前走读的时候都是我给别人带早饭，还真没人给我带过这些。”
“谁让你平时不吃。”
陆严言随口道：“你到底是在怪我还是在关心我？”
沈隅沉默了一瞬，刚想开口就被陆严言堵了回去。“算了算了，你别回答了。”
沈隅站在旁边，看着他手忙脚乱擦嘴角的样子，忽然开口：“你为什么想住宿？”
陆严言擦嘴的动作顿住了。
他抬头看沈隅，对方眼里没什么波澜，可这问题太突然。
“啊？”陆严言挠了挠头，耳尖有点发烫，“就……家里离学校远呗。”
“是吗？”沈隅的视线落在他手里的三明治上，声音轻了些，“你是不是，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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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陆严言差点被面包噎住，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盯着沈隅，对方表情依旧淡淡的，可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在等一个确定的答案。
他红着脸别开视线，声音小得像蚊子哼：“算……算是吧。”
“是什么时候………”沈隅又问。
陆严言的脸更烫了，低头盯着鞋尖，声音闷在喉咙里：“就……办公室，我误会你那次，你那个时候不是说出来，然后抱着我……”他记得特别清楚，沈隅的肩膀很稳，他贴在对方颈窝时，能听见急促的心跳，“我当时一直在推你，结果你抱得更紧了……那个时候意识到喜欢你，但是具体什么时候喜欢的，忘了。”说到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含在嘴里的，连耳根都红透了。
奇怪………沈隅平时从来不好奇这些的，不仅不好奇，还是分忌讳从他嘴里听到喜欢这两个字。
教室里静了会儿，只有窗外的麻雀在叽叽喳喳。沈隅看着他泛红的侧脸，忽然又问：“那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陆严言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他想起校医室里自己烧糊涂时说的胡话——“要是真的让你这么烦恼，我可以放弃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了下。
陆严言盯着他看了会儿，心道，肯定还喜欢啊，怎么可能突然就不喜欢了。
可他偏嘴硬，带着点嗔怪瞪了沈隅一眼：“你干嘛突然问这个？查户口啊？”见沈隅没说话，他又忍不住开玩笑，故意凑近了些，语气带点试探：“怎么，你想表白啊？”
沈隅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睫毛颤了颤，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表白不能太随便。”
陆严言愣了下，心里那点刚冒头的期待瞬间落了下去。
他撇撇嘴，转身坐回座位，扒拉着三明治嘟囔：“知道了，你不就是不喜欢我嘛……”
沈隅看着陆严言略微失望的表情，心想，再等几天，等生日那天，他会给陆严言一个最认真的答案。
这一次他不想再逃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