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
课代表拿着一摞成绩条进来，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讨论声混着翻卷子的哗啦声，比窗外的蝉鸣还吵。
陆严言的手指在桌肚里攥成拳，看着成绩条一张张传过来，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
“陆严言，你的！”前排同学把成绩条往后递，纸角折了个小弯。
他慌忙接过来。
成绩条是打印的，墨色不算深，他每揭开一门，眉头就皱紧一分，直到摸到最后那栏“年级排名”，他突然停住，深吸了口气。
周围同学的喧闹好像都远了，他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指尖一点点掀起纸角，黑色的数字慢慢露出来——先是个“7”，他心里咯噔一下，紧接着后面的数字也显了：“782”。
“我靠！”陆严言低呼一声，猛地把成绩条拍在桌上，眼睛瞪得溜圆，反复数了三遍数字，确认没看错。
他一把抓过成绩条，指腹在“782”上蹭来蹭去，刚才还紧皱的眉头“唰”地舒展开。
他像颗炮弹似的从座位上弹起来，差点带翻椅子，几步冲到沈隅桌前。
沈隅正低头演算物理题，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整齐的公式，被他“啪”地一声按住胳膊，吓得手一抖，墨点在纸上晕开个小圈。
“沈隅！你看你看！”陆严言把成绩条怼到他眼前，声音里的激动压都压不住，“七百八十二！我进前八百了！上次跟你说的，我做到了吧？”
沈隅抬眼，视线从成绩条上扫过，又落回他脸上。
“嗯。”沈隅应了声，声音淡淡的，却伸手把他怼得太近的成绩条往回推了推，“看见了。”
“就一句看见了？”陆严言不依不饶，干脆把胳膊肘架在他桌上，身体前倾，“不行，我也要看看你的！”
沈隅头都没抬，手往桌角一伸，指尖勾过那张薄薄的成绩条，直接递了过去。
陆严言接过来，漫不经心地展开，嘴里还念叨着“肯定又是前几……”话没说完，眼睛“唰”地瞪成了铜铃。
他把成绩条举到眼前，一个字一个字地瞅，手指在“语文年级排名1”“数学年级排名1”上点得啪啪响，最后连呼吸都带了点气音：“我操……沈隅，你还是人吗？”
他把成绩条往桌上一拍，力道大得震得沈隅的笔都跳了下，“全科第一？不玩了不玩了，完全降维打击。”
说罢，他学着老头摆手的样子，背着手转身就走，肩膀故意垮着，脚步却虚浮得很。
没过一会儿，他又吭哧吭哧地抱着试卷回来了。
陆严言把自己的试卷往桌上一摊，刚才那点“看透人生”的颓废早没了，表情突然正经起来，眉头还刻意皱着，像模像样地清了清嗓子：“虽然吧，这次勉强挤进前八百，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但我妈说了，高考要是掉链子，照样把我打包送出国——我可不想见不着你。”
他用胳膊肘碰了碰沈隅的胳膊，眼神亮得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所以呢，革命尚未成功，我们还得继续为高考奋斗！沈同学，你觉得呢？”
沈隅刚把陆严言拍乱的成绩条叠好，闻言抬了抬眼皮，声音没什么起伏：“嗯。”
“那正好，”陆严言立刻把自己的数学试卷推过去，指着最后那道红叉，眼睛亮晶晶的，“我这道大题步骤错得稀里糊涂，你给讲讲？咱们现在就来分析错题，怎么样？”
沈隅没说话，只是从笔袋里摸出红笔，在陆严言的试卷上顿了顿。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手背上，能看见细小的绒毛，红笔尖轻轻点在错题的第一步，声音清清淡淡的：“可以。”
陆严言立刻凑过去，肩膀几乎贴住沈隅的胳膊，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淡淡的薄荷洗衣液味。
他偷偷抬眼，看见沈隅垂着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
下午第一节课，班主任踩着上课铃进来，身后跟着个陌生男生。
“给大家介绍下，”班主任往旁边让了让，“这是新转来的同学，佟知遥，之前在省实验中学，成绩很优秀，大家多照顾。”
教室里静了两秒，几十道目光齐刷刷落在佟知遥身上。
他穿着和一中校服同款的蓝白校服T恤，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头发剪得利落，嘴角噙着点若有若无的笑，眼神扫过教室时，带着股说不出的从容——那是长期站在顶端的人才有的气场。
“大家好，我是佟知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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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目光在教室后排顿了顿，像是在找什么人。
陆严言正趴在桌上转笔，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个小坑。
他抬眼瞥了瞥，心里嘀咕：省实验的？那不是跟沈隅之前参加竞赛的地方一个学校吗？
“佟知遥同学竞赛成绩很突出，尤其物理和数学，”班主任还在介绍，手指往沈隅那边指了指，“你就先坐沈隅旁边那个空位吧，正好你们之前可能认识。”
佟知遥应了声“好”，拎着书包往后排走。
路过过道时，有人偷偷打量他，他却像没看见似的，径直走到沈隅旁边的空位坐下，放下书包时，动作轻得没出声。
沈隅从刚才就没抬头，一直盯着自己的练习册，直到佟知遥坐下，他才笔尖一顿，侧头看了对方一眼，眼神里闪过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好久不见，沈隅。”佟知遥笑了笑，声音压得低，只有两人能听见，“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沈隅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没接话，重新低下头写字，只是握笔的手指紧了紧。
陆严言在旁边看得清楚，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放学时，陆严言故意磨蹭着收拾东西，听见后排佟知遥问沈隅：“晚上是来教室上自习吗？我刚转来，不太熟路，跟你一起？”
沈隅系着鞋带，头也没抬：“不要。”
“哦？”佟知遥的声音里带着点玩味，“为什么？”
“我们不熟。”沈隅的回答简洁明了，站起身往外走，没再理他。
陆严言立刻跟上去，在走廊里拽住沈隅的胳膊：“那家伙谁啊？跟你很熟？”
沈隅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点复杂：“之前竞赛认识的。”
“就这？”陆严言显然不信，还想拉住沈隅，可对方已经挣脱他走了。
对啊，就算沈隅不跟佟知遥走，也轮不上他……
陆严言看着他的背影，又回头瞥了眼教室门口——佟知遥正靠在门框上，目光直直地落在沈隅身上，见陆严言看过来，还冲他笑了笑，那笑容里的挑衅，藏都没藏。
陆严言心里咯噔一下，忽然觉得，这个转学生的到来，恐怕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