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隅只有课间那段时间可以帮他讲题,因为月考将至以及月考后那次至关重要的物理竞赛,都需要他付出加倍的努力。
陆严言也十分有眼力见地没有经常去打扰他。
大多数时候,他会窝在自己的座位上,对着摊开的习题册皱眉头,笔尖在草稿纸上划了又改,改了又划,实在卡到动弹不得,才会捏着卷子,轻手轻脚地挪到沈隅旁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一句:“这步……能再讲遍吗?”
沈隅抬头时,总能看见他眼里难得的认真。
中午放学的铃声像是被拉长了尾音,教室里的人潮涌涌,桌椅摩擦的吱呀声、说笑打闹声很快就被走廊里的喧闹吞没。
等最后一个同学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偌大的教室里,就只剩下最后排角落的沈隅还维持着低头的姿势。
阳光被厚重的云层压得透不过气,斜斜地落在他摊开的物理竞赛题库上,把那些复杂的公式和图形照得清晰。
陆严言收拾书包的动作顿了顿,看了眼窗外沉沉的天色,又转头看向沈隅。
他犹豫了几秒,还是走了过去,脚步放得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你不去吃饭吗?”他站在沈隅桌旁,声音压得比平时低。
沈隅从题海里抬起头,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他视线在陆严言脸上落了落,才从桌洞深处掏出个用透明塑料袋装着的三角饭团,包装上印着便利店的logo。
“吃这个。”他声音有点干,大概是一上午没怎么说话。
陆严言的目光落在那个饭团上。米白色的三角体,看起来和沈隅摊开的手掌差不多大,包装袋薄薄一层。
“能吃得饱吗?”他皱起眉,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
“可以。”沈隅说得很轻,指尖已经拆开了包装袋,咬了一小口,咀嚼的动作很慢,眼神还下意识地往习题册上瞟,像是连吃饭的时间都在心里默算着公式。
放屁吧。陆严言在心里把这三个字嚼得咯吱响。他自己早上能啃两个这样的饭团还嫌不够,沈隅吃这么个玩意儿,下午怕是要饿昏在教室里。
但他没说出口。他知道这时候跟沈隅争这些,只会让他分神。
“不管你了,我去吃饭,拜拜。”陆严言随意地挥了挥手,转身往门口走,脚步却比来时重了些。
沈隅的目光跟着他的背影,直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连带着门口最后一点晃动的光影也归于平静,他才收回视线,重新拿起笔。
笔尖落在纸上,刚才被打断的解题思路却像是生了锈,转了几圈都接不上。他低头咬了口饭团,寡淡的米香混着梅子的微酸在舌尖散开,没什么滋味。
其实从早上踏进教室开始,天空就一直被沉甸甸的黑云罩着,像块吸饱了墨的棉絮,压得人胸口发闷。直到临近午后,那酝酿了许久的雨才终于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汇成水流蜿蜒而下,把窗外的绿树洗得发亮,叶片被打得剧烈摇晃,发出哗哗的声响。
沈隅握着笔的手指顿了顿,视线不自觉地飘向窗外。
雨声太吵,搅得他脑子里那些清晰的公式符号都开始打转,像是被打乱的拼图。他盯着一片被雨水压弯的叶子,忽然有点走神。
还没等他清醒,肩膀就忽然被轻轻碰了一下。
“沈隅,你走什么神呢?”
沈隅猛地回神,转头就撞进陆严言带着点笑意的眼睛里。
少年额前的刘海湿了一小块,几缕黑发黏在光洁的额头上,发梢还挂着晶莹的水珠,顺着鬓角往下滑,快要滴到锁骨上。
“你……没带伞吗?”沈隅的目光落在他湿漉漉的头发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带了啊!”陆严言抬手抹了把脸,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水珠被甩得飞起来,“这雨太他妈大了,跟瓢泼似的,打了伞跟没打一样,裤脚都湿了。”他说着还跺了跺脚,像是在证明。
“哎呀就刘海湿了点,没事的。”他把手里拎着的塑料袋往前举了举,袋子里冒着淡淡的白气,“给你带的关东煮,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让阿姨每种都拿了点……你看看你,就吃个破饭团。”
最后那句吐槽说得很轻,带着点嗔怪,话音还没完全落下,额前忽然一凉。
沈隅不知什么时候抽了几张纸巾,正抬手往他湿掉的刘海上按。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带着点凉意,纸巾吸走水珠的瞬间,陆严言甚至能感觉到他指腹的温度。
沈隅的表情还是淡淡的,没什么起伏,专注地用纸巾擦着那一小片湿发,睫毛垂着,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陆严言的呼吸忽然就乱了。
距离太近了。
他能闻到沈隅身上淡淡的、像是洗干净的校服皂角味,能看清他鼻尖上细小的绒毛,能感觉到他每次抬手时,衣袖带起的微风。
刚才冒雨跑回来的燥热,此刻全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浇灭了,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咚、咚、咚地撞着,震得他耳膜发鸣。
那些被他强行按下去的念头,那些藏在“请教问题”背后的小心思,此刻像被雨水泡开的种子,疯了似的往上冒。
看着沈隅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认真又带着点笨拙的动作,陆严言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低得像叹息,又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想亲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沈隅的动作猛地停住了。
捏着纸巾的手指僵在半空,连带着他的肩膀都绷紧了,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空气里只剩下窗外哗哗的雨声,和陆严言骤然加速的心跳声,清晰得可怕。
“别胡说。”
沈隅的声音比刚才擦头发时更低了些,尾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收回手,捏着纸巾的指节微微泛白,像是刚才那声“想亲你”烫到了他。
陆严言却没收敛,反而往前又凑了半寸,鼻尖几乎要碰到沈隅的脸颊。
少年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嘴角勾着坏笑,声音压得像悄悄话:“我才没有胡说呢。你不信?”他故意顿了顿,看着沈隅瞬间绷紧的下颌线,“我现在就亲给你看——”
说着,他还真微微仰了仰头,睫毛垂下的阴影扫过沈隅的颧骨。
沈隅像是被烫到似的,猛地往后退了半步,后背差点撞到身后的课桌,发出轻微的“咚”声。
他睁着眼睛看陆严言,眼神里有点惊惶,还有点被捉弄后的愠怒,像只被惹毛的猫,耳朵尖悄悄泛了红。
“骗你的。”陆严言“噗嗤”笑出声,往后退了回去,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笑得肩膀都在抖,“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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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的。”
沈隅盯着他看了两秒,才慢慢转过身,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他没再说话,只是低头看向桌上的关东煮。
透明的塑料碗里,萝卜浸在琥珀色的汤里,海带结浮在表面,热气袅袅地往上冒,模糊了他低垂的眼睫。
教室里忽然就静了下来。
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小了,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春蚕在啃食桑叶,轻柔得很。风从半开的窗户钻进来,带着雨后的潮气,吹得窗帘边角轻轻晃。
陆严言大概是闹够了,也没再捣乱。他拖了张椅子坐在沈隅旁边的空位上,把英语课本摊在桌上,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背书。
他的声音不算大,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偶尔卡壳了就停下来,用指尖敲敲桌面,皱着眉想半天,再继续往下念。
“……sowemuststicktotheplan,nomatterwhathappens……”
沈隅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温热的汤汁滑过喉咙,带着昆布的鲜和一点点甜味,驱散了刚才那瞬间的慌乱。
他夹起一块萝卜,咬了一小口,软糯的口感里吸足了汤汁,味道很淡,却让人觉得安稳。
他偶尔抬眼,会看见陆严言趴在桌上,侧脸贴着课本,睫毛很长,随着说话的节奏轻轻颤。
阳光不知何时从云缝里钻了出来,斜斜地落在他发顶,把那几缕没擦干的湿发照得发亮,像撒了把碎金。
陆严言背了没一会儿,声音就渐渐低了下去。大概是早上闹腾了半天,又冒雨跑出去买东西,此刻一静下来,倦意就涌了上来。
他先是支着下巴,后来干脆把胳膊当枕头,整个人趴在桌上,课本被推到一边,脑袋歪着,对着沈隅的方向。
背书声彻底停了。
沈隅喝着汤,听着旁边渐渐均匀的呼吸声。他侧过头,看见陆严言已经睡着了。
少年的眉头舒展开,没了平时的跳脱和狡黠,看起来乖得很。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鼻尖随着呼吸轻轻动着,像只酣睡的小兽。
沈隅的动作放得更轻了。他把剩下的关东煮慢慢吃完,用纸巾擦了擦嘴,又把空碗叠好,放进旁边的塑料袋里,打算等会儿一起扔掉。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拿起物理竞赛题册,笔尖刚要落下,窗外的风忽然大了些。
微风卷着雨后的湿意,从窗口涌进来,吹得窗帘往里面鼓了鼓,又轻轻落下。
几缕风钻过窗帘缝隙,拂过陆严言的发梢,把他额前那撮没干透的刘海吹得轻轻晃。
陆严言在梦里似乎被扰到了,皱了下眉,脑袋往胳膊里埋了埋,发出一声极轻的嘟囔,听不清在说什么。
沈隅握着笔的手顿了顿。
他看着陆严言被风吹动的发丝,看着少年沉睡时安稳的侧脸,心里忽然觉得很静。
刚才被那句“想亲你”搅乱的思绪,此刻像被这微风抚平了,连带着那些复杂的公式,似乎也清晰了些。
他没动,只是任由那风来来回回地吹,直到窗帘渐渐平稳下来,陆严言的呼吸重新变得绵长。
沈隅低下头,笔尖落在纸上,划出清晰的线条。阳光透过云层,在他的习题册上投下一小块明亮的光斑,和旁边少年沉睡的影子,安静地依偎在一起。